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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二叔怀先

👤 作者:就想当三姐夫

👀 视角:第一人称(男性视角)

📜 篇幅:60700

🗂 分类:历史架空,直男文

🔖 标签:人妻,熟女

🗿 肉量:12.32%(少肉)

🟢 状态:全本

🏷 简介:

临风对月,无言怀先。陶沉璧本以为自家二叔陈怀先光风霁月,磊落旷达——没成想也是个醋精。小寡嫂陶沉璧,本体兔子强装狼,被吃干抹净,情理中事;俏二叔陈怀先,嘴甜心狠办事稳,惯食髓知味,十分中意。不是在吃肉,就是在吃糖和吃醋。

全文

第1章 沉璧

陶沉璧头一次见二叔陈怀先是在自己成亲那天。   她穿着喜服坐在床上,听着外面敬酒的喝酒的,起坐喧哗,屋里却又冷又冷清,仿佛和门外是两个世界。   她小心翼翼地搓手,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不一会儿门响。   来人蹑手蹑脚,伴着衣料摩擦的动静儿,蹭到附近。   陶沉璧一颗心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   她感到那人影影绰绰,动到她跟前,然后俯身——却不为挑开她的盖头。   床上摆着“早生贵子”的喜头,他过来抓了把花生,又站直,慢条斯理地捏开,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嚼碎。   陶沉璧以为来人是自己丈夫,于是强压着紧张,笑着问,“好吃吗?”   那人一愣,弯下腰来,隔着帘子跟她对峙了好一会儿。他下了好大决心似的,把盖头挑起一个小角。   陶沉璧看他,并不真切,只记得是张带着笑意的,少年人的脸。   他说大嫂,我不是怀光,我是你二叔,怀先。   陶沉璧经常梦到这个场景——只是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古板老套如她这人。   纵使后来她总在内宅碰见陈怀先,他那张脸她也能清楚地记得,可是在梦中,陈怀先的脸永远只是那么一小块。   他眼神清澈,鼻梁高挺,唇角上扬。   他笑着说,我是你二叔,怀先。   怀光命短,去世的时候不过二十岁。那年陶沉璧十八,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陈家人通达,陈家哥俩儿的妈,陶沉璧的婆婆在扶灵柩出城的时候拉着陶沉璧说,你要是想回娘家,要是想再嫁,那便去吧。   这样轻的年纪,不该吃这么大的苦头。   陶沉璧确实想走。   怀光是个一表人才的好人物,只是千好万好,陶沉璧不爱他。   当然,他也不爱陶沉璧。   这天晚上陶沉璧正在屋里收拾包袱,她订了明天一早的马车,要回娘家小住。   彼时是夏夜。   窗外正在下一场淋漓的雨。   陈怀先就在这时候,穿过游廊,带着雨水的潮气,来到陶沉璧门前。   陶沉璧去开门时候,非常奇怪地穿越风雨,听到了南山的钟声。   陈怀先莽莽撞撞地深夜来了,他一进屋就莽莽撞撞地抓住了陶沉璧的手。   陶沉璧倒也不惊,只是卸出手来,又低着头说二叔这是做什么?   陈怀先急急的,过来搂住陶沉璧,“别走。”   他胸膛起起伏伏,呼出的热气藏到陶沉璧的发间。   怀光,很久很久,没这样抱过她了。   陶沉璧贪恋这怀里的一点儿温度,拼了命把自己团成个团,想贴得离陈怀先近点儿再近点儿。   她渐渐发现陈怀先前胸湿了一片,于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陈怀先抱她到床上,一颗一颗解开她斜襟的扣子。   他从她宽敞的里衣边儿上探进手去,一直摸索到她胸前起伏的山丘。   陶沉璧看着陈怀先的手在自己襟前渐渐显出形状,她的神思开始抽离,身体的感觉不再被注意。   她想,这手长得可真好看。   怀先和他哥怀光一样,都是有名的纨绔子弟,那点人事都是在烟花地被人精心教过的。   只是怀先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了。   面对陶沉璧,他感觉自己像张白纸。他手在颤,拢着揉着那两团柔软,就像触着陶沉璧的心跳。   陶沉璧看着他,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小妇人并未生育,小腹平坦,双乳带着少女特有的弹性。   怀先的手指流连她的乳尖儿,直到她轻轻呻吟一声,那点暗藏着的嫣红就愈发灼人,结成两颗肉珠。   陶沉璧闭着眼,侧过身,面对着半个身子都在地上的陈怀先。   “我才刚死了丈夫,二叔就来欺负我。”陶沉璧两颊飞红,声音里带着呼之欲出的情欲,她轻轻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地上凉,上来吧。”

第2章 亲眷

半年后陈家老夫人病逝,陈怀先未娶妻,只一房陈老爷强说过来的妾室,陶沉璧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当家的主母。   只是她是因为什么留下来,并无人知道。   陶沉璧去厨房看给公公陈老爷煲的汤是否到了火候,刚往灶台前面一站,就觉得自己被人从后面抱祝那人身上带着宿醉的酒气,直接把手伸到了她前胸,没有章法地胡乱抚摸。   “你也太放肆了点儿。”   陈怀先亲亲昵昵地伏在陶沉璧耳边,“这家里,除了老爷子,谁还管得了你我?”   陶沉璧用勺子在汤瓮里搅搅,舀起一小勺来,想要尝尝咸淡。但这手刚端着勺子走到一半,陈怀先就偷拧了一把她的左胸。   陶沉璧猝不及防,勺子一抖,汤都洒了。   陈怀先说,我跟你说话呢,你专心点儿。   “这是给老爷的汤。”   “少喝一口,他又不会死。”   “你说什么呢……”陶沉璧本想虎下脸来训他,却又被陈怀先捏了一下。   她扶着台边,差点儿站不住,“你,你别闹了。”   她略带怒气地转过头,正对上陈怀先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贴着她说,你亲我一口,我就放你走。   说着闭上眼睛,把薄薄的两片嘴唇凑过来,看起来乖极了。   陶沉璧逗他,弯着手指,蹭过他的嘴。   “好了。”   “好什么了!哪儿好了。”陈怀先犯起倔来,一脸的不乐意,“你就知道骗人!你对我根本不是真心的。”   陶沉璧原来觉得自己这二叔光风霁月,自带着一派少年的率诚可爱。   却万万没想到,他缠起人来,也透着那么几分磊磊落落的挚诚,让人根本不忍心赶他走。   陶沉璧笑起来说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陈怀先失望地跟她讨价还价,“亲脸也行,就一下。我昨天喝多了,你给我解解酒。”   陶沉璧飞快地在他左颊亲了一口,又伸手抹抹,抹去了淡淡的胭脂印子。   陈怀先看她一眼。   陶沉璧觉得不好,挣开他就想溜,陈怀先却抱得极紧,根本挣脱不开。   他缓慢地蹭着陶沉璧,陶沉璧隔着厚厚的冬衣,还是能察觉到他某个部位整个发热发烫。   他低下头来咬着陶沉璧的耳垂,再低点儿,把脑袋埋到她白皙的脖颈。   灶里烧着劈柴,偶尔发出点嘶啦啦的响动。   陈怀先紧箍着她,“给我一回吧,我想要。”   陶沉璧也被他撩拨得浑身发软,但她确实是说好了要给公公送汤,所以只能强打着精神,推着陈怀先,“这会儿真不行。”   陈怀先说你总吊着我,我真烦你。他在陶沉璧脖子上狠嘬了一口,看着这艳红的印子,心里才舒服些。   陶沉璧伸手去摸脖子,“你干嘛了?”   陈怀先这才松开她,替她理好衣领,又麻利地帮她盛汤,端好餐盘。   “去吧你。”   “那个……”陶沉璧接过来,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算了。”   陈怀先缠陶沉璧,这算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陈怀光在时这兄弟感情好的一个人似的,陶家的女儿嫁来,本是极规矩地避着,只是怀光对这些繁文缛节素日里极其不屑,兄弟来找自己,无论二人有事无事,总要陶沉璧出来陪着。   大伙儿总觉得是久而久之,这大奶奶也就把二爷当做了是自家兄弟一般疼爱,却不知这其中另有一段关节。   陈怀光喝多了酒,怀先送他回房。   因着怀光想留宿妓院,陈怀先说他是有家室的人,不许他这样胡闹,所以强扭了他回来,这兄弟二人一路上就片语不谈,暗暗较劲。   这会儿陶沉璧已经睡了,陈怀先送怀光到了门口,就说了句哥哥你同嫂子早点儿休息。说罢就转身要走。   怀光却一把抓住陈怀先,“弟弟慢走,你既这么热心劝我回来,不让你眼见着我跟你嫂子鸾凤和鸣,怎对得住你这么成全她?来,进来聊会儿,让你听听我二人感情多好。”   陶沉璧被这动静儿吵醒,匆匆披了件外衣出来看。   陈怀先这会儿脸色阴沉,低着头跟陶沉璧说,哥哥喝多了,嫂子照看照看他,我先走了。   陶沉璧一句谢谢二叔还没说出口,就被陈怀光搂着腰抱住,极用力地亲了起来。   陈怀先皱着眉看着哥哥怀里小小软软的一个人,被粗鲁对待得眼里有泪,支吾的声音也带了哭腔。   她原先披着的衣服被挣到了地上,孱薄的绸缎罩着身上那点儿曲线,她一双小手严防死挡,拼命推着阻着不让男人的大手侵上去。   她就这样,眼里带着光,看了陈怀先一眼。   陈怀先想打他哥哥一顿。   他狠狠地替二人关了房门。   刚走出没几步,屋里就传来女人高声的娇呼。   听着,很疼。   陈怀先头皮发麻。   怀光醒后,不记得昨日夜里的事。他不记得,陶沉璧自然也不会提。   给公公婆婆问完了安后,陶沉璧拖着发沉的身子往回房的方向走。走到半路,陈怀先追上来,迭声叫她大嫂。   他跑到陶沉璧面前,红着一张脸,陶沉璧还以为他是跑的,就笑着说二叔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这么着急?   说完她又想起昨天晚上,脸也红了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陈怀先从袖子里抽出个小瓷瓶儿塞到陶沉璧手里,他结结巴巴地说,“这个是,就是,涂在那个地方的……大哥……大哥或许昨天弄疼了你……”他抓着陶沉璧的手,十分真诚,“嫂子别摔,也别还回给我!昨天也是怪我非要让他回来,他是生我的气来着。您就当是弟弟疼姐姐吧!”   陶沉璧被他攥着手,半晌才说,“二叔,您,那什么,我手疼。”   陈怀先这才发现自己骨节发白,陶沉璧肯定被他攥得更疼。   陶沉璧如何也不肯抬头,却也不肯说话。   陈怀先鼓着胆子,轻轻地说:“我希望您,把我当成亲人。”   “二叔这是哪里话,咱们本来就是亲人。”   “再亲点儿的那种。我房里给您送吃的,您以后就别拒绝了。我大哥苦着你,我实在是想替他做点事。”   他声音越来越低,“您要同意,就,点个头吧。”   陶沉璧忽然笑出声来。   陈怀先看看她,自己也笑出来。

第3章 裂瓷

从陈老爷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黑。陶沉璧吃过了饭,就回到自己房里待着了。   她从梳妆盒里又拿出那个瓷瓶端详。   她吹了灯,钻进被里,脱了裤子。   陈怀先一直对她很温柔,不是他。   这药膏的味道,她真的很久没闻过。   陶沉璧抱着被子哭了起来,如果只有陈怀先,从头开始就是陈怀先,到最后也只有陈怀先,那她一辈子都不用闻这种味道。   只是这次,她的二叔陈怀先,帮不了她。   陈怀先推门,嘴里叼着个果子,手里还拿着三四个。   他费了挺大劲才关上门,又颠儿颠儿地过来,“睡得还挺早。这个可好吃了,我有个旧相识,昨天跟着家里上山打猎,他特意给我摘了几个。”   他在桌子上把果子们摆成一排,“明儿吃吧。”   陈怀先解着衣裳,絮絮叨叨地说话,“我袖子开线了,明儿有空你帮我缝缝。快过年了,你看是不是张罗去街上买点东西?我陪你去。”   脱得差不多,他钻进被里,习惯性地过来亲陶沉璧。   嘴唇沾到她的脸,却是一片湿润。   “你,你怎么了?哭什么?”   陶沉璧再也忍不住委屈,转过身来,抱着陈怀先嚎啕大哭起来。   陈怀先被她哭得发懵,胡乱伸手,却摸到了那个瓷瓶。   他这会儿心下已经清楚了几分,只觉得一股气从心口直冲到脑门儿,冲得他头昏脑涨。   陈怀先猛然坐起来,“他主意打到你身上!我现在就要去问问他到底披的是不是人皮。”   说着就要冲下床去。   陶沉璧连忙摁住他,哭着求他别去。   “他没对我做什么,真的,二叔你别去!你要去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陈怀先胸口起起伏伏,气都喘不匀。他捏着陶沉璧的腰,分开她两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头垫着他肩膀。   陶沉璧抱着陈怀先,低低地啜泣,“冷。”   陈怀先手抚着她头发,嗤笑一声,“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问他……我又是什么……”   陶沉璧趴在他肩上,软绵绵地说:二叔你不一样的。   “我当时就该让你走……我当时,就该让你走……”   “是我自己要留下的。那天我就想清楚,就算是二叔以后要娶正妻生孩子,要把我这段不清不楚的过去甩开,我也是乐意的,为了这点甜头,我是乐意的。”   陶沉璧轻轻引着陈怀先的手往瓷瓶儿那儿去,“二叔刚才洗了果子,手是干净的,帮帮我吧。”   她紧贴着陈怀先,“别嫌我脏。”   陈怀先那股气化成几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揩了些药膏,手指来到陶沉璧的下身,“里面还是外面?”   “外……外面。”   陈怀先无意间碰到了那处烟袋锅子斗部烫出的伤口,疼得陶沉璧倒吸一口凉气。   陈怀先想起在晚饭的饭桌上还见了她,“你是怎么强忍着吃完饭的?”   他手指轻轻柔柔,抚过伤口,抚走痛感,又带来一阵清凉。   “我怕不吃饭,被你看出来。我胃口一向挺好的。”   “吃饭时候不发现,晚上我也要来的。”   “初桃说,你今天去她那儿。”   “她可真是个祸害。”   陈怀先无意间碰到了陶沉璧两腿间隆起的那处花核,陶沉璧本就紧张,被他一触,禁不住浑身一抖,荡漾着淌出一股泉来。   泉水滴到陈怀先手背上,他抽出手,用手绢擦了干净,又把手绢扔在一旁。   “我明天送你回娘家。”   陶沉璧没说话,就是默默地从陈怀先的腹部顺下了手去,摸了摸尚且软着的尘柄。   她挑挑捻捻,手法生疏青涩,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一丝不苟,认真非常。   陈怀先说你别忙了。   陶沉璧终于停手,哭得脊背一动一动的,“这么说虽然很难为情,但是我真的离不开二叔。”   “你回去,和爹娘讲了,就说要招我当上门的女婿。陶家多个男孩儿,我想他们是乐意的。”   陶沉璧一下子被他逗乐,呛了一口,连连咳嗽。她坐起来,敲着陈怀先胸口,“你说的哪门子胡话!陈家也就剩下你一个儿子了!”

第4章 入魔

陈怀先忽然看到陶沉璧脖子上有两块红樱。   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神再看,确实是两块,就在他亲的那口旁边,还有一块大小相当的,长长的红樱。   “你这儿……”   陶沉璧连忙抓好领子想挡,陈怀先这次却冷静许多,只是眯起眼睛,“看来还是我给你惹出的麻烦。也好,他应该知道是我。”   陈怀先慢慢把陶沉璧放平,解开她上衣,伏在她胸前,颔首吻住她左乳的尖端。   陈怀先心思本是清明的,他知道自己要是在陶沉璧身上吃这飞醋,那他就跟自己那个混蛋大哥没什么区别。   但他也确实是控制不住,起初还能收着性子尽量如常,可对着这白花花的身子,他却总想起另一块用心险毒如法炮制的印记,禁不住就加大了气力,咬得陶沉璧发痛。   陶沉璧抚住胸前这颗头,“二叔轻点儿。我疼。”   陈怀先心里生出点不甘来。   谁都能对她陶沉璧下重手,她都是默默忍过来,为何到了自己这儿她就这么娇气?   陈怀先带着这点儿报复的心思,一路连啃带咬的从前胸移到了她锁骨,又到她唇边。   他早就硬得生疼,隔着自己的一层里衣,一下一下地磨她的花心。   陶沉璧又是疼又是怕,她觉得二叔变了,变成了这陈家剩下任何一个男人,偏偏不是那个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把她当成最要紧宝物的二叔怀先了。   陈怀先脱了裤子,把陶沉璧的嘴唇咬得出血,咬到他们俩嘴里都泛着腥味儿。然后他挺身进去,就像对待最下贱的女子,毫不温存地急抽狂捣。   他心尖儿上的陶沉璧,很疼。刚有些不觉痛的伤口此刻被揉蹭破开,又淌出血来。   而陈怀先,刚刚还亲手给她上过药的陈怀先,正完全不顾她吃痛的呻吟,仿佛是要做死她一般,把全部力气都使了出来。   陶沉璧渐渐不叫了。   她也不再搂着陈怀先。   陈怀先哑着嗓子说,你喊疼埃。   陶沉璧说,不疼了。   陈怀先灌了陶沉璧满满一股精水,他趴在她身上,软在她身体里,并不打算下来。   “二叔还要再来吗?不来的话就走吧,我困了。”   陶沉璧,自小就是个哭包。   她哥哥在十五岁上夭折,在的时候对她这位幼妹是极好的。   也是他惯的,陶沉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旦什么东西得不到手,便要坐在地上哭闹,或是抱着哥哥的大腿,再或者伏在哥哥肩头。   她这毛病一直留到如今。   她忍不住哭,想要和人放狠话,说到一半,自己倒是先软了语音,带上哭腔。   陶沉璧央着陈怀先说二叔你走吧,我不想跟你一起睡了,你走吧。她强忍着眼泪,只是刚哭过的眼睛太过敏感,泪落得自然而然。   “你,跟我大哥也这么哭吗?可他说你像块木头。”   陶沉璧推着他坚实的胸跟臂膀,“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你在他床上哭过吗?还是跟我们家老爷子哭过?他们说没说过你哭的时候特别好看,眼睛特别亮?让人看着就把持不住?”   “你混蛋!”陶沉璧一口咬在陈怀先肩膀上,陈怀先身下渐渐苏醒,颇有节奏地又动了起来。   他走得深深,一直到底。   他每触底一次,陶沉璧咬他的力道就加重一回。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松口,陈怀先就又要把她戳穿了似的,狠狠地进入一次。   她这么狠狠地咬着,他也说些狠话。   陈怀先撞着她,撞一次便问一次,“有没有?”   “你哭过吗?”   “他们床上,你哭过吗?”   “你这眼泪,是独独给我的吗?”   “你有没有?”

第5章 果子

陶沉璧之前舍不得抓他,手只是抓着褥子,等感觉复苏,时常感觉手指疼痛,再看就是长长的指甲劈折殆尽。   这次不是了。   陶沉璧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把他后背抓出道道血痕。她松开嘴,咬紧牙关就是不说话。   陈怀先忽然抽离。   本已适应了这节奏的甬道就差那么一两下就要登到顶峰去了,此刻正失落地夹着空气。   陈怀先抽出来,又坐起来,端着这分身去陶沉璧的洞口研磨。   她很需要他。   陶沉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皱着眉头想要夹紧双腿。   陈怀先自然不能让她如愿。   她觉得自己,还在收缩,扩张,收缩,扩张。   她还在等他。   她下身淋漓一片,他给她的东西,还有她的血,混成一团,正在一口一口地被她委委屈屈地吐出来。   陶沉璧声音很哑了,她哭得嗓子都坏了。她真想也坐起来,抽陈怀先一个嘴巴,问问他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陶沉璧认输了,她说我没有,除了你和我哥哥,我没在男人面前哭过了。我哥哥死了,很早的事了。你是唯一一个了。   陈怀先汹涌地回来,像是带回了全部的温度给她。   他来势汹汹,可真的动起来,却又变成了之前的陈怀先,温柔的陈怀先,周到的陈怀先,甚至是,小心翼翼的陈怀先。   他拿着手绢,一点点给陶沉璧清洁身体。陶沉璧哭累了也做累了,眼皮禁不住打架。   她踹了正在床尾忙活的陈怀先一脚,“一会儿,你给我,滚。不许在这儿祝”   陈怀先哄孩子似的说行,我走我走,你睡吧,你睡了我就走。   陶沉璧又踹他一脚说不行,你现在就走,我困了,我盯不住你了。   陈怀先真的下床,赤条条地什么都没穿。陶沉璧知道他下床了也就真的合上眼睡了,过了一会儿却觉得有东西在蹭自己的脸。   她迷迷瞪瞪地说你干嘛呀二叔?   陈怀先坐在她身边,拿着干净的温手巾给她擦着脸,过了一会儿又换了块冰手巾,盖到她脸上。   陶沉璧一下儿就被凉醒了,“你干嘛啊你让我睡会儿觉。”   陈怀先叹口气,“怕你明儿起来,眼睛肿。这个太凉了吗?那我就帮你捂捂。”   “肿就肿吧,别管它。”   “很快的,你睡吧。我一会儿就走。早晨起来记得吃果子噢,真的很好吃。”   陶沉璧侧过身,对着桌子。   她偷偷睁眼,看见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排着几个可爱的果子。   整整齐齐。   陈怀先边用冷热手巾给陶沉璧轮流敷脸边说,“哦对,你针线放哪儿了?一会儿我一并拿走,明天用完了再给你拿回来。”   陶沉璧拧一把陈怀先的大腿。   不解气,又拧了一把。   “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你真准备走似的。”   “你撵我,我怎么能不走呢?”   “二叔你再这样我真撵你走了!”   陈怀先马上跳上床,跑得比猴儿都快。   陶沉璧抱着他后背,摸着那一道道口子,“你疼不疼?”   陈怀先避而不答,只是说,“你别怕。只要你还肯在陈家一天,我就是被开出家谱,挫骨扬灰,也绝不会再让别人碰你一下了。”

第6章 扮戏

陈怀先每次都是赶着早上回到自己房里,可这次,陶沉璧从一个冗长的噩梦里惊醒,陈怀先却还在。   他洗漱罢了,这会儿正穿戴整齐地坐在圆桌附近,看一本书。   “醒了?我叫人端点儿粥进来吧。”   陶沉璧低声惊道:你疯了?让人瞧见……   陈怀先一挑眉,“你当他们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老东西怎么知道的?”   陶沉璧坐起来穿衣服,身上轻一块紫一块的。   她系着扣子,陈怀先过来帮她把头发拢好。   陶沉璧就笑说你这体贴都是在哪儿学的?   是丽春院哪位姐姐手把手调理的?   陈怀先说美得她们,我从前去了算是贵客,一个两个的都要来伺候我,哪里有我伺候她们的道理。   陶沉璧说,我才不信。怀光从前就跟我说过,说那双花魁秦氏和小秦氏,生得都是国色天香,只是性格冷淡,都需要男孩儿们上赶着去追。   “那是怀光,我从来没觉得她俩好看过。”   “你就欺负怀光不能说话。”   “我没有。”陈怀先捏了捏陶沉璧的脸,“姐姐还信不过我?”   陶沉璧下床洗脸,陈怀先就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她俯身湿脸,陈怀先靠着架子忽然说,“咱们,要个孩子吧。”   陶沉璧愣了愣,抹一把脸,“我的孩子,也要跟着我,叫你二叔的。”   陈怀先悄悄靠近陶沉璧,从背后环住她。   陶沉璧说你放开我,我脸上都是水。   他声音疲惫,“我自见了你之后,玩心就收了。我什么都好好去做,这几天喝酒也是为了陪家里的客人。我很努力了,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来伤我了好不好?”   陶沉璧心一软,拍了拍陈怀先交叉在自己身前的手,“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陈怀光死后,家里的生意就一直是陈怀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照顾。   好在陈怀先虽然不用心,但是为人要比怀光和善,又极其会笼络人心。   他笼住几个掌柜的,掌柜的再笼住伙计,这生意就不会难做到哪儿去。   不过陈家二叔近来行径也是越发的出格,本来跟主母那点儿事还避着人,如今却是全然不避讳。   就是在白日里,但凡得了空都要跟在她身后转悠,咬着耳朵同她说话。   下人们都说陶氏很有手段,没了丈夫就打起小叔子的主意,只怕是将来小叔子成亲,新奶奶一来,她立马就会被踢回娘家去,陈家的便宜她一分也占不到。   这些风言风语,陶沉璧自然也不是不知道。   她甚至想告诉这些人点儿更仔细的消息,告诉他们她陶沉璧确实是个淫妇,和二叔不清不楚;只是他们陈家的老太爷更是个不正经的东西,发妻亡故还不到三月,就惦记起了自己的寡妇长媳。   但她不能说。   她在陈家是沉默的。   沉默的,一句话不多说,就像从来不在。   而今陈老爷每次单独找她,她都不再那么迅速地回应。要不就是拖着,实在拖不过去,就假装出门,再跟着陈怀先一起回来,一同去回话。   陶沉璧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陈老爷也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陈怀先更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他恭恭敬敬地给父亲和大嫂问安,陈老爷把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按下,扮作慈父,陶沉璧的任务就简单多了,她只需要当她自己。   当陈家宅子里的陶沉璧。

第7章 学费

陶沉璧用簪子挑挑灯芯,揉揉眼睛,又伏案看这几个月内宅的账本。   要过年了。   她还没主持过这么大一家人过年呢。   她昨天给母亲去了信,估计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发回来。   可信中就真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吗?   陶沉璧一脑门子官司,陈怀先推门进来,过来瞧她,“干嘛呢你?”   陶沉璧拉住陈怀先的手,“你们家都是怎么过年的?要给下人赏钱吗?”   陈怀先坐下,笑嘻嘻地,“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陶沉璧干脆利落地亲了,“你说。”   “要给。人家也要过年关埃一般也就是三两五两的,一个月到两个月工钱这么多。”   “这样噢……那过年的菜单子,要我定吗?”   陈怀先点点自己左边的脸颊。   陶沉璧又亲他一口。   “当然你定了。根据大家伙儿都乐意吃什么。我娘跟怀光就不算了,我爹比较喜欢吃淡的,所以每年都有一道清炒虾仁,你乐意吃甜的,连着几年娘也吩咐后厨特意做了,前年是拔丝山药,去年是糖醋排骨。至于我,”陈怀先笑了笑,“我乐意吃你。”   “说正经的呢。”   “我很正经埃”   陶沉璧捏着毛笔,“这么看的话,倒也没什么大花费。”   陈怀先说不是这样的。很多东西你都没算。   陶沉璧抬头看他,心领神会地过去搂他。陈怀先站起来,伸手一捞就把陶沉璧抱在了怀里,又放到床上。   他边解衣服边说,“乡下的亲戚过一阵子可是要来了,要给红包;我的几个伯伯叔叔,也要去走动,要备礼;初一去南山庙上施舍的香火钱,得备好现银;初二你要回家,东西也得提前买好;什么人跟你去,跟你去几天,如何结算,也要考虑进去。但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柜上。掌柜的,伙计,供应商,收货的,还有衙门的人……”   陶沉璧盘腿坐着,勾着陈怀先下巴说,“你是不是,都安排差不多了?”   陈怀先也坦荡,“是,我不敢指望你。”   陶沉璧捶他肚子,“你就眼看着我忙里忙外,跑了好几天,还什么都弄不懂,四处问。你都不主动提提要帮我。”   “你也没问我不是?”   “你!你……”陶沉璧鼓着腮帮子,像只小仓鼠,“你真够讨厌的!我还给我娘写了信,让她教我!她平时最讨厌写字了,这会儿肯定在家骂我呢!我初三回去可怎么见她。”   陈怀先躺下来,笑呵呵地给她顺毛,“功劳都是你的,苦都是我的。你不提我不提,谁知道这些到底是谁安排的?来来来睡了睡了。”   “那,那万一有人问起来?”陶沉璧挣扎着想往起坐,又被陈怀先一把摁倒了,“没人这么好事的,没事。”   “你教教我,我能学会的……唔……”   陶沉璧还想说,陈怀先却已经抓着她的手压过头顶,直眉楞眼地亲了上来。   陈怀先很喜欢吃水果,所以嘴里常年有点淡淡的瓜果香气,陶沉璧被这个漫长的吻缠住,咂摸咂摸,似乎是橘子的味道。   橘子甜而清冽,唇齿间绵绵不断,尽是悠悠余韵。   陈怀先一条手臂撑在她身侧,“你真想学?要交学费的。”   陶沉璧啄他一口,“二叔嘴里好甜。”   他摇头,“不够。涨价了。”   “那不学了。”陶沉璧手脚并用,往床里面爬过去,背对着陈怀先团成团儿。陈怀先过去戳她,“装睡?”   “我今天累了。”   陈怀先给她掖好了被,就也平躺了下来,不再说话。

第8章 初二

陶沉璧窝了好一会儿,觉得好累,就翻过身来抱陈怀先,像个树懒。   “你别再来招我。”   陶沉璧曲着腿,扣在陈怀先身上。   她左膝提提,恰好碰在陈怀先凸起的那部。   她小心碰碰,又伸手去摸,“是它噢,我还以为是什么。”   她软软腻腻地趴在陈怀先耳边说,“二叔你难受不难受呀?这样也能睡得着吗?”   陈怀先挪开她手,“我说了,别来招我。要睡赶紧睡。”   “好严肃。怕了,走了。”   她说着走了,却并走,反而是把手伸进了陈怀先裤子里,轻轻捏着他挺立的阳物。   她没什么章法,好像真的在研究一般的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从光润的尖端抚下去,摸到山脉一般行走的血管,她说,唔,好可怕。   再向下,摸到丛生的毛发鼓胀着的囊袋,她说,挺可爱的。   “你到底困是不困?”   “困。而且明天还好多事情要做的。我就是觉得你这时候,好有趣。像嘴里含了东西,不能咽下去,又好像,嗯,好吃的就在面前,却碰不得摸不得。”   “嘴里含东西?”陈怀先猛一翻身,直接压了上去。他沉着腰撞了几十下,到了最后的关头却忽然抽出来,持着这粗长直射了陶沉璧满脸。   陶沉璧还懵着。陈怀先就抹了一点在指尖,伸到陶沉璧面前。   “舔干净。”   陶沉璧像只爪牙被缚紧的小猫,眼神呆呆直直,显然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激烈里。她凑过来,一口含住陈怀先的手指,嘤嘤地嘬起来。   “咽下去,不许吐。”   她看起来真的,又纯又欲。   她把那手指吐出来,“我脸上还很多吗?”   “嗯。”   “可是,二叔不射进去的话,我们怎么有孩子啊?吃进去也可以吗?”说着她舔了舔上嘴唇,吸了一些白浊进到口中。她摇摇头,“可惜了。”   陈怀先说你别这样,我听不得你说这种话。   陶沉璧捏着寝衣的一角擦脸,露出两团浑圆的边际。   陈怀先伸手去摸,陶沉璧又问他,“是不是女儿家只要怀了孩子,这儿就会变大呀?小孩儿每天都吃的话,我觉得这,并不很够埃”   “我,我也没怀过……”陈怀先被难住。   陶沉璧语气都不变,话却让陈怀先听来,脊梁发凉,“可是初桃怀过呀,也是二叔的孩子呢。她都有过二叔的孩子,我从来没有过呢。”   初桃确实怀过,只不过孩子不满三月就小产了。   那还是她刚进门时候的事情。   “我那时候好羡慕她,我也很想有个孩子。只不过是跟怀光。我想着要是有个孩子,他也许就会对我好一点。”   她沉沉地说着,“二叔那时候,好高兴,每天忙里忙外,我也希望怀光能有那么一次,是为了我,那么高兴。”   陈怀先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每次陶沉璧提起怀光,都带着点儿跟平时不一样的模样。陈怀先其实对这个很吃味,他觉得陶沉璧对他哥哥,是真情实感地有过爱恋。   对他,却更像是在哄孩子。   哄着疼着,也跟他玩,但他却似乎从没走进过她的心。   他甚至不敢去问陶沉璧,到底,是不是爱他。   他自认是这座宅子里跟她最熟悉的人了,他们呼吸相融,汗水交缠。   可他又好像是离她最远。   很远很远。   “初二那天,二叔会跟我回家吗?”   陈怀先随口应付,“要是那阵子不忙,我去接你。”   “你必须不忙,”陶沉璧很认真,“你也得跟我回去。”   “怎,怎么呢?”   “你是我们家的姑爷。这事虽然荒唐,可……”   陈怀先忽然过来抱住她,搂她在身前蹭了又蹭,“别说了,我跟你去。”   “你可真好哄。明明刚才在生气。”   “是,我不喜欢你提怀光。他不是什么好人。”   陶沉璧也环住他,“那就不提。我们回家,回我家可就不一样了,”她雀跃地说着,“我可是我爹娘最喜欢的孩子,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很惯着我。你要是对我不好呀,我弟弟们就能打得你回不了陈家。”   “还要对你怎么好才算好?心掏出来给你吗?”   “那倒不必。”   陶沉璧轻笑出声。

第9章 绣囊

年初一的晚上,陈怀先独自到了父亲房里。陈老爷正在沏一壶茶,见他来了,便招呼他坐下。   “儿子这次来,是有事要跟父亲说。”   “你说。”   陈怀先清清嗓子,“儿子明日要送大嫂回娘家。”   “当日去当日回?”   “不是,和她一起回。”   陈老爷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往地上狠狠地摔了个杯子,“你还真的不避人了?还跑来特地跟我说?”   “年关刚过就要出门,自然要和父亲打招呼。”   “你!你好无廉耻。”   陈怀先看陈老爷一眼,“也扯不到这边去吧父亲?儿子只是送大嫂回门。大哥不在,我自然要照顾寡嫂。父亲不是对她也多有照拂?”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怀先懒洋洋地顶回去:“没意思。”   他若真想续娶陶沉璧并不是不可以,只是有陈老爷在中间拦着,这事是如何都做不到的。   陈老爷可还想和这陶沉璧有点儿什么呢。   陈怀先站起来,“就是来告诉您一声,您同意我去我也要去,不同意,我也要去。哦对了还有,”陈怀先脸上浮起一个笑来,“您可千万别指望我娶妻的事,只要不是她陶沉璧,别说是新说的媳妇,就是您千方百计塞到我这儿的,我的那位小妈,我也敢一并撵出去。我说到做到。”   “滚!”   陈怀先闪出来,关好门,“爹,气大伤身,您好好休息。”   陈怀先去找陶沉璧的时候,她正在拿着单子站在院子里,清点第二天回门要带的东西。陈怀先过来给她捂了捂手,“冷不冷?”   “还行。”   “还缺什么吗?”   “不缺了。就是给我弟缝的荷包还没做好,给他个半成品糊弄他,他应该也看不出来,不过还是对他好点儿吧,”陶沉璧禁不住笑起来,“他原来总替我挨打挨骂的,特别可怜。”   陈怀先捂了半天,觉得她手还是不热。陈怀先替她收好了清单,又牵着陶沉璧的手伸到自己领口里。   “咱,为什么,不进屋呢?”   陈怀先下巴点了点远处,“那边天挺好看的。发红。”   陶沉璧翘着脚去看,“哪有?”   陈怀先就在这时候亲过来,飞快地在她嘴唇上掠过。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也要。”   “要什么?”   “你给你弟弟做了什么样子的荷包?我也要。”   陶沉璧就笑了,“我手工活很差的!做这个是因为跟他约好了每年都做一个给他,他留着也是要预备着要日后笑话我的!真的很难看,拿不出手。”   “那我也要。”   “你要了我命得了。”陶沉璧把手伸出来,对着有光的一边给陈怀先看,“你看给我的扎的,我根本不会做这个。”   陈怀先定睛一瞧,她左手的食指中指确实有不少针扎的伤口。   陈怀先苦笑——   “我跟小舅子这仇啊,结大了。”

第10章 襄舟

一行人一早出发,晃晃荡荡大半天,终于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到了陶家。   陶沉璧的一双父母一个弟弟,再加上回来的比她早些的一位姐姐,都早早地在门口等她。   陈怀先骑着马,看得远,他说似乎是到了——陶沉璧一听这话,还没等轿子停稳就飞速地跑了过去。   陈怀先确实是没见过这样生动活泼的陶沉璧,她围着家人问东问西,满脸的喜气,就连随口说出的话,也是透着亲近,与在陈家时候截然不同。   陶老爷说你倒是没清减,还是那样,脸上有肉,陶沉璧说我再瘦只怕是睡觉时候要硌到自己,没什么好的,是绝对不会瘦的;陶夫人心疼女儿没了丈夫,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陶沉璧却大大方方地掏出手绢来给母亲擦泪,“他活着也是摧折我,死了我倒安心”;她姐姐姐夫过去安排卸车,弟弟陶晰一见了陶沉璧简直就是要高兴到天上去了,拉着她就不放手,左一个想她右一个想她,听着腻得很。   腻得很,当然是站在一旁的陈怀先的想法。   陶沉璧自己是很受用的。   陶老爷说这位是?   陈怀先连忙过去行礼,“见过伯父。”   陶沉璧百忙之中拨冗介绍,“这是陈家的二公子,女儿的二叔,叫怀先。”   陈怀先跟她家里人一一见礼,这时候有个人路过,也过来打招呼。   “哟,二姑奶奶回门子。”   来人二十四五的岁数,看来是个读书的,青衫磊落,气韵娴雅。   陶沉璧歪过头来,“刘,刘襄舟?”   刘襄舟笑她,“你可别不敢认啊,就是我。”   陶沉璧把手从她妈妈弟弟那儿抽出来,立刻跑到刘襄舟那儿,拉着他跟陈怀先介绍,“这位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叫刘襄舟,特别出息的。这位是我婆家的二叔,陈怀先。”   刘襄舟拱手,“陈兄。”   陈怀先上下打量他一通,也笑着拱手,“刘兄。”   陶老爷说咱就别在这儿站着了,进屋吃饭吧。襄舟吃没吃?也过来就和一口。   刘襄舟说,好。   一行人说着就往院子里走,陶沉璧笑得跟朵花似的也要跟着往里走,却被陈怀先拉住。   陶沉璧睁大眼睛问他怎么了?   陈怀先看了眼远处,“这人谁啊?”   “邻居哥哥埃”   “他怎么这么不见外,随便走过来,就能在你家吃饭?”   陶晰耳朵灵得很,慢走几步凑到陈怀先他俩身边,大咧咧地抖落旧事,“陈家哥哥这就不知道了,我们二姐当时可是很倾心刘家哥哥的,要不是刘家哥哥考试高中,娶了考官的女儿呀,我们二姐估计现在就是住在隔壁了。”   噢,娶了,已婚。   还成。   “不过刘家哥哥命也是不大好,好容易调回家乡,也有了孩子,夫人却偏偏架不住舟车劳顿,殁在了半路。”   陶沉璧还不觉景儿,“他儿子今年该有,三岁?还是四岁?”   “四岁了吧。”   “欸要不要接过来一起吃饭?”   “对噢你还没见过,走,问问刘家哥哥去。”陶晰说着就跑到前面去问了,陶沉璧显然也想跟着去,却被脸色铁青的陈怀先再次拉住。   “你总拉我干嘛?你轻点儿我胳膊疼。”   陈怀先就真的松开她。松开了,却也不看她,径直走到厅中去了。   陶晰又跑回来,“走啊,咱俩去隔壁抱孩子。”   陶沉璧还没来得及想陈怀先为什么又生气了,就被这喜悦冲昏。   她能去抱小孩儿了!   陶晰拉着陶沉璧,跑得比兔子都快。   陈怀先回头看看那个窜出去的背影。   当时就气得想回家了。   一家人落座,给陶沉璧和陶晰留好位置后,同为外姓人的大姐夫、陈怀先、刘襄舟就被安排挨着坐。   大姐夫高高膀膀,性格也非常豪爽,“陈……”   “怀先。”   “噢好的,怀先可娶亲了?看你是一表人才的,我动了点歪心,想把我妹妹说给你。”   陈怀先咧嘴笑了,“您妹妹,是我大嫂陶沉璧吗?”   “噢不是不是,是和我一个娘生的妹妹。今年十六岁。”   刘襄舟接话,“大姐夫那位妹妹可是素有贤名。”   陈怀先心想,你为什么也能跟着叫大姐夫?   而且怎么哪儿都有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第11章 寒流

陈怀先垂着眼帘,“那倒是位好姑娘了,只是家中近来接连办了丧事,就是要再纳新人,也要等着守丧结束。就是怕耽误了她的好青春。”   大姐夫当真了,摸着下巴说,“倒是可以先熟悉熟悉。”   这时候陶晰和陶沉璧带着刘襄舟的小孩儿进来了,那孩子被陶晰搂着,一双臂膀却一直扑着陶沉璧,叫着要姑姑抱。   陶沉璧说我怕抱不住你,咱们说好,姑姑抱你的话,你可不许动。   那小团子点点头,“田田不动。”   刘襄舟拍了拍陈怀先,“田田,莲叶何田田。”   陈怀先皱着眉,心说我才不在乎你儿子叫什么。   刘襄舟看着陶沉璧小心翼翼接过田田,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光。田田赖在陶沉璧身上,搂着她脖子不撒手,“姑姑我们去坐,坐。”   说来也怪,这孩子在陶晰身上就扭来扭去,陶沉璧一抱他,他就乖得很。   陶沉璧抱着田田,觉得他香香软软的,喜欢得舍不得松手。   大姐夫招呼陈怀先吃菜。   陈怀先把菜夹过来,却一点吃的心思没有。   他觉得自己要气饱了。   陶老爷问陈怀先,“怀先是明天回去吗?”   陶沉璧这才好像想起来他也在似的,连忙答道,“他多住几日,和女儿一起回去。陈家在这边有生意,他正好过来办事。”   “很辛苦,过年也不能歇歇。”   陈怀先道,就是小本的买卖,得勤折腾。   陶夫人说沉璧你也别光管孩子,吃口饭。陶晰喂陶沉璧一口,说娘您吃您的,不用管她。   大姐说陶晰你有点儿正事,顾一顾体统。   陶晰又给陶沉璧喂口饭,“我二姐不早说了嘛,就把我当你们三妹妹。大姐你可有点忘性太大了。跟我说什么体统,你瞧瞧这桌上也无外人不是?”   陶家大姐对陈怀先说,二叔别见外。   陈怀先:???   我是外人?   我是在场唯一的外人?   他看了一眼刘襄舟,刘襄舟神态怡然,眼睛钉在陶沉璧身上一样。   这饭吃得可,太憋气了。   就这么折折腾腾地,到了深夜,这饭局才散。   陶沉璧一眼都不看陈怀先,忙着哄孩子,忙着和姐姐妈妈叙旧,忙着打麻将。   男人们这边就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陈怀先家几代经商,他在那个环境里浸淫多年,对付几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老书生还是手到擒来。   陶老爷说怀先长得和怀光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感觉比怀光要清秀点儿。   刘襄舟说我是没见过怀光的,见了怀先,却也能理解为何当年沉璧对他一见钟情了。   大姐夫摆了摆手,“怀先比他哥哥靠谱点儿,我能看出来的。他哥哥有些太过张扬,哪里有怀先好。”   “怕不是你相中了人家,要人家做你妹夫,这才一时不停地夸。”刘襄舟笑起来,大姐夫说襄舟你看破不能说破,给我们这粗人留点儿空间。   陈怀先喝口茶,“刘兄的机灵劲儿是压不住的,一点就透。倒是适合在生意场上往来。”   “抬爱。”   “不必过谦。”   陶夫人过来叫刘襄舟,“田田睡了,你要不带着孩子先回去吧?”   陈怀先心里放起了花来。   可算是走了。   他可太烦人了。   陶沉璧这也抱着田田过来,刚交回给刘襄舟,还没碰到他爹肩膀他就一阵的哭闹,说什么都不肯从陶沉璧身上下来。   刘襄舟说二妹妹要是不嫌麻烦,就帮忙送他回去吧。   “行,反正也近。我就跟你走一趟。”她抓着陶夫人的手,十分认真,“娘,我的牌,务必给我留着,别让陶晰乱打。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陶夫人说谁等你,你一走我就让陶晰替你。   陶沉璧苦着脸招呼刘襄舟,走吧,你看你耽误我好大的事,我就等着这把翻身。   陈怀先站起来,扶着陶夫人,“陶家妈妈要是不介意,我就先替她一会儿,替她散散财。”   双方安排停当,刘襄舟陶沉璧带着孩子出门,陈怀先往牌桌前一坐,跟陶夫人、陶家大姐还有临时抓来的一个丫鬟一同打牌。   陶晰坐在陈怀先身后,他和陶沉璧侧脸生得很像,于是他凑得极近时,陈怀先好几次都错以为是陶沉璧在身边,下意识地就想亲上去。   “二万你不要啊怀先哥哥?”   陈怀先回神,“要,我要,要吃的。”   老脸通红。

第12章 灼身

陶沉璧和刘襄舟到了家里,纠缠一阵,好容易把田田哄睡。   刘襄舟送她到自家门口,陶沉璧说你家这孩子可是够沉的,小脸儿肉乎乎的,坠得我胳膊生疼。   刘襄舟说,那我帮你揉揉。说着就拉过她胳膊,真的揉了起来。刘襄舟盯着地面,“你鬓角那块疤还在吗?”   “哪块?”   “就是咱们小时候出门玩,你绊到我身上,戗坏了的那处。”   “早该好了吧,没注意。”   刘襄舟忽然靠近,跟陶沉璧简直要鼻尖儿碰鼻尖儿,他拨开她鬓间碎发,眼睛却在盯着她的眼睛,他说,“好了。”   陶沉璧嗫嚅,“你根本没看。”   刘襄舟凑到她鬓边,轻轻吻下去,陶沉璧想躲,却被他摁在门板上。   他在她耳边说,确实是好了。   热气灌进耳道里,陶沉璧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她撑着一点儿意识推着刘襄舟,“咱们不能这样……我婆家来人了……”   “他不是你二叔吗?又不是怀光。”   陶沉璧说你别在我耳边说话,我受不了。   刘襄舟就凑得更近,说,是吗?他咬住陶沉璧耳廓,沉声说,“这么些年你就不想我?我挺想你的。”   刘襄舟一手摁着她肩膀,一手圈着她腰,时不时地在她后腰捏上几把。   陶沉璧怕痒,每被捏一下就求饶着说你放了我吧,但换来的却是力道更重的更具挑逗意味的触碰。   他吻到她耳垂,灵巧的舌头顶着耳后,一点点地退下了陶沉璧小小的点翠耳饰,含在嘴里。   他绕过来,想亲陶沉璧,陶沉璧却紧闭着眼睛和嘴,一言不发。   刘襄舟一笑,叼着这耳饰,钻到陶沉璧领子边,扔了下去。   “你猜它掉到哪儿去了?”   陶沉璧红着脸,“你喜欢你拿走好了,这个也给你,”说着她伸手取下了另一边的,塞到刘襄舟的香囊里。   “那个呢?”   “我,我找到我再……”   “不用,我自己找。”   刘襄舟本是摁着她肩膀的手,这时候顺着顺着她上衣的下摆钻进了前襟,直钻到最里面一层,触着她的肌肤。   他手很凉,凉得陶沉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在这儿,在外面那层,你放开我,我找给你。”   “别说话。”   刘襄舟的手摸到陶沉璧左胸的时候,陶沉璧周身一抖。   他轻轻揉捏,时不时滑过她顶端因紧张而挺立的乳头。   她把头放在刘襄舟肩上,但却还是控制不住因为恐惧而发抖的身体。   “不在这儿。”   刘襄舟刚要把手移到另一边,陶沉璧就按住了他的手。   她大口喘气,她的手隔着衣服能感觉到刘襄舟的手的形状,感觉他还没停,还在缓慢地抓着捏着,用手指在她胸口打圆儿。   “别按这么用力,你自己不疼吗?”   陶沉璧要化了似的,却还得强装着如常。只是一开口,绵绵软软的声音又出卖了她,“我得回去,我爹爹妈妈会问的。”   “别走了,我明天就去提亲。”刘襄舟吻过她脸颊,也吻过她颈侧,他沙着一把嗓子,“我真的很想你,别走了。”   “你,你要真的想娶我,早干什么去了?”   “我贪慕虚荣。”   刘襄舟坦诚地认错,“是我对不住你。只是你嫁给陈怀光,不也是因为他生了一副好皮囊,祖上又有皇商背景,家资无数?”   他忽然加重力道,捏得陶沉璧惊呼了一声,“咱俩这样的人,就该在一起。所以活该我没了夫人,你没了相公。如今想要的都到了手,生活里不就差彼此了?嗯?”   陶沉璧咬着下唇,“我对陈怀光是真心的!和你不一样。”   她终于攒够了力气推开他,重新拢好衣襟,“你不配我再叫声哥哥。”说完就甩开他,大步往自己家跑。   刘襄舟摸摸嘴边,在黑夜里,无声笑笑。

第13章 熟稔

陶沉璧一回来往那儿一坐,陈怀先眼睛都不用抬,就知道她刚碰见了什么事。   什么哥哥,就是个混蛋。   陈怀先说大嫂过来打会儿吧。   陶沉璧瞪他一眼。   陶晰过去问她,“二姐你怎么了?好生气。陈二哥特别会玩,哄得咱妈和咱姐姐可高兴了。”   陶沉璧说怎么?他把我那点儿底子都扔出去了?   “没,他会喂牌,自己却也不怎么吃亏。真是好能耐。”   陶沉璧一戳他脑袋,“学点儿好,学学你姐姐,真心实意,坦坦荡荡,孝老奉亲。”   陈怀先一推牌,笑着说,“大姐的手气真棒,我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陶晰快过来替我,我不行了。我要喝口茶水压压惊。”   陶晰跳着过去,陶沉璧这就要走。   陈怀先说大嫂别忙,刚回来就要走?坐会儿埃   “我累了,我睡觉去了。”   陶夫人说你带着怀先走吧,客房就是你房间旁边那间。你给怀先去你屋搬套床褥,都是新的。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给他铺好呢?”   “我这不没想到怀先不着急走吗?也不很麻烦,你别耍性子。”   陶沉璧心说不是我耍性子,娘你这是给他陈怀先整治我的机会。   她有气无力地招呼陈怀先,“走吧二叔。”   陈怀先这边儿还跟大伙儿行礼呢,“先走一步。”   俩人刚迈出屋门,陶沉璧就一声长叹,“要骂我赶紧,我准备好了。”   “你耳环呢?”   陈怀先确实很敏锐。   “刘襄舟那儿呢。”   “你们还挺快。我以为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你不要阴阳怪气的。”   他俩并肩走着,陈怀先走在里面,比陶沉璧高了大半头。   他语速慢悠悠的,自带一点儿从容的贵气,“我没有啊,我平时也这样。我原以为你弟弟陶晰不好对付,谁成想来了才知道,这儿还有个刘襄舟。你嘴真严,这人我可从没听过。今日一见,却又是私定终身,又是阴错阳差的,真是好可惜一段缘分。你叫我来干嘛的?来给你当三媒六证的?要不是说好了不走,我今天晚上可能就连夜回去了。”   陶沉璧低头,停住脚步,“那二叔回去吧。慢走不送。”   陶沉璧摸着自己身上,忽然摸到了刘襄舟扔进去的那只耳环,她掏出来,快垫几步,很用力地扔进了水塘。   陈怀先看着她,“你这种脑子有毛病的,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你脑子才有毛病。”   陈怀先说,“说真的,你家人现在可是都把姓刘的当姑爷看了,你说着喜欢我爱我离不开我,你倒是打算给我个什么名分呢?你们女孩儿家需要名分,我也得要一个。”   陶沉璧都要烦死了,“我哪想到是这个情况呀……你爱走走吧,你迈出我家门,我就也不回陈家了。”   “留在这儿给刘襄舟当续弦?给他家那个儿子当后娘?”   陶沉璧推门进了自己屋,陈怀先也跟进来。   陶沉璧要给他拿被褥,陈怀先却说先坐坐,不急。

第14章 甜瓜

“他怎么欺负你了?”   “你还乐意听这个?”陶沉璧笑笑,“我俩上床了。”   “别扯。不可能。他顶多也就亲亲摸摸到头了。”   “你都猜到了还让我说,”陶沉璧趴在桌子上,“他变了,跟以前一点儿不一样。”   陈怀先托着下巴,“说真的,要是我跟他,你选一个,你选谁?”   “我自己过。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陈怀先一手托腮,一手摸着陶沉璧下巴,“认真的。现在两头你都甩不掉,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要是选他我就走,选我我就去让他死心。”   “怎么让他死心?”   “去把你耳环要回来喽,然后当他面儿,也扔进那个池子里。”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陶沉璧说那我自己也能做埃她一错下巴,轻轻叼住了陈怀先的大拇指。   “你那叫什么啊,你那是欲迎还拒。”   陈怀先也趴下,“你选我吧,我多好,比他年轻,比他好看,还比他有钱,还未婚未育。我这优点可太多了。”   “你未婚,那初桃是什么?”   陈怀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改换话题,“我对你也好埃以后这孩子,愿意跟你姓陶就姓陶,愿意跟我姓陈就姓陈。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最好是个女孩儿,养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女婿上门,我就灌他酒,喝不过我,不能娶走。”   陶沉璧笑了笑,闭着眼说,“你倒是挺甜的。比刘襄舟甜太多了。像个甜瓜,黏黏糊糊的,很可爱。”   “那选我吧?”   “行,选你。”陶沉璧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扑到床边,缩进被里。   陈怀先过去取被褥,陶沉璧却叫他,“别走了。”   她困得整话都要说不出,“你,你别走了。你留下,我明儿也好顺水推舟解释了。过来躺了。”   陈怀先于是把被褥放好了,过去给陶沉璧脱衣服,自己也脱了,一并窝进被里。   陶沉璧强打着精神头,最后一句话是趴在他耳边,气声说的。   “说你是姑爷,你就是了,我不骗你。”   她亲他一口,“别生气了。我太困了,不哄你了。不许生我气。”   陈怀先只觉得心都化了,哪里还舍得生她气了呢。

第15章 争舸

第二天一早,陶沉璧很难得的起得比陈怀先要早,她收拾停当,正好赶上陶晰过来敲门,叫她一起去赶早集。   她刚想出门,路过床边的时候却被陈怀先伸出一条胳膊拉住,“干什么去?”   “赶集去。”   陈怀先扔开她手,不满地喃喃,“也不叫我。你去吧。”   “那我走了喔。”   陶沉璧真就欢天喜地地跟着陶晰去了。   陈怀先左思右想不是味儿,只能默默地劝自己:不能一早起来就惹一肚子气,得养生。   陶晰攒了一年的话,捞到单独跟陶沉璧说话的机会,自然是叽叽喳喳的一刻不停。   陶晰啦着陶沉璧往首饰店钻,首饰店这时候才刚卸下门板。   陶沉璧捏着一个包子,吃得遮遮掩掩——放在从前她是不怕的,只是如今嫁了人,也要顾及婆家的面子。   但她还真饿。   所以就吃得非常艰难。   俩人穿过霭霭的白雾,穿过热热的白气,到了首饰店。   陶沉璧说你这是干嘛?   陶晰跟老板很熟的样子,敲敲柜台,叫声掌柜的。   掌柜的拿出一对儿珍珠耳坠递给陶晰——那珍珠极其饱满,在熹微的晨光下流着灿灿的光芒。   陶晰小心地给陶沉璧戴好,“还行,显得白。”   “你哪儿来的钱?”   “娘给我的体己,我攒下的。”   二人溜了一圈,拎着不少好好吃的好玩的回了家。   到了二门口,陶晰才偷偷拉着陶沉璧说,“可别告诉大姐,我没给她预备。”   陶沉璧心说,完了。   她抬头一看,面前可不就是,她大姐——   还有陈怀先。   陶晰脚下抹油,拿过陶沉璧手里的东西,说着我帮姐姐送回屋,说走就走。   陶沉璧:“呃你别跑啊,我也跟你去。”   大姐叫她,“过来坐会儿吧妹妹,重活让他个男孩子去做。”   陶沉璧:“不,不了吧,我去后厨瞧瞧。”   陶大姐过来握住她的手,“昨天到现在,咱还没怎么说过话呢,你嫌弃姐姐了不是?”   我没有。   我没有嫌弃姐姐。   我只是怕眼睛比鹰还尖的陈怀先。   “耳环挺漂亮。谁送的吗?”   “没,我自己打的。”   陶沉璧偷瞄陈怀先,陈怀先望着院子,也不看她。   大姐满头的珠翠,富贵得不得了。她其实大不了陶沉璧几年,也正是好年纪,可陶沉璧就显得像个孩子,大姐更像是个贵妇人。   “怀光不在了,你还在陈家撑什么呢?这么苦苦地守着,换个牌坊,不值的。咱们爹娘都不是在乎那个的人,如今,”大姐顿了顿,“时机也恰当,是不是?”   陶沉璧眼睛瞬间放大,甩开她大姐的手,“恰当什么啊姐姐!你说什么呢?”   “刘襄舟,姐姐说刘襄舟,”大姐推她一把,“你们从小就好,不是吗?”   陈怀先笑吟吟的,望着陶沉璧。   陶沉璧红着脸,“大姐,咱们不提这个了吧。我心里,我心里……”   陶晰这时候又冲将回来,自以为在给二姐解围,“二姐,咱们去找田田玩吧?”   陈怀先一口茶呛到气管里,边咳边笑。   陶沉璧恨不得自己是个虫子,钻到地缝里,不要见人。   她挤眉弄眼地问陶晰,“田田是谁?”   陶晰完全没收到,“刘家哥哥的孩子啊!姐姐你这就忘了。”   陈怀先还在咳嗽,陶晰过去给他拍后背。   “陶晰你别管他!咳死他。”   陈怀先喘匀气,跟陶晰说:“你瞧瞧你姐姐,她肯定巴不得我死,好赶紧嫁到刘家去。”   大姐跟陶沉璧当然都反应过来了。   陶晰脑子慢,“陈二哥这是什么话呢?姐姐就算嫁人,也要听我父母的话呀!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陈怀先就噙着笑看着陶晰,“怎么跟我没关系,跟我关系很大的。”   “陶晰别问了。”   陶晰:嗯?怎么了呢?二姐你怎么走了?大姐你为什么也走了?   陈怀先站起来,把着陶晰的膀子,“走。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儿,哥哥带你去,哥哥全请了。”

第16章 新蕊

陶沉璧是家里人再怎么劝都不肯出门,她昏沉沉地在屋里躲了一天,醒了睡睡了醒,不知是第几次再醒来时,陈怀先已经在她身边躺着了。   陶沉璧软软地叫声二叔,窝进陈怀先怀里,“你是不是把事情都办好了?”   “差不多。至少是终于跟你弟弟解释明白咱们俩是个什么关系了。也把他哄好了。”   陈怀先有了点儿兴致,抬着陶沉璧下巴吻了她一会儿,陶沉璧迎着他跟他纠缠,梗着脖子把自己往陈怀先身上送。   陈怀先一边亲她,一边摸着她耳边,慢慢地替她摘耳环。   陶沉璧好不乐意,从陈怀先那边抽离出来,“你干嘛总盯着我耳朵不放?”   “不是我盯着。你睡觉也不摘,不硌得慌吗?”   “不会啊,平着躺。”   “懒到家了。”陈怀先摘罢了两边,陶沉璧斜着半拉身子追过来,伏在陈怀先身上,“你给我放好了啊!很贵的。”   “行行行,很贵的很贵的。”陈怀先说,“试点新的吧?”   “新……的?”   陈怀先坐起来,架着陶沉璧也坐在他身上。陈怀先靠着墙,陶沉璧边被他脱着衣服边去摸他身后的墙壁,“你凉不凉?”   “不凉,没事。”   陈怀先用被围住了单单薄薄,好像还冒着热乎气的陶沉璧。   “坐上去就行?”   陶沉璧试探地把那挺立着的柱体含进身体,陈怀先被她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就,这样?”   陈怀先扶着她的腰,“你得动。”   “哪儿动?”   陈怀先简直怀疑她是故意的。   可是看看陶沉璧大眼睛眨眨,水灵灵的一派纯真,又好像是真的不懂。   他大哥这几年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一点儿都没开发出来啊。   陶沉璧待得有点闷似的,“我还是下来吧,一点儿也不好玩……”她说着就要错着身子爬到旁边,却被陈怀先拢着,抓着她狠狠向下坐了一次。   陶沉璧从尾椎骨一路麻到后背,当时就瘫在陈怀先身上起不来了。   他来回推了陶沉璧几下,让她前后动动。   他硬得像把兵刃,一直绕着她身体深处最敏感脆弱那处反复研磨。   陶沉璧这会儿根本动不了,软趴趴地被陈怀先抱着,咿咿呀呀在他耳边叫着,神志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陈怀先其实是不大过瘾的。他被陶沉璧叫得心旌荡漾,偏偏陶沉璧自己还动弹不起来,全靠着他那一点摇晃和挺身。   他不解渴。   陶沉璧那边儿,看样子都快喝吐了。   他咬着陶沉璧脖子,“你倒是动动啊!”   陶沉璧猛地夹紧了他,陈怀先只觉得自己这次泄得不情不愿的,更多是被她突然这一下给吓的。   陈怀先把陶沉璧扶正了,陶沉璧就像没骨头似的,怎么都坐不祝不光没骨头,她还发脾气,“你干嘛!我就是动不起来嘛!我什么力气都没了!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陈怀先稍稍退了退,又是猛一个挺身,陶沉璧直接被他戳得高昂了头,身体绷成一条线。   “你说谁强人所难呢?”   陶沉璧一听都快哭了,他怎么这么认真啊?   她知道自己这会儿肯定说不出整话,于是就只敢在脑子里想想:她觉得她跟陈怀先八成的日常矛盾都来自于他陈怀先太认真,不,不光是认真,他是太爱吃醋,有的吃没的也吃。   刚才明明就是看那耳环不顺眼,还要硬扯什么睡觉硌得慌。   她被陈怀先毫不惜力地提着撞着,又喃喃道,小心眼儿。   她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口,吧唧吧唧嘴,又添了一句,好麻烦。   陈怀先神志还在,他忽然停下来,“离我这么近,怕我听不见?”   陶沉璧哪受得了这个,立时掐着后背让他别停。

第17章 遂愿

“你刚说谁呢?”   “说,”陶沉璧本想抓陶晰过来替罪,可是一想就她二叔这个脾气,在自己床上听见别的男人的名字,只怕是要气炸,于是只好迎锅而上,“说我自己呢。你,你别停碍…”她娇着嗓子求他,陈怀先也不难为她,亲她一口就继续了动作。   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陶沉璧一口咬住陈怀先肩膀,一句话也不敢说。   “二姐,我是陶晰,大姐叫我找着你,咱们放花灯去。”   陈怀先恶趣味地加快了频率,陶沉璧不叫了,屋里的水声就大了起来。她身下开成泥泞一片的漩涡,两乳也轻轻随着节奏,拍着陈怀先的胸口。   陈怀先低声叫她,“他找你呢,你应应他。”   “二姐?”   陶晰又拍拍门。   陶沉璧松口,想要回他一句,陈怀先却又是一个用力。   陶沉璧还没开口就变了调,立刻又咬回陈怀先肩头。   她捶了陈怀先两把,脸红得像刚从笼屉里被拎出来的螃蟹。   “她一会儿就去,你们先……”陈怀先回了陶晰,陶沉璧就像脑子忽然被门夹了,心想凭什么我连话都说不出,你却这么气定神闲?   于是还没等陈怀先说完,她就劈头盖脸地亲了过去。   陈怀先这后半句,就被淹在了一阵支吾里。   这会儿陶晰就是再不懂事,也该琢磨出点滋味了。他朗声道,二姐要是有事,我们就先去了,反正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陶沉璧这就急了,一个收缩夹得陈怀先差点儿又是支撑不住。   陶沉璧说你们等等我!我也要去凑热闹!   她声音很哑,陈怀先却十分震惊于她竟然说了句整话。   陶晰说了声好,转身就走了。   陶沉璧看看陈怀先,催促道,“你快点,我要出去玩。”   陈怀先气得眉毛快要竖起来。   他扑着陶沉璧倒下,一下比一下探得更狠,“偏不让你如愿。”   陶大姐和陶晰就坐在门口石狮子那儿等,等了真是好半天,陶沉璧才出来。   陶晰过来拉她,“你不饿吗?磨磨蹭蹭的!我这儿都要饿死了!大姐你是不是也饿?”   陶大姐瞧瞧陶沉璧,笑着说,“你二姐,没少吃。她撑着呢。”   陶沉璧:我可没背着你们偷吃!不信问厨师傅!   她大姐趁着陶晰去买吃的,拉着陶沉璧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他们姓陈的,是不是就专门喜欢傻子?”   “没有吧,我挺精明的。真的。我管家管的可好了。”陶沉璧十分骄傲,走出几步却忽然觉得脚下一软,连忙扶住她大姐手臂。   “还说没偷吃?站都站不祝陈怀先也是真放心让你出来。”   陶沉璧还是嘴硬,“我,我这是昨天走多了,累着了。”   她其实有点后悔刚才实在是出来得太着急,陈怀先说要给她擦擦下身,简单处理处理,她都嫌麻烦,穿上衣服就走了。   这会儿每走几步,身下就吐出一口来,打得她裤子湿湿的,动起来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她想,还是得听陈怀先的。   他有经验。   陶晰排着队买饼,陶大姐和陶沉璧站在一旁聊天。   陶沉璧忽然想到刘襄舟,便问姐姐道,刘襄舟今日没来吗?   “来了,还没到正厅见到爹娘,就被陈怀先拉出去说话了。后来就走了。”   “他们说了什么?”   “不知道,我哪能近前去呢?不过我还真想知道知道。陈二公子好一张巧嘴,就连刘襄舟也说得动。你回去问问他。”   陶沉璧想到了点不好的事,连忙摇头,“我可不敢问,我怕他又要生气。”   “他不是什么器小的人,只是你俩事情没定下来,他时时忧虑着就是了。”   “他给你钱了你这么替他说话?”   陶大姐说,那他确实就是很好嘛。   陶晰拿着饼回来,“来来来一人一个,趁热吃。”

第18章 旧事

陶沉璧走了,刘襄舟来了。   陈怀先坐在正厅里嗑瓜子,刘襄舟大步走进来,两人相视一笑,都十分自然。   刘襄舟只觉得陈怀先笑得熟悉,并不是笑里藏刀,而是带着一种熟悉的餍足。   熟悉,能不熟悉吗。   就像之前的陈怀光,也像怀光之前,二十岁那年,在陶家花园里的自己。   他很想知道陈怀先要是听说了——当年陶家人设计他哥哥陈怀光,在酒里下药,只为了早早地把已经被人破了身子的女儿嫁走。   他陈怀先,还能不能这样气定神闲?   他看见陶沉璧,还能不能爱得动。   陈怀先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稳。   他其实特想把茶水都泼到刘襄舟那张虚情假意的脸上。   刘襄舟实在是太假了,假得令人发指。   陈怀先看过这么多张假脸,似乎都比不上眼前这张这样令人作呕。   陈怀先说,刘兄吃了吗?   刘襄舟笑容都不变,“吃了,昨天的晚饭。”   “嗨,您那叫什么吃啊,那顶多就是个点心。”   “看这意思陈兄吃得好?”   陈怀先坦诚地点点头,“是呗。”   陈怀先心想,看你什么时候露出尾巴来。   俩人就这么僵着。   陈怀先咔叽咔叽地嗑瓜子,刘襄舟就这么看着他。   陈怀先笑了,说刘兄也来一口吗?陶晰买的,我抓了一把。   刘襄舟没心思跟他绕了,就说你知道陶二,十四岁那年,曾碰见过一件大事吗?   “刘兄,”陈怀先看着他,似笑非笑,“具体的咱们不谈,我只想告诉您,我们家不是吃素的。至于我和怀光什么名声,您大可以去打听。您若觉得真有什么事瞒过了怀光,那可真是错了。”   刘襄舟也笑了。   他说你哥哥怎么想我才不在乎呢。   我就是想告诉你,那时候陶二啊,可嫩了。   又嫩又润,她一慌,就又很紧。   你试没试过逼着她做什么事?   她那人啊,放松的时候才不好玩呢,就是要用强的。   陈怀先表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却已经抓紧了杯子。   他说,这事儿,陶家人都知道?   刘襄舟摇头,陶晰不知道,他是个小孩子。   大姐是知道的,只是后来设计嫁给你哥哥,不是她出的主意。   她只是怕事,这次要是没有你,估计陶二也就被推到我那儿去了。   陈怀先有点心凉了。   陶沉璧那么心心念念想要回的家。   那么心心念念的家人。   就这样算计她。   怀光是知道这事的,他也曾和陈怀先提过。   陈怀先,当时打了陈怀光一个嘴巴。   “该和离就和离!只是你这么对她!不算男人。”   刘襄舟道,“很震惊?”   陈怀先点头,“可不是么,没想到你们读书人,”他顿了顿,笑起来,“也这么不要脸。”   “二少爷大好的青春,仪表堂堂又温柔体贴,何必在这样一个人身上耗着?”   陈怀先一时间想起好多的事来。   想起他溜进新房,看到盖头底下带着羞怯的一双眼;想起她起了大早去厨房给大哥做吃的,而他宿醉回家,缠着她也要讨口甜的;想起她一心一意地想做个好妇人,只是开头的第一天,给公婆敬茶时候,就被公公趁着别人不注意,多摸了一下手。   陶沉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陈怀先这才明白她当时心里有多难过。   陈怀先看着刘襄舟说,“我乐意。”   “什么?”   “做这一切,都纯属我自己乐意。而且我现在,要打你,你太讨厌了,我实在忍不住了。”

第19章 恭喜

陶沉璧到家的时候,陶夫人正给陈怀先冰敷着右手手腕。   陶沉璧赶忙想把嘴里这口糖葫芦咽下去,却怎么都嚼不完,急得满头是汗。   陶晰说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我去帮你问问。   陶夫人说,陶晰你回屋去。   “为什么我要回去?你们要说什么这么避着我?”   陈怀先实在是心烦,起身行个礼,过来拉着陶沉璧就走了。   陶沉璧还在嚼,嚼嚼嚼。   这颗山楂实在是太大了。   俩人进了屋,陶沉璧支支吾吾地说,“你等,等下,我嚼完。”   陈怀先从她嘴边摘下一点儿冰糖的渣子,放到了自己嘴里。   “不急,你慢慢来。”   “筋真多,这个。”   陶沉璧实在嚼不动了,就跑出屋外,跑到花园里吐了。   她跑回来,捏着腮帮子,“呼,好酸。你干嘛了受这么大的伤?摔了?你这儿都肿了。”   陶沉璧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嚯,肿的好高。”   陈怀先坐着,说你过来让我抱抱。   陶沉璧就真的走过去。陈怀先把头放在她胸前,抚着她后背。   “你饿不饿?”陶沉璧摸着陈怀先的脑袋。   陈怀先叹口气。   “避无可避,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躲无可躲。”   陶沉璧感觉他很少这么疲惫。   “你还挺好抱。”   “我肚子都是肉。”   陈怀先闭上眼,“你怎么不恨他呢,你为什么不恨他呢?”   “恨不过来呀。”   陶沉璧也叹气似的,“记着的话,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就只能装作是忘了。我忘了,家里人忘了,就谁也不记得了。你也不许记得噢”   “我?”   陈怀先声音闷闷的,“我不会忘的。只是好麻烦。”   “不会很麻烦的。”陶沉璧摸着陈怀先的头,“我不提,你也不要想,会过去的。我们很快也就回去了,你就见不到他了。”   “我是说,好麻烦,他是朝廷命官。”   “别,别吧。”   “你大哥要是在,难道不会打他一顿?难道不会想尽办法要他付出点代价?他不在了,这事也要有人做。”   “别再这样了。咱们就安安静静,安安静静的,能过一天是一天。总会好起来的。”   陈怀先摇头。   他抬起眼来看陶沉璧,抓着她的手,“不会好起来的。除非永世不见,否则拖着就永远不是好办法。我爹那边也是,刘襄舟也是,你还不明白?拖着,没有人会放过你。”   “我……”   陈怀先掐着陶沉璧的脸,“难做的事情我去做。你只要答应我一条。”   陶沉璧低头看他,活看出了双下巴,“哪条?”   “站在我这边儿,别总给我拆台,不然我真是带不动你。再就是,你也硬气些。”   “我在你家还不够硬气吗?我觉得我很硬气的。”   “你那,不叫硬气。你那叫自闭。”   二人也没在陶家多待。陶沉璧恋恋不舍,陈怀先却从里到外地犯着腻味。等到初五那天到了家,陈家却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片沉沉的死气。   初桃难得的过来找陶沉璧说话。   “家里还好?”   初桃是戏班子里出来的姑娘,妖娆明艳,实际却比陶沉璧还要小上一岁。   “还行。也见了我姐姐他们,吃了几顿消停饭。”   “闲话也不多说。我来就是告诉大嫂,我有喜了。”   陶沉璧心里“咯噔”一声,但表面上还得稳着,“既然有喜了,那就恭喜了。”   “真稳啊大嫂!你一点不难过吗?”   陶沉璧眼睛盯着地面,“难过什么,你跟二叔的孩子,也是我的侄子,陈家的孩子。我自然要高兴。”   初桃靠着门框笑笑,“行吧,我看你能高兴到几时。给二爷捎个话,让他有空,也常去瞧瞧我。”   陶沉璧懒得解释,摆了摆手。   初桃:“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走了。”   陶沉璧一双手冰凉冰凉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就是静静地坐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她就这么坐着,一直坐到了陈怀先来。   陶沉璧眼波如深潭,陈怀先看她情绪不对,还以为是有人惹她生气。他也坐了好一会儿,见陶沉璧是真的不理人。   “你怎么了?”   陶沉璧:“嗯?你说话了?”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   陶沉璧拉过他的手来,“恭喜二叔。”   陈怀先一脸的莫名其妙,“哪儿来的喜?”   “恭喜二叔,要当爹了。”   陈怀先心都跳漏一拍,他捏着陶沉璧的手瞬间抓得更紧了。他眉毛挑挑,嘴角还没来得及扬上去,陶沉璧就又开口——   她看看他,表情平静,“二叔也该恭喜我,我也要做伯母了。”

第20章 告别

陶沉璧,如果强让她自己评价自己是什么动物,她会选蜗牛。   走得缓慢,体型很小,胆子也不大。   怕事。   自以为缩回壳里就安全了,只是她不知道,这壳也很脆弱。被人随便一捏,就会化成齑粉。   有壳总比无壳好。   她收拾好了行李,趴在床上等陈怀先。   三更没来。   四更没来。   五更没来。   陶沉璧跟往常一样梳好头发,描好眉毛,趁着天还没彻底放明,就匆匆上了路。   驾车的车夫是陶沉璧从娘家带来的,如今又要送她回去。   “姑奶奶前两天不是刚从家来,怎的又要走?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陈家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路只赶了半个上午,陶沉璧就头昏脑涨,恶心想吐。他们在临路的一个小客栈歇下,车夫喂马,陶沉璧强撑着吃了半碗粥,也就躺下了。   她再起床时候,是黄昏。   陶沉璧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口。这窗口视线极好,面前波光粼粼一条大江,滚滚奔流。   夕阳给浪头镀金,金箔轻飘飘的敲崖拍岸,失去金色。   陶沉璧想到自己。   她从前自己并不是多抗拒男人纳妾的人,她一直觉得自己也不干不净的,不配要求太多。   可是到了陈怀先这儿,她却还是会失望。   陈怀先给了她所有的希望。他许诺给她的那许多许多,并没做到。   她趴在窗边,略略低头。   小街巷行人三两,花伞次第。陈怀先就在这涓涓流淌的人群中停下脚步,抬头看她。   陶沉璧笑起来,很鲜艳的一个笑,像是把全身的血气都融到脸上,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弯成一道漂亮的新月。   她伸手摇摇,“二叔你来啦!上来坐坐呀”   陈怀先一早起来,被下人通知说陶沉璧走了,从那时起心就一直悬着。   他骑着快马早就已经在陈家和陶家之间跑了一整圈,却没找到人。   垂头丧气行到此处,想要喝碗茶。   只是冥冥中的感觉让他抬头。   他抬头,就看到一丛丛外吊着的蓬勃绿藤中,陶沉璧正在看着远处。   “你下来。”   “我不下去。”   “那我上去?”   陈怀先找了一把梯子,临窗放好,三下两下就爬到了二楼的窗口。他扶着陶沉璧跳进屋来,对着陶沉璧傻笑。   “二叔此来?”   陶沉璧端着陈怀先的手看了看——他的手因为勒缰太紧,已经磨坏了一圈,她轻轻吹了吹,掏出手绢来给他缠好。   又语音平静地说,“二叔现在,不同往常,要好好珍重自己。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初桃,为了孩子考虑。”   陈怀先忽然抓紧了陶沉璧,“你听我解释。”   “不重要。我反正要回家了。”   陶沉璧笑着笑着忽然流出眼泪来,“我也只配在床上听二叔几句漂亮话,”她说着就动手去解陈怀先的衣服,“二叔追我这么远,想必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陈怀先说着不是的不是的,陶沉璧却就是不听,一门心思地拉着陈怀先上床。   “是我自作多情,耽误二叔了,我给二叔赔不是。”   陶沉璧哭得十分伤心,她抖着手一直脱到里层,陈怀先气得想扇她耳光,然而一抓着她的手腕,就怎么都舍不得下手了。   陶沉璧就趁着陈怀先愣神的工夫,把他的裤子褪到膝上。   陈怀先被温温热热的口腔倏忽含住了最脆弱的一处,上身猛然前弓。   他本是软着的,被陶沉璧尖尖的虎牙无意划过尖端,却瞬间抬起了头来。   陶沉璧其实很生涩,她嘴生得并不大,此刻费力吞吐,也是强压着喉口的返上来的不适。   陈怀先齿间淌出一点压抑的呻吟,他捏着陶沉璧手腕的力道越发沉重。   她青丝凌乱,就着汗水和眼泪贴了一些在脸上。   两个人都没赤裸着,勉强可算是好整以暇。   只是她跪在床上,塌着腰,向前弓着身子,极尽的谄媚,而他只是站着,把着床边的梁柱。   更像是一方屈从,一方掠夺。   陶沉璧憨憨软软的,总让人很想欺负。陈怀先起初很疼她,不忍心下重手,可相处长了,却越发管不住自己。   他确实就是想看陶沉璧的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他印记的样子。   他想在她并不丰腴的胸乳留下清晰的指印,想在她的肩头脖颈刻下殷红的吻痕。   他想看她躺在床上克制不住身体深处的痒意,拉着他的手软着声音要了又要;想看她双眼失神,最隐秘的地方淌的都是他的精水。   可他不想像现在这样。   他知道陶沉璧,是在告别。   他宁愿陶沉璧这辈子都是那个畏手畏脚的小姑娘,被弄痛了会打人,懒乎乎的什么也不会,每次都要他一个人做完两个人的事。

第21章 缈语

陶沉璧会的并不多,胡乱舔弄之后就往后退退,只包住前端,用力一吸。   陈怀先头顶都麻了起来,他忍着不去抓陶沉璧的头发,只是捞住了她后襟衣物。   陶沉璧不明所以,还在吸吮,陈怀先大口喘着粗气,扯着陶沉璧的衣服就把她摁到了床上。   她背对着陈怀先趴着,陈怀先狠捏了一下陶沉璧的腰,“你抬起来!你不就想这么说话吗”   陶沉璧犹犹豫豫地,缓缓翘起臀来。   陈怀先这边早已在这短短的等待里耗尽了所有的理智,他直接进入,薄薄一层津液完全不够润滑,陶沉璧疼得又落下泪来,她被反剪双手,四下里都碰不到摸不着。   她脖子生疼;下半身重量都压在屈着的腿上,本是不重的,只是陈怀先又压着她,所以腿也生疼;腿生疼,脚背被翻过来压着,也是生疼。   她浑身哪儿都疼。   心里的疼就淡了点。   陈怀先也疼,却还是用力地贯穿她。   陶沉璧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她似乎是终于泌出滑液,或许也只是他失守,射给她的,可总之他是一刻不停,完全未歇。   陶沉璧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   她在一片白茫茫里,听到陈怀先断断续续地说,孩子不是他的,初桃是陈老爷养在他那儿的小妾。   他迟迟不敢跟陶沉璧解释,也是因为他确实做过错事,初桃的第一个孩子,确实是他的。   等到陶沉璧眼前不白了,她就看到了陈怀先。陈怀先背对着她躺着,气息绵长安稳。   她动了动,只觉得疲惫入侵四肢百骸,头疼比之前更烈了。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陶沉璧撑着胳膊,想要绕过陈怀先,下床喝口茶水。哪想到陈怀先睡得极轻,她才刚动动,陈怀先就抓住她,问她去哪儿。   “喝,喝水。”   “你不许动,我去给你拿。”   陈怀先也是刚从长睡里醒过来,刚下床时候路都走不直,摇摇晃晃地给陶沉璧倒了水,端着杯子过来递给她。   “慢点喝,别呛着。”   陶沉璧渴坏了,急急地喝下去,“还有没有?”   陈怀先又去倒,门外的光透进来,打得他腰是腰颈是颈,十分流畅曼妙。   陶沉璧看着,心里一动。   他又回来,递给陶沉璧,陶沉璧这次有点喝够了,擦了擦嘴,打了个嗝儿。   陈怀先送回杯子,往杯子里一钻,“睡觉睡觉,我也折腾一天了。”   他还是背对着陶沉璧。   陶沉璧悄悄凑过去抱他,在他后背上揉了揉自己前胸。   “你不要生气了吧?”陶沉璧可怜巴巴地求他,“别不理我呀。”   陈怀先轻哼一声,“被人一挑唆就走了,不要也罢。”   陶沉璧摸上陈怀先细溜溜的好腰,摇晃摇晃他,哽哽唧唧地像个小猪,“你理理我嘛,理理我,别晾着我嘛。那,你不说,我哪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呀。”   “倒是来问我啊,就这么信不过我。”   “别生姐姐的气啦,姐姐错了。”   陈怀先一下子就炸毛了,“不许提”   “我本来就比你大呀,半个月也是大。”   陈怀先抖着肩膀把陶沉璧抖开,“谁是你弟弟你找谁去,我没生日。”   “那,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说,咱们就当姐姐弟弟相处。我是没见哪个姐姐弟弟,相处到床上的。”   陈怀先嫌她好聒噪,转过身就亲住了陶沉璧。   陶沉璧缓过气来,舔舔嘴,轻笑道:“弟弟。”   陈怀先摸到床边挂着的衣服,翻到里面,取了个香囊出来。   他单手取出香囊里里揣着的一块二寸来长,一寸见宽的羊脂玉,他捏着玉贴到陶沉璧后腰,陶沉璧被凉得一抖。   陈怀先说,“你再说一遍。”   陶沉璧铁了心要调戏陈怀先,于是靠在他耳边说,“再说一遍,我也是还你姐姐,你是我弟弟。”

第22章 凉玉

陈怀先眉头一皱,手沿着陶沉璧滑滑的皮肤就顺了下去。他摸到芜草丛杂处,熟稔地寻到小口,反手就将那玉塞了进去。   玉石沾了些陶沉璧的体温,要不是她太急着拆台,玉石还能在她腰间再温一会儿。   如今倒好,这苦果只能自己去食。   玉石沁着她最热的一地,吸着温度,而陈怀先慢慢地推这玉石,直到没了。   陶沉璧全程不敢动也不敢吱声,只是瞪着陈怀先。   陈怀先并不急着抽出手,他问,“你刚说什么来着?”   陶沉璧用脑瓜顶儿蹭他鼻间,“放了我吧二叔,你怎么这么较真呀。”   陈怀先像是没听见,食指和中指向上移移,捏住花核重重地点点。   陶沉璧惊叫出声,陈怀先说你倒是答呀,刚才不是挺硬气的。   “别,别碰,碍…”陈怀先有规律地揉弄起来,陶沉璧抵着陈怀先胸口,声音都虚了,“你几岁呀陈怀先!啊!你别!你!你是不是一天不听我认错就活不下去啊!别弄了……别弄了……”陶沉璧变得湿润起来,滑得陈怀先有些捏不住已经膨胀了些的肉核,他伸手去捉,陶沉璧就紧紧夹着他手,想要阻他,但无奈她腿上并没什么肉,自然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受着。   陶沉璧本已是空中的危樯,只差一阵风吹。他轻轻一触,陶沉璧就剧烈地开合起来。   “都是你勾的。”   陶沉璧喘过气来,压着陈怀先的手不让他走,“你放的什么啊?给我拿出来。”   陈怀先摇头,“要是某位再不自觉,非说是我姐姐可怎么办?”   陶沉璧嗔道,“二叔。”   她颤着尾音,一下就颤进了陈怀先的心坎儿里。他心小到只有一条缝,此时被这句“二叔”填得严丝合缝,一点儿也透不进其他东西来。   陈怀先伸着长指去探那块打磨光滑的葫芦形玉坠,他刚触到,陶沉璧就已经抓紧了他的胳膊。   “你这,到底是要不要我拿?”   陶沉璧点点头,把头埋得更深。   陈怀先试探着摸过去,只觉得位置似乎是比自己刚才放的时候更深了些。   他卡住葫芦肚子上的一道横纹,屈着指头向外拖拽。   陶沉璧嘤嘤地低吟,皱着眉头十分难耐。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不好拿。”   “二叔——”   “别叫啦,”陈怀先哄她,“你再叫我都没劲儿了。”   陶沉璧于是只能化成一滩水,咬着陈怀先前襟儿的衣裳,不敢再出声。   陈怀先终于顺出了玉佩。他攥着陶沉璧的衣角擦了擦,又放回了那香囊中。   陈怀先低头看自己胸前,已是湿哒哒的一片。她还咬着那块布料不放。   他伸手扥扥,“松嘴。”   “嗯嗯嗯。”陶沉璧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陈怀先去摸,摸到她肩颈处一片灼热。   有人折花,有人折杨柳。   陶沉璧黄昏时候站在绿藤后,冲着他陈怀先笑了又笑。   含笑问檀郞,花强妾貌强?   檀郞故相恼,须道花枝好。   一面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陈怀先很少记得古文歌赋,脑子里账比诗多。只是他忽然想起这句来,脸上的笑就再也收不住。   只是沈郎易瘦,潘鬓先愁,好事从来不自由。   带着她回了家,回家,如何面对父亲,如何面对初桃和她的孩子——   他们是没做错事的人。   只是生在错的环境中,对倒是错了。

第23章 初桃

陶沉璧乖乖地跟着陈怀先回了家,俩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戳穿初桃。   陈家宅子里春去夏来,转眼又是六月。初桃的肚子高高隆起,四下里葱葱郁郁,到了好的时节。   初桃说你到底装傻还是真傻呀陶沉璧?我生了继承人,这家里可就没你的位置了。   陶沉璧在给初桃熬一锅糖水,她伸着头,扶着衣襟,尝了一口。   “不用总提醒我,我的斤两,我自己知道。照例,你一碗我一碗。”陶沉璧盛好两碗,她端起自己的一碗,细细吹着,小口喝光。   初桃起先总是防着她,只是后来她总是一式两份地做东西,又当着她的面吃了喝了,初桃渐渐也就不得不卸下防范。   丫鬟间风传着初桃两马并槽的事,心里有了鄙夷,照顾她就不够尽心;陈老爷深入简出,更多的心思在陶沉璧那儿,自然也没工夫管她;至于陈怀先,他今年时常要出门做生意,一走就是半个月,对她那点儿明面上的关心,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陶沉璧也并不是没有私心。   她对这个孩子肯定是没什么感情,她只是需要借着初桃来保护自己。   只要初桃和她同时在场,陈老爷就豁不出一张脸去,再对她做那样恶劣的事情。   他跟初桃之间的关系,也想掩着人的耳目,尤其是不想让陶沉璧知道。陈老爷其实巴不得想要借着初桃来离间陶沉璧和陈怀先。   只是陈怀先如何肯呢?   陶沉璧却也不是从前的陶沉璧。   初桃起先时常叫嚷,渐渐地却能跟陶沉璧交心,避重就轻地谈谈往事。   有一日初桃说进了孕期,口中淡薄乏味,想吃些家里做的咸菜。   陶沉璧自然不会做,吩咐厨师傅几日,也没能说动人家。   于是陶沉璧特意给家中去了信,信当日去当日回,随着信回来的,就还有几罐咸菜。   陶沉璧差人叫出了初桃,当着她的面每坛子伸一筷子,“妹妹就安心吃吧。哪里不合口味,就告诉我,我叫他们再改。”   她说完就转身回屋了,初桃摸摸肚子又摸摸坛子,觉得这陶沉璧,对她似乎还真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这天初桃在榻上歇着,陶沉璧在一旁做针线活。   陶沉璧叫她,“唱两句听听。”   这话要是早几个月初桃听了,肯定是要气炸肺的。只是如今她听了,倒是很有兴致。   “大奶奶想听哪出啊?”   “我也不知道,我听的少。”   “一看你也不像是有这种见识的人。”初桃摇着扇子,“给我剥一百个瓜子仁,我就给你演点儿不一般的。”   陶沉璧摇头,“那我不听了。”   “五十个,不能再低了!”初桃急急地说,“真的很好的,不听你就后悔去吧。”   “那你替我缝会儿。”   陶沉璧把针线交给初桃,坐在桌前嗑起瓜子来。   初桃抻开了那块布,“你这干嘛呢?”   “不知你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图案不好选。正好这孩子属兔,我也觉得兔子可爱。”   初桃眉头紧锁,“你确定这是只兔子?”   “凑合看吧,就这手艺。”   初桃捏着针,翘着手指继续陶沉璧的工作。   陶沉璧嘴唇嫣红,牙齿洁白整齐,轻巧地把瓜子壳嗑出缝来,然后顺着掰开,再用长长指甲捏出仁儿来,在银盘里排好。   初桃笑她,“你还真讲究。你这样的,最招人疼,自带点风情,还有点倔。又倔又温顺。”   “我才没呢,”陶沉璧把碎发掖到脑后,“我只有倔。”   “快点嗑噢,晚饭之前嗑不完,我可就不演了。”   “放心吧。”   两人一个嗑瓜子,一个做刺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陶沉璧嗑着嗑着,忽然停下来,“你吃瓜子,不会上火?”   “不会啊。”   “我是很容易上火。”   “谁要管你。”   陶沉璧笑笑,又嗑起来。   她点点数,“四十五个行不行?我腮帮子都酸了。”   “不可以!”初桃眼睛睁得溜圆,“说好五十个就是五十个的!”   陶沉璧扁扁嘴,“你就当我偷吃了五个。”   “呃……”   “好妹妹。”   初桃眉头紧锁,“你,你别这样,我受不了。诶呀行了行了,四十五就四十五吧。”

第24章 苦仁

这章有点gl的意思啊,不喜欢可以往前面翻。前面是bg的。   陶沉璧马上凑到初桃的贵妃榻前,递过银盘,又接过她的扇子,十分殷勤地扇起来,“来吧!讲吧!有意思的!”   初桃清清嗓子,“扇大点儿风,吭。说起啊这个,无论是戏班子还是青楼,皇上的宫苑还是咱们这种深宅,女人们最招人喜欢的,永远都是这,反差。举个例子,就比方说你,表面上看着木木的,其实挺可爱,这就是反差;比如我,从小在戏班子混大的,什么也不会,可是跟约出去的贵人们,如果能拽上几句酸文假醋,他们就会喜欢得不得了。”   陶沉璧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时代,跟学堂里的小姐妹叽叽喳喳地怀春。   她眼睛一亮,“你是要跟我演这个吗?你一般背什么呢?也是从书上学的吗?”   “怎么会呢?”初桃正正拇指上硕大的翡翠扳指,“一般是这样。”   初桃说着,神色一变,眼波横流,十分妩媚。她抚上陶沉璧的腿,一点一点从下向上捋起她轻薄的裙角。她指腹摸到小腿,刻意地停留——   初桃解释:最好手是冰的。   她又补充:用脚也行。   陶沉璧傻愣愣,“啊?”   初桃的语音婉转,“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   她看了看陶沉璧,眼里已经有了潋滟的波光,她似是把所有爱恨都哽在喉咙,随着这一个字一个字,送到陶沉璧的耳朵里。   “雨云深绣户,未便谐衷素。”   初桃的五指如弹琴一般,依次轮过陶沉璧的脸颊。她手指葱白,陶沉璧脸色潮红;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呼吸不稳。   初桃闭着眼睛,轻轻吐出最后一句,“宴罢又成空,梦迷春雨中。”   初桃说陶沉璧你把你旁边那杯茶递我。   茶水尚温,升腾着催人发梦的悠悠白雾。   初桃喝了半口,含在口中。她怀孕后很少涂脂抹粉,可唇色依旧健康活泼。   她忽然捏住陶沉璧的下巴,陶沉璧愣在原处,眼看着她吻过来,却避无可避,只能束手就擒。   初桃一手捏着她,一手蒙住她的眼睛。   她柔柔地,把茶水渡给了陶沉璧。   陶沉璧含着这半口茶,耳边初桃又痒痒地说话,“赏你的,咽下去。”   陶沉璧渡下初桃的这口爱恨。   就像渡下了初桃盛开时候,那些好的旧时光。   初桃回去坐好,过了半晌,陶沉璧喉咙再次动动。   “结束了?”   “结束了。”   “不要蒙着我眼睛了。”   陶沉璧双手扶着初桃的这只手。   初桃的手很凉很凉,陶沉璧温了又温,也还是捂不过来。   初桃说,你闭着眼睛,不许看我,我要走了。说着她从陶沉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陶沉璧听出她话音里的哭腔,于是也就不追。   她去看那盛着瓜子仁的银盘。   盘子里很写意地,摆了个桃子形状。   是初桃刚刚蒙着她眼睛时,悄悄摆好的。   陶沉璧拈起一颗放在嘴里嚼了嚼。   是苦的。

第25章 卿卿

几日之后陈怀先就到了家,按着惯例他得陪初桃至少是一宿,只是这次却在三更时分就到了陶沉璧这儿。   陈怀先摊手,“她让我过来的。告诉我不用再去她那儿装样子。”   陶沉璧坐在梳妆台前挫指甲,“陈怀先你过来。”   她很少这么直呼陈怀先的名字,听得他一愣。   “怎,怎么了?”   陶沉璧继续低头看指甲,话却对着他说,“你是不是琢磨起了刘襄舟?”   陶老爷来信提起陈家的生意忽然铺到刘襄舟治下,虽说原本陈家在这儿也有铺子,但此番来势却不同以往。   陈怀先似是和此地的某些官员来往密切,行径诡秘。   陈怀先也真就承认了,“是,我确实在琢磨他。”   “你拉他下水,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向着咱们说,他有孩子要养,十分辛苦;向着他说,他岳父位高,保他也并非难事。”   “撒大网嘛。”   陈怀先笑了,“他岳父就是再有能为,也总要有没的一天。我现在,不过是种下一颗种子。种子慢慢发芽,刘襄舟,永远不会安宁的。”   陈怀先说得确实也是对的,他一时半刻并不能把刘襄舟如何。   他只是想让刘襄舟害怕。   害怕,恐惧,坐立难安。   “你小瞧他。”陶沉璧也笑起来,“他哪里有脸皮,哪里知道害怕呢。”   陈怀先坐在梳妆台上,随手拿起陶沉璧的一支绘眉笔,“你过来,我给你描描。”   陶沉璧凑过来,侧着脸趴在陈怀先膝上。   陈怀先一笔一笔地细细描着,陶沉璧闭着眼。   陈怀先说,“以后的话,你就记得,我的事,让我自己去解决。你不要插手。我有我自己的法子。”   “嗯。”   “千万不用管我,到什么时候都顾好自己。”   陶沉璧把另半边脸露出来,换个方向趴着。   烛光在她脸上打出柔和的光晕,陈怀先看得到那层细细的茸毛。像是阳光下小动物最新生的纤毫,让人觉得暖和踏实。   “别的都交给我。”   “嗯。”   陈怀先见她呼吸渐渐规律,知她是睡了。他端着笔,碰碰陶沉璧的鼻子,然后悬着手腕,在她左边脸颊轻轻地写下:卿卿误我。   卿卿误我。   我不后悔。

第26章 环腰

陈怀先第二天一大早刚吃了饭,就被陶沉璧拉到屋外看账。   陈怀先怎么教都教不明白,十分头疼,“你,别算了,我拢好给你吧。”   “不行我要学。”   陈怀先看了看在旁边纳凉的初桃,“初桃你来,我教你,你教她。”   初桃躺在树下,脸上一片树荫,“我才不去呢,我听都听懂了。”   三人都在院子里,陈怀先在廊间呆得凉了,走到院子里去晒太阳。   走到陶沉璧背后,摸她额头。   “走开,你挡我光。”   “就不走。”   初桃翻着白眼,“好酸。诶呀牙酸倒。”   “酸儿辣女。生个儿子。”陈怀先笑着,也低头摸了摸陶沉璧的肚子,“你有没有点动静儿?”   陶沉璧推开他的手,“走开走开,要生自己生去。”   陈怀先在她耳边说,“我自己可生不了。”   “这个数怎么出来的?”   陈怀先:求你了,别算了。我脑瓜仁儿都要炸了。一家有一个会算账的,够了。走走走进屋躺一会儿躺一会儿。   “躺什么啊刚醒才多一会儿!”陶沉璧想挣扎,却被陈怀先拦腰抱了起来,走到了屋里。   陶沉璧一口咬到陈怀先脖子上,“我不算了不算了!你让我去干点别的事!”   陈怀先关了门,把陶沉璧扔到床上,嘴角浮起一点笑来,“你有什么事好做?陪我不就是最大的事?”   陶沉璧只觉得自己又要散架子了。   陈怀先神清气爽地出了门,没过多一会儿就又走了回来。   “你回来干嘛?”   他有点促狭,“咱俩腰带颜色太像了这也。”   陶沉璧抬头看看,笑倒在床上。她眼疾手快,率先一步抽走了架子上陈怀先那条腰带藏在身后。陈怀先说别闹,我还有事呢。拿出来拿出来。   陶沉璧这会儿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色微红。   她斜着脸笑,照着刚刚陈怀先的语气道,“你有什么事好做呀!你,你陪我不就是最大的事了?”   陈怀先去夺,陶沉璧一滚,紧紧地把腰带压在了身下,“就是不让你走。”   “我饿了,饭点儿了。”陈怀先很委屈,他确实是饿了。   陶沉璧一挑眉毛,“刚才没吃饱?”   陈怀先俯下身来求她,“你可最好了,就给我吧。”   “给你吧!”陶沉璧不想再跟他闹了,一扯,却发现自己刚才不知道怎么瞎动的,愣是用腰带给自己两只手腕打了个结。   还是死扣。   “二叔,情况有点不妙。”   陈怀先去看她身后,抽了抽,抽不动。   陶沉璧连忙转过身来,“你你你给我解一下。”   陈怀先:不了吧,你腰带也可以,一般人看不出来。我吃饭去了。   陶沉璧左挣一下右挣一下,细细的手腕磨得发红,但结却越打越紧。   “求我。”   “求你。”   陈怀先坐下来,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抽丝剥茧。   “你别动!”   陶沉璧小声地,“有点疼。你轻点。”   腰带浅绿,手腕瓷白,床褥鹅黄。   腰带缠成小股,勒出一片淡淡的雾粉。   陶沉璧扭着脖子看他,“解的怎么样了?”   她长眉黧黑,嘴唇饱满殷红。   陈怀先喉结上下动动,“就好。”   过了一会儿陶沉璧觉得手腕一松,她抖抖,把腰带绕到身前,捋好,又递给陈怀先。   陈怀先站起来,没急着系上,而是又放在手中捋好,展平,然后松松地,用腰带蒙上了陶沉璧的眼睛。

第27章 小友

陶沉璧叉坐在床上,抬头看着陈怀先的方向。腰带是质地紧密的绸缎,蒙上之后就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   陈怀先刚想弯腰过去叼住她的唇瓣,这唇瓣就动动,“你们怎么都喜欢蒙我眼睛?我眼睛很难看吗?”   陈怀先一愣,悄悄地半跪在床边,偏头,嘴唇瞄着她的胸,“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陶沉璧不知道他已经换了位置,还是仰头的姿态。   她刚想开口,就觉得右胸的乳尖被人隔着衣料咬住,温热濡湿。   她痒得腰眼都发酸,“陈怀先你干嘛!”   陈怀先略略松口,压着嗓子说,“还有谁?”   “初,初桃。我们那天聊天,我逗她让她给我演一段,她就蒙了我眼睛。”   “噢,”陈怀先心里忽而一凉,换了另一边,“你们,还做什么了?”   他抓着陶沉璧的手,不让她动弹。陶沉璧被他抓着又含着,想含胸却又不得不去挺着,于是整个人就在微微的发抖。   她颤着说,“没有了。”   “真没有了?”   “没有了。”   陈怀先怎会不知道初桃那一套手艺呢?   只是他心里也打鼓,不知道初桃对陶沉璧做到了哪步。   他贴着陶沉璧心脏,摇摇头,决定诈她一诈,“不是的,你说谎呢。”   “她……她就亲了我一口。”   她果然就招了。   “一口?”   “就一口。女人的醋你也吃?”   陈怀先看她确实是可怜,抖得像筛子一样,似乎又要哭起来,于是松开了她的手,又解开了蒙她眼睛的腰带,自己系好。   陶沉璧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生闷气。   陈怀先碰碰她,“别生气了,我不对。”   “你怎么能不信我呢?”陶沉璧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我都说了是初桃,你还要问,我一点自己的事情不能有吗?”   “不是……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从前……”   “她从前怎么?她这样侃快直爽的好姑娘,都是被你们家人害的!都是被你们害的才变成这样!”   陈怀先掏出手绢想给她擦擦,陶沉璧却扭过脸去。   陶沉璧若是知道陈怀先知道的,可能多少会理解一点他的顾虑。   只是她一心把初桃当妹妹看,怎能容得了陈怀先说她从前半句的不是呢?   “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怪我们怪我们。”   陶沉璧用袖子擦擦脸,眼圈哭得红红的,“我看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等初桃生了孩子,我就跟她走,再也不回来。”   “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这么迷她?”   “她就是比你好。”   “好好好,比我好比我好。”   陈怀先苦着一张脸。   他是能确定陶沉璧心里没别的男人了。   但这女人,她心里可是没少装。   陶沉璧没了什么动静儿,陈怀先轻轻地抱她,她也没推开。   他摸着陶沉璧的头发说,“不提了。你别跟她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别走。”   “不好,你服软也晚了。让开,我要吃午饭去了。”陶沉璧推开他,气鼓鼓地穿好衣服走了。   整顿午饭陶沉璧没再看陈怀先一眼,陈怀先给她夹菜,夹一口,陶沉璧就给初桃夹一口。   初桃:“我这儿也不是泔水桶,你别什么都往这儿扔。”   陶沉璧好委屈,“我给你夹的都是我最爱吃的。”   “你爱吃,我不见得爱吃。”   陈怀先听得心惊胆战。   他要是敢跟陶沉璧这么说话,他早完了。   可陶沉璧却出乎他意料,拉着初桃说,“那,那你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夹还不行吗?”   初桃看看她,又看看表情复杂的陈怀先。   初桃立刻伸出膀子,揽过陶沉璧,“喂我。”   陈怀先扔了筷子,“吃饱了。你们就仗着老爷子不跟着咱们吃午饭,乱搞吧啊!迟早有一天都要被赶出家门!”   陶沉璧白了陈怀先一眼,乖乖地喂了一口给初桃。   初桃:“真听话。”

第28章 初桐

陈怀先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要和女人抢女人。   月凉如水,初桃绕着宅子散步,陈怀先端着一盘子糖糕过来找她。   初桃看看,“给我的?”   “给您老人家的呗。您用得开心了,我才能有机会近陶沉璧的身不是?”   初桃笑着讽他,“你俩可真见外,都一年多了还直接叫名字。你知道陶沉璧小名儿叫什么吗?她没告诉过你吧?她可告诉我了,她说这可从来都不告诉男人的。”   陈怀先压着气,“既然是不告诉男人,那我不知道也罢。”   初桃又补充,“怀光可是知道。”   “你就别调理我俩了,晚上回去又要打架,你知道我对她是一向心宽不起来,却也吵不起来。她心那么大,转眼就忘了,难受的也就是我自己。你可怜惜怜惜我吧。”   初桃拈起一块糖糕,吃得十分娇媚,“我对你陈怀先,怜不起来。你之前如何对我,我可都记得。”   陈怀先弯着腰给她赔罪,“求您了,真的求您了我的初桃妹妹,您放了她吧!”   初桃就又笑起来,扶着陈怀先的胳膊搀他,“我可当不起哟。我也没对陶沉璧做什么,就是勾了勾手,她就过来了。”   “她是真心对你。”   “我也是真心的,”初桃忽然严肃起来,像是沉在回忆里,她抬眼看看陈怀先,“她鼻子眼睛,眉毛颧骨,都好像初桐。我怎么能对她不真心呢?”   陈怀先一愣。   初桃叫来丫鬟,端走这一碟子糖糕,临走前福了福身,“真是谢过相公了。”   陈怀先就坐在回廊的椅子上愣着,愣了好久。   他仔细回想着初桃刚才说那话时候的神情语气。   “都好像初桐。”   初桐。   虞初桃,虞初桐。   她们都不姓虞,甚至也不叫这个名字。   虞只是戏班班主的姓氏。   虞初桃唱生行,台上沉稳潇洒,台下却风情万种。   虞初桐唱旦角,跟初桃相反,她个性内向,很少说话。   陈怀先想着虞初桐的样子,叹口气。   陶沉璧长得和她并不像。   初桃诓他。   只是陶沉璧在外人跟前也不愿意说话,性格里也颇有些逆来顺受。   很像初桐。   陈怀先还记得那次办堂会,彼时陶沉璧还没嫁过来。   戏班子早一天过来布置,第二天还没开戏,一大清早的,他就和哥哥怀光偷偷跑到后院去瞧女孩儿们化妆,练早功。   初桐很精神,是那种十分英气的漂亮,她正在抛接花枪。   初桃说,别练了初桐,咱们踢毽儿。   陈怀先至今还记得在蛋青色的晨光里,初桃和初桐又笑又跳。   所以,初桃如果这次是认真的——   那就真的麻烦了。   因为他们家真的,对不起初桐。   陈怀先还是忍不住又去找了初桃。   初桃没给他开门,只是隔着门问,“你什么事?”   陈怀先沉默,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烛火勾出初桃一个侧面,“你放心吧诶呀,我能对她怎么样呢?你这么巴巴地跑来,只怕她还要怪你离间我俩。”   她顿了顿,忽然变得极认真,“我会护着她的。我不会让你们家再吃人了。有我在一天,她陶沉璧就会安全一天,只是哪天,我要是没了,陈怀先,你也得让她平平安安的。她是好人,不像你我。她没了倚靠,在这儿是活不下去的。你要是答应,也不用说话,走就是了。”   陈怀先也就真的没说话,低着头径自走了。   陈怀先回了屋里,搂着陶沉璧也是好久好久不说话。   “你累了吗?你做什么去了?”   陈怀先吸着她发间的香气,“我一定要活得比你久。只需要久一点就够了,就一点。”

第29章 春酒

盛夏过去,转眼中秋就来了。   陈怀先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过节前回了家。   之前陶沉璧也给他来过三四次信,倒不是催他回去,只是问他节怎么过,东西如何购置,家人如何安排。   陈怀先每次收到信都想笑,陶沉璧是半个字都不问他好不好,从来都是劈头盖脸就直入正题——   家宴上,陈老太爷走得最早,然后是月数已大了的初桃。   陈怀先吩咐下人们都回去休息,留两个人一会儿过来收拾就可以。   见人都散了,陈怀先拢着袍子过来,坐得离陶沉璧近点儿,提起酒壶来灌她。   陶沉璧仰着头,喝够了就往后错错身。陈怀先收手虽然快,却还是难免有几滴落在前襟上。   陶沉璧这会儿其实已经有点醉了,她用袖口擦擦嘴,傻笑说还挺甜的。   陈怀先给她夹了口菜,直接绕过碗送到了嘴里,似笑非笑地问她,“你写信,什么毛病?从来都不问我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碰见麻烦了,就知道提些不要紧的问题。”   陶沉璧觉得,不妙。   她叼着筷子尖儿不松口,陈怀先又不敢用力扥,只能拍她脑袋,“松嘴。”   陶沉璧摇头,眼睛溜溜地转。   “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我再给你夹口别的,感觉你刚才都没怎么吃着这边的菜。”   陶沉璧这才松了牙关,放走了筷子。   陈怀先夹了块肉,陶沉璧凑过来想咬,他却忽然把筷子举远,“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盼着我回来,也一点儿都不想我啊?”   陶沉璧憨憨的,“切,不给我吃算了,我自己夹。”她想去抓筷子,却因为醉酒眼花,把手伸到了酒杯里,沾了一指尖儿的白酒。   陈怀先恨恨地把肉塞到她嘴里,“吃吃吃吃吃你吃。”   陶沉璧嚼啊嚼,一脸满足。   陈怀先又想说话,陶沉璧却忽然开口,她抓着陈怀先的领子说,“二叔你说话,真的不中听。总是很怨气。”   陶沉璧脸比平常更红,眼睛眯着,好像随时会失去重心扑过来,她大着舌头,“你你你你你说你,你想我就想我呗,想问我是不是也想你,你就好好问呗,我还能不告诉你吗?不信你问我。”   陈怀先愣了愣,探着头问她,“你想我吗?”   陶沉璧答得也挺迅速的,“不想。”   “我就知道!”陈怀先快速倾过身子去掐她腰,陶沉璧痒得直往椅子背上贴,又连连告饶,“别别别别别开玩笑开玩笑开玩笑的!”   陈怀先停了手,陶沉璧揉着腰,“你真好不禁逗。我当然想你啦,我不想你想谁去?”   “这还差不多。过来我亲一口。”   “我不。”陶沉璧坐着,小手背后,仰着脸笑嘻嘻地看陈怀先,“你过来亲我,你过来。”   陈怀先站起来,倒没急着先去亲她的嘴,而是先在她眉心啄了一口。   陶沉璧歪着,浑身发烫,她人晕晕乎乎的,手却灵巧,几下就扯咧了陈怀先的领子。   他锁骨精致,肌肤如瓷,本是白白透透的一片,却在烛光下面被映染成了一张米黄的熟宣。   陶沉璧也没做什么,就是侧着脸去贴他胸口,她吧唧吧唧嘴,喃喃道,“这酒是不是不对啊?怎么这么热?你这儿好凉快,我靠一靠。”   陈怀先就这么半弯着腰,把着桌子,别别扭扭地立在那儿,“不是说好那什么,我过来就让我亲的吗?”   陶沉璧摇头,“没有了。不让亲了。我好热。”   陶沉璧确实很热,陈怀先胸前像是趴了只小猫,体温照着常人高出许多。   陈怀先这会儿也觉出不对了,陶沉璧实在是太热了,他撑开陶沉璧,陶沉璧这会儿已经软得像没骨头一样了。   他拍拍陶沉璧的脸,“你之前吃什么了吗?”   陶沉璧觉得昏昏沉沉的,浑身发痒,尤其是身下,总觉得有东西在淌。   也不该是月事啊——刚走啊明明。   她觉得又流出几滴,想扭扭身子换个姿势,却不小心碰到了花核,登时只觉得腿心一麻,跟着就不由自主地周身一抖。   陶沉璧连忙抓住陈怀先,大口喘起气来。   陈怀先眼看着陶沉璧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额上就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第30章 向晦

“你到底沾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了?”   陈怀先靠着陶沉璧的耳边问,陶沉璧却被他送出的微弱气流冲得头皮发麻,浑身似乎是更软了。   她哼哼唧唧,一碰就娇吟,愣是搞得陈怀先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带陶沉璧回屋,要绕过花圃。   陈怀先拍拍她的脸跟她商量,“我抱你回去,你尽量别出声可以吗?花圃住了不少下人,让他们听见我怕你以后不好管家。”   陶沉璧撒起娇来,“我不行,我,我好难受啊。”她张开手去抱陈怀先,“二叔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你还真不是。”   陈怀先想起初桃走的时候似乎是冲他奸笑了一下。   如果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她了。   陶沉璧那边越来越难耐,闭着眼睛低着头,绞着自己的两条腿。   衣裙的料子都是绸缎的,沾了黏液之后变得更滑,根本就解不了什么痒。   陶沉璧委委屈屈地拉着陈怀先的手往自己领子里引,让他去触她早已挺立变硬的乳尖儿,“这儿也好热,衣服穿紧了,磨得好难受。”   陈怀先看着她,有种自己在拐骗良家的感觉。   他转念有一想,陶沉璧可不本来就是他拐来的良家?   他在陶沉璧胸前揉了几下,陶沉璧不大满意,哑哑地说,“你重点儿,我心里痒,轻了揉不进去。”   她虽这么说了,陈怀先心知肚明这也不是力度的事儿,倒也不敢太用力。   陶沉璧正意乱情迷,陈怀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说,“你认得我是谁吗?”   陶沉璧抬头看他一眼,眼波碎碎如傍晚时候灿灿的浪头。   她有点迟疑,“你,不是我二叔,我二叔陈怀先吗?”   陈怀先也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可是当他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了。   “我不是怀先,我是怀光。”   陶沉璧一愣,她好像真的在认真辨认这人到底是陈怀光还是陈怀先。   而他手还在她胸前,挑弄她的蓓蕾。   “相,相公你,你回来干嘛?”   陈怀先眸色一深。   心有点凉。   她果然认错了。   陶沉璧又是一愣,紧接着就把陈怀先的手从衣服里拉了出来。   她衣衫不整,眼圈发红,浑身热腾腾地像是冒着热气,“你不能碰我,我和二叔在一起了。他知道会很不高兴的。”   陶沉璧艰难地想站起来,却被春药弄得神思混乱,百骸无力。   陈怀先一直知道陶沉璧是真心对他。   只是她这个情况下说出来,又是这样的神情,陈怀先真的觉得心头一酸。这酸意从心里滚上眉头,又袭上眼睫,化成一股热流,萦着眼周打圈。   陶沉璧趴在桌上,整个人被情欲折磨得心烦意乱,她冲着陈怀先说,“相公你放心,我知道你最爱面子,也最爱二叔,我不会傻到想要去要个名分的。你能娶我,给我个家,我已经,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咱们之间,你都不想有孩子,跟二叔,我也更不会有。你留下的药我都有按时吃,你放心。”   陈怀先这点眼泪还没来得及淌下来,就又控了回去。   他是一心一意想要要刘襄舟身败名裂。   一半因为陶沉璧。   一半是因为哥哥陈怀光。   陈怀光也曾醉里看剑,摇摇晃晃地把剑出鞘,然后在这凛凛的寒光里一字一顿地跟陈怀先说,我真想杀了那个人。   我抓不到他,只能恨你大嫂。   你当我真的不喜欢她?   你真的以为我不喜欢他吗?   刘襄舟就像是陶沉璧生命里的一条长长的裂谷,把她和她所有应得的美好前程和幸福未来隔得如若霄埃。   陶沉璧生活在自己设立的假象里。   可当陈怀先想到,这条路,是她的家人们亲手推着她走上去的,他们蒙住她的眼睛,忽略她的呼喊,只是告诉她,别听别想,也别反抗。   而她做过的最大的错事,也无非就是信他们。   刘襄舟隔开了陈怀光的爱——陈怀光无非也就是个凡人罢了。   他并没有陈怀先这么冒险这么不顾别人的眼光,甚至他连自己都懒得骗,都不想骗。

第31章 禁忌

也许也是在这么一个晚上,陈怀光跟陶沉璧说,你就不配有我的孩子。   陶沉璧爱人的方式,就是听话。   陈怀先常常觉得自己可能在陶沉璧那儿是有一点特殊意义的,因为她偶尔会不听话,偶尔会像小孩子一样犯倔。   她很听陈怀光的话。   她对陈怀光的爱和愧疚,如今又变成了她和陈怀先之间的阻碍。   陈怀先走过去拉着陶沉璧的手,贴上自己的肩膀。   “你摸摸看,我是谁。”   陶沉璧曾经把陈怀先的肩膀咬坏过。陈怀先细皮嫩肉,皮肤出了伤口就不乐意好,断断续续长了好久好久这肉皮才合上,却又落了疤痕。   陶沉璧指尖滚烫,她认认真真地摸着陈怀先平实的肩膀,然后一愣,泪水就收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扑到陈怀先怀里,委屈极了,抽泣着说,“我还以为你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陶沉璧忽然反应过来,推着陈怀先骂,“陈怀先你欺负人!”   她想挣开,却被陈怀先搂得紧紧的。   陶沉璧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会儿更是没什么攻击力,“这种时候你还套我话,你根本就是信不过我!”   “少说两句,是我犯浑,是我犯浑了。”   陶沉璧挣出来,“你不许碰我!”   陈怀先举起两条手臂,“我不碰你,不碰你咱们怎么回去?”   “我,我说的是那个,那种碰。”   陈怀先咬咬牙,“行。”   陈怀先出门找了下人烧热水,又灌了陶沉璧不少的冷茶。   等来人通报说洗澡水烧好了,陈怀先才跟陶沉璧商量说,“我抱你一下,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陶沉璧被陈怀先抱着,软软的一个长条。   她头窝在陈怀先胸口,陈怀先刚抱她起来,她就已经有点受不太住。   陈怀先尽量走得平稳,陶沉璧却还被磨得浑身发颤。   她为了抑住口中出声,转头咬住了陈怀先胸口,隔着衣服,正好碰到了他左胸的那颗红豆。   陈怀先差点儿就抱不住陶沉璧。   这是他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只是自从他跟陶沉璧在一起,每次都免不了一顿的手忙脚乱,根本指望不上让她伺候自己。   陶沉璧自然是无从得知。   他手臂一紧,陶沉璧吃痛,又伏在他胸前说,“轻点儿。”   陈怀先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记得前面有个台阶。   他尽量屏神凝息,保持稳定地迈上台阶。   但陶沉璧还是被这轻微的震动搞得更渴,陈怀先的衣服已经被她拉到了肩头,深夜里那挺挺的通红一点并不明显,倒是陈怀先起起伏伏的胸口,伴着他前胸这雪白的一片,看起来更乍眼些。   陈怀先心里默念着陶沉璧往旁边点儿咬。   但是陶沉璧却偏偏盯上了这一点。   她吮着这尖端,像是身上最后一点气力已经用尽,从这儿就能汲取些能量似的,这般急切。   倒也不完全是吮,也是连啃带咬,咬得陈怀先甚至有点疼。   陈怀先停住。   他不能再走了。   他圈着陶沉璧的手臂微微发抖,气息也紊乱起来。   他想把陶沉璧摁在墙上狠狠地贯穿,想把浑身上下都融在她软乎乎的肉里,想把手插进她头发。   就像是一团火,想要融进另一团火。他烈烈的火苗跃跃欲试,只是她刚刚才说过,不能碰她。   火头向下靠拢,他轻轻地去吻陶沉璧的嘴唇。   陈怀先在克制,克制到浑身都满是劲,低头这一瞬却像是在抚摸一根羽绒,倾注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   陶沉璧一边回应着他,一边说,“你又来这套,不好使。”   她说着不好使,却又十分不争气地贪恋他的唇齿,手臂也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脖子。   陈怀先咬了咬她柔软的下唇,又和她纠缠起来,吻的间隙,陶沉璧听见他说,“怎么不好使?你现在离得开我吗?你松手试试,你舍不得。”   就停在这儿吧,不能再往前走了。   在这儿,也不会有人听见。

第32章 狐狸

陶沉璧身上的酒香和香粉味儿混着她本身的一点儿香气,非常好闻。   酒味儿像是做清蒸鱼时候的最后那一把红椒,恰到好处地把她平日里温驯柔和的气味点得更为浓郁悠长。   陈怀先平时就总喜欢埋到她身上闻来闻去,这会儿就更是连隔得稍远一点都做不到。   陶沉璧说,我要是就不松口呢?   陈怀先把脸埋到她鬓边,乱乱的发丝搔着鼻子,特痒。   “那就在这儿耗着。”   陶沉璧忽然笑了。她把着陈怀先抱她的手,往上动了动,把下巴垫到他肩膀上。   她声音里像带着一把甜蜜的刀,戳破陈怀先最后一点防卫,却又让他甘之如饴。   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耗着?你忍得住吗?别装正人君子了二叔。”   陶沉璧顿了顿,“我要你求我。”   陈怀先咬了咬她耳垂,“你怎么还记得……”   他心里懊恼万分,陶沉璧这点儿玩人的能耐都是他亲自教授,如今却被拿来玩他。   她又说了一遍,“求我,你求我,我就让你上我。一次,两次,三次,随便你。就在这儿,只要你求我。”   说罢她朝陈怀先耳道里吹了口气。   陈怀先觉得自己在一点点沦陷。   在一点点的,被陶沉璧驯养。   她像是最没天分的猎人,第一次出门就万分幸运地碰见了森林里最聪明的狐狸。   狐狸说啊咧啊咧,你怎么什么都不会,要饿死的,我教你。   狐狸教她把红缨枪磨得又快又亮,教她在老虎必经的路上设下最狠毒的圈套,教她如何才能庖丁解牛一般,处理大型的野兽。   可最后,她却把这只狐狸吊起来。   吊起来,捏着他爪子上的肉垫,用他从没听过的语气,在他耳边说——求我。   你求求我,我就什么都给你。   包括我自己。   月光照在陶沉璧的后背上,她依旧因药力而喘着粗气。   陈怀先手臂的某处挨着她下身,她湿得陈怀先都能感觉到一片温润。   陈怀先知道自己这次如果低头,以后他们就不再是二叔和寡嫂了。   而是平等的。   他不再愧对陶沉璧,不再是那个有点逼奸意味的小叔子。   他救了她。   而她解放了他。   他俩从此就是一条路上的人,陈怀先不必再露出半个身子去帮她遮风挡雨,因为陶沉璧愿意和他共撑一把伞。   或许她早就愿意了,只是陈怀先一直觉得,要让她过上最周全稳定的日子。   殊不知有些风雨,确实只能自己去扛。   他静静地想着,觉得自己的血越来越热。   最终打动他的,并不是薄弱的自持力,不是陶沉璧声音里越来越浓的呻吟,也不是这看似已经想清楚的前因和后果——   陶沉璧的背上撒着清冷的月辉。   她却把全部的心头热血都押在这一句不知结果的话上,她或许从来就没想要个结果。   陶沉璧压着最后一点的冷静,勉强让自己就像平常那样,但却又在竭尽全力,十分正式——   她说,陈怀先,我爱你。   就像他俩头一次见面,屋内冷冷清清,而两个年轻人都有热乎乎的心。   现在她要把自己的那颗,送给陈怀先了。   陈怀先抚着她的头发,也慢慢地说,“我陈怀先,你二叔陈怀先,你们陶家的陈怀先,也爱你,我也爱你。而且——”   狐狸叹了口气,毛茸茸的尾巴终于不再谨慎地夹在腿间。   他用这尾巴,缠住了猎人的脖子,却不是为了杀死她,而是为了拥抱她。   他干涩地说——   “求你。”

第33章 伤腰

他不记得那天到底折腾到了几更,只记得他抱着陶沉璧,把她贴在墙上,而他又怕墙凉,只能伸着胳膊去垫着。   墙确实很凉。   陶沉璧也很软。   他们回屋,两个人都累得睁不开眼睛。   他记得陶沉璧说了谢谢。   叫了二叔。   喊了怀先。   最后叫了他一声,相公。   第二日一早,还是陈怀先醒得早些。   陶沉璧睡得很沉,陈怀先怎么叫她都叫不醒。他刚转身要出门吃饭,陶沉璧就拉住他衣服,“别走,你到底什么做的,体力这么好?”   “肉做的。”   陶沉璧极疲惫,趴着身子侧着脑袋,眼睛闭着,“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儿。”   陈怀先也不恼,就是笑了,“我要是小白脸儿,你养我吗?”   “嗯。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就像陶晰那样。”   初桃在外面敲门,中气十足地喊:“睡得够久了吧?赶紧出来吃饭。”   陈怀先走出来,关了门,推着初桃的后背往前走,“走走走有事跟你说。”   俩人坐在偏厅里,陈怀先给初桃递了杯茶。   初桃说你得谢我啊。   陈怀先刚想损她,转念一想昨夜确实发生了些重要的事,于是他非常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倒也不用这么正式。”   “你那药没什么后劲儿吧?我看她爬都爬不起来,特别虚弱。别是吃坏了。”   初桃:“那你放心,这个是不存在的。她爬不起来床,唯一的原因就是你折腾她来着。”   陈怀先盯着棚顶,一句话都不想解释。   他跟陶沉璧昨儿到了最后,完全是他撑着一口气,陶沉璧负责鼓励他。   陶沉璧躺着什么都不做,当然不费力。   他伏在陶沉璧身侧说,你让我歇会儿。   陶沉璧去摸他身下,“硬硬的呀,还可以呀。”   陈怀先累得浑身发沉,“是,它是还行,但我腰快不行了,折了似的疼。”   陶沉璧说你趴着,我给你揉揉。   陈怀先奇道:“这么好?我还有这个待遇呢?”   他趴好,陶沉璧跪坐在他旁边,伸出小手,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捏来捏去。   “你这怎么搞的?”   “颠的。我总在路上。反正我小时候腰就受过伤,不太好。在你家那次……”   “哪次?”   “陶晰在门口敲门那次。我都不敢躺着让你坐我身上,怕你把我坐成瘫子。”   陶沉璧狠捏了一把他的肉,“我有那么沉吗?”   陈怀先“诶哟”一声,“你这服务态度可一般啊!我也没说你沉啊,我不是怕来着嘛。瘫了你不嫁我,我怎么办?又残疾又没老婆,活着干嘛,我死了算了。”   陶沉璧又掐他一把,“胡说什么?非要把我克夫的名头坐实了?”   俩人都光着身子,尤其是陈怀先,后背线条分明,宽肩细腰,看起来十分精壮诱人。   陶沉璧强压着把他拆吃了的冲动,耐着性子给他按摩。   她从前觉得二叔特别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也只能窝在二叔怀里,不能为他做许多事。   但这时候陶沉璧对着他后背,却忽然生出点踏实的感觉来。   这就是她的一朵小花,娇娇嫩嫩的,也需要她去好好照顾,说些甜甜的话来滋养他长大。   “呜,我真是好喜欢你呀。”陶沉璧慢慢趴下去,软软的前胸贴着他坚实的后背。   陈怀先颤抖着说,“你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没事啊!”   “你一说这话我都害怕。”   “那我以后常说?”   陈怀先:“千万别!你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吧!求你了!我真的害怕!”   陶沉璧说别这样嘛,下个月带你回家玩。   陈怀先恨不得撒腿就跑。   他趴着,相当无力地跟陶沉璧说,“求求您了,别说话了。对我好点儿,我刚才心都直翻个儿。”   陈怀先想到这儿,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悸。他连忙喝了点儿水压惊。

第34章 轻浮

陶沉璧从门口路过,陈怀先叫她,“你干嘛去?”   陶沉璧:听说南街来了个新的糖人儿师傅,我去看看。   “你看他干嘛啊?”   “不干嘛啊,我就看看。”   陶沉璧说完就走了。   初桃敲敲桌子,“你闺女走了你不走?”   陈怀先也站起来,掸了掸衣裳,“我这就去跟她断绝关系。”   陶沉璧走得不快,也没人跟着,陈怀先很快就跟上了她。   “你也来看捏糖人儿?”   “我可长大了,我不看。我来看着你,不让你乱跑。”   陶沉璧皱着眉头,“你跟着我感觉好奇怪。感觉不像个当家的,像是个长随。”   “那就当个长随呗。”   陶沉璧在前面走,陈怀先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跟她讲话,她也不应,满心都奔着糖人去了。   陈怀先心想这女的还真是下床就不认人。   不能让她这么不认人。   “你理理我呗。”   “你有什么好理的?”   陈怀先凑到她跟前,咬她耳朵,“求你了,理理我。”   陶沉璧一听这话脸就红了,走得也慢了。陈怀先一见这招有用,就继续说道,“你知道咱们这儿最出名的那家十丈软红是靠什么招生意吗?”   陶沉璧停住,转身往家走。   陈怀先还是跟着,继续说,“他们那儿的姑娘呀,腿根儿都有字。那么几十号人,听说是几个一组,能凑一句诗。我当时跟里面有一个相好,不过我那时候还小,也就十二十三,还是个毛孩子。每次去了也就是喝喝酒说说话。我就问她,姐姐你是什么字呀?她跟我说是红绮。还有个姐姐写的碧杨。红粉绮罗,碧烟杨柳。”   陶沉璧气鼓鼓的,就是闷头走。   陈怀先拉她,“走这么急干嘛?”   陶沉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轻浮。登徒子。”   陈怀先一听这话就笑了,“我是登徒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刚知道?再说轻浮,咱昨天晚上那才是轻浮呢,我就跟你讲讲事,怎么就轻浮了呢?”   陶沉璧一路小跑地进了大院,回了自己屋子,陈怀先也紧随其后,半个身子挡着不让陶沉璧关门,“你关啊,使点劲。”   陶沉璧一甩门,倒是没夹到陈怀先。她跑到桌子边上趴着,脸上烫得不行,“我,我怎么跟你搅到一起了!”   “后悔也晚了。”陈怀先过去洗手,陶沉璧特警觉,“你又要干嘛?”   “没事,我就洗洗手。”   陈怀先接着就开始解衣服。   “你你你你你……”   “我热啊,你这屋阳面儿的,你看看这阳光。”   “你过来干嘛?”   “随便走走呗,这么大的地儿,还不让我动弹动弹了?”   可是他抱她干嘛呢?   陶沉璧捶着陈怀先胸口,“你腰又不疼了是吧?你是不是该看看大夫啊?你脑子成天除了这点儿事是不是没别的啊?”   陈怀先一放手,陶沉璧滚到床上。   陈怀先边剥她衣服边说,“嗨,半斤八两,谁不是呢?好歹我还会做生意,还会算账,你会吗?倒是你,你脑子里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陶沉璧认真地想了想。   还真没有。   陈怀先的话像是带着热度,噼里啪啦地滚到陶沉璧身上,就勾得她腰酸腿软。   他说,“来,我告诉告诉你什么叫轻浮。”

第35章 好听

陶沉璧浑身都酥了,伸手要去把盘头发的玉钗卸下来。   “别啊,”陈怀先忙拦她,四下里看看,“你把那个枕头套拿下来。”   天气转凉,陶沉璧又怕冷,于是早早就给枕头套了个棉套,枕着也舒服,还暖和。   陶沉璧皱着眉说,“凉吧。”   “有用,你摘了。”   陶沉璧拽罢了,身上衣服也就被脱得差不多了。   她躺好,“来吧。”   陈怀先忽然头疼。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为什么就是不开窍。   陈怀先扯过被来给陶沉璧盖好,自己也钻到里面。他把陶沉璧翻了个面儿,让她侧着躺好。   陈怀先舔了一口她的脖子,陶沉璧浑身一抖。   他说,“一会儿你可别出声。”   他什么招呼都没打,忽然就驶入了她的身体。   陶沉璧刚才就已经在等这一下,她本以为至少会得到个信号——她本就极敏感,轻轻碰一下都会引起颤栗,更别提忽然被充满。   她稚稚地呻吟了一声,只是还没等叫完,陈怀先就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剩余的一点尾音从他掌心轻轻柔柔地流淌出来,压抑,却又急切。   感觉像是,偷情。   陶沉璧总是比陈怀先体温高,此时就更是。   他像是留恋热度一般,每一下都十分漫长,尽量没入,又缓缓抽身。   和这节奏不同,他另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此刻正在揉弄着她离那交合处不远的小核。   那儿的时间似乎过得更快,他两指交替,很有章法,且来得要更加强烈。   陶沉璧耐不住地微微蜷着身体,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只觉得整个人又空又满,明明正被插着,却只觉得心里发空,空得全身上下又痒又麻。   她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一波波浪头似的快感,总是忍不住呼出声。   他手也贴得并不太紧,只是每次听到她叫,他就轻轻在她脖子后面咬一口,像是惩戒一般。   可这哪是轻轻一口就能管得住的事呢?   这感觉太难挨,以至于陶沉璧甚至想着,陈怀先咬她的时候,再重点儿就好了。   但他永远只是,轻轻地,恰到好处地,就像拨弄一根羽毛。而这羽毛搔着她的心,带过来一潮又一潮更加难忍的欲望。   她又想,陈怀先要是面对着她就好了。   现在这样,虽然知道是他,但总觉得像是被什么人挟持了,要让她说出什么秘密,或者单纯只是出于一些下作的趣味,要看她受这样的折磨。   她觉得那手忽然间力道变重,她又是软软的一声娇吟。   只是这次陈怀先没咬她。   他把手渐渐抽走,却仍在不紧不慢地抽送。   陶沉璧像是被推到山顶,道路泥泞潮湿,而他撤了这点助力,她就这么被晾在路上。   是这样一个时刻:离山顶还差一步,可她知道,如果这会儿陈怀先真的走了,她就会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从这路上滑下来。   陈怀先开口,声线低沉,“轻浮就是,这次,我没咬你的那一口。”   他做所有事都是在为这种特殊的触觉做铺垫,陶沉璧心中对此有了依恋和期盼,甚至在以后的很多日子里,无论在什么场合,他只要再咬上一口,陶沉璧就会迅速被身体的记忆拉回到此刻,又陷入欲罢不能却又求而不得的痛苦纠葛之中。   他熟悉她的一切。   只是陈怀先这人啊,心贪,嘴也馋。   他现在觉得光有这些,不够。   交缠的体液会被清理,留下的印记也会渐渐消失,记忆不靠谱,至于一些好听的话嘛,他虽然受用,可从陶沉璧嘴里说出来,却总是怪怪的。   什么情啊爱啊,可能真就不适合她说。   她不经意的时候最动人。   于是陈怀先,想要培养一个不经意的习惯给她。   所以说轻浮到底是什么呀?   无非就是陈怀先这个登徒子浪荡客,无边无际的占有欲罢了。   他觉得时候到了。   这一轮的纠缠像大旱忽然逢雨,又像雨后疯狂冒芽拔节的春笋,来的又凶又烈。   陶沉璧一个音节哽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递出去,下一个又会又涌上来,把前面的那个压得粉碎。   陈怀先说,你听。   陶沉璧本是七窍去了六窍,这时却被陈怀先这句话引得不由自主地张开了耳朵。   他刚刚那句“你听”就像是句咒语。   所有的声音瞬间都被放大。   她听见水声,听见肉碰肉的那种耳朵一听就能感到颤动与愉快的动静。   还听见了非常清脆的响声。   她闭着眼睛,找这声音的来源,是在她脑后。   长长的钗子随着他俩身体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碰着她的青玉枕头。   这动静儿太脆了,脆得像是人走路时候身上的环环佩佩碰撞的声音;脆得像是她在冬天里穿少了衣服,走在路上,上牙击打下牙,那个叮叮咚咚的响动;或者是夏天一阵风来,吹响了屋里的风铃,也是这个韵律。   陶沉璧在无穷无尽的呻吟里,插进一句话去。   她不知道陈怀先听没听见,反正她是说了。   她说,真好听。

第36章 愿望

陈怀先拖了又拖,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大喊不想出去做生意。   陶沉璧说那你就在家呆着呗,你喊什么。   陈怀先说,喊得声音大点儿,感觉有点底气。   话是这么说了,但日子一到,他还是说走就走了。   陶沉璧送他到城外,俩人都在一个马车里挤着。陶沉璧也不多说话,陈怀先就说,你也不留留我?我这一走可又是一个月。   陶沉璧抓着他的手,非常恳切,“走你的吧二叔,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眼看着快到了交界,陶沉璧快要往回返了。   陈怀先搂着她十分不舍,磨叨着说这天也不争气,响晴薄日,我都没什么理由留下来。   下雨多好,你说是不是?   “你可真,这么大人了,还这么,”陶沉璧想了半天,不知道具体该用哪个词,这话也就这么撂下了。   她忽然又想起一茬,“你一个月之后回来吗?”   “是啊。下个月二十四。目前定的是这样。”   “那你回来吧,兴许,可能,大概,会有个好消息等着你。”   陈怀先嘴角向下,“你打算改名叫好消息吗?陶好消息?你等着我?”   “诶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一推陈怀先,“你该走了。”   陈怀先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教学成果,于是照着陶沉璧的脖子后面就咬了一口。果然搞得怀里的小人儿陡然一颤,嗔道,都走了还不放过我。   陈怀先抱着她,香香软软的一个,特想让人再狠狠地欺负两下。   陶沉璧刚说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注意那话。   这会儿再想想。   再看看她。   “你,那什么,你是?”   陶沉璧:???   陈怀先想从陶沉璧脸上看出点儿端倪,但她也就是跟平常一样,没什么特殊的地儿。   他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你悄悄告诉我好不好?什么好消息呀?你这一竿子支到一个月之后,我这个月都睡不好。”   陶沉璧非常郑重,也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我,不能,告诉你,暂时。”   她亲了一口陈怀先的鬓边,“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个女孩儿。我昨儿梦见一条,特别特别小的青蛇,可绿了,就翡翠那种绿,嗖嗖嗖就爬到我怀里不走了。”   “我不走了。”陈怀先说着就要挑起轿帘儿。陶沉璧连忙拦他,“你干嘛啊?约好的事怎么能不去呢?”   陈怀先莫名其妙有点儿慌,动来动去的不知道该先做哪样事。   他说什么事能大过我闺女去?   陶沉璧说你别慌你别慌,这都不一定呢。我就是做了个梦。   “很准啊,我娘当时怀我,也做过胎梦。很准的这个我跟你说。嗯不走了不走了,欸你真是的你在家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折腾出这么老远来?这路上还这么颠。把你一个人儿放家我真是不行,我要真走了,这一路不说别的,光担心就能把我担心死。不走了我。”   陶沉璧皱着眉头看这人。   觉得他好没出息。   又觉得他,真是好可爱。   架不住陈怀先一心想要回来,他要是拿定了主意,陶沉璧哪里劝得动,只能又跟着他折回来。   陈怀先那一个下午就是屋里屋外的上蹿下跳,一会儿翻书找心仪的字给孩子起名儿,一会儿又跑到初桃房里问怎么照顾孕妇。   初桃:不知道,我是陶沉璧照顾过来的。你跟她商量商量,争取让她自己照顾自己。   陈怀先眼睛一眯。   初桃说真的,我孩子省心,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非常自在。   陈怀先:好了,不要再显摆了。   陶沉璧看着他实在是心乱,过去抓着他领子说,“坐会儿。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着什么急?”   “实不相瞒,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爹。”

第37章 万剐

从小愿望就是当爹的陈怀先在家呆了月余,陶沉璧到底有没有孩,这消息他没等来,却等来一封信。   是从陶沉璧的老家写来的,却不是陶家人写的。   是他之前联系的那位,已经下野多年的闻钊闻大人。   闻钊那封信写得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动手。   陈怀先在书房坐了半宿,一封回信半句空,悬着腕迟迟下不去手。   这时间赶得实在是太寸。   如果当日陶沉璧没留他,如果没有初桃歪打正着的一壶酒,没有那天和盘托出的心意,那陈怀先眼下还可放手去干。   陈怀先敲了敲初桃的门,“睡了吗睡了吗?”   初桃过来敲门,挺着个大肚,满脸的不快,“你干嘛?”   陈怀先把自己的想法同她说了。   初桃沉半晌,摆摆手,“这忙我帮不了。放在往时我是可以帮你的,毕竟陶沉璧也不是多么难带的人。只是眼下我也有事要做。”   “你什么事?”   “到今年的十月底,初桐就去世五年了。”初桃笑了笑,“我得祭祭她。”   陈怀先忽然抓住了初桃的手,眼睛也瞪大,“你要干什么?”   初桃轻轻甩开,“放心吧,不会伤了陶沉璧的。咱们可是一边的人。你的事就缓缓再做吧,我这边才是要紧的。”   陈怀先急急的,“他迟早要死的,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初桃没正面答他,只是说,你们家的日太长,一时半刻就好像一辈似的。这一时半刻和下个一时半刻并不会有区别。   说到这儿她似乎是动了点真情意。   “我半辈都受人折辱,只怕是再久点,我自己都要忘了做人是什么滋味了。够了,真的够了。”   那是陈怀先最后一次见初桃了。   后来他总想起那天,盈盈的灯火下,她难得地卸去一身的倒刺,憔悴又平淡地说起这些年的疲惫和心事。   第二天,陈怀先出发,回了陶沉璧家。只是这次既不是回陶家,也不是去拜访闻大人,而是去给刚刚成家,有了自己府苑的陶晰送新婚的贺礼。   陶晰老远地就跑出来迎,嘴也特别甜,“二姐夫自己来的?”   陈怀先:懂事。搞得我好感动。   陶晰的夫人也过来行礼,“见过二姐夫。”   三人寒暄一番,陶晰夫人就去后厨看菜了。   陶晰还是那样,成了亲也没见多么沉稳,还跟过年那会儿差不多。   “二姐最近还好吗?上次还是我成亲时候她来的。”   “是,那会儿我不在家,她来的。”   “二姐夫这次来也是做生意吗?还是路过?”   陈怀先喝茶,头也不抬,“找你。”   他放下茶碗。   “找你,有事求你,而且是大事。”   陈怀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里面是一只品相很好的玉镯。   他递给陶晰,“我家老太太留下的,本来是一对儿。你一个我一个,我的送你姐了,你的,也送给弟媳妇吧。”   陶晰自然推脱,“这哪里使得?”   “嗨,当然不白给。刚说了有大事要托付你。”   陶晰一愣。   陈怀先倒也非常直率。   “我家要出大事了。估计再过个俩月,有人趁着我家的乱,也要照死里整治我。我倒无所谓,但你得看好你二姐。”   陶晰眉头一皱,“要是需要打点疏通,我能帮的肯定不会推脱。”   陈怀先就笑了,“我还用你打点?看好你二姐的意思就是,无论我怎么了,被抓到哪儿,定什么罪,哪怕明儿就要押解到京里三司会审了,你也务必看住她,让她别管我,我自然有办法脱身。而且如果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最好不要透任何消息给她。”   陶晰后脊梁都发凉了。   陈怀先这到底是干嘛去了?   贩卖私盐都没这么大罪过啊!   陶晰拉着陈怀先的手,“二姐夫您跟我说,您到底干嘛了?不告诉我二姐,至少也得让我知道知道啊,要不我这心里没底啊!”   陈怀先就笑了。   笑得特轻松。   他说你知道我看刘襄舟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这次,就是宁肯一身剐,也要让他再也过不了一天的好日。   我要让他家破人亡。

第38章 前奏

对陶沉璧来讲,最深刻的情动时刻从来都不是故意制造的。   她站在院里,靠着柱想,男人和女人有时候想的还是不一样。   陈怀先一心想要给她留下点儿什么印记:脖上身上的红印也好,这是看得见的;他身上那种特殊的气味也好,这是闻得见的;他留下的触觉,或者是咬她的那一口也好,这是感受得到的;再或者是很好听的叮叮咚咚的响声,她每每听见,确实能想到久渴之后的那一口水,这是听得见的。   陈怀先这人,还是喜欢弄得比较正式。   陶沉璧其实想的就简单得多。   她一个人躺着的时候,什么也不做,会想起陈怀先过来,趴在床边儿逗她玩儿;洗东西的时候觉得水凉,又会想到陈怀先给她捂手,怪她不够小心;她出门,看见有男的跟在自己妻身后说话,她就会想起陈怀先总是跟在她身后说这说那,还不许她烦。   她琢磨,也许陈怀先就像一只野兽,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   而她就是个普通人。   陶沉璧爱谁,谁的印就深深刻在她生活里,烙成日复一日的日常。   那好像是个夏景天,院里高搭凉棚,她就躺在摇椅里纳凉。   陈怀先从外面进来,坐在她旁边的凳上低头吻她,而她的胳膊也很自觉地环上了他的后背。   他气喘吁吁的,吻也格外的激烈。   陶沉璧云淡风轻地迎着他,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广袤无垠的土地,无论风是轻轻地吹还是烈烈地吹,她都无所谓。   她只需要坐在这儿,等风回来。   陈怀先很热,热得陶沉璧只需要碰到他身上,就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无穷无尽的渴望。   她想贴着他,近点儿再近点儿。   此刻的她没有听觉,也看不见四周,只有一寸一寸正在感受着、延伸着、生长的肌肤。   陈怀先是某种一沾就再难戒掉的东西,侵入肌理,啃噬陶沉璧的心神。   他并没有想继续下去的打算。   他只想这么吻她。   陶沉璧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样触着他,就已经无比的满足。   她扭动着身去把自己送得更高点儿,她看见陈怀先的眼睛——奇怪的是这眼里并无情感可言。   陈怀先只想争分夺秒,争分夺秒地亲她。   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讲。   像是被抛到半空里又忽然下坠一般,陶沉璧觉得自己瞬间失重。她只能抓着陈怀先的后背,只是抓着。   也是同样的,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她就醒了,在一个沉沉的夜里。   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只有她自己。

第39章 稻草

吃早饭的时候,陶沉璧问陶晰,“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家里肯定还有事等着我去做的。”   陶晰垂着眼,给陶沉璧添了点稀粥,“别急,二姐。”   陶沉璧松了松颈椎。   她不止一次梦见陈怀先了。   她想他了。   想回家去等他。   陶晰说,别愣着了,姐姐吃饭。   陶沉璧没什么胃口,恹恹地趴着,“我想陈怀先。”   陶晰夫人神色一下就变了,陶晰还稳着,“他不是出去做生意了嘛,很快就会回来的。”   陶晰和他夫人小薛借口要出门买东西,让家里办事最妥帖的丫鬟陪着陶沉璧。   俩人刚一出门,小薛就拉着陶晰的袖说,“你莫不是真的要瞒姐姐十个月?”   “要不,还能怎么样呢?她怀着孕,激动不得。”   “要不你去探探咱们姐夫吧?”   陶晰眉头一皱。   这事实在是复杂了点儿。   且不说陈怀先现在人已经落狱了,就是陈家,陶沉璧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了。   陈家,着了大火。   旁人只知道这火烧死了陈老爷、陈家的二奶奶虞初桃和她新生的孩。   却不知道,这火,是初桃放的。   陈怀先北上,陶晰接陶沉璧回家,初桃顺利诞下一个男孩儿。   名义上是陈怀先的第一个儿。   实际上,却是陈家的三少爷。   初桃生命的最后十个月,有了能替代初桐一点点存在的陶沉璧,有了可以认真说话的异性好友——她从前一直只觉得是个游手好闲之人的陈怀先,还有了一点目标。   她就想让这辈停在这儿。   她肚里的孩,就像是掉在床上的长发,是多余又无用的。   初桃觉得,孩就像她的心和肝,脾或者胃。   确实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但也确实不值得有格外的对待。   如果她决定毁了自己,那作为她身体一部分的这个孩,也势必要跟着她同落。   她想过一万种办法,在这个特殊的日做点特殊的事情。她的整个孕期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用于思考如何弄死屋里那个垂垂老矣的刽手。   这该是最疼的一种。   所以这次,初桐,抱抱我吧。   我也好疼。   陈怀先精神头很好,陶晰托了好多人,才见了他这面。   他穿着白色色的囚衣,上面沾了点血迹,头上杂杂乱乱地插着些稻草的梗,嘴里也叼着一根。   陈怀先是这样一种人,头永远昂着,十分骄傲。即使他现在已在阶下,一阖眼皮再睁开,眼睛也是从下向上移的,带着一点儿不驯。   他盘着腿坐着,陶晰蹲下来和他说话。   陈怀先笑呵呵地,“外面什么情况?还好吗?”   陶晰叹口气,“总感觉要瞒不住了。二姐这两天总闹着要回家。我听说陈家着了火,下人们倒是早早被打发了出来,只是老爷和二少奶奶都没能逃出来。”   陈怀先愣了。   他没想到初桃能有这样大的动作。   “二少奶奶还在的时候,说家里藏书的屋透了水,返潮,连夜托人把这些年的账本都送到了我家,交给了我二姐。”   “她是有心的。”陈怀先叹口气。“辛苦你,还得替我兜着。”   陶晰急迫地想知道来龙去脉。   陈怀先一看到了眼下,也不得不讲,就简要节说。   原来这闻钊当年正是受了刘襄舟丈人的迫害才不得不乞骸骨,回到家里,做了个小小的乡绅。   闻钊混迹官场多年,眼线遍布,一个人倒了,身后自有万千甲兵。   这千军万马,都并不是在战场上杀伐。   而是落在纸上。   闻钊人走了,手里却有一本记载着武百官小道消息的行述。   闻钊捋着白髯说,想那秦老贼当时想置老夫于死地,也无非就是想拿到这本册。   他笑了笑,可惜。   闻钊伸手取过烛台,把那本烧了个一干二净。   陈怀先心里虽惊,却也忍着没开口。   闻钊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可惜,他那些把柄,不在纸上。而在老夫的脑里。”   闻钊想要让秦良节倒台。   陈怀先想要刘襄舟的命。   俩人一拍即合。   陈怀先细细的手腕穿过木栏杆,拍了拍陶晰的手。   “我们就是在赌,秦良节的这个好女婿什么时候才会沉不住气。”   陶晰五官都聚在一起了,他说你何必呢?你和我姐姐回去好好过日,更何况你们现在还有了孩。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行吗?   陈怀先又笑了,看向陶晰的目光更坚定了点儿。   他说那是你们。   你们能过得去。   我不行。   除非打根儿上就不让我知道。   陶晰那天回来的时候,捎给陶沉璧一个稻草编的小扫帚,说是街边卖的,帮她扫扫不好的心情,把她扫得快乐点儿。   陶沉璧一接过来就觉得很喜欢。   她看了又看,说了句,真丑。   不过还挺可爱的。   陶晰看着她兴高采烈地回屋挂扫帚去了,转头看见小薛过来。   小薛说,姐夫怎么样?   陶晰强笑了一下,“还好。你看他还有闲心编东西。”   小薛抽过他腰间的手绢,“这上面,血?”   陶晰看着远处。   陶晰马上就要走了,陈怀先拉着他袍边儿忽然说,“诶诶诶诶你等会儿!”   “啊?”   “你擦擦。可能有血。”   陶晰都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了,他“诶呀”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陈怀先还在后面嘱咐:擦擦啊!记得擦一擦!你姐就这些没用的事儿上心可细了!你记得擦擦啊!

第40章 海棠

陈怀先既然拉陶晰入了伙,刘襄舟当年那些事,也就不会不对他讲。陶晰回了家,跟小薛一通气,小薛当时就有点傻眼。   毕竟她刚嫁过来。   这又瞒又拦的,难度实在是有点儿高。   不过小薛还是表示,相公放心,我肯定尽力。   小薛确实尽力了,几乎就是一步不离地跟着陶沉璧。   但再怎么周密,也有照顾不到的地儿。   比如眼下,这人可就没了。   陶晰和小薛急得团团转,一个留守在家等消息,一个也跟着下人们出去寻——   而陶沉璧现在坐在一个茶楼二楼的雅间里,对面是刘襄舟。   刘襄舟疲态很重,捏着眉间,低着头笑,“急匆匆拉你来,吓着了吧?”   陶沉璧确实吓着了。   她就跟小薛一起在绸缎店挑料,小薛一个转身,陶沉璧就被人强拽了出去,出门就拐进了巷,连喊一句的时间都没。   陶沉璧低头看手,“光天化日,敢这么掳人的,也就你了。”   她面上波澜不惊,说话语气也平常。   刘襄舟拉过她手来,陶沉璧反着腕去挣,却没挣过。   她那点儿小心思都在他眼底了。   只这么一会儿,陶沉璧右手长长的指甲已经被她自己折得七七八八了。   “这么好的指甲,你消遣它干嘛?”   陶沉璧不说话,又想把手撤回来,刘襄舟还是拉着她不放。   陶沉璧抬头看他,觉得他表情有点怪,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措辞。   也像是在努力压着什么情绪。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刘襄舟托着下巴,直看到陶沉璧眼里去,“他教得真好啊。”   像是叹气。   “我还有一个机会,”刘襄舟慢慢地说,“我攥着陈怀先的命呢。大不了我跟他同归于尽。”   陶沉璧愣了。   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忘了。   她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   刘襄舟那些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说了很多很多,似乎还提到了他的岳丈,提到了他夫人,也提到了那个,少年时候的陶沉璧。   刘襄舟凑过来,把脑袋放在她肩膀上。   “我还记得那时候,陶旬刚刚去世没多久。有一天你就举着个脆糖,坐在你家门口哭。你那时候都好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我看见了,过去拉你起来,你一下就跌到我怀里来了。我当时心里,酸酸甜甜的,就跟大夏天里吃了个冰梅似的。”   陶沉璧很呆滞,目光无神,她说你们,谁都不能死啊。   “我,你真的在意吗?我死我活,我活得如何,你真的在意吗?”   过了好一会儿,陶沉璧这泪意才姗姗来迟。   她点头,“我在意的,在意的。”   陶沉璧直接用袖揩眼泪,她特别不想让刘襄舟发现她在哭。   她想起自己答应过陈怀先,不跟别人哭。   只是一想到他,眼泪就更止不住。   刘襄舟声音很低,低且干哑,“我真的好后悔啊,我真的好后悔啊。”   刘襄舟最近总是梦见年轻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骑一匹高头骏马。   梦里的他喝美酒着妙,耳上夹着一管毛笔。   他伸手想去把这笔拿下来,笔尖却忽然开出一朵漂亮的海棠,颜色浓烈,暗得出奇。   他捏着这朵海棠,跑着去陶家,去找陶沉璧。   到了大门口,他被绊倒。   陶沉璧从他旁边走过去。   他抬头看,她一身红。   他低头看,海棠由红变白。   刘襄舟说,不要哭了。   “陈怀先能为了你赴汤蹈火的,我也能。我愿意违背我岳父的意思,放陈怀先出来。我愿意把现在这些有的没的统统舍弃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稍稍抬起头来,吻了她的下巴。   他说,“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陶沉璧终于哭出声。   她浑身发抖,声音也抖着,“你放过他,我,我已经,我们已经有孩了。”   刘襄舟摇头,在她肩上蹭了蹭,“无所谓。生下来。我会对他好。”   陶沉璧大口喘着气,她说你让我考虑考虑,你让我再想想。   刘襄舟一下就笑了。   他说我这人是不是特别恶劣?拿这事来威胁你。   刘襄舟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他想说,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刘襄舟又笑了笑,很惨淡。   这话,他现在,不配说了。

第41章 阳光

陈怀先本是正躺着晒太阳——他这牢房,平心而论,条件确实是相当不错。面南,还有窗户。刘襄舟除了打他,也没亏了他吃喝洗漱。   总之过得还成。   他听见锁响,也没睁眼。衣料窸窸窣窣地响,来人俯下身,伸着手挡住了他眼前的光。   陈怀先没睁眼,拖长了调说,“欸谁啊,干嘛啊——”   那人说,“待得挺快活的?”   陈怀先猛地坐起来,一睁眼,陶沉璧正笑地看他。   “呃,来了。”   陶沉璧说你坐起来干嘛,来,一起躺会儿。她说着就要直接躺下,陈怀先连忙拉她说别,又去拿了被,一抖一放,铺在地上。   陈怀先挠着头说,“地上凉。”   陶沉璧没说话,躺了过去,她拍拍身边,陈怀先有点儿迟疑,却也跟着躺了下去。   他好多的问题都哽在心口,可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陶沉璧牵着他的手,覆到自己胸前,“胀得疼,帮我揉揉。”   陈怀先犹犹豫豫,“别了吧。不干净。”   陶沉璧把他的手举起来,对着光看:上面深深浅浅布着许多伤口,长短不一,新旧也不同。   她把这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别总洗,不爱好。”   她一一舔过那些伤口。   血液从伤口细密地渗出来,陶沉璧满口的血腥气。   时间忽然走得很慢。   她又把这手放到领口,手便自己钻了进去。   陈怀先轻轻地揉着,陶沉璧酸酸疼疼的,却又有点儿酥麻。   她也闭着眼睛,眼前一片亮亮的红色。   “你说刘襄舟逗不逗,跑来跟我说要娶我。”   陶沉璧叹气,“我起初真是吓坏了,吓得话都说不出,到了家里,又哭了大半宿,哭到陶晰知道了,过来问我。那我自然是要盘问他。他一看我那么难过,就什么都跟我说了。”   陈怀先提心吊胆,不知道她下句要说什么。陶沉璧瞪他一眼,“听归听,手别停啊,我这儿还疼着呢。”   “噢噢噢。”   陈怀先于是又忙活起来。   “我当时真是气得牙都痒痒,可陶晰是我手心里捧大的弟弟,我又不能打他。于是今天就专程过来打你。”   “打我?”   陶沉璧侧过身来,还是瞪着陈怀先,“什么都不跟我说,还不够我打你一顿的?”   陈怀先愣愣的,好像是没太听懂。   陶沉璧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你就瞒吧!等你出来我就,不对,我一会儿出去就嫁给刘襄舟去,我们今儿通知亲朋,明天就摆酒。”   陈怀先头下垫着一条胳膊,此时他梗起头来跟陶沉璧理论,“欸你这,你好没良心啊!我这样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让你舒坦舒坦?你还特意跑过来告诉我要改嫁了?还嫁给仇人?还带着我的孩?欸,你真是,欸。”   陈怀先气得语无伦次,手上动作却依然很温柔。   说明他其实,并没真的生气。   陶沉璧一撇嘴,“那可不是嘛。我就是没有良心,我就是特别特别特别地没有良心。”   陈怀先抽出手,揽着她腰,凑过去亲她。   就像她梦里的那个吻一样,很急切地,急切,却又带着满满的怜惜。   陶沉璧的手攀上陈怀先的后背,想要把他拉得更近些,只是他却迟迟不肯过来,始终是悬着,离得有些远。

第42章 引逗

陶沉璧好恼他啊。   什么都不和她说。   陶晰劝了很久,说姐夫也有自己的打算,怕吓着你,怕你担心。   可是陶沉璧一直坐到天亮,这气还是下不去。   现在这样她就不担心了吗?   不仅担心。   还要被人吓。   刘襄舟说得复杂多了,仿佛这陈怀先还真是听他由他了。   陶沉璧当时心都凉了。   这更惨了吧明明是?   陶晰苦着脸说,姐夫都为你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别计较那么许多了。   陶沉璧说你不知道。   陈怀先这人,虽然看着不大靠谱,又骄横又跋扈的,其实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他这回听起来险,不过也只是吃些苦头,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那要是刘哥哥真横了心要……”   “那我就跟陈怀先一起死。”   陶沉璧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捏着那个茶杯,看着边沿,小声喃喃,“君厚意如此,寝食相感。知君深情不易,思将杀身奉报,是以亡命来奔。”   她终于明白了刘襄舟那句,“他教得真好”,是什么意思了。   陈怀先笑着说,“你还摆酒?也不怕我变了厉鬼去缠你。”   陶沉璧也咬着嘴唇笑,她脸被晒得红扑扑,看起来有点儿傻兮兮。   “缠我可真好,就怕你不来。”   陈怀先把抱在怀里,觉得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他说我才不死呢。我还没活够呢。没你的地儿我才不去呢。   “大牢里也没我,你不也来了?”   陈怀先就去咬她脖,陶沉璧痒得直笑,却没推开他,只是越痒越往他怀里钻。   他抚着陶沉璧的头发说,“能有你这么个态度,我这罪也算没白遭。”   他又吻了吻陶沉璧的额头,“长大了,陶沉璧可算是长大了。诶哟我等这一天等得心都要碎了。”   他又问陶沉璧,你怎么进来的?   陶沉璧说,我就跟刘襄舟说,我得跟我二叔嘱咐嘱咐。再怎么都是我婆家人,就算要嫁他,也得你这边松口啊。   陈怀先:???那你一会儿出去怎么说?   陶沉璧:就说你不同意呗。   “他能信?”   陶沉璧看着陈怀先说,他信不信有什么的?反正我是要见你一面的,见到了就行呗。   小陶,坏得很。   陈怀先搂着她,明知道这人马上就要走,就更舍不得松手,只想搂得紧点儿再紧点儿。   “我想你。”   他轻轻地说。   十分委屈。   他真的很想很想陶沉璧,尤其是这牢里的日不好打发,他就更想陶沉璧了。   “白天还好,晚上,外面一静了,我闭上眼睛眼前都是你。”   陶沉璧说我不是。   我闭上眼睛,眼前是黑的。   陈怀先咬她一口不解气,又照着她后颈咬了一口。   陶沉璧身体的记忆被唤醒,一下就软在了陈怀先怀里。   她伸着胳膊去挡他,陈怀先却忽然眼睛一亮,寻了个机会又咬了她一口。   陶沉璧声音都变了。   娇得能掐出水似的,埋在他胸前说,别碰我,我烦你。   他变本加厉,说了句烦我是吧,就照着她的脖颈胡乱啃咬起来。   陶沉璧脖上的神经似乎是又连着上面又连着下面,她脑清醒,下身却早已是春水拍崖,一片溶溶。   陶沉璧脸又红起来,她飞快地想过之前所有的经验,却无力地反应过来陈怀先这人压根儿是拦不住的。   无论是说好话,还是强拧着去抵抗,他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每次看似都是陈怀先掐住她一句话的把柄才开始欺负她。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陶沉璧忽然想明白了。   这人好狡猾。   陈怀先还在她耳边问她,还烦不烦我了?   陶沉璧一听他声音,只觉得浑身更发软,更提不起力气。   陶沉璧说,不会让你好过的。   陈怀先还没反应过来,陶沉璧就已经飞快地解开了他的衣襟儿,虎视眈眈地看着他x前的两点。   陈怀先说,别,别了吧,我怕我收不住,再,再。   陶沉璧心说这可由不得你。   她凑过去,像是在吃什么很甜的东西,每次只能伸着舌尖儿尝一点儿,生怕齁到喉咙。   可是这东西又甜到人心缝儿里,催得人发急,这口还没好好咽下,就又贪心地去吃下一口。   陈怀先脑“嗡”地一下。   他已经在想,这儿,是个拐角。   也没别人。   应该也不会有别人过来吧?   要不,要不?   他口干舌燥的,此刻手也松了劲儿,神思也涣散了。倒是陶沉璧像只趴在树上的猫,紧紧抱着他不放。又好似汲水一样,一口一口地舔他。   她停下。   装模作样地叹气,“诶,真是可惜。我要走了。二叔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儿了。”   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情欲的味道,却还非要强装着正经。   陈怀先咬牙切齿,“以后就是有人给我一万两黄金我都不再来受这个苦了。就算来,也绝不能放你进来。”   陶沉璧握住他下边挺挺的一根,隔着布料慢慢摩挲。   她说诶,可说呢,谁说不是呢。   陈怀先眼睛都红了。

第43章 度此一生

陶沉璧那几天总是哭,先是陈怀先的事,后是初桃。她对陈怀先很放心了,却是结结实实为初桃哭了一场又一场。   小薛和陶晰变着法的让陶沉璧忙起来,最初是总领她去看戏,可她一看戏,就又会想起初桃,她就又止不住眼泪。   戏不能看了,那就逛街,小薛腿儿都溜细了,又要察言观色,一天下来比什么都累。   陶沉璧最后说,你们给我找点儿活干吧。   可陶晰哪舍得让她干活呢?   于是只能把一笸箩红豆和一笸箩绿豆混起来,让陶沉璧挑。   小薛也坐着陪她挑,一挑就是一天,小薛到了晚上,觉得有眼前不是红就是绿,一闭上眼睛,满眼的豆。   豆翻来覆去,挑到第五遍,时间也大概过了一个月,陈怀先终于是出来了。   这一个月,陶沉璧相当沉得住气。她没再去看过陈怀先,也没再去找过刘襄舟。   就是耗着。   两下耗着。   刘襄舟渐渐也明白了陶沉璧的意思,他在一个初雪的夜里,找到了陈怀先,和他一起,心平气和地,喝了一顿酒。   刘襄舟躺着,袖盖住脸。   他说陈怀先你这人,我真是恨不能杀了你。我怎么就能输给你呢?   陈怀先就笑了,边笑边往嘴里倒酒。   他擦擦唇边,“你问你自己。”   “无非是,我们都对不住她。你对得住她。”   “不止。”陈怀先摇头。   “还有什么?”   陈怀先看看刘襄舟,“你放了我,我告诉你。”   刘襄舟就也笑起来,他长叹一声,“诶呀,又不会不放你。你都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了。捏不住陶沉璧,我就什么都没了。”   陈怀先也躺下,慢地哼,“你呀,你没有心。你和我哥呀,你们,都没有心。”   没有心的人,都不配被真心对待。   陈怀先伸着手指去点刘襄舟的脑门儿,“你放心走。你儿我管了。”   刘襄舟垂下眼帘。   “谢了。”   陈怀先被放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换了身新衣服之后,他谁也没告诉,偷偷跑到陶晰家里,摸到了陶沉璧床上,陶沉璧正趴着睡午觉。   陈怀先把她翻个个儿,用鼻蹭蹭她鼻。   陶沉璧睡得很沉,只是忽然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她一下就从梦里醒过来,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陈怀先。   陈怀先还嘚瑟,摇来晃去的,“这是谁呀?我是谁呀?你还认得吗?”他摸摸陶沉璧圆溜溜的肚,“你这是,肉吧?”   陶沉璧一时间百感交集,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啊。”   “啊。”陈怀先推了推她,“往里去,我也躺会儿。”   陶沉璧傻乎乎地往里腾了腾位置,陈怀先三下两下脱了外衣,一跃上来,把被打散,又暖乎乎地把陶沉璧抱在怀里。   “你不冷啊?也不盖被?”   陶沉璧:“啊,冷。趴着睡就不冷了。”   陈怀先捏了她胳膊一把,“我好想打你。就懒成这样。”   陶沉璧才反应过来,紧紧抱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滑。   她说,你打。   陈怀先见她哭了,也没想多,就是觉得孕妇不该哭(他倒也没想到陶沉璧这些日落了多少眼泪,反正吧)。   他连忙劝起陶沉璧来,摸着她耳垂说:“诶呀我不会打你的!你不要哭!”   “我才没哭。”   “你真的不要哭。你呀,要星星我给星星,要月亮我给月亮。咱俩以后,再也不分开。”   陶沉璧仰起头来,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儿格外招人怜爱。   陈怀先抱得更紧点儿,“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都不要了。这么坦坦荡荡的天地,你就陪着我,我就陪着你。”   说什么陪不陪的。   不过就是,你困着我,我困着你。   心甘情愿,度此一生。   —— 完 ——

番外:小抒(1)

陈家的小抒预计会出生在秋天,以至于她那个没什么化的爹一度想要给她命名为小秋。   陶沉璧挺着肚,挥着扫床的小笤帚,“你要敢啊,陈怀先!你要是敢,我就带孩回家住,我不让她跟你姓陈!”   陈怀先赶忙抓着她的手,“别别别,您老人家干吗都是对的,咱都自己人,别动气别动气。”   “小秋不可以啊,这名字不可以啊!”   陈怀先还挺委屈,“我觉得不错啊。小秋,小蚯蚓,还挺可爱的。一节一节的。”   陶沉璧显然是被说动了一点儿,但是紧接着就又翻脸,“不行!”   “那要不就,”陈怀先眼睛转转,“小名叫小秋?”   “不行!”   陈怀先握住陶沉璧的两只小手,“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让叫啊?”   陶沉璧忽然心里有了气,转身就走了。   这情况在她怀孕之后实在是非常常见,陈怀先已经习惯了。   过了几天,陶晰过来拜访他们,带着小薛。   小薛一见陶沉璧的面儿就开心得不得了,俩人跑到小屋里聊天去了。   陶晰递给陈怀先一袋细烟丝,“我朋友带回来的。我们家夫人看着我,不让。”   陈怀先收好了,却是苦笑,“你当我能抽?”   两个已婚男人叹气起来,一个比一个长。   陶晰说你家孩起好名字了吗?   陈怀先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讲,陶晰倒是没忙着回话,反而笑得前仰后合的。   陈怀先就坐在他旁边,托着腮帮等着他笑完。   陶晰抓着摸着陈怀先胳膊,“她呀,她要肯松口这个事,那就不是她了。”   “怎么呢?”   “她叫小秋啊。我姐,陶沉璧,小名叫小秋啊。我们爹爹起的。”   陈怀先也笑起来,“那你叫什么?”   陶晰:“不说了吧。”   “说吧。”   陶晰总怀疑二姐夫对自己有点儿意思,陈怀先一笑,陶晰这边骨头都要酥了。尤其是陈怀先看他的那个眼神儿,总是带着点水光,欲说还休的。   然后他要人命的二姐夫就又笑,推着他说你说呀,你不会是叫小冬吧?大姐叫小夏?那你们大哥有点儿惨啊,叫小春吗?   陶晰摇头,“比这还惨。二姐夫你听说过华星秋月这个词吗?”   陈怀先愣了愣,“你就欺负我。你们家可真是化人。”   “不提不提。”   陈怀先搂着陶晰肩膀,“走,领你喝酒去。”   陶晰觉得自己就跟二姐夫养的外室似的,偏偏他开口还是十分引人遐想的一句:“那个,我姐能让吗?”   “偷偷的。”   陶晰觉得自己,作孽啊。   小抒(2)   陈怀先和陶晰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这俩人蹑手蹑脚地溜进来,陶晰一瞧,“我们家小薛睡了。”   陈怀先一看自己那屋,灯也灭了,“你姐可能也睡了。”   陶晰:“明天还出去玩。”   陈怀先:“好嘞。到时候我去敲你门。”   两个小伙伴约定好了次日的出行计划,陶晰乐呵呵地回屋了。陈怀先刚想走,就看见柱后面悄悄闪出好白一张小脸。   “回来啦陈怀先。”   陈怀先吓得一激灵,“你在那儿干吗啊?再就是,你能不能别总连名带姓叫我,我听着实在是害怕。”   “回来啦怀先。”   陈怀先一撇嘴:“你这语气真特像怀光。”   陶沉璧说你们今儿去哪儿啦?陈怀先走过去,抱了抱陶沉璧。他闻了闻陶沉璧的头发,“我要说我俩去河边儿打了一下午的水漂你信吗?”   陶沉璧一下就笑了,“我信是信,但是你俩也太没意思了。”   “要不还能干点儿啥,午倒是吃了顿好的,下午,我一想,也不能把他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儿领啊。”   “还真哄住了?”   “陶晰还是个小孩儿嘛。”   陶沉璧在他身上拱来拱去,“还挺会带小孩儿的你。你背我回去,我脚肿,走不动。”   陈怀先想说从这儿到屋里也就二十步不到,又想说脚肿还躲在柱后面偷听他们说话,但最后说的还是:“还是抱你吧。能背吗?”   “嘻嘻那抱我也行吧。我觉得抱会沉一点儿。”   陈怀先一边抄着她膝弯儿把她抬起来,一边说,“背着抱着一边沉,一点儿常识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就你懂。”   “本来就是。”   “抱好了不许说话。”   “诶。”   “不许说话。”   陈怀先于是只能点头,略显愤懑。   陶沉璧松开环着陈怀先脖的一只胳膊,把另外一只手绕到面前看。   “你说我是不是胖的手指头都粗了?这儿都出坑了。”   陈怀先不吱声。   陶沉璧扭着脑袋瞪他,“说话啊!”   “你不胖,你真的不胖,你一点儿也不胖。”   “你骗人!”   陈怀先点点头,“行,我骗人。你胖了。”   陶沉璧又变得很哀怨,“我就知道,我现在又胖又难看。”   俩人进了屋门,陈怀先把陶沉璧放到了床上,又俯下身去吻她。   他说你就知道欺负我,对别人都好得不得了。   他这吻十分温和缱绻,说着怪她的话,却一点儿都不想掩藏爱她这事儿。   类似于打架的时候把短处露给对方,比的就不再是身手拳脚,而是舍不舍得。   陶沉璧显然十分舍得。   “不欺负你欺负谁去?我舍了那么大脸面,好容易才干到手的人,还不趁着年轻能动好好欺负欺负?”   “不讲理。”   陶沉璧这会儿牙尖嘴利了起来,“讲理的话我哪该嫁给你呀?真要讲理呀,我只怕早要沉塘去,都不该嫁给你哥。”   “行行行行别说了别说了,你这嘴没遮没拦得呢怎么,仗着有孩就作威作福,对我本人也是颐使气指,可以说是十分过分。”   “哟,还会用成语了?”   “我总用。”   “那你给十分过分想个替换词。”   陈怀先还真让她给绕进去了,转着眼睛想了半天。陶沉璧就在他身下吃吃地笑,笑了好一会儿,陈怀先才反应过来,于是又捏着她下巴亲她。   小抒(3)   他的手慢慢舒展,在她后背上滑来滑去。俩人都侧着躺,面对面地,陶沉璧一直在笑,十分不严肃。   陈怀先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的。   他曾经甚至觉得自己一颗真心早就草草东流,再面对这世间的时候,应该只会剩下一个空壳,戏谑度日。   只是生命里的人来了又走,也不停留,陈怀先这才发觉,曾经那些戏语轻言里,裹得其实都是他不愿意正儿八经大大方方说出口的真情意。   十年前的陶沉璧又怎会想到自己还有今天呢?   还有今天这样,能清醒理智活过的时刻。   清醒理智,而且真的被人没有什么条件地捧在手里,当成个宝似的宠着。   这都是谁能想到的事情呢?   陈怀先这么摸来摸去的,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他长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陶沉璧不知好歹地往上凑,陈怀先就往后躲,边躲边说:你可不能这么欺负人。   陶沉璧仰头瞧他,“你,趁没趁着出门,不在我身边,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呀?”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你在家里这么辛苦,我要再去干嫖那个,那就有点儿太不是人了。”   陶沉璧神色微妙,转转眼睛,嘴边浮起点儿坏笑来,“你不是挺好这个的?真能忍得住?”   陈怀先:“是,但是我成家了,得长点儿心。”   “说得还挺好听。”   “好听的话有的是。”   “再说两句来听听。”   陶沉璧闭着眼,眉间有点儿倦色。陈怀先蹭蹭她脑门儿,“你想不想我呀?”   陶沉璧慢地,眼睛还是没睁开。   她说,想,可想了。以后可再也不要怀孕了。咱们还要黏在一起,小孩,太讨厌了。   陈怀先的闺女摆满月酒的那天,陈怀先收到了刘襄舟流放的消息。   他其实很想狠狠心,直接把刘襄舟的儿扔到陶家去养,再养个拧巴的孩出来。   可他确实只是想了想,想了想,没去做。   这消息毕竟有点份量,陈怀先招待了一会儿客人之后,还是忍不住想去后院儿透口气。   陈怀先坐了一会儿,陶沉璧就也出来了。   出来了,脚下有点虚浮,说什么都不肯坐凳,就是要坐陈怀先腿上。   她搂着陈怀先的脖,贴得紧紧的,“吧唧”亲他一口,“我,我明儿,不喂孩了啊。我刚喝酒了。”   “你真……”陈怀先刚想说话,陶沉璧就把他嘴堵得紧紧的。   她笑嘻嘻地,热乎乎地贴着他,“不许骂我。”   “你让咱闺女明天喝风去?”   “我,我不喂了。”   陶沉璧好委屈,“我跟她也就到这儿了,我,我,作为一个娘,尽力了,我算是不行了。晚上都睡不了安生觉。太,太难受了。”   陈怀先琢磨,真是幸亏提前找了奶妈。   他又琢磨,陶沉璧的命可真是好,也幸亏家里有点钱。   陶沉璧呜呜地,“你都不心疼我,我多难过啊。”   天地良心。陈怀先最近一个月,经常打着呵欠想,现在家里不是有母女俩。而是有俩闺女。   陶沉璧每次被吵醒,都怒冲冲地。陈怀先作为她身边唯一能进行发泄的稳定发功对象,苦可真是没少吃。   不过陈怀先肯定也不能怪她。   于是他就只能摸着陶沉璧的头发,“你辛苦啦,不喂就不喂吧,没什么的。”   陶沉璧咕哝,“幸亏没什么婆家人来指手画脚呀。我姐姐,我姐姐生孩那会儿,可苦了。”她咬了一下陈怀先的耳朵,“咱,咱那什么吧。”   她跟只小猫儿似的,十分可爱。   陈怀先这一年忍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母性气息愈发浓重。   跟陶沉璧仿佛不是夫妻,而是姐妹。   他就是孩二姨。   他也特想终结这种生活。   他说,求我。   陶沉璧摇着他,“求求你啦,求求你啦。”   “求我也没用。接生的说了,还得等一个月。”   “求求你啦,求求你啦。”陶沉璧还是摇他,摇来摇去的。“我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啦。可以的,可以的。”   陈怀先沉默了一下,歪着脑袋亲了她一口。   两个人就像是小时候约着去捅马蜂窝的小伙伴,偷偷地。   陈怀先说,那咱们小心点儿?   陶沉璧满意地点头,从鼻里哼出一句娇憨的“嗯”。   然后就又开始胡言乱语:“不小心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不让我看孩,我死床上都乐意。”   陈怀先:我想打你。   陶沉璧:留到床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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