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earance
📖 书名:明星奴隶
👤 作者:夭宴
👀 视角:第一人称(男性视角)
📜 篇幅:155416
🗂 分类:穿越重生,直男文
🔖 标签:异世界,后宫,爽文
🗿 肉量:12.83%(少肉)
🟢 状态:全本
🏷 简介:
晦涩的基调,带着一丝散乱的嘈杂,由近及远的喧哗就像在耳边回荡,诅咒的谩骂声歇斯底里,疯狂不加掩饰。 空气中弥漫着如同冰渣般的冷酷和死寂,黑黑的通道里,似乎埋藏着伺机而动的野兽,静静地张着大口,等待着用自己的狞牙将来人撕碎。 角落里,阴暗的小花静静开放,白色的花瓣下,仿佛堆砌着无尽的死尸,这样美丽的花朵也只有腐烂的养分方能造就。 画面支离破碎,转瞬中,能够看到一个穿着玄色华服的男子唐突的出现在这样一个阴森的、没有阳光的地方,画面仿若静止了一般,所有的声音嗖的一下消失无踪。 男人五官泯灭在昏暗的火光下,能够看到的,只有那挺拔的身躯,华贵的绣着五抓金龙的锦衣,以及那高贵的气势。
全文
第1章 遗物
晦涩的基调,带着一丝散乱的嘈杂,由近及远的喧哗就像在耳边回荡,诅咒的谩骂声歇斯底里,疯狂不加掩饰。 空气中弥漫着如同冰渣般的冷酷和死寂,黑黑的通道里,似乎埋藏着伺机而动的野兽,静静地张着大口,等待着用自己的狞牙将来人撕碎。 角落里,阴暗的小花静静开放,白色的花瓣下,仿佛堆砌着无尽的死尸,这样美丽的花朵也只有腐烂的养分方能造就。 画面支离破碎,转瞬中,能够看到一个穿着玄色华服的男子唐突的出现在这样一个阴森的、没有阳光的地方,画面仿若静止了一般,所有的声音嗖的一下消失无踪。 男人五官泯灭在昏暗的火光下,能够看到的,只有那挺拔的身躯,华贵的绣着五抓金龙的锦衣,以及那高贵的气势。 “燕国杨穆大将军在哪里?带我过去。” 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很低沉,有些冷冽,却又带着一种华丽的磁性。 在他开口的一霎那,静止的画面忽然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切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依旧是那样糜烂的气息,昏暗的长廊,还有永无止尽的嘶吼和诅咒。 他的身前,有一个佝着身子的小个子男人,他穿着一件有些肮脏的暗蓝色布衣,一边低头哈腰一边在前面带路,此时听到男人的要求,神色中闪过一丝慌张,面露踌躇之色。 “王上,杨穆将军,他……。” 支吾着,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 男人也不作声,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小个子身体一僵,不敢再说什么,转了个弯,走进了最里侧的一条通道。 这里的腐烂味愈加浓郁,还掺杂着一些血腥味,闻之欲呕,但是男人依旧面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在那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流露出一丝嘲讽的浅笑。 “狗日的轩辕,去你娘的,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操你媳妇儿的,俺诅咒你们家生孩子没屁眼儿!操,爷爷杀人杀了一辈子,你一个毛还没长齐的敢把爷爷关这么个地方,最好别让老子出去,等爷爷操刀剁了你!” “嘘!不要吵,你们没看到这里有好浑身是血的人吗,他们都等着轩辕王呢。” “……” 还没走近,就是一阵谩骂和神经般的大笑,男人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身前的小个子不敢回头,但是背部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不一会儿,整个的都湿透了。 走进愈加阴暗的通道里,牢房里面囚犯们终于看到了忽然出现的高贵的男人,吵闹一瞬间静止,但是很快的,如同火山爆发般,各种更加不堪入耳的声音彼此交缠,还有那试图伸出的、鲜血淋漓的手臂,就像地狱恶鬼一样指向了他们。 小个子再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依旧是那么淡淡的样子,只是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 很快,就在这片嘈杂中,他们停在了最里侧的一间牢房外。 那间房虽然同样没有阳光,但是明显要比其他的干净一些。 男人目光落在前面的小个子身上,也终于明了为什么在他指明要见大将军时他踌躇的原因。 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男人看向了房间中那唯一的一张木板床。在那里,正坐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的中年壮汉。 他就那样仿若石雕一般背对着他们,垂着头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 “打开。” “啊,是。” 开锁的叮咚声,开门的吱呀声,沉稳的脚步声,这一切都没发惊动那个端坐在那里的男人。 “杨穆将军,别来无恙啊。” “……” “怎么,连转过身看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 “呵,看来,你也不是很在意你家主子啊……”优哉游哉的笑声带着一丝嘲弄。 坐在那里的中年人嗖的一下就转过身来,平凡的五官,眼神却如同刀锋般锐利。 男人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了:“我也不和你废话,来这里,只是想和你做个买卖。” “说。” “我要你的臣服。只要你臣服我,我放过他们。” 中年人闻言,定定的注视着满身贵气的他,即使四肢都被铁链拴着,也依旧能够看见那青筋暴起的动脉。 好一会儿,他再次转过了身,恢复了最初的姿态。 华服男子看他这样,停顿两秒,接着直接转身离开。 小个子满眼迷茫,扭头看了中年壮汉一眼,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回来的路上,依旧喧哗嘈杂,依旧一路的咒骂和腐朽的血腥气。 “杀了。” 好一会儿,男人忽然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啊?” “我说杀了,你听不懂吗?不能为我所用,就杀了吧。” “那,他家主子。” “杀了。” “是。” “还有刚刚那多嘴的东西,也杀了。” 杀了,都杀了吧…… “——啊!” “呼呼……呼……”猛地从床上坐起,林九州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额头上冷汗淋漓,双眼惶惑不安,充满了一种惊骇莫名的情绪。 好一会儿平静下来,赤脚走下床,然后猛地一把拉开了窗帘。 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似乎那几个字就能离他远去。 杀了,都杀了吧…… 林九州眯着眼睛看向那高悬的太阳,轻轻抚上了左耳边那颗银色的耳钉。 自从三天前,也就是他二十六岁生日那天,晏老头给了他这个东西之后,他就连续六天都做这个奇怪的梦,梦里面全部都是那个冷酷又残忍、仿佛隔着雾霭一般,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些梦境居然是串联在一起的,就像看电视连续剧一般,分毫不差。 按照常理,头一天做梦的话第二天应该差不多会忘记,但是他居然全部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甚至是感受,就好像,嗯,怎么说呢,就好像他就是那个男人一样! 对,就是这个感觉! 代入感特强! 这就叫他有些无法忍受了。 更加诡异的是当他想拔下那颗耳钉时,却怎么也拔不下来,就好像和自己的血肉连在一起一般。 林九州很无奈,也去找过晏老头,结果晏老头丢下一句:“我不会害你,即使我害你你父母也不会害你。” 然后开溜了。 之后仿佛从人间蒸发似的,再怎么也找不着他。 林九州不死心,跑去医院,医生说:“这枚耳钉你戴了多少年啊?居然和你的耳骨完全连成了一块,要想摘下来得动手术,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它还是完好的。” 林九州很无语,明明才戴了几天,怎么可能连成一块,不过他也没有狡辩,因为医生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打消了林九州的念头,毕竟这是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娃,十年来没爹疼没娘爱,好不容易得到他们的消息,却又是天人永隔。 他的父母都是考古学家,在他十六岁那年赴埃及参加一个考古研究,因为外公外婆都去世,他们又分别是家里独子,所以就把林九州寄放在邻居晏老头家里,开始几个月还有书信来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的电话和信件越来越少,终于半年之后,音讯全无。 小小少年哭过闹过,最后还是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接着直至考入南方的一所著名大学,他都没有再得到过半点有关于父母的消息。 后来参加工作,赚了钱,他也想去埃及寻找自己的父母,但是线索全无,就连父母原来的研究所也早已解散,漫漫人海,他终归是只剩下一个人。 之后一直留在了南方,偶尔回家看一看无儿无女的孤独老人,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下去。 只是心里一直有个小小期望,期望着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会回来,回来告诉他,他们从来就没有舍弃过他。 虽然有过悲伤,愤怒,孤独,但是其实林九州从来不曾真正怨恨过父母。他相信他们不是不要他,即使是,他也给了自己生命不是吗。 林九州其实是一个老好人呢。 这一点,不管是他的同学,朋友,还是同事,都是一致赞同的。 怀着淡淡的期望,过着简单的生活,也未尝不好。 可是天总不随人愿,在接受了这样的生活之后,命运再次无情的打击了他。 二十六岁生日那天,拧着买好的蔬菜回到家,看到了坐在自家门口的晏老头,以及那一双有些悲伤的眼睛…… 抚摸着床头柜的全家福,林九州的眼睛渐渐有些湿了。 等到从自己的心事中回过神时,视线偏移,才发现过了差不多半小时。 猛地跳起来,他甩甩脑袋,郑重其事的把手里的相框放好,接着慌慌张张的冲向了洗漱间。 从来没迟到,可不能毁在这最后一天。
第2章 穿越了?
林九州昨天已经辞职,今天准备回公司拿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顺便和同事们告别。 因为他要去北京。 去北京的原因,是他要参加另外一个公司的竞聘。 起因是有关于他的一个秘密,那就是——他喜欢男人。 没错,他是同性恋。 哦,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准确说法应该是,他的心上人不巧正好是男人。 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怀疑过自己的性向,所以他去了那些传说中的GAY吧,但是在看过一场脱衣舞之后,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恶心,以至于他本来想带个孩子回去的本意根本没落实下去,甚至于在最后落荒而逃。 他也故意和某个自己很有好感男同事亲近过,结果发现自己对他完全就是欣赏,一点点别的想法都生不出来。 所以林九州知道了,他很正常,不过很倒霉的爱上了一个男人。除了那个人,他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 而让他很难过很郁闷的是,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属于他。 先不说那人是不是同性恋,最主要的是他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因为那个人,是亚洲第一天王——黎风后。 是啊是啊,人家是大明星,喜欢他的人何止千千万万,自己又算个啥? 这场爱恋完全就是痴人说梦嘛! 他们的相遇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一个忽然而至的下雨天,黎风后在杭州某大型广场做某部大片的宣传,刚好下班的林九州在附近躲雨,接着发生了歌迷踩踏事件,于是惊鸿一瞥,很老套、很狗血、很恶俗的,林九州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想,他永远也忘记不了黎风后当时的眼神。 众所周知,黎风后其实是极其骄傲的一个人。 不过他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作为亚洲第一天王,出道三年的他,在娱乐圈红得发紫,说是神话都毫不为过! 无论是唱歌,还是拍电影,他都是最大的销量保证和票房保证。 因此,在别的明星费劲脑汁接广告、抢电影角色之时,他却听着经纪人的汇报否定着一个个制片人,广告商,导演们的邀请。 在所有痴迷他的女人眼中,黎风后就是不可亵渎的神。 哪怕所有明星大腕加起来,也比不过他的一根手指头。 不过曾经的林九州对他可是有些不感冒,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骄傲了! 他不否认,黎风后确实很美,他的五官精致绝伦,蜜色的嘴唇总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凤目上挑,又带着目空一切的高傲。 哪怕是专辑疯卖,哪怕蝉联影帝,在电视上,林九州也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表情有丝毫的改变。 似乎那人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就好像一切都入不了他心底一般。 林九州不喜欢,但是偏偏无数的人就是爱极他那个调调。他们为他疯狂。 就好像现在! 偌大的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忽然而至的大雨却飘零而下。 林九州站在距离不是很远的八角亭内,眼睁睁的看着主持人宣布宣传会延后,眼睁睁的看着激动的粉丝蜂拥而上,直至那声尖叫响起。 林九州好奇的注视着那边,看到黎风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哪怕小小一步都没有跨出,只是冷眼俯视着狂乱的人群和那跌倒的少女。 原来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出名故意装成特立独行的样子,但是那一刻,林九州才发现,黎风后真的就是那样的人,骨子里就是那么骄傲,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即使事情的起因是他,也似乎丝毫都牵不动他的心,骄傲得直至冷漠。 隔着老远的距离,林九州默然不语,但是在下一瞬间,那短暂的一刻,偏偏他又无意中、清楚地看到黎风后眼中一闪即逝的忧愁。 那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其实黎风后或许是一个很温柔,只是不喜欢表达的人吧。 这样的他,忽然触动了林九州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 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表面上对什么都不在乎,任性又自私,但是其实,她是最真心的人吧。 那一刻,林九州忽然想起生命中唯一出现过的一个女孩子…… 没有过多的激情、波折、相处。 甚至林九州在观看了那场事故之后没有多做半刻停留,就那样转身离开了八角亭。 但是从那天之后,林九州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男人。 狗血的一见钟情! 而他今天只所以辞职,是因为他留意到黎风后所在的那家演艺公司居然在招人,虽然招的不知道是哪位明星的助理,而且也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行业,和他的专业更是毫不相干,但是林九州还是决定试一试,哪怕那人看不上他,能够距离他近一点,有机会多看他一眼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风风火火的赶到公司,林九州发现整个公司的人居然都在。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个小公司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每笔业务都与他们的工资直接挂钩,他们这样做,到底还是叫林九州感动莫名。 “你,你们……” “嘿嘿,我们可不是白送你的,今天你请客!” “林大哥真讨厌,好好地辞职做什么,呜呜,不要走嘛。” “薇儿别闹,小林这不是有事么,大家做不了同事还可以做朋友啊。” “就是,李总说得对!薇儿莫不是看上我家林同志,舍不得人家走吧。” “去你的,就会欺负人家!” “阿茂说错了哦,可不止是薇儿喜欢九州,我们可都是他的爱慕者呢,可惜人家不接受,哎……” “就是就是,林大哥这样的好男人哪去找,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好吃懒做。” “哎呀,林同志啊,你看你把我们公司的未婚女子都勾走了,可怜我这一大好青年怎么办啊,幸好你要离开了,嘿嘿,够哥们!” 林九州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心里觉得温暖极了。 他知道他们是怕他内疚才故意那样说,他明白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个高材生放弃那么多大公司的邀请,最后却选择这么曾经实习过的一家小公司,并且一直呆到现在的原因。 他们让他觉得温暖。 如果不是为了心里的那道影子,林九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带着分别的忧愁,仿佛凝聚的感情一下爆发,这一天,所有人都玩得非常尽兴,他们吵吵闹闹疯狂了一整天,最后在大家的护送下,林九州被迷迷糊糊的送回了家。 似乎有人帮他脱鞋脱衣服,似乎有人拿着毛巾在给他擦脸,似乎还有人在喂他喝水,林九州不记得了,最后只隐约能感觉到有一双柔软的小手在抚摸他的脸,但是实在醉的极为厉害,除了舒服的呻吟了一下,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终于,浑浑噩噩的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王,王,醒一醒,时辰到了。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耳边,是一个细细的女声,带着隐隐的哭腔。 林九州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发现光线不是很好,估摸着还是半夜,挥挥手,似乎想将这个声音赶走,然后转个身不理她,再次睡了过去。 半天之后果然没动静,林九州将要睡着之时,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王,礼仪官们都等着你呢,大臣们也都到了,不能再睡了啊,王,醒一醒。” 那个声音很软弱,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一般,声音更小了,哭腔之音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那里不停地叫着“王”。 林九州郁闷了,谁被半夜叫起来都不会有好心情。 坐起身,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对着那人低吼了起来,难为这时他还压低声音,怕吵醒上上下下的邻居们。 哎,没办法,他就是这样,即使愤怒到快要失去理智,潜意识里却依旧会想到别人。 “你烦不烦啊!大半夜的还要不要人睡觉!!!” 根本没考虑为什么身边忽然出现一个女人,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林九州终于坐了起来。 “奴婢,奴婢知错。”女人忙不迭地跪倒在地,慌慌张张的说道,也终于哭了出来。 但是声音很小,似乎害怕惹恼自己一样。 听着她怪异的话语,林九州一愣,然后定定的看向了那名女子。 她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浅粉色的宫装长裙,头发束成了一个鬓,身体单薄。 感觉到林九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体上,她不由得伏的更低,身体也颤抖的更加的厉害了。 “你,你是谁?”林九州清醒了过来,张着嘴巴环顾四周,有些干巴巴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房间里光线有些暗沉,能够看到右侧有一个约一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摆放着三个金色的烛台,巨大的红色蜡烛上似乎雕刻着几条张牙舞爪的龙,火焰轻轻摇曳,光源就是从那里而来。 右侧则摆放着精美绝伦的紫木卧榻,卧榻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貂毛,下首处,却也是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 梁材间彩画绚丽,大多是金色和红色的巨龙,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恢弘大气的墨水画,还有一个有些繁复的镶宝石钟表。 床的左右两边则摆放着几个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另外还有一些吊屏,镜架,香薰炉之类的摆设。 房间华丽而不粗俗,精致而不市侩,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林九州一时膛目结舌,只能喃喃的低语道:“我,是在做梦吗?怎么会到了这里?” 死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剧痛袭来,硬是没有吭一声。 不是做梦! 下首跪伏在地上的女子听到他的第一句话,也不敢抬头,同样有些结巴的说道:“奴婢,奴婢翠菊,王,奴婢该死,吵您休息,但是,但是,今天是您的登基大典,再不……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啊!” 林九州使劲的捶捶脑袋,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赤脚站了起来,无意识的走到了那块巨大的铜镜面前。 镜中人身材挺拔,面部轮廓分明,目似朗星,鼻梁挺拔,不是他又是谁!? 不过林九州却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一种自己所没有的邪魅和冷酷。 他看着自己,目光最后落在男人那一头长及腰间的黑发和明黄色的睡袍之上,一时间呆住了。 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抬头看着屋顶上栩栩如生的巨龙,林九州傻住了,这时,他再次听到女子颤抖的声音:“王,您,您既然醒了,奴婢让礼仪官和小玄子进来好么,在不宽衣就来不了了……” “王?登基?小玄子?礼仪官?轩辕,轩辕王……” 林九州低低念叨着女子说的几个词,下意识的念出了“轩辕”二字,忽觉头痛欲裂,记忆纷至沓来。 是了,我是轩辕国的开国皇帝轩辕九州,我南征北站数十载终于统一大陆,今天是我的登基大典,从今天起,我将是整个大陆,唯一的王,所有人都必须臣服于我! 但是,林九州是谁? 啊,我是林九州啊—— 他头痛欲裂,扶住镜架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那名女子见轩辕迟迟没有声音,也不敢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轩辕王平淡又冷漠的声音:“出去,典礼延后。” 女子如蒙大赦,慌忙的低头退下了。 保住了一条命,真好。 至于典礼延后的决定,她却不会有丝毫的迟疑,轩辕王的喜怒无常无人不知,对于他的决定,没有人敢忤逆,即使是天大的事情。 林九州自己在说出那一句话时却狠狠吓了一跳,这个声音,他记得。每日都梦到的声音,他怎么会忘记!? 看着镜子里男人的身躯,记忆重叠,他原来就是他。 缓缓坐回了床沿。 拨弄着金色的流苏锦帐,他慢慢理清思路。 他还是林九州,他记得自己所有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变成了自己经常梦到的那个冷酷残忍的男人,并且保留了他的记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到了同事薇儿以前硬要他看的那两本穿越小说,莫不是,这样诡异的事情被他碰上了? 可是,书上不是说死了之后才会穿么,怎么他好好和同事喝个酒就到了这里? 看着自己长及腰部的头发,他想,自己应该是魂穿吧,穿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身上。那么,原来世界的自己呢? 林九州苦笑着,轻轻穿好了鞋子。 他想,既然已经这样了,有必要先适应一下自己的身体。 “小玄子!” 叫着自己贴身太监的名字,林九州坐了下来。 他知道为什么叫醒自己的是翠菊,恐怕是小玄子怕自己迁怒于他啊。这具身体的主人,脾气可真是不太好。 “王,您叫我?” “宽衣,我们出去走走吧。”
第3章 男宠
林九州是被一个电话闹醒的。 手机里是一首儿歌《小兔子乖乖》。 自从买了这个手机之后他只用过两个铃声,第一个是手机自带的,第二个是被薇儿逼着换的,没办法,他对这些事情一向无所谓。 第一次上班,薇儿就说他没品位,居然用自带铃声,于是“好心”的给他换了这个有品位的。 林九州不在意,就随了她去了。 之后也一直懒得再换。 带着稚气的女音唱着儿歌,听起来很清脆,但是在此时的林九州看来,就感觉有些嘈杂了。 因为昨晚喝酒喝高了,他现在还是头痛欲裂。 扶着脑袋挣扎着坐起来,他拿过手机,铃声却哑然而止。 估计是时间长了自动断了吧。 放下手机,再次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昨晚的不节制。 等到头不那么痛了之后,再次拿住了自己的手机,想着看看是谁找自己。 他正想推开滑盖,忽然看到熄灭的屏幕上,自己那张俊逸的脸。 猛地一愣,忽然想起昨天自己做的那个梦。 那个非常非常荒诞的梦。 他似乎梦到自己变成了皇帝。 而且,他记得自己在梦里还揪了自己一下,感觉很疼。 真见鬼。谁说在梦里感觉不到疼的!? 拍拍额头,不再多想,他打开了手机。 陌生的号码,有点点眼熟。 0108709xxxx 010?啊,这不是北京区号么。 林九州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号码正是自己竞聘那家公司的服务电话。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深呼吸一口子,然后回拨了过去。 “您好,不好意思,刚刚我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林九州有点紧张,他的初试已经通过,也已经接到了复试通知,该不会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哦,没事,您是林先生吧?是这样的,我是帝英公司人力资源部办事员小王,现在给您打个电话是要确认一遍,请您在2011年3月20日上午九点准备来我公司六楼608室参加复试,不要迟到了哦。” 是个女人的声音,温和有礼,听着如沐春风。 林九州松了一口气:“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准时到达的。” “嗯,那么再见。期待和您成为同事,祝你面试通过。” “谢谢,再见。” 挂上电话,林九州长长吁了一口气。 早饭中饭一起吃完,林九州在楼下的花园溜达了一下,然后就回来开始收拾东西了,东西不多,只有几套简单的衣服和一些资料,还有唯一的全家福。 把东西放好之后,他用白布把床啊,沙发啊,电视机啊都遮好,然后提着旅行箱关上门。 晚上八点的飞机,现在还剩下三个小时,林九州坐上了计程车。 杭州到北京大概要飞二个小时,林九州半躺在椅子上,本来想小睡一下,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脑子乱糟糟的,一下子想到能不能应聘成功,一下子想到能不能在公司见到黎风后,一下子又想到那个奇怪的梦,林九州忽然觉得很烦躁。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了。 此时华灯初上,北京的夜晚美得炫目。 深呼一口气,他再次拦了一个计程车,司机憨厚的帮他把行李提到了后备箱放好,等到林九州坐上了副驾驶后,这个地道的北京汉子开始攀谈了起来。 林九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然实在没什么精神,但是他是不会拒绝别人的热情的。 父母从小就教育他要学会尊重别人,要体谅别人,林九州骨子里就养成了那种老实的性格。 师傅估计看出来他有点累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了句“你先睡一会儿,到了地儿我喊你。”然后就闭上了嘴巴。 林九州感激的道了声“谢谢”,真的迷迷糊糊的睡了起来。 将要睡着时,忽然听到师傅在喊他,林九州看着窗外精致典雅的酒店,付好了钱。 师傅好心的帮他把行李拖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九州心想,北京人挺实在的!和电视里面有些不一样。 从箱子里面把东西拿出来,简单的放好,林九州再也忍不住,一头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在轻轻推了他一下。 “王,该起了。” 细碎阴柔的少年男音,听起来很舒服。 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清秀的少年,一脸笑意的看向了自己。 “哦,小玄子啊,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 “那起吧。”林九州眯着眼眼睛坐起来。 小玄子拿过搭在腕间的锦袍披在林九州后面,然后跪在地上给他穿靴。 林九州由他侍弄着,却在小玄子把靴子套上去只是猛地一抖。 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他,他,他怎么又变成了轩辕王?! 怎么回事?? 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 林九州一时间怔住了,半天之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小玄子,我睡了多久?” “回主子,您差不多睡了三个时辰,和以前一样。昨儿个您不是逛了皇宫么,您还说想出宫去玩呢。” 小玄子回答很细心,娓娓道来,说话时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 林九州想起来了,是的,昨天第一次“附身”之后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这不应该只是一场梦吗? 浑浑噩噩的上朝,因为有着轩辕九州的记忆,到没出什么漏子。 只是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今天他们的王有些心不在焉。 退朝之后,文丞相和几个重要大臣来到了他的书房。 “王,开国大典的事情时宜不时缓,现在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呢。新的法典、语言、徭役,还有别国百姓们的安排,敌国的王族,大臣等等,都需要在您登基之后处理,您看这如何是好?” 轩辕国统一大陆,最依仗的就是文丞相周培若和武丞相季君泽,虽然轩辕王残暴冷酷,但是到没有出现“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事情,不说他是什么良心发现或者怕让他人寒心,完全是自信使然,当然,也有一些爱才之心。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这样为他卖命了。 因为周培若一直都跟在轩辕九州身边,也明白他的为人,与其遮遮掩掩试探揣测,不如直接开口要好得多,所以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林九州抬眸看着这个年纪不过比自己大4、 5岁的俊雅男人,竟是有些惊讶了。 在轩辕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很不简单。 本来他只是一个普通官员的私生子,母亲是卑贱奴仆,父亲不待见他,兄弟姐妹也没谁和他亲近,不过因为为人低调不喜争斗,倒也一直没出什么大事。 后来在一个大型庆典上,所有官员必须携家眷参加,他也有幸来到王宫,偶然之下与年仅十六岁的轩辕九州相识。 那时他也不过二十来岁,他还不知他是王子,他也不识他的身份,两人相谈甚欢。 后来他就时常被轩辕九州召进宫来,他参与他的所有事情,献策出计、相扶相持。 夺嫡,继位,清叛乱,寻良材,一直到十年征战,夺取天下。 林九州虽然为人老实,但是毕竟是21世纪的人,这样的事情即使没亲身经历过,但是电视上,书上到处都是。 他觉得周培若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最起码,他应该是一个攻于心计的男人,从他第一次进宫就联系上轩辕九州就可以看出来了。 不过他相信,即使他再不简单,他的心应该也是好的,起码他是真心实意在帮助轩辕。 听着文丞相的话,林九州轻轻点头:“我知道了,那么就选个良辰吉日吧。前段时间不怎么舒服,丞相费心了。” 周培若一惊:“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招太医来看看?” “一点小事,现在没问题了。” 周培若也不多言。于是说道:“五日后就是一个好日子,您看?” “那就五日后吧,该注意的事情你多留意,不要出漏子了。” “是,那么,臣告退。” 看着大臣们鱼贯而出,林九州仰头闭上了眼眸。 不一会儿,一双冰凉的小手就搭上了自己太阳穴,一轻一重的揉捏着,分外舒服。 林九州睁开眼睛,是小玄子。 罢了罢了,林九州叹息着,微微掩了掩眸子。 这一切不会是巧合,算了吧,既来之则安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站起身,林九州道:“去未央宫看看,不用摆驾了,就我们俩。” “是。”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就要尽快熟悉一下轩辕的身体,昨日他把皇宫内统统逛一遍,唯一没去的地方就是未央宫。 不是不敢去,是不好意思去。 因为那里,是他的后宫。 这片大陆很奇怪,不同于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不光是说话的方式,习惯,还是官员职务,都和历史上的朝代有所不同。 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个朝代的自由性。 虽然帝王专权,但是很多东西没那么多束缚,比如说,在轩辕王的后宫中,嫔妃不光是女人,也还有男人。 不过因为男人不能生子,所以皇后必须是女人。 而这些男人地位最低的是男宠,最高的则是妾。 后宫阶级也比较简单,只有四个等级:皇后,妃子,妾,宠。 也就是说,再受宠的男子也只能为妾而已。 而轩辕九州明显比较好男色。 后宫中女人只有三个,另外的六个全部都是男人,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是轩辕在他们那里留宿的时间大大多于女妃。 九座宫殿分散在偌大的未央宫内,倒是很有些意思。 林九州带着小玄子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一声酥媚入骨的男音:“裴哥哥,你说最近王为什么都没过来啊,是不是另有新欢,所以不要我们了?裴,我想他了……”
第4章 做了?
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委屈,但是里面的情谊却是真切得很。 林九州一时有些尴尬了。 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玄子奇怪的瞅了他一眼,也默不作声的站在了他边上。 耳中,另外一个清朗的男音笑了起来:“你呀你呀,才几天没见就这样眼巴巴了,我可是记得他最后一次来这里可是在你那里过的夜哦。” 朗笑声响起,说不出的动人。 林九州听着舒心,心里的尴尬也散去了那么一些,抬脚就走了进去。 “裴离风,你敢取笑我!莫不是你嫉妒了,你……”声音哑然而止。 林九州一时间也看呆了。 淡粉色的碧桃树下,那两个花一般的美丽男子。 一个卓然而立的青袍男子,手拿一卷书籍,温文尔雅,卓尔不凡。 五官俊朗温和,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另外一个则是半躺在矮榻之上,身着一袭绯红色朱衫,双目含星,宜娇宜嗔,果真是美艳如花。 看着他们,林九州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种柔软的情绪。 不,这不是我的,这是轩辕九州的。 咬了咬舌尖,林九州傻乎乎的开口:“这个,我来看看,你们……” 还没说完,矮榻上的美人已经扑入了自己怀中。 八爪鱼似的巴在自己身上,娇娇弱弱的说道:“王,你是不是不要燕儿了,燕儿想你。嗯,裴哥哥也很想你。” 林九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好在这个时候裴离风已经走了过来:“燕儿,下来,不要胡闹。” 说完之后盈盈下拜:“见过王,安好。” 燕惜凡这才撅着小嘴,不请不愿的弯腰行礼。 “见过王。” 林九州脸色红红,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燕惜凡已经拉着他的手走到了矮榻边,一边按着他坐下,一边往他怀里钻:“我们在这里等你啊。” “嗯,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裴离风淡笑:“他天天都在这里。” 林九州心里觉得有些感动。 在轩辕九州的记忆中,这未央宫有三个人是他最喜欢的,除了眼前这两位,还有一个叫庄钟的男人。 他们三个一个温文和雅,一个妖媚入骨,一个冷若冰霜,三种不同的风格叫他喜欢得紧。 不过庄钟因为性子冷,所以一般都是呆在自己屋子里,不怎么与人交往。 林九州看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着轩辕的记忆,这样看着心里也觉得高兴。 三人说着话儿,不一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辰。 燕惜凡拉着他的手把他引进了自己的听燕阁,坐在他的腿上喂他吃。 开始的时候林九州很有些不习惯,但是渐渐地居然也开始享受了起来,只是一边吃着,一边总会不由自主的往裴离风那边看,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怕冷落了他一般。 “离风,来,吃这个,今天的竹笋很新鲜。”一口含着燕惜君最到嘴边的香菇,一边把一筷子色彩鲜艳的竹笋夹进了裴离风的碗里。 斐离风笑了笑,说了声谢主子,然后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懂礼节,知进退,不骄不躁,难怪轩辕喜欢他,就是林九州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燕惜君撅嘴道:“王,您就记着裴哥哥喜欢吃什么,那我呢?” 林九州朗笑一声:“小玄子,拿酒来。” 勾起他的下巴,好笑着说道:“你呀,吃的无所谓,就喜欢喝酒,特别是最烈的女儿红,明明喝不得还偏偏爱极,待会儿醉了可不要怪我。” 他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等到做了之后才觉得有点不妥,着分明是在调戏他嘛。 另外两人却丝毫不觉得他的行为轻佻。 酒很快就端了上来,燕惜凡先是灌了林九州一口,烈酒下肚,林九州大感吃不消。 茅台五粮液他经常喝,也没觉得特别烈什么的,但是这一口女儿红下肚,直辣的他够呛。 奈何估计轩辕酒量不错,燕惜君那是一杯接着一杯的送过来,林九州不好意思拒绝,照单全收。 期间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饭毕,燕惜凡这才扶着醉醺醺的林九州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林九州头很晕,微眯着眼睛着看向圆桌,却发现坐在桌边的裴离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燕惜凡扶着他坐到床边,媚眼如丝的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靠在他身上幽幽说道:“王,燕儿真的好想你,一天不见就难受得紧,以后一定要经常来看看燕儿好不好?不要把燕儿一个人留下。” 林九州下意识点头,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些记忆片段。 初遇,是在吴国的一栋青楼。 那时的燕惜凡还不是这样的,看上去很青涩,奈何媚骨天生,加上是姓燕国国姓,于是被大肆渲染说他是燕国的落魄王族,在第一次登台之时,老鸨就把年少无知的他推向了最高处,明码标价说一月之后开始贩卖初夜。 那时的轩辕九州还很年轻,无意中看到了这个瘦弱的少年,一时好奇就留了下来,却没想一月之后再见他,燕惜君就变成了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他知道青楼有多么肮脏,也知道他们所谓的调教有多么惨无人道。 但是他开始并没想去救他,他从来都不是救世主。 只是鬼使神差的等了一个月,鬼使神差的花了万两黄金把他带了回来。 一切自然而然的,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轩辕后来查过了他的身世,但是未果,也就不了了之。 轩辕很冷血,林九州却不冷血,听到燕惜君喃喃的话语,看到记忆中的少年被带回时那一身的伤痕,忽然觉得无比心疼。 一把抱住他那散发着清香的身体,林九州道:“好,我答应你,以后有时间就来看你。我不会丢下你,只要你一日在我身边,我就会护你一日。” 这时的林九州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真心实意的话,最终不过是一个大大的谎言。 燕惜凡大喜,坐起身来,亮晶晶的眼眸光华四溢,一低头,火热的香唇贴了上去。 林九州此时已经倒在了床上,想要推开,但是伸出的双手却死死地按住了燕惜凡的脑袋,唯恐这个亲吻不够香醇悠长。 他紧紧地按着他,湿热的舌尖纠缠在一起,吸允着,追逐着,直至快要窒息才分开。 燕惜君似乎得到鼓励,媚眼如丝的看着身下的男人,闻着他呼出的酒香,听着他愈发粗重的喘息,柔嫩的小手轻轻拨开了他的黑色玄衣…… 林九州哪里受得了燕惜凡的挑逗,欲望忽的一下窜了上来,血脉喷张,借着酒劲,一把抓起早已赤裸的美人,然后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一挺身,两人同时闷哼出声,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了。 林九州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占有、占有、再占有。 这个下午,注定春色无边。 只有在隔壁一间豪华的房间内,青袍男子那有些黯然的眼。 “燕儿,这就是你要的么,裴哥哥不会和你抢,你要幸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林九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看着天花板上那华丽的水晶灯,林九州“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貌似,记得刚刚在和两个美人喝酒,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似乎很重要,啊,不记得了。 不过林九州却肯定一点,下次再睡觉,他还是会回到那个奇怪的世界,然后做他的王。 林九州决定暂时接受现实,因为他完全改变不了什么,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抚摸着耳下的银色耳钉,林九州想等面试通过之后开始寻找晏老头,或者这个事情只有他知道了。 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才五点多。 想要再睡一下,发觉肚子有些饿,叫了服务员送餐,然后他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还有四天,四天之后就是面试时间了。黎风后,我能见到你吗? 等到吃完东西,林九州发现自己睡不着了,但是想着即将开始面试,他决定要养好精神,加上也没什么事可做,于是抱着肚皮躺回了床上,开始属羊。 数了一会儿,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再次睡了过去。 …… “王,要早朝了。”吐气如兰的声音响起,林九州揉着脑袋坐起身。 还没睁开眼睛,一双柔软的小手也伸了过来,一下下帮他捏着,舒服极了。 “你这个妖精,昨天灌那么多酒,本王——啊,啊啊——” 话说一半,忽然看到身边燕惜凡那雪白的身体,一时间鼻血喷涌,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燕惜凡看着他,噗嗤一笑,看得林九州鼻血流得很快了。 “我,你,我们,我们昨天——做了?” 小心翼翼的求证,记忆一下子钻入了脑中,那滑腻的身体,娇媚的呻吟,入鼻的幽香,是了,他把他那个了! “你说呢?”看着林九州目瞪口呆、鼻血横流的狼狈样,燕惜凡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笑声清朗,一直传出了很远。
第5章 面试
嘛叫酒后乱性,这就叫! 无奈的看着腻在身边的美人,林九州欲哭无泪。 他觉得变成轩辕之后自己的性向真的变了。 他还是林九州时去GAY吧,那些少年怎么挑逗他都没感觉,但是现在,那个美人只要妩媚的看自己一眼,林九州就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上过早朝,他一边批折子一边状似无意的开口:“裴离风呢?他一个人在未央宫吗?” 潜台词是说,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下,去看看他,快走。 燕惜凡笑着剥了一个荔枝扔进自己嘴里,小嘴一嚼一嚼的:“嗯,现在这么早,他当然在睡觉啊,你以为谁都和我一样,一大早来陪你。” 荔枝多汁,一小屡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殷红的小嘴一开一合,林九州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他就用那小嘴帮他…… 哎呀哎呀!林九州咬咬舌尖,抬眸瞪了燕惜凡一眼。 这个磨人的妖精绝对是在故意勾引他。 燕惜凡发现计谋失败,拿起丝巾擦拭着嘴角,杏眼一挑:“王,你瞪着我做什么?燕儿害怕……” 林九州看着他做出这幅娇弱的样子,抓狂了起来。 咳嗽两声,站起身向外走:“那个,我饿了,去御厨房看看。” “哪用您自己去啊,小玄子……” 燕惜凡含笑着看向那个低眉顺眼的清秀少年,水亮亮的双眼仿佛会说话一般,没有命令,倒有些像是请求一般。 “奴才这就去。”小玄子应了声,然后很没义气的跑开了。 燕惜凡歪倒在林九州怀里,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 若是以前,他是万万不敢这么放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轩辕王给他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似乎不那么残暴,喜怒无常了。 偷眼看他,发现他似乎有些紧张,脸红红的,倒是没发脾气,心里一喜,温软的小手轻轻摸了过去。 林九州咬牙切实,低头瞪着美人,但是这一看,看到他任君采颉的小模样,不由自主冲动的的操起他的双腿,一把抱起他,向着书房的矮榻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冲动,他这时很清醒,没喝酒。但是就是强烈的想要占有他。 林九州决定不想了,先做了再说。 之后的三天,林九州慢慢习惯了角色互换,有天晚上甚至还歇息在了裴离风那里,不过裴离风比较被动,虽然身体也很美,但是没有燕惜凡那么魅惑。 不过同样吸引林九州就是。 朝政上面的事情差不多也慢慢熟悉了,仿佛他就是轩辕王一般。 若是没有每日回到2011年的经历,他真的会完全变成轩辕王。这叫他有些不安。 但是这还是小事,最叫他有些烦躁的是性格,他觉得自从附生轩辕王之后,他做事越发随性起来,不说在性事上,即使是其他方面也一样。 偶尔的时候还总会产生一种嗜血的欲望,有一种狂放、唯我独尊、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的感觉。 有一次书房议事,在讨论怎么处置别国人犯的时候,有人主张斩草除根,把那些人都除掉,以绝后患,也有人主张仁政,说是放了他们,把那些有才能的吸收进来。 林九州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那位大臣那样说,立马勃然大怒,说费尽心思抓来,哪能说放就放,何况若是让他们都来做官,还不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 越说越怒,林九州完全没法控制自己,最后大手一挥,说那人居心叵测,把他拖去斩了。 最后要不是文丞相周培若求情,恐怕这一下就去了一条人命。 现在想起来,林九州还有种冷汗淋漓的感觉。 他发誓,那绝不是他的本意,他身不由己啊。 望着怀里那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的裴离风,林九州的眉心蹙了起来。 不过这几天也不是毫无收获、完全被动。起码他也明白了一件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时间差异。 为了不影响现代生活,林九州做了几次实验。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说起来有点复杂,其实就是说,不管他在那边,只要一边在睡觉,另外一边就会马上清醒,不受时间限制。 打个比方,他在现代睡了一个小时,那么在古代,即使十几小时没合眼,在现代也只过了那么一小时。 同样的,他就算在古代睡了三天三夜,在现代八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那么在现代生活这十四个小时,在古代也同样是睡三天三夜。 不会有冲突,仿佛时间是围着他转一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说起来,还有一点林九州是非常满意的。 虽然他的灵魂两边跑,但是身体不会有劳累的感觉,似乎只是灵魂在奔波,身体该睡还是在睡的。 而且睡眠质量超级好。 想到这里,虽然有些烦躁,但是林九州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低下头吻了吻裴离风的额头,林九州小心翼翼的披着锦袍,赤脚走了下来。 “王,您去哪儿?”声音有些迷蒙,听着有些不真实。 “睡不着,想喝杯酒。吵到你了么?”林九州温言说道。有些抱歉的看向了男人。 刚刚似乎有些太用力了,不知道伤到他没有。 这样的欲望叫林九州很无奈。 “没有的事。天气凉,想喝酒的话让小李子端去温一下。” 裴离风笑了笑,然后咬牙坐了起来。 看到林九州跑过来搀扶自己,心里又是温暖又是羞涩,压低声音道:“我没事。” 林九州尴尬的摸摸鼻子:“不用陪我。好吧,我不喝了,我们睡觉。” 难为他这么体谅人,裴离风靠在了他的怀中。 好半响才说道:“王,要是睡不着的话不如去燕儿那里走走,他那里肯定又温好的女儿红。” 声音细细的,有些朦胧感。 林九州低头看他,一口咬上了他的鼻尖:“好,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就去。” 裴离风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林九州看着他,直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这才披着衣服走到了窗子边,他哪儿也没去,只是看着温柔的月色,想到那个如同雪莲一般的男子。 夜很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终于睡着了。 林九州苦笑着坐了起来。 深呼几口气,精神饱满,只是心里忽然有种涩涩的感觉。 裴离风从来不要求什么,但是这样的他,让林九州很怜惜。 想着今天的行程,林九州振作了起来。 对着镜子微笑,然后刷牙,洗头,洗脸,刮胡子,还格外拍了一点爽肤水,他走到衣柜那里,拿出了昨天在专卖店里面的买的那件黑色西服。 Calvin Klein的全套休闲西装,花了一万三,若不是因为要参加帝英公司的面试,虽然林九州不缺钱,但是也不会买这种品牌了。 Calvin Klein的衣服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触感舒适,又不失优雅气息,上身的黑色西装较长,腰部收紧,看起来很柔和。 修身的直筒西裤突现身体的自然线条,质感十足。 林九州换好衣服,摸着下巴,想着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虽然他本来长得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因为为人低调,性格老实,所以气质倒不是特别突出,比起另一个身份的轩辕王可是差远了,但是这套衣服一穿,真有些焕然一新的感觉。 不由得有些后悔没有买下那款CK手表和香水了。 打点好自己,看了看手机,嗯,七点钟,还有两个小时,吃个早饭然后坐车,应该不会迟到。 这样想着,林九州也不急了,慢悠悠的走了下去。 赶到帝英公司的时候,差不多八点半,林九州对这个时间很满意,早了有些白痴,晚了有些不礼貌,提前半小时刚刚好。 坐电梯到608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还全部都是男人,林九州有些惊讶,一般来说助手应该是女孩子吧。 互相点头致意,也没有谁打招呼,毕竟这次只招一个人,大家都是竞争者,能点头一下已经够有修养了。 林九州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也没像其他人那样到处看或者无聊玩手机,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好,想着他那梦中情人。 九点整的时候,大厅里面已经多出了三个人,一共八个。 然后讲台上出现了化着淡妆,身穿蓝色香奈儿职业套装的女孩子。 “大家好,我是帝英公司人力资源部办事员小王,你们应该记得我吧。之前就是我给你们打的电话。很高兴看到你们准备参加面试,现在听到我点名的请随我过来。” 说完之后指了指大厅左侧的一个小门,想必面试官就在那里吧。 林九州的第七个进去的,做了一遍自我介绍之后,对面的眼睛男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就让他出来,林九州很惊讶,搞得他准备好的资料全部都没派上用场。 没问他对公司的看法,也没问他对艺人的建议,他问的是:“你喜欢黎风后吗?”
第6章 相遇
林九州从来不撒谎,所以他摇头。 他不喜欢他,他爱他啊。 男人面无表情的点头,然后让他出去了。 人力资源部的小王看他出来,和前面一样,对他说了句“等通知”之后就示意他可以先离开。 林九州心里没底,有些纠结。只得胡乱的点点头离开了。 下到一楼,穿过大堂,忽然看到门口处挤满了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走到前台处,林九州努努嘴:“怎么这么多人啊?” 前台的美女激动得满脸通红,双眼同样星光点点:“黎风后从法国回来了耶,她们估计是在机场没接到人,所以堵在这里了吧。” 林九州一愣,心里更是郁闷了。 倒不是不喜欢别人为黎风后疯狂,只是有些羡慕她们可以明目张胆的说出自己爱吧。 再一想到刚刚的面试,忽然脑中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莫不是人选早已内定,他们只是绿叶走过场。嗯,很有可能,现在哪里不是潜规则呢。 想到这里,他愈加烦躁了起来。 就连看一看他的梦中情人的勇气都没有。 杯具的看向那个一脸花痴的女人,敲敲桌子说道:“后门在哪里?这里貌似不太方便出去,我从后门离开吧。” 女人理解性的点点头,指向了一个方向,然后很好心的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林九州回头看了看大门那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弯弯绕绕,前面的喧嚣很快被抛到了脑后,林九州想着,若是面试失败,自己可如何是好。 回杭州的万万不行的,看了只能重新找工作了。此时的他,已经对这次面试不报什么希望。否则的话,谁面试会问那么奇怪的问题!? 低头思索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后门处。 这里人烟稀少,对面是一条不是很宽的马路,零零散散几个小店铺,生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就连计程车都没见一辆。 林九州暗道一声倒霉,然后辨别了一下方向,转身抬脚走了开去。 还没走两步,一辆耀眼的大红色法拉利嚣张的驶了过来,正好“刷”的一下,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优美流畅的线条,可不正是全球仅发售80辆的SA APERTA吗。 这款限量版跑车,是为了纪念宾尼法利纳诞辰80周年而重磅推出的,全球也仅仅只有80两,可谓是万金难求,它不仅体现了全新的设计概念,而且还是完全开放式敞篷设计,完美的诠释了599构造设计的精髓。 作为一个爱车的男人,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宝贝啊。 林九州看着宝车一下子就停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的迟钝,更是肯定了它绝佳的性能,一时间只得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但是下一刻,他的眼睛却随着车里走出的男人变得炽热了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月白色休闲衬衣的男人,修长的身材玉树临风,虽然没有林九州1米83的个头,但是因为那双长腿实在醒目,使得他的身材看上去是那么的完美。 利落的碎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墨色的光泽,整张脸被一个大大的墨镜遮了一大半,但是依旧能够看到那微微翘起的蜜色嘴唇,脖子上系着一块宝蓝色的方格围巾,衣领微微敞开,能够看到露出的锁骨淬玉般通透。 只一眼,林九州就知道,他是黎风后,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试问,这世界上,除了他,谁还能笑着这样张扬,这样高傲? 林九州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黎风后,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忽然觉得紧张无比。 比小时候坐在板凳上眼巴巴的等老师宣布考试成绩还要紧张一万倍! 林九州心里有些鄙视自己,但是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 他热切的注视着男人,但是男人仿佛看都没看见他一般,就那样错身而过。 直到男人的声音完全消失,林九州才捂着胸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这辈子是要栽在黎风后手里了。 原来,这种完全无法呼吸的感觉,这种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感觉,就是爱情吗? 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盒芙蓉王,林九州靠在后门处点了烟,然后看着指间烟雾萦绕,居然渐渐的痴了。 暂且不说林九州的诸般心思,黎风后和身边的金牌经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冷眼瞟了一眼等在门口的粉丝,也不顾那个别已经看到他的女人,直接坐上了总裁专用电梯。 很快电梯停在了十楼,此时他已经拿下了那个大大的墨镜,眼眸灿若星辰,只是显得有些微疲惫。 毫不停顿的拐了个弯,他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扇豪华的金质大门前,对着坐在那里玩电脑的美女点点头,然后浅笑着推开了大门。 诺大的办公室,居然是一副居家的打扮,看起来舒适异常。 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很普通的相貌,但是气质出众。 此时的他,左手摸着趴在腿上的萨摩耶,右手却是盯着腿上的跳跳棋玩得不亦乐乎,明明听见有人开门,居然头都不抬一下。 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那人,黎风后正想开口,却眼见原本眯着眼睛的萨摩耶忽然一下坐起身,然后后腿一蹬,直冲冲的朝着他扑了过来。 这一动,眼镜男也别想继续玩了,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叮叮咚咚落得满地都是。 “风后,你看你,一来就勾引我家小狼,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它和你去法国呢。”没好气的走过来,却是一把抱住了风尘仆仆的他。 黎风后苦笑着说道:“我的易大总裁,你是不是先借我地儿洗个澡,我都累散架了。” 易时非放开他,怜悯似地点点头,指了指房间左侧的一道浅蓝色小门说道:“可怜的孩子,下机的时候被热情的粉丝占了不少便宜吧。快去快去,记得关好门,不然这条色狗又要去骚扰你。” 说完之后,使劲扯住那条正泪汪汪注视着黎风后的萨摩耶,努努嘴,然后把玩起那几个五彩斑斓的玻璃珠。 黎风后笑了笑,忙不迭的走进了那扇小门中。 等到出来的时候,看到那再次扑过来的摩萨耶,黎风后一个散身跳了开来:“小狼,别闹!” 笑话,刚刚洗干净,他可不想再去洗一遍,虽然泡在浴室很舒服。 易时非看着沐浴过后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微微失神。 听到黎风后的笑骂,这才苦笑着说道:“不应该给他取名‘小狼’,应该是‘色狼’才对!每次带它出去,看到美人就往人家身上扑,真够丢人的!” 黎风后一手拿着毛巾往头上胡乱擦拭着,一边取笑道:“谁叫你这么风骚,说什么带着摩萨耶拉风,容易泡马子,嘿嘿,丢人了吧。” 易时非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一回来就戳我老底,真不给我面子!好了,先说正经事,你的助手我已经选好了,有三个候选者,你自己选一个吧?” 说完之后,递过来三份简历。 黎风后翻看着第一份,皱眉道:“随便哪个都行啊,你决定就好!” 易时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到时候要真帮你选了,谁知道你又要唧唧歪歪些什么东西?你个挑剔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说到这里,讪讪的笑了笑:“我帮你筛选了一下。首先,女人不要,你讨厌那些聒噪的女人。然后就是不安分的,不够低调的不要,所以面试开始时那些喜欢东张西望、耐不住寂寞我都PASS了。最后就是你讨厌身边经常跟着爱慕者,这样一排除,就剩下这三个人了。我亲自去面试的,他们看起来都不错。不过最后是跟着你,所以还要你敲定。” 黎风后点点头,翻到了第二份简历。 看到照片上那个有些傻呆呆的男人,黎风后说:“就他了。” 林九州贴的是上大学那会儿学校照的登记照,当时年纪小,所以照片看上去很青涩,有点傻忽忽的样子。 易时非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选他?” “嗯,没啥,刚刚在楼下遇到了。” 易时非狂晕,抬手抹汗:“早知道这次你这么不上心,我就随便帮你选了。” 黎风后白他一眼:“那更好,免得浪费脑细胞。” 易时非无语。 “好吧好吧,算我多此一举。你刚回来,下午休息一会儿,晚上哥带你出去潇洒潇洒。” 黎风后眼睛一亮:“有比赛?” 易时非好笑道:“就知道你高兴,今天晚上在九龙山有一场友谊赛,香港车神路易斯的徒弟会到场,我要了一个名额,够意思吧?” 黎风后抬手搂住他,笑得眉眼明亮。 另外一边,林九州在吸完整整一盒芙蓉王才离开帝英公司,刚刚他想了很多,但是似乎什么也没想,其实心里还有有些小郁闷了,想着自己这辈子就栽在一个男人身上,多少有点憋屈,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暗恋,这样爱情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想着真是很纠结。 等到天色渐晚,他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最后终于迷路了。 叫了一辆计程车,他才终于回到酒店。 躺在床上,晚饭都没吃,很快陷入了睡眠当中。 难为他第一次这么早就休息。 轩辕国,燕惜凡一如既往的百依百顺,体贴入微。 林九州慢慢也放开了心结。 这一天,他再次把那妖精吃干抹净。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就是登基大典了。
第7章 亡国奴
林九州在酒店窝着看了一整天电视剧,是TVB去年出的一个贺年短剧,名字叫《情人眼里高一D》,无聊的剧情,讲的无非是一个丑男变美的狗血故事,整部剧看完,唯一的感觉是那男主变美之后挺帅的,当然,和黎风后比起来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之所以没选择黎风后拍的电影,主要是怕自己入魔障了。 以前每次看他的电影,那次不是几天恢复不过来。 被迷晕了。 一手拿着遥控器,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手机。 是的,他在等电话。 不管有没有通过面试,好歹会回个电话,林九州就先像即将被判死刑的犯人一般,明明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奢望。 这种感觉太难熬了。 等到那部片子看了两遍,镜头还在放着结局那一通乱吻时,林九州终于“啪嗒”一下把电视给关了。 十一点还没收到消息,估计今天是得不到通知了。 MD,早死早超生!搞什么飞机! 老实的林九州第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 躺回床上,他决定在轩辕国寻找安慰,不管怎么说,在那里自己是绝对的权威。 入睡很快,睁开眼睛时,小玄子正站在自己床边,低声对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侍女说道:“时辰马上到了,等会儿你来喊王起床。” 林九州一听,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因为轩辕的起床气很严重,所以如果不是他自己醒来,基本上叫他起床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小玄子在很早以前因为这个拖出去打了几顿板子,之后他基本上就再也不喊自己起床了。 所以林九州第一次到这里时,是这个叫翠菊的丫头叫的他。 也难怪她那时急得快哭了。 林九州坐起身,淡淡说道:“不用喊了,我已经醒了。” 小玄子一惊,也不管那个跪在地上发抖的丫头,直接帮林九州穿起了龙靴。 等到穿好一只,这才想起来什么来,扭头瞪着那个小侍女:“还不去喊礼仪官!耽搁了时辰你负担得起么!?” 翠菊不敢抬头,唯唯诺诺的跑掉了。 “没眼力的丫头。”小玄子叽里咕噜的说道。 林九州好笑了起来,什么都没说。 但是奇异的,他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不用林九州废脑子,穿着隆重的锦袍,被一群人抬着去皇室宗庙朝拜,顺便接受民众的欢呼叩拜。 然后回皇宫举行即位典礼。 准备就绪后,先是礼部尚书奏请即位,然后升座,各级官员行礼。礼毕,官员各就位,礼部尚书再奏请即皇帝位。 这个仪式比较简略,但甚是隆重。 期间有中和韶乐乐队演奏,午门上鸣钟鼓。 即位后,阶下要三鸣鞭,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礼。 典礼中,百官行礼应奏丹陛大乐,此时设而不作,群臣庆贺的表文也进而不宣。 然后要颁布诏书,以表示他是“真命天子”。过程有些复杂,就不一一赘叙。 林九州对这些事情倒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对最后即将开始的一项典礼有些好奇。 因为是大统,所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登基都多了一个环节,那就是最后的觐见亡国奴。 毕竟十年征伐,有的人能杀,有的人却是不能杀的。 比如说各个国家的王族! 有王子公主、后宫女眷、将军文臣,甚至还有贪生怕死、不敢自杀谢罪的的亡国之君! 杀了这些人会让那些国家本地的百姓们寒心,甚至会产生暴乱,所以那些人暂时还杀不得。 而觐见亡国奴,目的有二。 一方面是“炫耀”,让所有人见证他的天命所归。 另外一方面,则是一种手段了,与其让某些人最后你争我夺,不如现在就堂堂正正的卖个人情。 毕竟让这些落魄贵族成为自己的奴仆,还很有面子的一件事,何况很多人就是好这一口。 对他的旧部来说,这是一种赏赐,对那些他国投靠过来的有才之人,则是一种拉拢了。 直到华灯初上,林九州唯一有些期待的时刻终于到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好奇,甚至于兴奋。这样的感觉,并不下于之前的几次无意识的嗜血冲动。 端坐于王位之上,林九州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到了晚上,也或许是因为白天的严谨让大家都有些劳累,此时的大臣们仿佛也都卸下了伪装,多了一丝人情味。 不过林九州还是注意到,他们无意中看向自己时,眼中闪烁的惊慌。特别是当自己注意某人时,那人的表情尤为明显。 他们都在怕我呢。 林九州抿嘴轻笑,丝毫没发觉这个表情和当日他在梦中地牢里,看到的轩辕本尊的笑容是那么的如出一撤。 那个时候他被这个笑容吓得毛骨悚然,却根本不知道,即使现在这个身体的灵魂换成自己。有的东西还是没法改变的。 音乐已经奏起,此时的轩辕殿内,已是一片歌舞升平。 虽然是觐见亡国奴,也没必要太拘谨太严肃,权当是按照庆典来办,这是林九州的意思。 举着手中的炫彩琉璃杯,林九州看着一片莺莺燕燕,恍惚想起杜牧的那首《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旋即又哑然失笑,今天是登基大典,是他的好日子,怎么会想到这么晦气的一首词来。 垂下眸子喝干杯中酒,他看着大殿之中,舞娘们的妙曼舞姿,转头对着小玄子耳语:“去,把燕惜凡喊过来。” 这样的盛事,一个人实在有些寂寞。 等到燕惜凡高兴的飞奔过来的时候,一曲舞蹈已经接近尾声。 林九州不甚在意,和他的美人说着悄悄话,正当此时,忽然感觉大殿变得安静了下来,接着,他听到了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就连变得悠扬轻缓的乐曲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林九州不经意的抬起头,看到了大殿门口那个忽然出现的淡青色的人影。 就那一眼,林九州未完的话凝固住了,那一袭青衣,迷了漫天的星光。 翩若惊鸿,弱柳扶风,形容的正是那个让人惊艳的男子。 倒不是多么的漂亮精致,但是那种气质却是艳冠群芳。 看着他,会让人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想好好好疼惜他的冲动来,似乎哪怕他要天上星星,也没人忍心拂逆他的意思。 好一个美得让人心颤的男子。 即使是已经心有所属的林九州,看着他时也会微微失神。 男子身边还有四名衣着华贵的男人,长相也比较出众,只是此刻都被他的光华完全掩盖,倒是没人注意他们了。 “王,我要他。” 仿若平地惊雷,第一个打破安静的,既然是脸色淡定的周培若。 只是他说出的话,却叫其他人不淡定了。 唧唧喳喳的议论声响起,不到片刻,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王,我一直仰慕卫国王爷,希望您把他赏赐与我,我必将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开口的是一省提督,军务总兵官张显,虽然官职不如武丞相季君泽,却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一文一武,都是国之重臣,所以听着他俩开口,其他有意向的人也都识趣的闭嘴了。 不过依旧是贪婪的紧盯着那个垂首立于大殿之上的美男子。 林九州轻轻敲着手边的扶手,没想到底下人这么快就开始争夺了起来。 他端坐在王位上没出声,私心来讲,他当然是想随了周培若,但是直接说,肯定会寒了张显的心,倒要好好想想措辞了。 正在他犹豫之时,一个有些严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张显,给我回来!周相看上他是的福气,你瞎折腾什么?” 看过去,那是一名长着娃娃脸的中年男子。正是大将军季君泽。 可不要因为他的相貌而对他有所轻视,这么多年来,凡是小看的敌人,无一都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武将,同时也是一名军事谋略家!人称“狮鹫”。 不过林九州知道,他的心计都是用在行军打仗上面,他的敌人很悲惨,但是在其他方面却是有些单纯得可爱了。 他这么一嗓子,一下子打破了轩辕殿有些怪异的气氛。 林九州身后的小玄子对着乐师打了个眼色,奏乐声重新响起,悠扬好听。 站在美男子身边的一名壮汉原本匍匐在地上动都不敢动,这时才瓮声瓮气的说道:“王,他们四位是卫国王族,这位是卫国王爷卫颜之,另外这几位分别是……。” 他介绍的第一位就是那个娇弱美男,林九州注意到,在他介绍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了一种了然的表情,显然这个卫颜之是大大有名,无人不知啊。 林九州想了想,在轩辕的记忆中,貌似的确有所耳闻。 张显很耐性的听壮汉介绍完,这才急不可耐的看向身边端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季君泽,脸色急切:“将军!我真的喜欢他,你知道的,我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上了他……” “住嘴!大殿之上岂容你放肆!” 张显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在座的人都注意着他那一块,所以他的话几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哗然四起。 被季君泽一吼,张显也明显的有些抑郁了,不甘心的看了大殿之中的卫颜之,却见他瞟都没瞟自己一眼,最后咬咬牙,这才郁闷的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九州见状,大手一挥,对着面露微笑的周培若说道:“准了。” 那个卫颜之也是个妙人,听到轩辕王这么一说,直接走到了周培若面前,展颜一笑,然后坐到了他的下首处。 姿态躬谦。 经过了这个插曲,剩下的贵族们也很快就被瓜分了,虽然接下来再也没出现卫颜之这样的美人,不过还是有些人被争抢,毕竟他们的身份在那里。 叫林九州有些无趣的事,本来吴国国君和赵国国君也应该在这些人之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贪生怕死的两位国君居然同时自缢,这倒是有些惋惜了。 不过那些大臣们更是郁闷,因为有几位的目的就是他们两个,想想看,一国之君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啊! 在此期间,林九州还找了个机会问过周培若,问他为什么一定要那卫颜之,因为他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他。 周培若是这样回答的,他说:“卫颜之这样的妖孽,既然不能杀,只能留在身边了,不然,于您,于国,都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九州有些惭愧,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轩辕王那么依仗这位文丞相了。 觐见大典很热闹,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观看舞娘们的优美舞姿,间或的看着平时工作严谨的大臣们为了某个美人你争我夺,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一曲《霓裳燕影》舞毕,大殿门口再次出现了那个说话瓮声瓮气的壮汉。 “王,楚国太子和六王子到了,您看?” 之前每次他都是直接带人进来,这次却是独自一人先进来请示。 林九州看他那踌躇的样子,搂住燕惜凡,淡淡的笑了笑:“带进来吧。” 他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这楚国太子可不是安分的主。 楚国人很决绝,宁死不做亡国奴。在轩辕攻破楚国宫殿的时候,宫殿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金銮宝座上,是楚王的尸体。 他的下首则是他的妃子和孩子们,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手中毒酒一壶,脸上却是带着讥讽的笑意。 轩辕的记忆中,这一幕非常生动,即使是现在的林九州,每次想到那个画面都还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楚国王族不能死光,不然的话楚国人绝对会孤注一掷的发生叛乱。 轩辕找来医官,最后费了老大劲才救活了两个王子。 因为毒酒到他们手里时已经没有多少了。 后来听闻,那两个王子在地牢很不安分。 开始是费尽心思寻死,后来知道事不可为,就用尽手段辱骂看管他们的侍卫,那骂人不带脏,几次激得侍卫拔刀相向。 之后又变着手段闹腾,反正就是一心求死。 现在把他们带过来,若是惊扰了轩辕,料不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那名壮汉还是先进来问一下,这样即使有差池,也总不能怪到他身上来。 看到壮汉转身离开,众人再次热闹了开来。 喝酒的喝酒,寒暄的寒暄,只是林九州分明看到,虽然大家都在笑闹,但是大臣们的眼睛都时不时往门口瞟。 林九州咬住燕惜凡喂到嘴边的水晶葡萄,不由得有些好笑。 看来这位楚国王子也是一个美人啊,不知道等会儿谁会得手。 这样想着,他忽然恶作剧似地轻轻咬住了燕惜凡那青葱般的手指头。 下首处,文丞相周培若举着酒杯对着身侧一人淡然一笑: “季兄,剩下这个就靠你了,这样的男人,终究都是祸害。也只有我们两个能震住他们了。” 季君泽娃娃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慎重,轻轻点头,然后一饮而尽。 美酒如喉,倒是畅快之至。 热闹喧哗不过半柱香,伴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铁链声,那吵闹渐渐停息了。 林九州拿过酒壶,漫步经心的抬起头来。 月色正浓,交错着殿内的灯光,打在那个单薄的白影上。 恍恍惚惚,似乎隔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又似乎只有那么一层薄薄的雾霭,林九州的眼神瞬间凝固,手中的酒壶应声跌落,酒水洒在燕惜凡绯色的衣襟上,就像血一般肮脏又醒目。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再也看不到身边脸色剧变的娇媚美人, 看不到下手那面露贪婪的大臣,也看不到那已经注意到自己失态的丞相,更看不到豪华大殿上,无处不在的金色巨龙,他的眼中,只有门口那渐渐走近的男人—— 及腰的黑发,丝绸一般的质感。 白色锦衣有些凌乱,腰间斜挂着一条嵌以玉、镂以金的银色玉带。 五官精致绝伦,蜜色的嘴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凤目上挑,又带着目空一切的高傲,肤如凝脂,淬玉般通透。 “风后……”林九州喃喃自语,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爱人啊!
第8章 第一奴隶
“王,王……”燕惜凡轻轻的拉扯着早已失态的林九州,上前一步牵起他有些冰凉的大手,柔柔的依靠在他身上,慢慢牵引着他坐回王位,心里却是酸涩无比。 他从来没有见过轩辕王这样失态的样子,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那个男人的确很美很吸引人,但是轩辕王为他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好看。 燕惜凡从来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林九州被那一声轻唤惊起,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燕惜凡有些悲伤的的眸子,愣了楞,然后重重的咬了自己一下。 舌尖刺痛,很快就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是再次看到站在大殿之中、脚上栓着粗粗铁链的男人时,林九州还是觉得心疼得厉害。 他不是黎风后,他不是,黎风后在2011年的中国,不在这个异大陆,他不是他,他也没有他那么长的头发! 可是,林九州苦笑了起来,可是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脸上那不可一世的高傲都如出一撤!他怎么会不是他!!!? ……难道,他也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 林九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过手边的美酒,狠狠一口灌了下去。 “王,他们两位是楚国王族,这位是楚国太子楚轻寒,这位是他的弟弟楚轻云。” 介绍他们的壮汉很简短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老老实实的退到最边上,眼观鼻,鼻观心。 这些人他一个都惹不起,自己的差事已经做完了,早点回去才是正经事。 其实比起这里,他更喜欢呆在牢房做个普通牢头。 当然,现在是没人会注意他在想什么的,因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殿上那个男人给吸引了。 如果说卫颜之的美是翩若惊鸿,弱柳扶风,让人打心眼里想要好好疼惜他,那么这个男人就如同最骄傲的天神,让人想要和他亲近,又不敢亲近,似乎怕会亵渎了这样的完美的存在。 而落难的天神,又最能激发人心底的欲望! 此时此刻,男人就那样立于殿堂之上,他的衣服已经不再洁白,又脏又乱,双脚被厚重的铁链拴在一起,赤脚上还有些血污,但是,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那么不可一世,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嘴角上扬,又好像在嘲笑那些垂涎美色的人们。 哪怕现在的他只是落难王子,是亡国奴,哪怕那些人挥手之间就可以了却他的生命,那怕下一个他就会被这些人调教成最为卑贱的性奴,他也丝毫不妥协不退让。 那样的骄傲如同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一般,不可磨灭。 他们都在看着他,除了极少数的人,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王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起伏,多么的激动。 “王,我……”季君泽环顾四周,心下暗叫糟糕,刚想开口要人,却被身边一直没有离去的周培若制止住了。 他有些不解,想回头问他,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几乎在同时响了起来。 “王,我请求你,把他赐予我,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斩钉截铁的声音,居然是一向不喜男色的户部尚书孙尚温,一名年近五十的老头子。 这一开口,满场哗然。 孙尚温是谁,他官风严谨,性格内敛,不拘言笑,从未有人听说他留恋美色,就连妻子也始终就那么一位,现在居然…… 所有人看向楚轻寒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而他的话音一落下,其他有意的人可不同意,官职小的不敢抢,但是一品官员可不止他一个。 一时间,不甘落后的其他人也喊了起来。 “王,我喜欢楚轻寒,我也想要他……” “王,楚国太子身份特殊,一般人怎么有资格让他为奴,王,我请求您把他赐予我,并且解除他的奴隶身份,我必将好好待他……” “王,这吏部侍郎是什么人大家可都知道,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勾当,不如您赏赐给我……” “王……” 林九州听着,忽然觉得无比烦躁,手指用力的抓在扶手上,眼睛都慢慢红了起来。 周围都是喧嚣吵闹,就那独独一人,卓然而立。 林九州看着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感情,猛地拍向了手边的金扶手。 “不要吵了,他,是我的。” 林九州动作很夸张,声音却很冷静,因为他忽然看到那个人看向了自己,浮躁的心出奇的冷静了下来,“楚轻寒,楚轻寒,原来你叫楚轻寒……” 喃喃念叨着,他在一片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笑了起来,他看着那个和黎风后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微笑着伸出了左手:“楚轻寒,你是我的。我让你做我的妃子,黎妃,可好?” 他不顾男宠不能封妃的规定,也不管下面大臣会不会寒心,微笑着伸出了手。 他虽然是问句,但是他并不是要他的回答,他只是想他宣告他的所有权,他是他的。 但是,那个男人,在他温柔的笑意中,轻轻的开口了。 他说:“我不愿,我不愿做你的宠妃,我感觉恶心。” 他那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满室喧哗皆静。 周培若苦笑着对季君泽说道:“你看吧,我就说你不用开口了。你争得赢所有人都争不赢他。只是我没想到,算来算去结局会是这样。果然就是个祸害!”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离他最近的林九州听到了,但是此时他的目光都在那人身上,即使听到,怕也入不了耳。 周培若对着季君泽摇摇头,目光再次投向了殿堂中间那个美得耀眼的男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九州沉默片刻,眼睛有些贪婪的注视着他,但是心中却渐渐升起了一股戾气来,他在拒绝他,他说他让他觉得恶心! 不由自主了,林九州忽然觉得无法忍受。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不愿意!另为玉碎,不为瓦全!”下首男子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那么冷,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傲气。 林九州听着,脸色变得铁青。 四目相对,忽然瞟到楚轻寒身边那个看起来更加单薄的少年。 邪笑起来,林九州轻轻的说道:“你想死是吗?你想死可以,那我要他生不如死!” 指着那个青衣少年,林九州运筹帷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但是他不后悔,他要得到他! “你——” 果然,他还是有牵挂的嘛。林九州缓缓坐了下去。 楚轻寒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自己已经泪眼汪汪说不出话来的弟弟,第一次妥协了下来:“好!你想要我,我给你就是!但是,我不要做你那什么妃子,既然他们都是奴隶,那我做你的奴隶吧……” 指了指负手站在阴影中的卫颜之,楚轻寒在大庭广众之下,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林九州却又不高兴了,他容不得他讨价还价。 但是看向那人时,看到他眼底的那抹转瞬即逝的忧伤,林九州忽然想到在广场之上,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林九州不忍拒绝了,一时脱口而出:“你要做奴隶,好,那你就做我一个人的奴隶!天下第一奴隶!” 所有人都看出了林九州的不正常,所以接来下没人再说什么,和他抢人,活腻了么? 只是有些人明显有点不甘心,但是那又如何,那人是王。天下都是他的,何况一个美人。 因此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所有反对声都消失了,反而大家争先恐后的道贺。 林九州很高兴,在楚轻寒被带出去之后,就来者不拒,一个劲的喝酒。 越喝越高兴,越高兴越喝。 等到宴会彻底结束,他还径自傻乐着。 他不知道燕惜凡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在被小玄子带回寝宫时觉得有点冷,看来夜已经深了。 通外寝宫的路上,林九州走得歪歪扭扭,若不是小玄子一直扶着他,恐怕已经栽到草丛里面去了。 脑袋也是晕乎乎的,双眼迷离,就像蒙了一层水雾。 “王,您喝多了,不如回车子里面躺一下?”小玄子扶着他往前走,后面跟着一排抬着龙辇的侍卫。 可怜这么冷的夜晚,即使皇帝不愿意做龙辇,他们也得跟在后面。 “不去,摇摇晃晃的,晃得我头晕,要是法拉利还差不多。”林九州傻笑着冒出几个字。 “法拉利?那是什么?你要是喜欢,可以叫工匠为您建造。” 小玄子心里暗暗记下,抬头看着丰神俊朗的林九州,轻声说到:“王,那要不先去沐浴一番,不然就这样就寝的话会很不舒服呢。” 林九州点点头,任由着小玄子引着自己往“莲华池”走去。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去的,等到穿着明黄色的中衣走进温暖如春的御池时,林九州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一手解着中衣,林九州只想好好泡一泡,然后去睡觉。 拉扯着中衣带子,却发现那些疙瘩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居然都解不开。 心里有些生气,只道莲花池的宫女怎么这么没眼力,看他来了居然不知道过来帮忙! 含着怒气抬起头来,雾气氤氲中,却不见一个人影。 林九州刚想开口喊人,回眸的一瞬间,却忽然愣住了。 他似乎隐隐约约的看到,在那浴池边的白色狐裘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年,那少年,可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吗。 仿佛被牵引着,林九州慢慢的走了过去。 暧昧温暖的莲花池内,龙涎香静静燃烧……
第9章 犯错
洁白无瑕的狐裘,晶莹似玉的雪肌,明亮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薄薄的樱唇一张一合,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采撷。 林九州一步步上前,贪婪的注视着那只在幻想中才出现的美妙胴体,一时血脉喷张。 雾气还在升腾,暧昧的沐浴室内温暖入春,橘色的烛光轻轻摇曳,闻着那淡淡萦绕的龙涎香,林九州感觉那么不真实。 轻轻的蹲□来,他颤抖的抚摸过那精致绝伦的五官,双眼愈发地迷离了。 “风后,你……你来了,风后,你知道吗,我,我,我好想你……” 林九州喃喃自语着,然后猛地抱起了那个娇弱的身躯。 感受着他不安在自己怀里挣扎,林九州抚摸着他柔顺的发丝,只觉一股火热缓缓涌向了下腹。 怀里是他爱得恨不得去死的男人,而他的挣扎,在此时的林九州看来,却无疑是一种无言的邀请。 那水雾雾的眼眸,似乎还带着一丝惊异和羞涩。 林九州抱着逐渐升温的娇躯,意乱情迷,酒意也瞬间上涌,再也忍受不了,一低头就吻住了那颤抖的唇瓣。 香甜的小舌微微躲闪着,林九州紧随不放,一边死命的纠缠追逐,颤抖的大手也攀附上那诱人的身体。 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黎风后就在他的怀里,他终于拥有了他。 此时的林九州丝毫感觉不到那人软弱无力的挣扎。 陷入情欲之中的他,也完全没有听到少年惊惶无措的请求,听不到他虚弱的颤抖着乞求他,他说:“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林九州仿佛被人堵住了耳朵,他什么都听不到,眼里心里只有这心爱之人美丽的身躯。 他在他的唇齿间流连,动作也渐渐开始粗暴、急切了起来。 其实某一刻他想过要温柔一点的,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似乎只要一分开,他的风后就会毫不留情的离去,他害怕了。 温暖的莲花池边,林九州急不可耐的啃咬着他,身体的燥热却是愈来愈强烈,滚滚而来的欲望摧毁了他最后的理智,然后随手撕开了自己明黄色的中衣…… 一边粗暴的对待着少年,一边还在无疑是的喃喃自语:“别怕风后,你别怕,我,我会轻一点的。” 春色无边,焚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龙涎香忽明忽闪,催发着男人的情欲,却像少年的眼泪一样渐渐地消失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林九州再次到达高潮之后,他终于停止了这无止尽的征伐。 欲火得意释放,酒意也逐渐平息,林九州只觉得困倦之极,满足的搂住奄奄一息的少年,他闭上眼睛,缓缓陷入昏睡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极低极低的、无法压抑着的哭泣。 林九州眯着双眸,微笑着低喃:“风后,乖,睡一下。” 说完之后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很累了。 怀里声音虽然微弱,却绵延不绝,不间断的、一缕缕的往林九州耳朵里面钻,他困倦之极,下意识的想要把这个声音排出脑外,翻个身,挥挥手,然后继续睡觉。 那个哭泣声却是不依不饶,他捂住耳朵也没办法,最后实在厌烦了,猛地坐了起来。 转过身,低吼道:“你给我安静点……” 声音哑然而止。 哭泣声断断续续,此时听来,这个声音却仿佛来自地狱的钟鸣,他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响,下一刻,猛地推开了那赤裸的身体。 “你,你不是风后,我……”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慌。仿佛想到什么,林九州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娇弱的身体。 原本晶莹剔透的娇躯上面,散布着醒目的吻痕,还有些许的淤青,看着他脸上的满布泪痕和眼中无尽的恨意,林九州残留的酒意也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刚刚……我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个,我刚刚喝多了,我认错人了,我……”他无语轮次的解释的,然后拉过自己已经不再完整的中衣,一步步走上前,想要抱他。 “你,你别过来!”少年却是无比惊恐的看着他,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趴在地上艰难的挪动,想要远离林九州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 他一步步退着,终于“噗通”一下落入了身后的莲花池。 林九州大惊失色,一下跃入水中。 少年明显不会游泳,加上惊慌之极,在水中扑腾几下就渐渐的沉了下去,林九州快速的接近过去,一把捞起了少年。 本来软软倒下去的他,却在感受到林九州温热的身躯时,猛烈的挣扎了起来,林九州眼尖的看到,水面上飘起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怀着无尽的悔恨,林九州好不容易才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年走回了狐裘之上,但是看着狐裘之上那乳白色的粘稠液体,林九州的脸色“嗖”的一下变得更加惨白了起来。 他,他,他强奸了这个孩子? 低下头,林九州懊悔得要死,这个孩子明显还没成年,自己怎么会做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少年此时老老实实的躺在林九州的怀里了,脸上更是惨白得吓人,身体也是冷冷的,林九州看着那与黎风后有六成相似的面孔,心里痛得不可开交。 拉过自己的玄色锦袍,林九州紧紧搂住了他,赤裸着上半身走出去,看到一脸恭敬,候在门口的小玄子。 “怎么回事?”他轻轻呼出这几个字,面色冰冷的看着他的贴身太监。 小玄子这时已经跪在地上了,林九州这个样子出来,显然是不高兴了。 “王,您不是喜欢这两个孩子么,所以奴才自作主张……”他的后半句没说,林九州却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因为在轩辕的记忆中,他就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凡是他看上人,没有人可以完完整整的呆到第二天。 他虽然非常非常生气,但是此时却没办法责怪小玄子,他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不过…… “这个孩子是楚轻云吧,你刚刚说两个,那楚轻寒呢?” 林九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但是在说到楚轻寒名字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那一个,才是他的黎风后啊。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即使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也不会一模一样,而那个人,那眉眼之中的风华,那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神情,全世界只有他的黎风后才会拥有。 他坚信这一点。 “楚公子在您的寝宫……”小玄子说道,不过没有告诉他,楚轻寒和楚轻云一样,也已经被下了软骨散,只要林九州愿意,他想干什么都可以。 他们不会有力气反抗,就连话都说不得。 当然,即使他没说,林九州此时也已经知道,不说他有轩辕的记忆,看刚刚楚轻云的表现不就知道了么。 冷着脸交代小玄子喊御医,林九州也不穿衣服,就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抱着一个冰凉的身体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寝宫离莲花池并不远,五分钟即到,但是林九州却无限的希望这段路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强了楚轻寒唯一的弟弟,他该怎么面对他? 即使是酒后乱性,即使是吸食了龙涎香,即使是正常男人看到至爱裸体的本能反应,即使他有理由辩驳,但是,他终归还是强要了他。 这段路很短,当他终于走到寝宫门口时,却踌躇了。 抬手按在门上,却是迟迟不敢推开。 门边的四个小宫女瑟瑟发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林九州。 即使是周围的带刀侍卫,也发觉了此时无比诡异的气氛。 终于,在怀里的少年冷得忍不住发抖的时候,林九州推开了雕花的紫檀木门。 室内烛光摇弋,龙涎香的味道萦绕缠绵,林九州怀着那忐忑的心情,一步步走向了龙床。 华美绚丽的龙床上,是那个即使仅仅披着一层白纱,也依旧傲气十足的美男子。 林九州站在床边五米远的地方,低低唤他:“楚,轻寒……。” 男字似乎没法坐起,极其缓慢的抬起赤裸的胳膊,拉开窗前白纱,转头过头来,原本淡然的脸,在看清楚林九州怀里那奄奄一息的少年时,猛地变得惊慌了起来。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居然快速的坐起身,赤脚跑到了林九州跟前,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惊失色的抢过了楚轻云。 在抱住楚轻云时,却一个不稳,带着少年的身体一起跌落了下去。 林九州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两人。 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托着两人的身体,却连往前走几步都不敢,只那样呆呆站着。 楚轻寒咬牙看着怀里的少年,铁青着脸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忽然伸出右手。 右手上,那一丝丝的鲜血触目惊心。 抬起头,他反手一耳光“啪”的一下甩在了林九州脸上,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禽兽!” 林九州被打懵了,下一刻心里却升起了一股戾气来,他居然敢打我,林九州一把抓住了楚轻寒,右手紧紧的掐住了他细嫩的脖颈。 四目相对,看着楚轻寒一脸的愤怒和憎恨,林九州忽然松开了手。 他是我的风后啊,我,我在做什么?我居然想杀了他?! 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做了错事,为什么我居然还想杀了他! 林九州被自己的行动吓住了。 呆呆的松开了手。 楚轻寒却是冷眼看他:“你想杀我?悉听尊便!” 说着俯身抱住楚轻云,向着外面走去。 “你,你去哪儿?”林九州回过神,一把拉住了楚轻寒的胳膊,“外面冷,御医马上就来,你弟弟他……。” 楚轻寒头也不回的冷哼道:“轻云不会希望再呆在你这里,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 林九州呐呐的松开他,看着他离去,这才对着门边的小宫女说:“你带着楚公子去裴离风那里,快去!” 说完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姗姗来迟的御医面前,在他还没跪下去之前一把讲老头提了起来,怒吼出声:“去未央宫,习风苑!”
第10章 政策
林九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了。 手边是几十个烟头,他已经抽了两天了,他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一睡觉,不可避免的,他就要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他不敢。 他怎么会做那种事情,林九州懊恼的捶着脑袋,屋内乌烟瘴气的,他连动都不想动。 好半响之后才拉开窗帘,抬起头,蔚蓝的天空显得有些刺眼。 呆呆的注视着,眼角居然有泪水滑落出来。 当然,林九州并不是在哭,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哭? 小时候父母离开他,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磕磕碰碰,他从来都没有哭过。 眼泪流下来,完全是因为眼角膜受到了刺激。两天两夜没见光,拉开窗帘就是清晨的太阳,不流泪才怪了。 他也是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吧。 痛吧痛吧,你个禽兽! 暗骂自己一声,低头看着手机屏保上黎风后帅帅的图像,他苦笑了起来。 忽然的,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既然在那个异世界见到黎风后,哦,姑且说那是他的梦吧。 既然在他的梦里面见到了黎风后,那么,会不会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梦,会梦到黎风后也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轩辕国,也没有所谓的穿越,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奇怪的梦? 当然,他现在考虑的不仅仅只是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既然他会做这样的梦,那么黎风后呢,在他梦里,会不会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会不会黎风后也在做着同样的梦?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和楚轻寒不光是长相,就连性格都一模一样? 或许他们和自己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前前后后仔细想想,林九州惊悚了! 开始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楚轻寒,他潜意识肯定他们是同一个人,但是后来想想,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但是现在,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有些怕了。 胡斯乱想着,林九州烦躁了起来。 只是…… 抚摸着耳朵上的银色耳钉,他又不确定了。 他肯定这一切都是戴上了这枚奇怪耳钉的原因,黎风后并没有这东西,应该不会是那样。但要是万一…… 所谓关心则乱,林九州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在那个世界,他那样欺负他,万一他知道的话…… 林九州打了个冷战。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的面试没有通过,不然万一黎风后也做了一样的梦,岂不是自投罗网,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 心惶惶的时候,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打开……” 林九州一抖,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扔了出去。 妈的,明天换个铃声! 接起手机,林九州心有余悸的说道:“喂,什么事……?”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样沙哑难听的声音是自己的?! 捂着手机清清喉咙,一眼看到那个电话号码,大惊之下在那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再次出声:“不好意思,我是林九州,刚刚手机不在我手里,请问您是?” “哦,林先生吗?我是帝英公司的小王,恭喜您,您已经被录取了,请你明天上午九点来一趟公司,这个,因为您的工作有点复杂,所以……您明天有时间吧?” “哦,有的,有的。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那好,明天你直接去总裁的办公室就好。记得准备到哦,北北。” 在林九州的印象中,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女孩子说话是很得体的,但是刚刚居然有点怪异的感觉。 林九州虽然有些奇怪,但是现在却完全没考虑那回事,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他被录取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头发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还没有准备好,万一在公司碰到黎风后,万一他真的就是楚轻寒,万一自己刚好就是他的助手,那,怎么办? 抓抓脑袋,他站起身走到冰箱那里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冷水。 倒着倒着忽然笑了起来,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质了? 黎风后招助理,怎么会这么简单,要是真是他招助理,别人还不抢破脑袋啊,怎么可能轮到自己。 至于要是万一真的在公司碰到…… 哎呀,不想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人家大明星忙得很,肯定不会老是呆在公司嘛! 这样想着,他水也不喝了,决定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去见老总。 至于在那个世界…… 哎,逃避不是办法,那是懦夫才有的行为! 当然,他是肯定不会承认自己为这个事情两天没合眼的。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劳累的身体不到片刻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不多时,林九州就已经听到了那个叫翠菊的小宫女哭哭啼啼的喊自己。 他郁闷的,挣扎着,就是不起来。 但是下一刻,一个火热的香舌忽然就那么伸进了他的嘴里。 林九州不动,但是最终还是禁不住挑逗,化被动为主动,开始吧唧吧唧的吸了起来。 轻笑声响起,林九州不乐意的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我不知道啊。” “……” 看着燕惜凡无辜的在边上眨眼睛,林九州坐了起来。 小玄子很有眼力的给他穿靴子,“王,该上朝了。” 说起来开国皇帝其实是很忙很忙的,但是林九州一向比较懒,所以批阅奏章什么的基本都是推给了文丞相,只要他最后把把关就好,不过不能偷懒的地方他还是会尽力做好,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林九州从来没有“君王不早朝”之类的事情发生。 或许还是因为潜意识里想晚一点面对楚轻寒吧,今儿早朝他可是卯足了劲。 大臣们都觉得很惊讶,不过也很高兴。 他们的王,似乎回来了。 前段时间不在状态的样子终于过去了。 不过高兴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这个早朝,直接开到了下午…… 似乎有些过头了。 累积的事情面面问道,什么削除他国的君王制啊、罢撤他们的谥号、籍没家财啊,统一律法的问题啊,还推出了一些新的政策,比如什么积极鼓励垦荒,废止圈地令,实施更名田,还有整修黄河、淮河、运河的水利工程,最后还特意提出要促进农业经济的发展,要重视对汉族知识分子的优遇,甚至还提到了海禁这种敏感问题等等等等…… 一番政策下来,直听得大臣们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作为21世纪的大好青年,林九州虽然是考古系,但是对于历史却是异常热爱,看了那么多皇帝的史记,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 前段时间无聊的时候他就在琢磨这些事情,毕竟再怎么样,现在他是他们的王,他必须负担起一些责任。 林九州虽然懒,但是属于他做的事情,他从来不逃避,当然,某些事例外。 而之前一直没提这些,不过是觉得很多细节需要考究一下,他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国情是不是适合这些方式,所以每次和大臣们讨论的时候,他总是三缄其口。 这次实在是有些不愿意面对楚轻寒,所以居然一时忍不住,把所有的问题都抛了出来。 大臣们开始心里有些小小不满,肚子都在乱叫,但是渐渐地,他们居然不约而同的忘记了时间这回事。 一个个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恨不得瞪出眼眶。 就连才华横溢的文丞相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开始的微笑逐渐被惊喜所取代。 当然,惊喜的远远不止他一个,掌管土地的司徒,掌管工程的司空等等官员早就拿着毛笔刷刷刷开始记录了。 最后这个“早朝”一直到了晚膳时才结束,当然,午膳也抽了个空打发他们回去了。 林九州抚着额头,拒绝了几个激动万分的官员请求之后,终于回到了自己寝宫。 小玄子轻柔的给他捶着肩膀,一如既往的体贴。 林九州喘着气,忽然笑了起来:“小玄子,你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不知道说出那些东西别人是不是接受得了,还是自私了啊。 因为自己的情绪原因,一时不慎,全都说了出来,这并不是好事。 不仅仅是太引人注目,还有就是,他提出的有些东西对于百姓来说是好事,但是其实大大的损害了贵族的利益。 若是偱回渐进,某些理论可以慢慢灌输,以后推行起来也容易,但是现在…… 大臣们现在被他吓到了,很多事情并没有回过味来,若是等他们琢磨清楚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九州有些后悔了。 背后的小玄子却是轻声说道:“王,您为什么这样想呢,你说的那些东西,虽然有违他们的利益,但是对于国家来说却是大大的好事,他们又岂敢忤逆?” 林九州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小玄子倒是看得通透。 林九州细细想着他说的话,忽然明白了,林九州怎么说也是轩辕王,轩辕王是谁? 轩辕王是什么性子? 即使是他要他们去跳河他们都不敢去上吊,何况只是这些。 他差点忘记了,他是唯我独尊的轩辕啊。 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色又垮了。 即使他是轩辕,最后还不是被楚轻寒捏得死死的。 叹口气,林九州有些颓然的坐起身:“他在离风那里吧,走,我们去习风苑……” “呃,您还没用晚膳……” “不吃了……”
第11章 刺杀
和第一次来未央宫一样,在门口的时候林九州就站了好久。 他不知道再次见面时楚轻寒会怎么待他,想必依照他那性子,该是会恨他的吧。 微风徐徐,林九州就站在那院子外,仿佛一座石雕。 小玄子低眉顺眼的侯在他边上,特别没有存在感。 这也是他格外亲近小玄子的原因。 这轩辕脾气不好,但是眼光还是极好的,不管是贴身太监还是两位丞相,都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还有后宫的三位男宠,都对他是死心塌地。 林九州叹息一声,如果黎风后对他像燕惜凡他们那样,该是多好啊。 不过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只是想想而已。 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直到里面有人出来。 冷冽的清香袭来,林九州退后一步。 来人看到门口候着的林九州,轻轻行礼:“王,安好。” 是庄钟,有名的冷美人。 喜欢穿很朴素的衣服,不喜欢繁琐,终年披散着柔顺的头发,也不会拿带子系着,确实别有风情。 林九州有些尴尬的看着他,抬手虚扶了一把。 想他一国之君站在门口当侍卫,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那庄钟也不甚在意,表情都没变一下。 被扶起之后对着林九州点点头,竟然准备就那样离开。 林九州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来到这里几日,倒是经常留宿在燕惜凡和裴离风那里,确实是冷落了他。 一时激动居然忍不住喊了出来:“钟儿,最近本王,呃,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可好?” 出乎意料的,庄钟顿步,淡淡回绝了:“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顾虑庄钟,若是觉得亏欠,大可不必。” 说完之后,大步离去。 林九州低叹,记忆之中,即使是那么强势的轩辕王,这庄钟也敢忤逆,他是唯一一个不怕轩辕的,不是表面不怕,是真的不怕。 即使有几次弄得轩辕不高兴,扬言砍了他,他也不曾皱眉。 不过当然的,轩辕最后还是没动他,反倒跑得更加勤快。 林九州看来,这简直就是犯贱的行为! 不过现在,他也觉得这庄钟有点意思。 经过这个小插曲,林九州心里不那么紧张了。 对着身边浑身僵硬的几名侍卫说了句“不错,继续努力”之后,他带小玄子,抬脚走了进去。 裴离风的习风苑和燕惜凡的听燕阁毗邻而居,都在未央宫南边,穿过一座美丽的小花园,就看到那雅致的房屋。 林九州刚进去,一眼就看到正在读书的裴离风和支着下巴说话的燕惜凡。 他开门见山就问:“楚轻寒在你这里吧,人呢?” 明显的看到燕惜凡脸色有异,心想他估计是在吃醋。 不过他现在没功夫哄他。 裴离风放下书,就要行礼,被林九州一把拉住了。 裴离风无奈,只得回答道:“在偏殿呢,王,您……” 话说一半,看到林九州皱眉,立马改口:“楚公子自己要去偏殿的,他说既是奴隶,没有住正殿的理。” 看了看站在林九州身边的燕惜凡,他继续说:“楚公子还说,他只是亡国奴,并不是你什么人,不需要对他优待。他承受不起,也不愿承受。” 燕惜凡抿着嘴望着裴离风,一脸感动。 他知道他不是挑事的主,若不是为了他,即使那楚轻寒真的说了这些话,他也万万不会转述的。 他是感觉到了危机啊。 张张口,本来想说话的燕惜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另外一边,林九州听到裴离风这么解释,原本所产生的一点点不满渐渐淡去,听到他后面一句话时,也没有表现什么不好的情绪,只是点点头,就那么转身离去了。 裴离风和燕惜凡相视一眼,紧随着他往偏殿走去。 在裴离风的指引下,他们走进了最西边的小屋。 这习风苑并不大,有点类似于放大版的北京四合院,不过屋子不是连成圈,而是散落在四周,越往西走越简陋,连树都只有寥寥几根。 此时天色渐晚,在走到那座闪烁着烛光的屋子时,裴离风喊住了林九州。 “王,楚国太子,他,他弟弟身子不太好,可能脾气会有点冲,您……” “无妨。”林九州摆摆手,步子却是快了起来。 一把推开那扇小木门,林九州满腔的热情霎时熄灭了。 除了摇曳的烛光,一目了然的小屋内,居然没有一个人。 转过身,他脸色不愉的看着裴离风:“他人呢?” 裴离风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早上还看他打水来着……” 林九州沉着脸走出门,站在一颗矮小的歪脖子树下张望。 但是期待的身影却是迟迟没有出现。 林九州耐心很足,他等得起。 身后的三人除了小玄子,另外两人看他居然在等楚轻寒,不由心头巨震,那个自视甚高的男人,凭什么要堂堂轩辕王等他,他凭什么?! 燕惜凡眼眶渐渐红了,想要开口,最后却被裴离风拉住了。 无奈之下,只得压住心绪,陪着林九州等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上眉梢,他们终于等来了那个姗姗来迟的男人。 他从最西边的小树林缓缓走来,就像踏着月色一般,依旧是一袭白袍,但是看起来却有些狼狈,裙摆上污浊不堪,手腕上袖口卷起,上面也是污泥斑斑,那细嫩洁白的双手至小手臂上也都是泥巴,甚至上面还有一点点殷红,林九州看到了,心疼得不得了,但是此时他却格外注意到,楚轻寒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此时已经傲气不在,却是茫然无措,甚至带着淡淡的死寂。 林九州一呆,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双肩:“风……哦,不是,轻寒,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轻寒淡淡的抬起头,仿佛有些不解,但是当他的眸子凝聚在林九州脸上时,立马脸上巨变,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目光啊,带着疯狂的恨意、无尽的悔恨、自责和无奈…… 林九州心下赫然,定睛看去,看到的却是那依旧淡然的眼。 似乎之前的都是错觉。 林九州想,既然他想让自己看不到,那刚刚就是错觉吧。 握住他的双手渐渐有力:“你刚刚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楚轻寒挣扎出来,忽然展颜一笑:“今天晚上,你留下吧。” 林九州一震,傻呆呆的看着他的笑容,连话都忘记说了。 楚轻寒秀眉一皱:“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 他高兴的搓着手,却没看到身后两人悲伤的样子,更没看到楚轻寒眼底深深的厌恶。 西侧小屋内,林九州自告奋勇的给楚轻寒上药,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他的五指伤成这样,但是楚轻寒不愿说,他是万万不会逼他的。 燕惜凡和裴离风已经离开了,就连小玄子都被林九州打发到了外面,原因是楚轻寒不喜人多,他还问林九州:“你需要人伺候吗?” 林九州当然说不需要,于是小玄子就被轰出去了。 和楚轻寒单独相处,林九州那叫一个紧张,说话都结结巴巴不怎么敢说的样子。 这不楚轻寒刚上完药想吃水果,林九州就眼巴巴的给他削起了果皮。 “轻寒,那个,你弟弟呢,他好点没有?” 眼见现在关系融洽了一点,林九州终于问起了这个有些禁忌的话题。 他深深的知道,要想和楚轻寒好好相处,这个问题是一定要面对的。一直就想问,但是没好意思,低头把苹果切成块,林九州小心翼翼的问。 原本带着笑意声音迟迟没有回答,林九州抬起头,却看到楚轻寒望着窗外不做声。 “轻寒……” “啊,什么?抱歉,刚刚走神了……” “唔,没什么。呵呵,你看,我都切好了,吃吧。” 把盘子推到他面前,林九州享受这难得的温馨,他决定明天再问。 楚轻寒笑了笑,用竹签插起一小块,却是放在了林九州嘴边。 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闭上。” 林九州看他要喂自己,心下狂喜,乖乖闭上了眼睛。 半响,入口的香甜还没有尝到,却是感觉有一个黑影迅速接近。 林九州下意识的一偏,不妥的睁开眼睛—— “噗嗤”一声响,那是刀插入肉体的声音。 一震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传来,林九州眼前一黑,“匡嘡”一下从椅子上跌落了下去。 “你……” 难以置信的指着他,月光照耀下,楚轻寒眼里的憎恨毫不掩饰。 他眼睁睁的看着楚轻寒再次举着那把他刚刚为他削苹果的小刀扑了下来。 预计的疼痛并没有再次到达,房间里面多了一个黑衣男子。 一个弹指,楚轻寒手里的水果刀应声落地。 “滚出去!”林九州捂着鲜血流淌的左肩,缓缓站了起来,却是对着那个男子吼了出来。 男子酷酷的点点头,近前点了点楚轻寒的几个穴位,然后再次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发生不过淡淡几秒,林九州却是仿佛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怪不得他刚刚待他那么好,是自己痴心妄想,以为他会原谅自己,真是够傻的。 带着一抹苦笑,林九州复杂的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想问为什么,但是还是没说话,明白着不是,他在怪他,怪他强要了他弟弟。 他没有说话,楚轻寒却是径自笑了起来。 “好你个轩辕九州!没想到你居然还是留了一手,枉我自以为胜券在握,呵呵,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好得很!” 楚轻寒声音却渐渐低沉了下去,眼色也慢慢寂静了下来,却是再也不掩饰自己了。 他看着他,那么嫌恶的看着他,这样的目光,比捅了他一刀还让他难过。 林九州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皱着眉头坐在了他的对面。 还没坐稳,楚轻寒抬起一脚就踹了过来,虽然因为被点了穴位并没有多大力道,但是林九州还是再次跌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艰难的开口:“你当真就那么恨我?就因为我……我把你弟弟那样了,你就恨不得我死?” 楚轻寒本来死寂的眼再次冷厉了起来,却是哈哈大笑,笑得泪水都掉了下来:“我难道不该恨你?你杀了我父王,母后还有我的兄弟们,你夺了我的国家我的子民,你让我堂堂楚国太子变成卑贱的奴隶,难道我不该恨你?” 他笑着笑着,语气一变,死死地盯住了林九州:“还有,你刚刚不是才问我弟弟在哪里么?我告诉你,他就在……” 指了指窗外的小树林,楚轻寒语气森森:“他就埋尸在那树下,轩辕王,你杀了他,你杀了我唯一的亲人,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第12章 再见
林九州傻傻的看着他,一脸愕然,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脚脚的往自己身上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楚轻寒现在全身没力,但是那一脚脚的踢打,就像是打在他的心上一样,抬头心疼的看着陷入疯狂的楚轻寒,林九州软软的开口:“你不……。” 还没说完,一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捂住左肩的手掌上鲜血潺潺。 燕惜凡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个骄傲得如同天神一般的俊美男子,一下下毫不留情的踢在倒在地上的轩辕王身上,轩辕的黑发散落一地,玄色的金丝锦袍也是凌乱不堪,还有那染血的五指触目惊心。 燕惜凡心胆俱裂,猛地喊道:“住手!。” 然后上前几步,狠狠一把推开了楚轻寒。 扶起林九州时,竟然发现他的眼睛隐隐还有些雾气。 燕惜凡心疼的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怒视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楚轻寒:“你个贱奴,竟敢行刺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王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 “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淡漠的声音却响在耳边,冰凉彻骨。 燕惜凡惊愕的转过头,瞬间掉入那毫无感情的黑瞳之中。 林九州摆手挣脱他的搀扶,一边抓着桌子,一边灼热的看向冷眼注视着他们的楚轻寒。 但是楚轻寒却是冷冷的看着他们,眼睛在燕惜凡那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到林九州身上,那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似乎是在看一对奸夫淫妇一样。 嘴角上挑,却是笑了起来:“是啊,我不过是个肮脏的贱奴,那么轩辕王,你就干脆点吧,不要脏了你高贵的眼。” 林九州心颤,眼神转冷,会头对着错愕的燕惜凡说道:“出去,门带上,你今天没有看到什么刺客。” “王,你……”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出去!” “我……” “燕儿,走吧。” 门外,裴离风淡淡的站在那里。 脸上同样毫无情绪,却是有些惨白了。 燕惜凡咬咬唇,愤恨的瞪了一眼楚轻寒,然后挪着步子往外走。 林九州也没等他们完全离开,急不可耐的解释了起来:“轻寒,我,我和他没关系……还有你弟弟……我……” 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丝毫没有看到背后两人那瞬间僵硬的身体。 楚轻寒冷眼旁观,然后忽然背对着他们缓缓的坐了下来。 在林九州急切的注视下,他抬头呆呆的仰视着那柔柔的月色,半响之后,终于开口了:“如果你不愿了结我,那就走吧,让我冷静一下,还有……我必须提醒你,留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九州还想解释,但是楚轻寒却是仿佛坐化的石雕一般,只那样呆呆的看着窗外,月白色的袍子柔和的搭在他的身上,看起来那么孤独无助,林九州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最终他只能张张口,叹息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寝宫,他也没有叫御医,就那样皱着眉头坐在床边,好一会儿才招来了小玄子,低低的嘱咐着他:“楚轻寒那边你打理一下,他要做什么都随他,只要不让他寻死就行,还有,我记得他的贴身小厮也在地牢吧,你把他放出来,让他陪着他,这样他总该会好过一点。对了,楚轻云怎么会死?” 小玄子摇头:“那天御医去看了那孩子,虽然伤得有点重……”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轩辕一眼,然后继续说:“虽然伤得有点重,但是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会好,也给他开了药方子,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死,要不,我去查一下……” 林九州沉默,然后摇摇头,让他下去办事去了。 火光摇曳的寝宫,渐渐有些寒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九州仿佛自语一般,淡淡的开口。 “回来了就出来吧。燕惜凡是你喊过来的吧……” 阴暗的角落中,一个极淡的影子渐渐浮现了出来。 绛紫色的锦袍,隐约绣着奇怪的纹路,长长的黑发用一根黑色布条高高束起,面色冷峻,沉默寡言。 他出现在那里,仿佛和夜色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 “是。”他吐出这么一个字,然后不做声了。 “为什么?”林九州问。 但是男人并没有回答。 林九州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再次坐下:“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孩子怎么会死?” “他是自杀。”凉凉的说了四个字,男人再次消失不见。 林九州一愣,半响才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果然,还是我害死了他啊……” 扒下自己染血的黑色玄衣,林九州忽然用力扣了上去。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只是猛地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身在酒店了。 阳光温暖的洒在他的身体上,他忽然抱紧了自己。 吃过早饭,时间尚早,林九州去了一趟附近的花园,傻傻的坐在石椅上,看着那些孩子明媚的笑脸,他有种一切都很不真实的恍惚感。 在此期间,他想了很久,也已经想清楚了,他要见黎风后,因为他必须知道,楚轻寒和黎风后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他们和自己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以后再也不会奢望这场爱情会功德圆满,他会默默的注视着他,不会再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他会把这场爱情放在心底,他会放掉楚轻寒,还他自由。 但是,如果他们并没有联系,那么是不是可以奢望,在现实社会,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一点点接近黎风后的机会? 打定主意,他看了看时间,然后快速的回到酒店,洗头换衣服,然后在脸上拍了点爽肤水,最后咧着嘴笑了一下,出门了。 他并没有马上去帝英公司,而是去了先去了趟王府井买了一块江诗丹顿手表,然后这才出发前往帝英。 他决定这次去见老板,就找个机会问问他,看黎风后在哪里,然后找机会蹲点去,他必须要弄清楚那件事。 到了帝英公司,本来他是准备按照小王说的直接去总裁办公室,但是刚到门口,居然发现小王亭亭玉立的站在公司门口,一看到他下了计程车,居然笑着迎了上来。 感情她是在等他。 林九州有些不解,不是说让他直接上去么? 不过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并没有多问。 寒暄了几句之后,老老实实的跟着小王上了电梯。 他发现小王看他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是羡慕的样子,而且还主动和他说话,这样的感觉有点奇怪。 林九州想,估计他的工作很不错,所以小王才会这样吧。 电梯“叮”的一下停在了十楼,林九州没动,准备跟着小王走,但是小王却微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并没有走出来,林九州一愣,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抬脚走了出去。 十楼很简单,只有一条直通到底的走廊,走廊很华美,地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复古波斯毯,林九州一路走过去,然后看到了端坐在那里的酒红色头发美女。 美女似乎在玩电脑,眼角都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等到林九州走到她面前时,她很快就站了起来,换上了职业性的笑容。 “林先生是吗?我是易总助理杨雪,总裁在办公室,你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居然很随意的坐了下去,继续盯着她的电脑,再也不看林九州了。 林九州咋舌,心里想她肯定是找关系进来的。 礼貌的道谢,林九州定定神,深呼一口气,然后敲敲门,在听到里见那个淡淡的男音说“进来”后,他轻轻的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诺大的办公室,看起来仿佛在家里一般随意。 淡蓝色的窗帘边上,居然还挂着一把吉他。 林九州带着礼貌的笑容看进去,笑容却刹那间就凝固了。 温馨的办公室内,坐着两个正在说话的男人,在他们脚边,还蹲着一条雪白的摩萨耶。 那两个人,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穿着浅黄色的带肩带衬衣,另外一个,则是穿着宝蓝色休闲体恤,脖子上还带着一条月白色方巾,那不是黎风后又是谁? 林九州早就想好要见他,但是他并没有准备好是现在,这乍一相遇,倒是让他傻住了。
第13章 同居了
看他呆呆的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样子,易时非忍不住笑了起来:“林先生吧,请进来。” 林九州“哦”了一声,傻傻的抬脚。 易时非再道:“请关门。” 林九州条件反射的关门。 等到关好门,他才发现自己的行为真是有够傻的。 回头的时候,他听到黎风后“哼”了一声,心里一哆嗦,也有些不自在。 这个时候,他脚下的摩萨耶居然也对着林九州龇了龇牙,于是易时非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坐吧,这里就我们三个,不要太拘束了。”易时非看他实在有些尴尬的样子,好心的对他招招手。 林九州却是不敢靠太近,选择了沙发边上的一个小沙发坐下,他那个角度正好是面对易时非,也可以看到黎风后,但是黎风后要看他必须侧一□子,这让林九州稍微不那么尴尬了。 易时非看他坐下,好笑的看了一眼恢复冷淡的黎风后,对着林九州和颜悦色的说道:“能和林先生成为同事我很高兴,想必林先生还不知道自己的具体职务吧?” 林九州觉得易时非果然很会收买人心,第一句话就把自己摆在一个同等的位置,难怪帝英公司会成为娱乐圈一大巨头。 而且明知道他是在收买人心,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而且他说话也是直奔主题,林九州对他好感大增。 点点头,林九州说道:“嗯,不过无论做什么,能来帝英公司我都觉得很荣幸。” 看,场面话他也会说。 不过他说的真是实话。 易时非笑了笑,摸了摸摩萨耶毛茸茸的脑袋。 那条狗一直紧盯着林九州看,太没礼貌了。 狗通人性,小狼乖乖的爬在了黎风后的脚边,前爪还在他腿上磨蹭来磨蹭去,一边磨还一边瞪着林九州。 易时非暗骂一声,推了推眼镜,然后对林九州说道:“你的工作很简单,诺,做他的助手,嗯,是生活助手!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写着你的爱好是烹饪,那么你会做饭吧?” 他指着黎风后问道。 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林九州看到黎风后也转头看着自己。 吞了吞口水,林九州点头:“嗯,我会做饭。那个,生活助手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懂,只是觉得太那啥了…… 完全是绝对的惊喜啊! 易时非想说就是“助手”加“保姆”的意思,但是不怎么好意思,只得搓着手说道:“你会烹饪那就太好了,风后不喜欢在外面吃东西。生活助手就是说以后你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呵呵,风后是很好照顾的,除了有点臭屁有点骄傲有点懒惰有点……” “易时非,你给我住口!”黎风后忍无可忍,看易时非越说越没边,终于吼了出来。 易时非却是不好意思的看了林九州一眼,住口不说了。 咳嗽了一下,看着林九州呆愣的样子,以为他不愿意,于是急忙加了一句:“哦,最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这个助手有三个月实习期,前期工资是月薪2万,过了实习期3万,你看怎么样?” 林九州觉得太幸福了,他在杭州的时候最多一次也就2万,而且现在还是照顾黎风后,没钱他都干。 想到这里,林九州立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然后易时非加了一句:“你还要住在风后那里哦,他的作息很不规律,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林九州表示没问题之后,易时非就让他回去了,说是明天上午直接上班,带着行李去黎风后公寓就好。 等到他乐颠颠的走了,易时非带笑的脸变得淡然了下来。 “风后,怎么样?” “嗯,就他吧。” “呵呵,难得你看中,希望这个不要被你赶走。” 黎风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今天真多话!” 易时非没作声,虽然他是他的摇钱树,但是也就是他的事情能让他这么费心。 而且虽然他本来就平易近人,但是若是其他人想让他第一次见面就嘴里没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还不是为了乘机给那人提个醒,让那人可以更好的照顾他! 不过貌似黎风后完全不理情啊。 轻轻笑了一下,易时非懒洋洋的往外走去:“饿了,我下去吃东西。” 黎风后凉凉的搭话:“顺便一下,我要楼下的田园风光披萨,嗯,加个鲜蔬沙拉!” 易时非郁闷的转过头:“老大,我是去食堂吃,而且必胜客不在楼下,你要我哪里去买?” 黎风后没理他,抓过沙发上的遥控器,自顾自的看电视去了。 易时非可怜兮兮的摇头往外走。 黎风后却是嘴角上挑,邪恶的笑了起来。 而林九州回到酒店之后,第一时间就办了明天的退房手续,然后哼着小曲收拾东西去了,一边收拾着,一边想着刚刚的事情,他觉得易时非真是个很不错的人,有这个老板在自己头上,应该不会很难过,然后想到了黎风后,想到他果然就是那么骄傲那么俊美,嗯,近看更美! 想着想着,他忽然拍着脑袋坐了下来。 貌似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回想黎风后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好像他“哼”了一声,而接下来他看他的时候很陌生,呃,应该说他几乎都没怎么正眼看自己,只在易时非问他会不会烹饪时看了一眼。 那眼神有点点希翼,但是——还是很陌生! 那么就是说,他应该不是楚轻寒了!? 想到这里,林九州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甚至还跳到床上蹦跶了两下,最后咧着嘴躺了回去。 看着天花板,他忽然又有觉得点失落,林九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很怪异的感觉。 最后他决定不想太多,明天和黎风后再接触一下,如果确定他并不认识自己,总归是一件好事了。 想到以后可以和黎风后在一起,林九州再次乐不可支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到天上真的会掉馅饼,而且还是最大的馅饼,真好像就是在做梦啊。 当天晚上回到轩辕国,他出奇的哪儿都没去,上完早朝之后在御花园和文武两位丞相联络感情,然后回书房批阅奏折,就连燕惜凡过来勾引他都没有成功,那个时候,他脑袋里面满满都是黎风后。 第二天一大早,林九州就精神百倍的起床了,笑眯眯的洗漱完毕,然后拧着他的深蓝色小皮箱坐上了计程车。 他是七点一刻出发的,找到黎风后的家时已经十点过了。 拿着那张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小纸片儿,林九州开始紧张了起来。 天知道为什么黎风后居然住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郊区! 虽然空气很好,但是真的又远又难找! 怀柔区以北方向,满目就那一栋小别墅,真亏了他找到! 林九州苦着脸下了计程车,司机师傅还好心的问他用不用等他,这儿不好搭车,林九州万分感谢的回绝了师傅之后,走到那栋白色公寓门口,却是不敢按门铃了。 那后面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黎风后啊! 以后他们天天都会呆在一起,他会陪他上班,陪他下班,他会吃他弄的东西,他还会穿他洗的衣服,虽然是洗衣机,但是,想到这些,林九州就觉得一股热气沸腾,说不出的紧张期待。 踌躇了半天,林九州终于伸出了右手。 还没按下去,大门“砰”的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那人上身赤裸,下面穿着一条肥大的白色棉裤,齐耳的湿发还在滴水,头上搭着一条浅蓝色毛巾,一手拉着门,另外一只手按在毛巾上胡乱的擦拭着。 凤眸半眯,慵懒性感。 林九州傻愣愣的看着他,热血翻涌,很快的,一小缕鼻血顺流而下。 黎风后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去弄干净,做饭!” 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九州狼狈的抬手抹了抹鼻血,连连点头跟了上去。 进到屋子里,发现屋子很简单雅致,没有过多的装饰品,但是茶几沙发等家具都很有品位,既实用又雅致,在最显眼的地方,依旧挂着一把银色的吉他。 林九州跟着黎风后往里走,还没踏上旋转楼,黎风后顿住了。 林九州一时不慎,差点撞了上去。 黎风后回头,不耐烦的瞟着他:“不是让你去做饭么,跟着我做什么?” 林九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礼,呐呐的解释:“我先把我的东西放在房间,然后……” “先做饭!” “噢……” 注视着黎风后挺拔细腻的背部,林九州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沙发边上,进了厨房。 在厨房门口不远处,他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小小显示屏,那里放的,正是屋外的情况。 林九州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来黎风后刚好给他开门了。 林九州动作很快,等到黎风后再次从楼上下来之后,他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林九州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很会照顾自己,他也从来不喜欢亏待自己,因此在饮食方面还是很讲究的,这简单的家常菜,在他做来,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宫保鸡丁,水煮鱼,银耳海参汤,外加一个清炒小白菜。 黎风后的冰箱只有这么一点食材,林九州就挑了一个这样的荤素搭配,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黎风后优雅的细嚼慢咽,林九州心都悬了起来,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对象是黎风后,他生怕自己做的令他不满意。 眼巴巴的站在他身边,林九州一脸期待的样子。 “你不吃?”盛了一碗大米饭,黎风后头也不回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刚刚吃过了。”林九州很老实的回答。 黎风后没有再作声,等到他把饭菜都吃了一大半放下碗,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九州很想问他味道好不好,但是他不敢。 等到他洗碗的时候,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黎风后吃完饭并没有马上离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等到林九州出来,他才淡淡说道:“你的房间在楼上,没锁门的那间。唔,我现在要出去,你不用跟着我。哦,对了,下午去超市多买些菜回来,这边出入不方面,车库有一辆奥迪。” 说完之后,他优雅的站起身,米黄色的风衣穿在他身上,玉树临风,迷花了林九州的眼睛。 拉开门,在林九州还没回过味来之时,加了一句: “以后不要迟到,我讨厌等人。” 林九州呆呆的想:他在等我?
第14章 放手
下午时分,林九州那叫一个干劲十足! 开着那辆银色的奥迪A6,林九州一路飙到了沃尔玛,花了两小时采购,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满了食材。 时令素菜,水果鱼肉,应有尽有。 看那架势,恨不得把超市也搬回家才好。 回来之后已经到了五点钟左右,他把东西放在冰箱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整体是蓝色基调,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却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林九州也不恼,反而觉得很开心。 这个房间一看就是客房,想来很少有人呆过。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介意小小的灰尘呢。 简单打扫一遍,然后摆放好自己的行礼,最后洗个热水澡,时间已经指向了六点。 林九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黎风后的MV,一边时刻注意着时钟走向。不是没有等过别人,但是第一次觉得紧张又焦躁。 七点了,那人还没回来。 要做的菜已经洗好切好,只待下锅,他已经有点饿了。 他从来没习惯先做好,电视上面妻子等待丈夫下班都会先做好饭菜,他才不会那样。他觉得现做的味道才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什么妻子丈夫的,即使是妻子丈夫,那他也应该是丈夫才对! 胡思乱想着,沙发旁边的柜子上,一阵“叮叮叮”的电话音响了起来。 林九州看过去,是沙发边上摆放的座机。 一时间有些犹豫。 应该是别人找黎风后的吧,他接的话,会不会不好? 铃音不依不饶,林九州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怎么不接电话?” 那人磁性的嗓音波澜不惊,听不出情绪。 “嗯?”林九州一呆,愣是没反应过来。 “我马上就回来。” 也不等他回答,那人说完这么一句就果断的挂上了电话。 林九州握着话筒呆立半响,最后拿着话筒用力垂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真是白痴得可以。 为什么平时一向圆滑的自己只要一面对黎风后,就变得这么木讷又死板? 要是别人找黎风后肯定会打他手机,再不济也可以找他的经纪人,怎么会打来家里!? 显然那个电话就是找自己的嘛! 懊恼的放下话筒,林九州往厨房走去。 还没踏出一步,忽然扭头跑到了楼上,黎风后应该很累,先给他放好洗澡水岂不是更好? 想着自己这样一个大男人这么殷勤,林九州只有苦笑。 不是没谈过恋爱的雏鸟,只是,这般的费尽心思,还真是头一遭。 推门,门居然被锁住了,林九州无奈,只得放弃参观黎风后卧室的机会,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楼下。 不到二十分钟黎风后就回来了,听到钥匙的叮咚声,身在厨房的林九州身体瞬间僵硬,忽然觉得无比紧张。 该死的!怎么这么没用!? 暗骂自己一声,林九州系着围裙走出来,讪笑着迎了上去。 屋外的男人已经换了一套橘色的休闲装,看起来精神十足,英俊绝伦。 林九州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呐,你的车钥匙,东西我买好了,够吃两个礼拜。” 黎风后换好拖鞋,抬头时出奇的居然对他微笑了一下:“你留着吧,反正那辆车我都没怎么用。” 林九州看他似乎心情不错,默默的把钥匙放回了口袋。 黎风后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看来是饿了啊。 林九州关好门跟在他身边,眉飞色舞的介绍:“蜜汁叉烧,西柚三文鱼,香煎茄片,还有一个灵芝鸡汤。” 鸡汤是下午就煲好的,直接就可以端出来,另外三个菜也只要抄一下就行,林九州道:“你去洗个澡,马上就好。” 黎风后满意的点点头,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等他洗完澡穿着睡袍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弄好,甚至在餐桌上还盛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黎风后施施然走到餐厅坐下,拿起碗筷,心下涌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今天的好心情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林九州端着煲汤放在餐桌中间,一股浓浓的香味随之飘散。 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菜,黎风后忽然偏头问道:“你不吃么?” 林九州心下一喜,快速跑到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屁颠屁颠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心翼翼的夹菜,偷眼注视着对面那人精致的五官,闻着鼻端的饭香和那人身体沐浴后的清香,林九州有些醉了,只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 食不知味的吃着,忽然之间想到下午就想好要问的问题。 心里思寻着措辞,鼓起勇气抬起头,林九州有些紧张的开口:“黎……。” “叫我风后吧。” 看他那有些尴尬的样子,黎风后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觉得不妥,但是他也没想再去改口了。 “呃,风,风后……”这样叫着他的名字,林九州心神俱夺。 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我看你很眼熟,不是说在电视上见过啦,是感觉很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印象?” 难为要从未撒过谎的他说出这一番话,说完之后脸都红了起来。 只得闷头吃饭,好在黎风后也没怎么看他。 “没有,没见过。” 淡淡的瞟他一眼,倒答得干脆。 “那有没有印象?一点点的印象?”心下一喜,林九州再次试探。 “没印象。”再次盛了一碗鸡汤,黎风后道:“这个味道很不错。” 林九州相信黎风后说没印象就是没印象,他不会怀疑黎风后的任何话,想到他和梦里的那个楚轻寒毫无关系,林九州松了一口气,这时听他夸奖自己的厨艺,更觉高兴万分。 拿着汤勺也盛了一碗,喝着他喜欢的东西,好像就可以离他更近了一样。 吃饱喝足,黎风后就上楼了,林九州洗好碗出来,环顾着橘色灯光下这不大但是精致的房子,心里忽然就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来。 ——这是黎风后的家,也是他未来的“家”。 想到这里,他的神经忽然恍惚了一下。 仿佛时空变换,他再次回到那个中部小城、那个有着父母存在的真正的家。 眼眶一时有些发热,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了上去。 路过黎风后紧闭的房间时,他微微踌躇了,特别想和黎风后说说话,伸出手想要敲门,但是转念一想到他那生人勿近的傲慢性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从来不笨,知道不能因为一顿饭就试图闯入黎风后的空间,反正来日方长,他只要好好照顾他就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拿过床头的《恶魔法则》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渐渐就睡着了。 起来的时候一样的神清气爽,一双劲道十足的小手时轻时重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林九州邪笑着握住了它。 “王,你醒了?现在时辰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身边的人不是小玄子,也不是燕惜凡,却是温润的裴离风。 说起来,林九州歇息在裴离风这里实属无奈之举。 这几天,开始是因为楚国那两位的事情没什么性致,后来又因为黎风后而不愿让人侍寝,除了裴离风和那冷冰冰的庄钟之外,包括燕惜凡在内的后宫众人多少有些微词,别人还好,毕竟不光是他还是原来的轩辕王都不怎么喜欢,但是燕惜凡,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唯有躲在裴离风这里,燕惜凡才没有不乐意。 所以这几天,明面上是他独宠裴离风,但是他们都知道怎么回事,林九州想,恐怕燕惜凡也是知道的吧。 翻身坐起,林九州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恩,不睡了,现在还很早么?那我们一起喝蜂蜜水,早上喝这个可以清肠哦。” 裴离风有些诧异的挑挑眉,有些奇怪林九州的胡言乱语,但是还是轻轻的点头称是。 小玄子很快就被喊了进来,一边给林九州宽衣,一边嘱咐下面人送蜂蜜水上来,他的心里也有些奇怪。 这轩辕国一向是以蜂蜜为食,多是加在膳食里面,也用于药,仅仅用来泡水的,则都是那些清苦人家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诧异归诧异,小玄子对于轩辕王的命令一向是无条件执行的。 一边喝着蜂蜜水,一边和裴离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林九州的心情出奇的好。 这样的好心情也一直持续到早朝之后。 所有大臣也都知道他们的王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很合作的没有做出什么触他眉头的事情,这一点让他非常满意。 因此,当武丞相表示想举行一场围猎的事情时,林九州很大气的同意了。 他也不是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不过在这里,他认为没必要,他就是最大的,只要他开心,一切都不重要。 下朝之后,他还是去了习风苑,不过并不是去找裴离风,他准备去看看楚轻寒,他已经想清楚了,既然那人并不是黎风后,那么把他绑在自己的身边完全没必要,特别是出了楚轻云那事,想必他是很恨他的,林九州也不希望他见到自己难受,更不希望他再次寻死,那么,放他离开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他会尽量帮他,哪怕他想回楚国。 他愿意保他一世无忧。
第15章 美人庄钟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只身往习风苑走去,没有惊动裴离风,也没有带着小玄子,这样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一路走来,只要再转个弯就能看到那座简单的小屋。 林九州裹了裹身上的玄色锦袍,心里思考着能够让楚轻寒接受他好意的措辞,轻轻一抬脚,转了个弯。 上翘的嘴角却在看到树下的三人时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带笑的脸也慢慢的变得铁青。 他看到在他面前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楚轻寒正斜斜坐在那竹椅之上,嘴角上挑,笑得和煦温暖,身后还站着一个灰衣清秀少年,他们的对面,则是虚依着树的如弱柳扶风般的青衫美男。 三人说说笑笑,仿佛天地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自成一体,就连那棵快要枯死的歪脖树也似乎被这样的美好气氛挑动生机,看过去一切就好像一副无比美丽的风景画。 一副外人无法融入的风景画。 林九州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楚轻寒发自内心的笑意,看着他清澈无瑕的双眸,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原本热情的心绪瞬间变得狂暴,忍了又忍,最后却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注意到他的到来,那三人明显也有些诧异,同时停止说话,原本带笑的楚轻寒更是直接冷哼了一声,神色立马变得戒备了起来。 他这样的表情,无疑更是触怒了林九州。 林九州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忽然伸手,用力一把揪住了楚轻寒的衣领子,把他从竹椅上提了起来。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在我的宫殿居然还敢到处勾引男人,你活腻了是吗?” 怒吼着欺身压上,死死瞪着他,两人相距不过一指的距离,他恶狠狠的继续吼道:“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即使是死,你也只能是我的鬼!” 说完这段话,他猛地松开了楚轻寒,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对着那个弱柳扶风的美男阴沉着脸说道:“卫颜之,我警告你,以后少来招惹我的人!不然的话,谁来保不了你!马上给我消失!” 他的话还未完全落下,却又看到楚轻寒身后的灰衣少年带着极度心疼的目光扶起了他,林九州正当火气没处发泄,不受控制的,猛地一脚给踹了过去,只把那人连带着楚轻寒一起给踹到地上去了。 同一时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他听到了文丞相周培若的声音。 “王,您息怒,卫颜之是我带进宫的,没想会冲撞您,我这就带他走。” 林九州回过头,恼怒的看着匍匐在地的周培若,怒哼一声,说了个“滚”字,然后眼睛落在他身后有些惊恐的燕惜凡身上。 他冷漠的注视着燕惜凡那双慌乱的眼眸,心中的戾气毫不减弱。 一时间,四下俱静,除了他自己粗粗的喘息,他什么都听不到,也没注意到周培若和卫颜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脑子乱糟糟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就插了进来。 “王,安好。” 是燕惜凡身后的裴离风。 他总是淡淡的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林九州不耐烦的挥挥手,正想对死低着头的小玄子说什么,却再次听到裴离风说话了,声音温和动听,令人如沐春风。 “燕儿,你去看看楚公子怎么样了?” 他是个剔透人儿,知道轩辕王会心疼那个男人,所以这样说,但是他并没想到,也正是这句话彻底唤醒了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的林九州。 睁大眼眸看着燕惜凡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林九州忽然一愣,随即快速的低下头,注视着自己那宽阔的手掌心,也终于艰难的回过身来。 他,他刚刚骂楚轻寒下贱,他刚刚把他踢倒在地,他刚刚还差点杀人了? 林九州红色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明,看着忍不住咳嗽出来的楚轻寒,他心下一痛,喃喃开口道:“楚,楚轻寒……我,我刚刚,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你没事吧?” 但是那人仿佛没听到自己说话一般,惨白着脸推开了想要搀扶他的燕惜凡,整个人靠在了灰衣清秀少年的身体上。 气若游丝的说道:“小逸,扶我回去。” 少年咬着下最唇,怨恨的瞪了一眼林九州,应了一声,这才扶着颤颤巍巍的楚轻寒回房了。 至始至终,楚轻寒都没有再看一眼林九州。 裴离风走上前,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林九州,幽幽说道:“王,您刚刚踢得太重了,他的身体本就不好,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 不是责备,只是淡淡的叙述。 “我不想这样的,我来只是想告诉他,我愿意放他离开。” “哦?是吗?”裴离风淡淡一笑,却是反问了出来。 林九州张张口,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他发现,即使那人不是黎风后,他也没办法舍弃他,这无关爱情,只是,他是他的人,凭什么要他放手? 摇摇头,对着走上来的小玄子说道:“那个少年是谁?” “不是您说要他来伺候楚公子么,那是他的贴身小厮,一直照顾着楚公子,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林九州点点头,强压下心底的情绪,吩咐道:“恩,你去让御医过来看看他,哦,就留个御医在习风苑吧,给他调离调理身子。” 说罢,他忽然转向了燕惜凡:“我还没用早膳,去你那里可好?” 燕惜凡仿佛从来没有露出过刚刚那惧怕的样子,媚笑着缠了上来:“燕儿巴不得呢……” 下午的时候,林九州又去了一趟楚轻寒的小屋,但是屋门紧闭,硬是把他关在外面不让进,小玄子提议说踹门,林九州拒绝了,只是找来太医问了问情况就回去了,说来也奇怪,虽然他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事了,但是事过之后却没有过多的懊恼,只是当时很有些悔恨诧异罢了,现在淡定下来,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林九州知道这和自己的本性不符,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别人,何况是和黎风后长得一摸一样的楚轻寒。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只得暂时把这归结于轩辕本尊残留的性格记忆,虽觉得有点点不妥,但他却也不愿多想了,反正这是在异世界,反正,那人并不是他的黎风后。 他是这样想的,却并没有意识到,若他真的还是原来的他,最后一个念头是万万不会出现的。 现在的他,只是想着不受拘束的好好活一次,却没想到就因为这个想法,结局会演变成那样…… 晚上林九州去了庄钟那里,燕惜凡明确的表现出不满,林九州答应他明天去他的听燕阁才安抚下美人。 他去庄钟那里完全是兴之所起,早上发生那事,庄钟也在,他清楚的看到所有人都因为他的暴虐或多或少的变了脸色,唯独那一人,只是冷漠的看着一切发生,最后淡然离去。 若说裴离风是温润如水的淡然处之,那么庄钟就是真正的什么都不在意。 甚至显得有些残忍的意味。 他过去的时候,发现庄钟的抱琴轩很大,虽然华美,但是看上去格外冷清,铺砖为浅绿,更添冷意。 林九州一路进来,抱琴轩的侍从和宫女都极少,心里不免有些心疼庄钟了。 记忆之中,轩辕王曾经给了他很多人,但是最后都被庄钟退回来了,留下的寥寥无几。 林九州不免有些唏嘘,这皇宫之中,谁不喜欢前呼后拥,就连燕惜凡和裴离风那里都有不少人,这也更加衬得这抱琴轩的冷清寂寥。 此时此刻,天已大黑,宫灯闪烁,林九州带着小玄子进去的时候,庄钟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没有穿那身朴素到极点的白衣,倒是换上了一套鹅黄色锦衣,锁骨凸显,尽显风情,头发虽依旧是披散下来,但是看上去如丝绸一般顺滑,显然也是精心料理过的,见到他这样,林九州不免有些得意了起来,当真是龙颜大悦。 林九州想,哪怕是冷清如他,在我面前也不若和旁人一样。 挥手让小玄子离开,林九州走了上去,庄钟优雅的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林九州一把扶了起来。 温和的笑看着他,林九州道:“不是和你说过么,见到我不用多礼,这是你的特权。” 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但是林九州说得那样自然,自己一点都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庄钟微微颔首,径直坐到了铺有金色绣毯的木桌边上。 千千玉指酌酒一杯,递到了林九州面前。 林九州不忍拒绝,顺势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看他还想再倒,林九州忽然伸出右手,直接把他捞进了自己怀里:“光我喝怎么行,你陪我喝。” 庄钟也不挣扎,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朱唇轻启:“我喝就是。” 反手递到自己唇边,一饮而尽,潇洒之极。 林九州一愣,邪笑一下,仿佛很习惯一般,低头堵住他的唇,把那一口美酒喝进了自己嘴里。 庄钟的嘴唇有些凉,很软,加上香醇的酒香,林九州陶醉了。 一把抱起他,林九州走到了床边。 本来今天他并没想做什么,他现在也很清醒,没醉,但是却忽然感觉自己迫切的想要这个男人,林九州想,反正身体不是自己的,这样也不算背叛了黎风后,那么,即使做了应该也没关系吧,而且可能是最近几天禁欲,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把庄钟放到床上,林九州轻轻地压了上去。 没有过多的前戏,在深吻了几次之后,他抵开了男人修长的双腿。 “钟儿,我想要你……”嘶哑着说了这么一句,林九州一手揉捏着他胸前突起的蓓蕾,终于强势的进去了。 庄钟闷哼了一声,猛的睁开双眼,迷离的眼睛似乎带着淡淡的绝望。 林九州心里一热,爱极了他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猛烈地动了起来…… 灯光摇弋,照到这里也只能看到忽明忽暗的倩影,美人浅吟,直直的掉落在无尽暧昧的夜色之中。 这一晚,前所未有的疯狂,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完全没印象,等到清醒之时,已经是现实世界中的早上八点。 本来是想七点就起来,但是居然给他睡过头,慌慌张张的起身,还没坐起,林九州已经苦着脸又躺了回去。 他梦遗了。 说不郁闷那是假的,林九州已经二十八了,这之前的最后一次梦遗是在十七岁的时候,少年思春,梦遗再正常不过,但是现在,他已经二十八,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确有够丢脸的! 而且这还不算,他这天早上,不光梦遗,居然还晨勃…… 叹息着,纠结着,悲愤着,林九州终于无可奈何的跑向了沐浴间。 非常迅速的洗澡,然后把床单扔进浴室,林九州换好衣服走下楼,万幸的是黎风后依旧房门紧闭,楼下也没人,看样子还没起来,这叫他松了一口气。 拉开大门,快速的取出车子,林九州驶了出去。 虽然住的位置很偏僻,但是那天回来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离这里不是很远的地方有几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餐厅,现在煲粥肯定是来不及,他决定去那里买一点带回来,然后煎几个荷包蛋。 他早就决定要好好照顾黎风后,当然要给他最有营养的早餐啦。
第16章 接戏
回来的时候黎风后还没起床,林九州小心翼翼的拿着几个保温盒,把鲜蔬粥、玉米粥和皮蛋瘦肉粥分层放进电饭煲里面温着,然后从冰箱里面拿出鲜牛奶加热,做完这些后,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浏览着今天的晨报,一边竖起了耳朵。 等到隐约听见楼上走动的声音时,他才回到厨房,开始煎荷包蛋以及烤面包。 黎风后洗漱完毕,走下楼一眼看到的,就是摆放在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了。 坐在桌边,林九州有些贪婪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有种怎么也看不够的感觉。 一夜没见,怎么就这么想他呢。 早上的尴尬也早已经忘记得无影无踪。 黎风后垂着眸子,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时,林九州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 微微皱眉,黎风后放下咬了几口的荷包蛋,站起身淡淡叮嘱道:“去换一身衣服,今天我们出去。” 林九州一愣,胡乱的把面包往自己嘴巴里面塞,一边往楼上跑去。 黎风后不喜欢等人,他要快点才行。 不过在踏上楼梯的前一刻,他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餐桌。 恩,喝的是玉米粥,看来他喜欢这个,粗粮不错,多吃对身体好。 路上,黎风后简单的对林九州说了这次的行程。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神农架,因为黎风后接了一部大片,是有着“鬼斧神手”之称的怪才导演曹尚执导的一部电影,神农架就是拍摄的第一地点。 黎风后昨天出去就是试镜去了,没想到不若半天就接到让他出演男一号的通知。 林九州想,难怪他昨天那么高兴! 就他所知,曹尚是娱乐圈的一颗奇葩。 出道三十年,只执导过三部影片,平均每十年一部,但是每一部都是电影界的里程碑,不像陈凯歌、李安等著名导演那样容易给人诟病、天价拍出的大片毁誉参半,曹尚的三部电影,无疑不是掀起时代热潮,其盛况可谓是无一而出其右。 不过很多人都知道,这曹尚虽有才,但是性格怪异,他从来不出席什么重大场合,哪怕获得奥斯卡大奖也不见他现身,反倒曾经在一次慈善舞会上疑似见到过,后来有娱记热捧,说他做好事不留名,结果却被他一通臭骂,死都不承认那个人就是自己。 林九州有些好笑,觉得这人实在有趣。 但是他不知道,这曹尚不光是性格乖张,而且是软硬不吃,丝毫不通人情世故,什么潜规则于他来说也都是浮云。 因为这个,易时非可谓是伤透了脑筋! 十年一部片子,今年已经又是一个十年之期,这一年不知道多少眼睛瞄着曹尚。 易时非费了老大劲才确定曹尚已经有了计划,也亲自确定了剧本,据说是他无意中在某论坛看到的一个小故事,然后自己动手改编的。 得知这个消息的易时非就有些坐不住了,托了很多关系才拿到剧本,却偶然被黎风后看到,接着表示自己要这个角色,于是易时非的倒霉日子来了。 那个曹尚当真是油盐不进,易时非费尽手段都没法得到他的内定,甚至在几天之后他连曹尚的面都见不到了。 易大总裁第一次这么感到受挫,好在,虽然他没法内定男主,别的公司同样拿不到角色的拥有权。 黎风后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有些失望,不过他并没放弃,不是还能参加试镜么。 他会努力,但是若是最后还是失败,那也无愧于心,起码他努力过。 林九州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更不知道试镜时的艰难,只是在得知黎风后拿到角色时,他由衷的为他高兴着。 对于他来说,没有比黎风后的健康和快乐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大红色的法拉利一路飞驰,开车的是黎风后,本来是林九州当司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黎风后在坐进车里之后表情就变得非常奇怪,最后开了大约一刻钟,黎风后才有些咬牙切齿的让林九州找位子停下来。 等到黎风后开车,林九州终于知道他在郁闷什么。 因为他开车和他相比,简直就是龟速。 黎风后喜欢飙车不假,但是平时是不会开得太快的,不过用他的SA APERTA还能开到林九州那速度,确实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帝英公司后门处,黎风后并没有上去,只是坐在车子里面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没有接通,大约响了几下就挂断了,林九州也没多问,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不到片刻,他就看到后门处出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是带着金丝眼镜的易时非,另外一个则是穿着花衬衫、相貌普通的男人。 他们直接走了过来,易时非站在林九州这边,微笑着弯腰,轻轻敲了敲玻璃窗。 林九州有些莫名其妙,却听得耳边黎风后淡淡说道:“下去。” 林九州微微一滞,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拉开了车门。 易时非对着他温和的笑了笑,坐在了黎风后的身边。 花衬衫男人也坐到后座,看到林九州呆呆的站在外面,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你好,你是风后的新助手吧,我是Aries。”男人伸出手,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林九州心里无语,叫什么不好,要叫“公羊”,这是神马意思? 不过他当然不会表现出自己的心思,伸出右手握了上去:“你好,我是林九州。” 他笑得礼貌,但是忽然停顿住了。 Aries,Aries?! 这不是圈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么,什么时候变成黎风后的人了? 他很惊讶,但是尽量没有表现得太失礼,转瞬一想,忽然又高兴了起来,“金牌”两字不是说着玩儿的,他们知道什么东西该接,什么不该接,有他在,黎风后会少走不少弯路,工作也肯定会轻松一点。 期间再无二话,很快他们就到了首都机场,在这里,林九州再次见到了帝英公司的财大气粗,或者说对黎风后的重视。 包机。 林九州有些晕眩了。 诺大的飞机上,除了驾驶员空姐等必备人员,居然就他们四个。 对于林九州这样的小资产阶级来说,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奢侈的服务。 带着一种懵懵懂懂的感觉,两小时后,他们已经到了湖北中心城市武汉。 在香格里拉大酒店,晚饭之时,他也终于见到了怪才导演曹尚。 六十岁的曹大导演长得很是瘦小,起码比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看上去瘦小一些,为人不拘言笑,背部也有些佝偻,这一近看,林九州心里有些打突,他的皮肤看上去干瘪晦涩,难为黎风后还一本正经的要跟他握手。 说起来,这黎风后虽然傲气十足,但是对曹尚还是挺尊敬的。 不过曹尚并没领情,没有伸手,只是微微点头就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黎风后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却是被易时非偷偷握住了。 黎风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也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曹尚的左侧。 林九州本来不准备坐在这里的,但是易时非说没关系,于是他也就坐了下来,不过这一桌子人除了他都来头不小,这叫他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豪华的包间内,除了他们四个之外,还有六七个人,曹尚包揽导演和编剧,另外还有监制、制片人、策划,以及曹尚的助手,当然,这个时候的林九州并不知道他们谁是谁,不过想来肯定很了不得。 林九州其实还有一点点奇怪,这些人里面,演员居然就只有黎风后一个,女主角都没出现,其实他很想知道和黎风后对戏的是谁,毕竟未来的四个多月,他们是铁定会在一起的。 席间忍不住问了易时非这个问题,易时非说,女主角是新人,他也没见过,不过让他不用担心,黎风后完全震得住。 至于为什么今天不出现,易时非却是怪异的笑了笑,说晚上把剧本给他看,看完之后就知道了。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吃得林九州如同嚼蜡,虽然在几个人的带动下气氛不错,但是有曹尚在,似乎大家都不敢太放肆。 好在曹尚也没呆很久,大约半小时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于是剩下的人就渐渐放开,互相聊了起来。 他们大多都是相识,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加上饭桌向来是联络感情的好地方,他们又要公事这么几个月,所以现在的交流是完全有必要的。 不过林九州并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只得有些尴尬的坐在一边吃东西,偶尔有人问起他,他也是随便打个哈哈,那人看他那样,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饭后,林九州洗完澡后就直接躺到床上去了,手里捧着一本打印的稿子,正是刚刚易时非给他剧本,翻开第一页,发现上面有些红色的线条,空白处还有小小的注解。 看了几秒,林九州就断定这个剧本是黎风后的,因为划线的部分都是男主角的台词那里,除了黎风后还能是谁? 想来易时非没带稿子,所以把黎风后的拿给他看。 懒散的靠在床头,林九州居然迟迟看不进去。 黎风后的字体很潇洒,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逢捺必在末尾处微微翘起,好看极了,林九州爱不释手,轻轻描摹着,似乎要把那字体刻在心上一般。 看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再想压下心绪看下文,却被一阵平缓的门铃给打断了。 不快的把剧本放在床头,他换好衣服,趿着拖鞋就打开房门,等到看清门外的那人时,原本的不快立马变成狂喜,站在那里,一下子呆住了。 黎风后平淡无波的注视着他,轻声说道:“你还打算让我站多久?”
第17章 剧本
林九州脸色微红,忙让过身子。 黎风后径直走进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就像在自己房间一样悠闲。 林九州站在旁边,有些紧张的开口:“风后,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就不能找你么?” 林九州傻乎乎的看着他,却见那人只是坐在那里,表情有些慵懒,却并没看自己。 叹口气,他心里想,果然那样的话黎风后是不会说的,哎。 不过是自己在YY罢了。 晃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甩出去,他终于听到黎风后酷酷的开口了。 他说:“我饿了……” 林九州一愣,走到他对面坐下:“嗯?” 黎风后羞恼的看了他一眼:“刚刚在下面没吃饱,现在我想吃东西,你给我做。” 林九州顿时啼笑皆非,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九点。 这个当儿出去肯定是不妥的,万一黎风后被认出来就麻烦了,但是要是在香格里拉借厨房…… 林九州摇摇头,这种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做的。 抬眸时看到黎风后有些淡淡希翼的目光,遛在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为之际,脑中灵光一闪…… 笑眯眯站起身,他对着黎风后神神秘秘的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之后也不等黎风后反应,急匆匆的回到卧室,换衣服换鞋子,最后心急燎火的冲了出去。 不到一个小时林九州就回来了,门还是虚掩着,他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一眼就看到那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他似乎睡着了,不过看样子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看得林九州心疼得要死。 轻手轻脚的放下东西,回到卧室拿了一条毛毯,他轻轻搭在了男人的身上。 其实,他也很累吧…… 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拿着汤勺放在嘴边时,还没喝下去,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你偷吃?嗯?” 林九州一惊,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了下去,慌忙转过头,却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慵懒迷人的男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林九州慌忙澄清:“没有,我就是试试味道……。” 男人却是轻轻一笑:“嗯。好香。” 这一笑,直接就把林九州的魂给勾了去,汤勺也终于实打实的跌落到地上去了。 男人走近,自顾自的坐在了桌边:“这是什么?” “火锅。”林九州呆呆地回答。 黎风后撇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这是火锅,我是问这是什么火锅?” “哦,这个是什锦蛋饺火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解释道:“现在这个时间只能做这个了,味道还可以,你尝尝。” 说着殷勤的把雕着紫色花朵的筷子递了过去。 黎风后不客气的接过,直接夹住了一枚鲜冬笋。 林九州还没来得及说话,黎风后就已经放进了嘴里。 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不过很快,黎风后的表情就是一变,接着愣了一下,这才轻轻的把食物给吞了下去。 “烫。”他说。 林九州没好气的坐在对面,递给他一杯冰水,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说道:“火锅当然烫咯,你没吃过么?” 黎风后“嗯”了一声,然后无所谓的说道:“是没吃过,艺人是不能吃这种东西的。” 林九州恍然大悟,火锅口味重,对嗓子不好,而且容易上火,是他们的忌讳品。 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同情黎风后了。 “额,不能吃啊,那这个……” “没事,这个不辣,偶尔吃一点没关系的。”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夹住了一个蛋饺,不过这次学乖了,先是放在同样雕花的小碟子里,等冷却一点之后才吃下去。 黎风后似乎很满意这东西,开始还很优雅,接着却越吃越快,林九州也跟着高兴了起来,于是也拿起了筷子。 本来不饿的,看他吃,忽然感觉自己也饿了起来。 嘿嘿,幸好食材买得足。 “吃火锅”就是刚刚林九州想到的办法,这东西制作简单,直接买口电火锅,买好食材,洗一洗就能扔进去煮,味道又好,方便之极。 现在看黎风后吃得那么欢畅,林九州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两人再没多话,吃得热火朝天,但是好景不长,还没过几分钟,讨厌的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林九州抬眸看了黎风后一眼,却见那人完全忽视,只得再次站了起来,心里也有些恼火,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扰他们单独相处,真是太可恶了! 拉开门,出现的人再次让他跌碎了眼睛。 居然是怪才导演曹尚…… 林九州定定神,没再出现刚刚的窘态,礼貌的问道:“曹导演,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老头往屋内瞄了瞄,不过并没看到什么,搓着手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林……” “我叫林九州。” “哦,林先生,您好,我,这个……”似乎有些难为情,脸都微微发红了,不过看不大清楚。 难为林九州看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尴尬无比的样子,于是好心的接口道:“有什么话请直说,电影开拍之后,还有很多地方要麻烦您呢。” 曹尚看林九州这么识趣,心里舒坦之极,看这人也越发的顺眼起来,于是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林先生,刚刚我路过你门口,闻到你似乎在开小灶,呵呵,实话告诉你,我老小子就好这一口,这不,厚着脸皮上门来了,你看是不是……” 林九州一愣,敢情他是个吃货,心电急转,忙让过身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哦,原来是这样,呵呵,叫您见笑了,快请进!” 擦肩而过的时候,林九州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下拿到门道了,要是他真喜欢自己弄的东西,那以后说不定就能帮到黎风后,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买的东西够多。 走进客厅后,发现黎风后已经站了起来,林九州眼尖的看到他早就把桌子收拾干净了,似乎刚刚根本就没开动的样子。 暗笑一下,站在曹尚后面对着他挤眉弄眼,甚至还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黎风后根本就无视他,对着曹尚淡淡一笑:“曹导演,您刚刚也没吃饱吧,来,坐这里,林九州弄的东西很不错。” 林九州听到前面那句话,忽然也想到,晚宴的时候好像曹尚的确很早就离席了,原来是不喜欢吃那东西啊。 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会看上自己弄的东西,并不是因为自己弄的比高级酒店好,纯粹是吃腻了那些味道,自己做的家常菜想必他们很少能吃到,所以才会这么喜欢吧。 其实他们喜欢的,只是这个“家”的味道。 曹尚搓着手坐下来,几人围在一起,他也再没有那种孤傲怪老头的感觉,反到亲近了很多。 开始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拘谨,毕竟吃的是人家的东西,但是聊着聊着,大家也都放了开来。 期间林九州出去过几次,提了一箱啤酒回来,曹老头喝了两罐,连黎风后都喝了三四罐。 他们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害苦了我们的林童鞋。 注视着和平时不一样的黎风后,林九州差点失血而亡。 只见酒意上涌后的黎风后,脸上如同涂抹了上好胭脂一般微微泛红,说话时露出的淡淡笑意,再加上呼出的浓烈酒香,无一不刺激着林九州的神经,注视着那近在咫尺、美艳非常的黎风后,林九州费了老大的劲才抑制住扑倒他的冲动。 不过第二天在看到大腿上被自己捏得红一块紫一块的淤痕时,他还是很有些桑心。 吃完宵夜已经到了十一点多,黎风后把曹老头搀扶着走了出去,林九州发现他在出门之前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原本有些怨愤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明朗了起来。 虽然满屋子都是一种散发着热气的饭菜夹杂酒渍的奇怪味道,客厅的桌子上也乱七八糟的摆放着空啤酒罐以及油腻腻的餐具,但是,此时的他却笑眯眯的收拾着残局,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做完这一切,揉捏着有些没吃饱的肚皮,他再次躺回了床上。 这一次,他没有过多的沉浸在黎风后潇洒的字体里,而是轻轻的、一字一句的读了下去。 读完全本之后,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被一股复杂又晦涩的情绪涨满。 剧本讲的是一个很哀婉的爱情故事,说不得悲伤,但是让人久久无法平静。 起码,林九州在看完那个故事之后,整夜都没办法入睡,心心念念就是那个叫紫星的男人…… 也就是黎风后扮演的一代帝王。 ——紫星的童年是悲惨的。 不足三岁就被人从皇宫偷出,抛落悬崖,虽然命大没死,但是却掉入丛林深处,被性格怪异的中年人捡回了家。 中年人是被通缉的毒王,花了六年时间医治好全身瘫软的紫星,却又心力交瘁而亡。 九岁孩童历经苦难,最后终于成功的长大了。 等到他终于不再害怕猛虎猎豹时,他走进了人群之中,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人类世界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遭到人们的耻笑、奚落和欺凌,紫星最终狼狈的跑回森林最深处,只觉得毒王说的果然是对的,那些人类太可怕,比最凶猛的野兽更加会伤人。 回到自己毒王居所,两天之后,在当年自己掉落的悬崖底,他看到了一个同样昏迷的女孩子——红药。 他照顾她,又在她清醒之后离开,他并不相信她。 半月之后,深林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华服的男人,男人告诉他,他是天王朝失踪多年的太子殿下…… 从此紫星的人生彻底改变。 宫中人对他极好,皇帝也因为亏欠而对他无比宠爱。 但是在这宫闱之中,他的心寂寞而充满了不确定。 直到再见红药…… 红药是太师遗孤,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费心心思的讨好他,伺候他,为他付出了所有。 就在紫星终于相信这个世界有了值得期待的事情之时,他却无意中得知,红药其实是皇弟绿意的人,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阴谋,一个政治筹码。 紫星伤痛欲绝,充满了被利用背叛的无力感,最后终于下令处死了红药。 他并不知道,红药其实早就爱上了他,在绿意逼她下毒之时,她另可自己死掉也不愿意伤害他。 而紫星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红药本来可以逃跑,但是她害怕绿意会铤而走险刺杀紫星,因此一直不愿离开。 死前紫星曾经问她:你有没有爱过我? 红药说没有。 她不过是为了他安心一点,为了他不被感情所累,却没想他爱她至深…… 红药死了,绿意也死了,紫星成功的登上了皇位,但是他依旧不开心。 结局在他六十大寿那一天,皇家剧院热闹非凡,他端坐于皇位上,木然的看着戏台上的歌舞升平,却在下一个节目上场之时,猛然看到了一抹绯红色罗裙。 那个抱着瑶瑟,隐身在角落里的妙龄女子,不是当年他所深爱的红药吗。 当天夜里,紫星手里抓着一条红色头绳,含笑着,溘然长逝…… 故事并不复杂,但是林九州握着剧本,却迟迟恢复不过来。 那紫星,虽贵为帝王,但是却没有一天是快活的,他的一生就是一个大大的讽刺。 林九州仰头,双眼迷离的注视着头顶上橘色的琉璃灯,忽然间想到,这样一个角色,为什么黎风后如此执着? 仅仅只是因为曹尚的电影能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吗?林九州不信。
第18章 开拍
第二天一大早,黎风后他们看到的,就是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双目通红的林九州。 Aries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小林同志啊,做这一行的就要学会合理休息,昨天没睡好,未来的几个月恐怕没多少时间能好好睡了,等会上车你就先休息一下吧,到了那儿就有得忙了。” 说完之后就直接坐进了停在酒店门口的路虎越野里面。 林九州眯着眼睛看着面前那连续一排的五辆路虎,也弯腰钻了进去。 这辆车里加上司机一共也就四个人,除了副驾驶上那戴着黑眼睛、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外,就只有林九州和Aries两个。 黎风后、易时非、曹尚,还有监制、策划都是坐在前面几辆车里面。 林九州一上车,就听话的闭上眼睛,从武汉到神农架路途不近,有好几个小时,正好可以用来休息。 车子很快就上了汉宜高速,愈发的平稳了起来。 林九州迷迷糊糊的,也终于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头还是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轩辕国。 昨夜和庄钟的激情四射看来对他很有影响,起码他现在是万分不想起床的。 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他扭头往外面看去,天还是大黑,借着烛光低下头,一眼就看到自己身边那香肩半露的美人。 林九州揉着太阳穴轻轻的坐起身,发现腰肢有些酸胀,苦笑着拉起被子盖住庄钟,耳边忽然听到美人轻轻的“哼”了一声。 林九州动作一顿,听着这声呻吟,脑子里忽然回忆起昨夜的疯狂,原本瘫软下来的□终于再次昂扬了起来。 这庄钟,性子极冷,房事时也是一种隐忍的小模样,看起来诱人之极。 他的声线很清澈,轻轻浅浅的,无意识的一哼也直接燃烧起林九州心底的欲望。 他身子一僵,看着低下微蹙着眉头的冷美人,呼吸渐渐加重,不受控制般,颤颤巍巍的俯□来,一个轻吻就印在了他的唇上。 烛光幽暗,他的右手也缓缓的落了下去。 还没碰到美人,忽听得外间传来小玄子极低的声音:“王,您醒了吗?该上朝了。” 林九州一愣,惊吓般的坐起身,扭过头去,再也不看那美人,有些狼狈的直接赤着脚走出了内间。 差一点,差一点就“君王不早朝”了。 那人不是妖精,是噬人灵魂的鬼魅啊。饶是林九州,也会迷失在他的身体上。 他这一出去,很快抱琴轩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屋内的熊熊燃烧的烛火也似乎也越来越小,就在此时,一直紧闭着眼的庄钟忽然幽幽的睁开了双眸,那双水雾清淡的眸子里,哪里有半分刚刚睡醒的样子,端得是清楚分明,悠远深邃。 只见他缓缓的坐起身来,似乎叹息了一下,这才轻声说道:“小李子,待会儿要是有人问起我的情况,你就说我劳累过度,有些着凉……” 屋外,一个年轻的声音低低应了一下:“喏。” 庄钟斜靠在床边,也不管这清晨露重,光着半个胸膛,幽幽的勾起了唇角:“你今天要去燕惜凡那里是么,我看你还怎么去?” 这边,林九州有些恍惚的上完了早朝,肚子已经很饿了,回到书房一边看折子一边吃了点东西。 脑子里面却总是想到庄钟,心绪不宁的把折子放下,他对着身边的小玄子问道:“早上御医去过他那里了吧,怎么样?” “您是说哪位?”小玄子小心翼翼的回答。 林九州扭头瞪了他一眼:“庄钟!” 小玄子答:“早儿个就去了,庄主子说自己没事,不用看御医,恐怕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刚刚听下面的回报,说他状似受了点风寒,您看?” 林九州站起身,说了句:“胡闹。”就往外走去。 在门口正巧又碰上燕惜凡,林九州就说今天晚上就不去他那里了。 燕惜凡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赌气的样子,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了。 林九州忽然转头问向小玄子:“你说,我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也没等小玄子回答,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小玄子抬头看了一眼燕惜凡的背影,也摇摇头,然后跟上了林九州。 到了未央宫,林九州直接往抱琴轩所在的北边走去,刚走两步,忽然又一顿,脚步一转走向南边。 小玄子楞了下,差点和他撞个正着,幸好及时反映过来,老老实实的转到了他的身后。 林九州去了西边小屋,楚轻寒在的那间小屋。 还没走近,就看到那紧闭的大门。 此时天色尚早,想必他还没有起床吧。 林九州只是忽然想要看看他。看他一眼就好。 他轻手轻脚的往前走,忽然又顿步,扭头对着小玄子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窗子边上。 这间小屋虽然不简陋,但是特别简单,只有一间房。 此时窗已大开,想必是昨天晚上忘记关上了,林九州不由得有些心疼,暗自决定不管楚轻寒同不同意,一定要配几个人给他,那个小逸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肯定没法照顾好楚轻寒,这是林九州无法容忍的事情。 他一边想着,一边定神看了进去。 俗话怎么说来着? 偷看往往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此时的林九州就是这样。 虽然他竭力忍住自己,但是不远处的小玄子还是清楚的看到他逐渐变得铁青的脸。 林九州站在那里,清清楚楚看到,在那屋子里,那小床铺上,那两个相拥而眠的男人! 他看到他的楚轻寒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把怀里的少年牢牢护在怀里,看到少年把脑袋枕在楚轻寒□的胸膛上,一脸幸福又满足的微笑。 林九州看着,只觉得怒火中烧。 他特别想一脚踹开大门,提起那两个男人。但是他不能。 他想到之前自己做的事情。 楚轻寒已经因为这个理都不理他,他不能再把他逼上绝路。 冷着脸关好窗子,林九州强忍住自己的冲动,一步步轻轻的退了回去。 也没去庄钟那儿,他一言不发的直接回到了书房。 晚上的时候带着御医去了趟抱琴轩,看着御医给庄钟诊脉,看着他喝药,直折腾到半夜,然后在小玄子以为他要留宿在那里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走了出来。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虽然他表现如常,甚至在面对庄钟时偶尔还流露出温柔,但是他的贴身太监小玄子却是知道,王不高兴了。 因为那个男人。 虽然他并不知道林九州早上看到了什么。 最终林九州带着一丝怨气,在小玄子的伺候下一个人睡了。 醒来是被Aries摇醒的。 本想发脾气,但是在看清Aries的脸时火气忽然就没了,老老实实下车,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神农架。 迷迷糊糊的跟着剧组往前走,然后忽然看到一个翘着兰花指的年轻男人猛的往前面的黎风后身上扑去。 林九州的瞌睡瞬间跑光光,三步并作两步就跳到了黎风后的面前。 男人一时间没刹住脚,一把抱住了林九州。 然后很快又放开,一脸嫌弃的皱起了眉头:“你是谁啊?冒冒失失的。” 林九州无语,心想,要不是你要非礼我家风后,我才不给你抱呢。 想着,自己身上也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男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想绕过他继续抱黎风后,林九州那里肯啊,左右摇摆,就是不要他靠近。 易时非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如临大敌的林九州,对着男人笑道:“阿妆,你还真敢啊,就不怕风后再把你扔水里去?” 男人一顿,脸色微红,偷偷看了眼黎风后,讪笑着说道:“我这不是闹着好玩么?嘿嘿。” 又瞪了一眼面前的林九州:“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让让,让让。” 林九州听易时非那样说,才不甚满意的让了开来。 阿妆是个名副其实的GAY,爱好美男,特别爱好黎风后,不过也被黎风后整了好几次。虽然性格不讨喜,但是化妆手法确实是一流。 这不,能给曹导的男主角化妆,怎么也不简单嘛。 而接下来,林九州的苦日子来了。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开始时没见到女主角,因为这本来就是黎风后的独戏嘛。 紫星小时候的阶段早在他们到达之前拍完,现在要拍的就是他刚刚长大、一个人在丛林里面艰难生活的情景。 这可苦了黎风后,不仅要和丛林猛虎猎豹肉搏,还要时不时潜水啊,爬树啊,在荆棘丛中奔跑啊,而且现在是初夏,树林里虫蚁极多,编外人员穿的都是长衣长裤,黎风后却只能在腰间围一块虎皮。 驱虫药水也抹了,但是貌似不怎么管用。 反正总体来说,黎风后很悲惨。 不过也亏得他都一一忍住了。 他的这种行为得到了一致好评,当然,林九州除外。 他跑前跑后为黎风后奔波不说,主要还是心疼,每次看到他身上那红一块紫一块的血痕淤青,他就想发狂。 这是他的黎风后啊,凭什么要这么遭罪!? 但是他又没其他办法,只得尽量伺候好黎风后,然后抽空就做饭贿赂曹导,希望能再拍快一点,早点摆脱这种非人的折磨。 时间过得很快,这边紧锣密鼓的拍戏,轩辕国那边,狩猎大赛也要开始了。
第19章 猎狐
皇家狩猎算不得大事,但是大部分人都很高兴,成天闷在宫里难得出去一回,透透气也是很惬意的。 特别是随行的燕惜凡,一整儿个笑得眼睛都眯了上去。 裴离风这次并没有随行,他说他不会骑马,也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庄钟那边更是没音讯,因为林九州担心他身体受不了,所以想都没想过带他去,反倒是万般不情愿的楚轻寒被他拉了出来。 三个人端坐在半敞的八扛龙辇中,一路接受着百姓的朝拜。 好在此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林九州也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接受了轩辕王的身份,但是有的东西还是叫他不喜,比如磕头。 一路出了京城,他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燕惜凡看周围没了闲人,于是放下布帘,立马紧挨着林九州坐了下去。 本来他是想坐他怀里,但是林九州瞟着另一边的楚轻寒侧了侧身子,燕惜凡就刚好错过,不过他也没介意,照样高高兴兴的搂住了他的胳膊。 “王,今儿个天气不错,等会儿我也要上场!”他眉飞色舞的说着,眼睛星光闪闪,看来在宫里真是把他闷坏了。 林九州有些意外的挑挑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笑的上下打量着他的小身板,摇头拒绝道:“不行,你身子弱,哪能瞎折腾?” 燕惜凡不满的撅起了嘴巴:“你不要小看燕儿哦,我可不是什么小家碧玉,我以前……” 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似乎想到什么,原本亮晶晶的眸子也垂了下来,变得有些黯然。 林九州一顿,也意识到他的出身,心里一软,想他必定吃过不少苦头,不由自主就抬手搂住了他,柔声道:“好了好了,你想去就去,但是要跟着我,决不许一个人跑远了!” 燕惜凡听闻,“霍”的一下抬起头来,嘴角上扬,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林九州看他这个样子,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忽然就想吻下去,好好疼惜他一番,但是转念想到身边坐着的另一个男人,硬生生就给忍住了。 偏过头去,只见那个人扭头默然的注视着窗外,神情冰冷,仿佛没有生气的木偶。 林九州又忽然没了兴致。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发生天色已差不多大亮,但是似乎有些露重,再看到他身上那件薄薄的月色锦袍,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附耳对着燕惜凡说了几句话,看他点头对着外面的侍卫招手,林九州这才安下心来。 不一会儿从外面递进了两条厚厚的披风,林九州把绯红色的那件亲自给燕惜凡系好,然后把另外一条递给了楚轻寒。 但是男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不看也不动,明显无视林九州的好意。 他心底隐隐就升起了一股怒气来。 燕惜凡看状况不对,笑眯眯接了过去,然后移步坐到了楚轻寒身边。 “楚公子,这天有些凉,你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哦,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那些关心你的人不是?” 楚轻寒眉头微皱,嘴巴紧紧的抿着,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一路再无事,林九州虽有小小不快,但因为燕惜凡时不时的笑语,倒也渐渐释然了。 很快大部队就到达了皇家猎场,此时营地早已建好,林九州他们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以武丞相季君泽为首的武将几乎全数来齐,文官这边则只来了周培若在内的三四位,他没把卫颜之带来,这一点让林九州非常满意。 众人来到他们面前行礼,林九州受了,反正每天上朝已经习惯。 此时接近晌午时分,士兵们去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下午围猎正式开始。 和大臣们一起吃过午膳,林九州带着燕惜凡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斜靠在床上的白衣男人。 林九州想,难怪刚刚午膳时没看到他人,原来他根本就没出去。 轻轻走过去,林九州摇醒了他:“轻寒,等会儿我们要去打猎,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其实他只是想借机和他说话,也已经做好了他不理自己的准备,但是出乎意料的,楚轻寒开口了。 迷迷糊糊的站起身,他说:“对不起,我不想去。” 林九州有些讪讪,只得点头道:“嗯,那好,但是你也不要老呆在帐篷里面,出去透透气吧。” 楚轻寒定睛看着他,冷笑着反问:“你就不怕我跑了?” 林九州被他一堵,脸色一边,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忽然转过身,拂袖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再次回到帐篷时已经不见了楚轻寒,他也懒得问,在燕惜凡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玄色劲装。 走到外面,大臣们都已经列队等候,林九州没有太多开场白,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狩猎正式开始。 看着大家摩拳擦掌的样子,林九州的心情也逐渐兴奋了起来。 那一匹匹神骏的马儿昂首嘶鸣、腿蹄轻捷,在太阳的照耀下别具风姿,说不出的矫健。 林九州看着,眼睛都红了起来。 移步走到专属于他的马儿面前,他的心底忽然就涌起了一股热血澎湃的感觉。 他从来没骑过马,印象中,骑马就和打高尔夫一样,是贵族才热衷的活动,平时顶多去就是去健身房练练。 眼前的马儿比起现代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神骏得多,也更加野性十足。 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马头,马儿顿时仰头长嘶,似乎也是说不出的兴奋。 林九州心里高兴,一低头,却看到自己的左手变得通红了起来。 汗血宝马? 林九州一愣,兴奋了起来,果真是汗血宝马啊,和电视里面说的一样,他的汗水是血红色的呢。 他看着它,随即又记起,这不正是当年轩辕王的战马么。 心里一激动,想也不想,忽然翻身而上,直接跨坐了上去。 众人看轩辕王上马,纷纷也跟了上来。 林九州一马当先,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叱咤风云的将军,感觉极其舒爽。 在众人的簇拥下飞奔了一小会,他终于渐渐的回过味来,左右看了看,下一刻却差点从马上摔了下去。 围猎之前,他除了兴奋之外,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犹豫的,因为他——不会骑马…… 轩辕王不会骑马说不得是个天大的笑话,当年他带兵打仗,吃喝拉撒可都是在马上,要是现在忽然不会骑,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骑马已经成为了轩辕王的本能。 所以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猛的停下来,不由得惊了一声冷汗。 要是刚刚摔了下去,就不仅仅是丢脸了。 看他放慢步子,身后的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也都纷纷停了下来。 林九州稳住心神,没有回头,淡淡吩咐道:“恩,大家都散了吧,不用跟着我,两个时辰之后回营地,多猎者有赏!” 众人一听,不由大喜。 他们其实早就有些忍耐不住了,呆在京城腻味得要命,能出来狩猎也算是解解馋,于是轰然应诺,三三两两的散了开来。 直到身边只剩下燕惜凡时,林九州才苦笑着回过头:“额,好久没骑马了,有些生疏。” 说着轻轻拉住缰绳,小心翼翼的跑了起来。 燕惜凡此时着一身红色劲装,看上去英姿飒爽,别有一番滋味,听到林九州的话不由掩嘴轻笑:“没关系,王不用解释,燕儿不笑你。” 说完之后,却是嘴角上扬,再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林九州没好气瞪他一眼:“小家伙,敢笑我,看我晚上怎么折腾你?”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也觉得莞尔。 带着燕惜凡一路小跑,送跨、拉缰、转弯,林九州回忆起电视里面看到的方法,一步步练习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动作也愈发的娴熟起来。 不到半刻钟,他已经可以熟练自如的脱缰了。 林九州有些不解,但是他猜测,可能是自己的这具身体还保有骑马的记忆吧,所以才会学得这么快。随即转念一想,既然骑马是这样,那么…… 想到这里,正好看到前面草丛中奔跑的一只灰色野兔,林九州缓缓从背后抽出了弓箭。 在燕惜凡的屏声息气中,羽箭离弦,“嗖”的一下飞出…… 带马上前,一眼就看到倒在草丛之中那濒死的小野兔。 燕惜凡抿嘴轻笑:“王的箭法果然了得,燕儿可不能落了后去,要不咱们比比?” 林九州心里正自高兴,于是欣然应诺。 两人在这幽静的森林中,尽情享受着狩猎的乐趣。 这皇家围场虽然猎物众多,但是其实并没有特别凶猛的野兽,像虎、豹、熊这样凶猛的大型野兽是绝对没有的,毕竟他们主要是采取放围或者推围的方式,而捕获大型猛兽绝不是单人能够搞定,需要多人合围才能够做到。 他们这些人不是皇帝就是权臣,若是在这里受伤,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担待得起,更加得不偿失。 所以,当林九州和燕惜凡看到不远处那斜靠在树边的白狐时,他们的眼睛都直了起来。 这里的狐狸和狼相当稀少,狐虽不如狼凶猛,但是它们狡猾多端,猎取一只狐狸绝对不比猎取一只独狼要差。 林九州和燕惜凡心里惊喜交加,同时放慢步子,小心翼翼的搭着弓弦靠了过去。 近处看去,那只白狐漂亮异常。洁白的皮毛不含一丝杂质,细长眼眸灵动之极,看上去就像一个美丽而狡黠的小小狐仙。 林九州和燕惜凡停住脚步,同时探过身,羽箭对准了那毫不自知的小狐狸。 然而下一刻,仿佛有感应一般,就在他们准备射击之时,小狐狸忽然转过头来,望向了两人。 两人一狐看个正着,同一时刻,小狐狸猛地跳将起来,飞快的往左侧扑出。 两声破弦之声响起,却毫无意外的落空了。 “追!”林九州大喊着,带着燕惜凡追了上去。 燕惜凡紧随其后,哈哈大笑着建议到:“王,这狐狸着实稀奇,不如我们比比看,看谁能猎到这只白狐?” 林九州爽朗一笑:“有何不可!” 话语间,白狐却是越跑越远了,前方荆棘丛生,林九州暗道不好,不由得加快奔跑的速度。 那白狐也是聪明,不沿着直线跑,而是Z字形路线,弄得两人好几次落空,看着它将将转角逃入荆棘,林九州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两人同时停住马步,羽箭对准了那白色的身影。 就在最后一刻,后面端坐在马上的燕惜凡忽然抬眸看了看身前伟岸挺拔的男子,低着头,羽箭偏低一寸,这才终于射了出去。 白狐“砰”的一下倒地,林九州策马而上,燕惜凡翻身下马,抓起了那只狡猾的小狐狸。 看着狐狸腿上潺潺的鲜血,燕惜凡笑了起来:“王的箭法真好,燕儿自愧不如。” 金色羽箭,可不正是林九州射中的么。 林九州也非常高兴,翻□来,走到燕惜凡面前,低头看了看紧闭着眼睛的小狐狸,忽然伸手轻轻拍了两下:“不要装死了,我的猎物……” 小狐狸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燕惜凡听闻,低下头来,却见自己手里的小狐狸果然睁开了眼睛,似乎林九州打疼了它,居然还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 看着它那人性化的动作,燕惜凡爱极了这个小东西。 林九州却是笑了笑,直接撕开了自己的玄色锦袍。 在燕惜凡的惊呼中,他亲自包扎好小狐狸的腿伤,然后抱起了小东西。 林九州让它靠在了自己怀里,惬意的坐在马上,却是自语道:“轻寒一直不愿和我说话,我又不知道怎么可以让他快活一点,这个小家伙这么有灵性,不知道把它送给他,会不会让他高兴一点呢?” 燕惜凡听着,脚步一顿,忽然眼眶发热,猛的低下头,在他身后笑道:“楚公子肯定会高兴的,王对他这么好,这是他上辈子修的福分。” 林九州却是摇头:“不,对他好,是理所应当的。” 再也不多话,低头逗起怀里的小狐狸。 燕惜凡上马,跟在他后面,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无人知晓。 这一次他们收获颇丰,虽然猎物早被隐藏在各处的士兵们捡了回去,但是少说也有十来只,而此时也已接近黄昏,林九州决定不再狩猎,这就和燕惜凡打道回去。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好在这片森林不大,林九州四处看了看就确定了方位,然后让马儿自己小跑了起来。 差不多跑了大半个路程,正当他准备沿着这条路走到底时,怀中的小狐狸却忽然骚动了起来,那双乌黑的眸子也使劲的盯着一个方向,鼻头微微耸动,看起来可爱极了。 林九州顿住,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前方似乎有点点火光摇曳,于是他牵起缰绳,顺着亮光寻了过去……
第20章 同归于尽?
寻着亮光往前走,鼻端闻到一股浓郁的烤肉香,抬手拨开挡住视线的树枝,林九州终于看到那光亮处的两个男人。 他以为在帐篷里面等待自己的人,他特意猎取白狐想要取悦的人,独属于他的那个人,此时正紧紧的搂住了另一个人…… 林九州停住脚步,脑子忽然就变得一片空白。 “王,我……”身边的燕惜凡看见这一幕,不安的开口,上前几步,心疼的想要握住林九州的右手。 他知道这个男人的独占欲有多强,他更知道他的东西从来不容他人染指。 何况,是这个他特别在意的人。 燕惜凡伸出手,但是刚一碰到林九州,却发现那只右手冰冷得厉害,紧握成拳,隐隐还有些颤抖。 仿佛被烫坏一般,他忽然猛地缩了回来。 那样炽热又浓烈的情感,那样明显的情绪不稳,让燕惜凡不敢再做任何举动。 退后两步,顺着林九州的目光看过去,燕惜凡也渐渐有些恍惚了。 那个叫做楚轻寒男人,当真就如天神一般耀眼,任何人在他身边都只能是陪衬的繁星,他卓然而立,傲如新月,他的举动总是能轻易牵动人的心灵,就连向来自信的燕惜凡,在他面前,也觉得自己变成卑微的雏菊。 他这样的男人,也难怪王会如此在意。 火光映衬下,他看着那人歪倒在灰衣少年身上,看着他抱住少年泪眼朦胧,心里也有种特别想要上前搂住他、安慰他的冲动。 咬咬牙,他再次上前,推了推身体僵硬的林九州,强笑着打破这一刻的诡异气氛:“王,燕儿肚子也有些饿了呢,你看,楚公子他们好像在烤肉,我们也过去好不好?” 目光凝聚到身前的轩辕王身上,却发现男人根本没听自己在说。 他顿了顿,没有勇气再开口,但是下一刻,却看到轩辕王忽然从背后的箭筒里面缓缓抽出了一支羽箭。 燕惜凡彻底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轩辕王面无表情的拉开弓弦,对准那两人。 忽的掩住嘴唇,这一刻,他只觉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灰白色,只有那只金色的羽箭“嗖”的一下,极快的奔涌而去…… 而那边的楚轻寒,却毫不知晓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他斜坐在篝火边的草地上,享受着难得的自由,静静的流出了眼泪,搂住怀里瘦弱的小少年,用极低的声音喃喃低语:“轻云,你记得吗,以前父王最喜欢烤肉给我们吃了……呵呵,你总吃得像个小馋猫……不过不要紧,父王不在,哥哥给你烤……” 他梦呓一般说着,这时忽然感觉怀里的少年身体一僵,他楞了楞,挂着眼泪的眸子亮得吓人,勾起的唇角如花般绽放:“好了,轻云,哥哥没事了,来,我们继续烤肉哦。” 这样说着,他扶正了怀里的少年,抬眸时,猛然却看到一抹刺眼的红。 他狠狠一愣,伴随着一幕,耳边也适时的响起了一声极其低沉的男音:“楚轻寒,和我在一起真的就让你这么难受?” 楚轻寒茫然的坐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看向这个忽然出现、脸露不善的男人,却是朱唇微启,欲言又止。 再次低头,目光忽然变得极其复杂,凝聚在那抹鲜红上,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的情绪,然后忽然伸手,孩子一般轻轻摇了摇怀里的少年,却见少年虽眉头微蹙,但是嘴角带笑,就像睡着了一样。 楚轻寒一抖,再也不看那忽然出现的两人,紧紧抓住少年的胳膊,轻轻摇晃起他,开始力气很小,但是后来却变得癫狂了起来。 素白的双手也在这样剧烈的动作中慢慢被鲜血染红,衬着那白衣,看起来粗目惊心。 他紧紧捏住他,温暖的触感一点点变得僵硬了起来…… 四下一片静谧,篝火边,只有那看不出情绪的林九州和不忍再看的燕惜凡。 “不用摇了,他死了。”林九州终于漠然开口,上前几步想要拉住楚轻寒,但是手伸出一半却收了回去。 楚轻寒仿若未觉,只是像木偶一样转过了头,下意识的反问道:“什么?死了?谁死了?他死了吗?你说我的轻云死了?” 说完,他又忽然摇头:“不对,轻云早就死了呢,这个是小逸,我唯一的亲人,你说,他也死了?嗯?呵呵,我不信……他刚刚还和我说话呢,你在撒谎……” 他这样说着,呆呆的转回目光,落在少年静止的面庞上,下一刻,这个优雅骄傲的男人明显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终于,丝毫不顾形象的大哭出声:“小逸——” 叫声嘶哑,还带着浓浓的绝望。 林九州不妙的紧皱住眉头,上前两步拉住楚轻寒的胳膊,却赫然的发现楚轻寒目光由癫狂慢慢变得死寂,他心里一惊,待要细看,却见那人头一歪,终于晕倒在自己怀里…… 林九州呆呆的看着,忽然扭头疯狂的喊了起来:“来人,快来人,传御医!快!” 紧紧搂住楚轻寒,心里痛得不可开交,眼圈也渐渐地红了起来。 注视着怀里紧闭着眸子的男人,又扭头看向灰衣少年僵硬的尸体,林九州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脑子变得乱糟糟,只剩下交缠在一起的血色和白色,如同一个庞大的蜘蛛网罩了下来。 想要站起身,却感觉怀里人儿轻微的动了一下,他低下头,发觉楚轻寒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四目相对,林九州想,他可能永远都忘记不了楚轻寒现在的目光。 没有恨意,他只是轻轻的勾起唇角,眼中带着一丝丝怜悯忧愁,冷漠骄傲,那眼神,和第一次见到黎风后的眼神如出一撤。 林九州彻底石化,脑子瞬间空白,一时忽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在胸间升腾。 他抱着他,呆呆的看着楚轻寒从自己怀里拿出烤肉用的小刀,在燕惜凡的惊呼中,深深插入自己的胸口。 然后用力拔出,在所有人反应不过来时,同一把刀插入了林九州身上同样的位置。 四周静得可怕,直到飞奔而来的一道黑影,猛的抱住了落地的轩辕王。 同一时刻,他叹息着,一脚踢开了楚轻寒。 林九州昏迷之际,听着那人嘶哑着声音说道:“王,对不起……” 他胸中剧痛,不知是肉体还是灵魂,对着楚轻寒跌落的地方伸出左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能抓住。 …… 神农架一处幽静密林,林九州忽然抬手捂住了胸口。 他不知道轩辕国的自己是死是活,七天了,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他睡着之后再也回不了轩辕国,一切都好像不曾发生。 但是,为什么还会这样痛? 呆呆的站在人群中,他终于放下右手,看向那狼狈不堪的俊美男人。 男人在林中飞奔,上身□,仅在腰间围了一块虎皮,黝黑光滑的肌肤上布满鲜血污迹,还能够看到大腿上潺潺不止的鲜红,他的长发飘飞,面容悲戚隐忍,看着让人好生心疼。 林九州透过镜头,紧紧盯住男人的面庞,脑海中却忽然想到楚轻寒那死寂绝望的脸。 此时正是拍摄《紫禁》之时,现在这拍摄的是紫星刚从人类社会逃回森林的一幕,林九州看着长发飘飞的林九州,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到底是他像楚轻寒,还是楚轻寒像他,林九州忽然看不清楚了。 一个人站在那里,任何人都与他无关。 好一会儿,直到黎风后扑倒在河水中时,他才终于听得曹尚大喊OVER。 回过神,看到众人都大笑着围住了黎风后,林九州却动都动不了,他忽然不敢上前。 “林,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过去啊!”曹尚不满的瞪着他,脸色有些不愉。 林九州“啊”了一声,强迫自己镇定,这才急速的跑到了黎风后面前。 把手里的大棉衣披到黎风后身上,不期然抬眸,正好看到他有些审视的目光。 林九州下意识退后一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风,风后,我给你炖了莲子百合,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拿给你。” 说完狼狈而逃,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把保温盒递给黎风后,林九州又想开溜了。 此时四下没人,脚步刚一抬起,却听到黎风后淡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九州,不想干你可以走……” 回过头,他不明所以:“嗯?” 黎风后却是没理他,放下手里的保温盒,转身就想离开。 还没走一步,眼前一花,林九州咬牙挡住了他的去路。 黎风后淡然的注视着脸色急切的男人,终于收脚坐回了原处。 “风后,对不起,是我失职……我最近可能是没休息好,我绝对没有不想干的意思,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你不要生气,我……”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双手紧握成拳,心里却是把自己骂了几万次。 他怎么可以让他的风后不高兴?! 黎风后却是嘴唇微勾,淡淡的注视着他:“我想你弄错了,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若你不适合这样的工作时间,我想你不用勉强自己。” 林九州一顿,心里苦笑,是啊,自己怎么值得黎风后生气。 想了一下,他再次开口:“恩,我知道了,我会努力适应,以后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黎风后沉默片刻,清凉的双眸深深的看着他,在林九州极度紧张的情绪下,终于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林九州松了一口气,看着想要站起来的黎风后,忽然鼓足勇气伸手拉着了他的衣摆。 不悦的皱起眉,黎风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林九州吞了吞口水,犹豫几秒,终于说出了一直想问的那句话:“风后,嗯,我最近……最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有个人和你长得一样,性格也和你一摸一样,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忘记不了最后楚轻寒的那个眼神,那怎么会不是黎风后!? 本来他是不想问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再不弄清楚绝对会发疯。 黎风后听闻,明显有些愕然,接着却是凤眸微眯,压近看他,语气难得有些愠怒:“林九州,很好玩是不是?或者你很闲?嗯?”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拂袖而去。 林九州呆呆的站在原处,忽然瘫软在椅子上。 双眼迷惑,抬手挡住阳光,心下复杂难言,他真的不是他,但是,为什么那么如出一撤? 又为什么总是会想到他,难道,我也爱上了楚轻寒?! 接下来的时间,黎风后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但是好在也没说抄他鱿鱼,凌晨三点回到公寓,他眼睁睁看着黎风后啪的一下带上房门,夜宵都没吃。 心疼之余,他也没回房,就守在黎风后的门外,他晚上说不定会饿,我就等在这里,他饿了就给他弄吃的。 迷迷糊糊的,当时针指向五的时候,他再也忍耐不住睡了过去。 半清醒之时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当,他忍不住捏了上去,就像这几天经常做的那样。 但是这次却是捏了个空,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那人手掌像铁一样冰冷有力,林九州一个灵激,慢慢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光影错落,烛火摇曳,隐隐只能看到床边那个绛紫色的身影。 林九州微微叹息,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知道,他又回来了,看来没死成。 “不能碰伤口,会很疼。”那人声音很低沉,有些嘶哑,仿佛很少说话一般,吐字也有些生疏的感觉。 说着就放开了林九州。 林九州苦笑,喃喃低语:“那个人,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声音比那人的更加晦涩难听。 男人沉默片刻,却是不回答,只是道:“王,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林九州一愣,没想到他居然忽视自己的问题,这不像他啊。 想要继续询问,那人却再次开口:“王,您已经昏迷了很久,伤得很重,若不是当时那人没什么力气,说不得您已经死了,都是我不好……王,张萌武功也很好,要是他在,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人叨叨絮絮,声音悠远空寂,飘在着宫殿上空,给人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林九州听着,心下一跳,他的影子,躲在黑暗中,沉默寡言的影子,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即便是在轩辕的记忆中。 背着光,林九州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心中那种极端不妙的感觉却是愈发的明显了。 忍着剧痛坐了起来,忽然想到男人最后那句话,脑中灵光一闪,脸色剧变,终于一把捏住了男人的胳膊,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钟子墨,你想死是吗?” 这一坐起,忽然就看到男人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他,五官有如雕刻般俊美,轮廓分明,竟然是个美男子。 林九州看着他,顺着衣领瞄下去,忽然伸手,一把撕开了他的衣服。 那健硕的胸膛上,居然没有一块完整的肉。 林九州吸了一口凉气,有气无力的倒回床上,幽幽说道:“够了吧,这样的惩罚足够了。但是子墨,我记得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自残!你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竟似有些软弱。 钟子墨看着这样的林九州,眼眶一热,忽然跪了下去。 是他的错啊,他发誓要保护他,即便自己死也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但是,他居然差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死掉,为什么会这样? 那一天,他明明就很注意了,他知道楚轻寒已经知晓自己的存在,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很谨慎,即便看着他紧紧搂着他,即便看他为他情绪失控,他也努力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但是他没想到那高傲的男人竟然如此聪明,他居然不是把刀子指向他,而是对准了自己,好狠的男人,于是他失神了,他明明已经捏住了飞刀,但是还是没来得及救下他…… 钟子墨想到这里,仿佛再次看到当时的情景,直觉痛得没办法呼吸,他该死! 但是,抬眸看着软软靠在那里的轩辕王,钟子墨忽然觉得自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林九州也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郑重的说道:“子墨,你答应我,不准死!” 钟子墨沉默,跪在那里,直到林九州抚上他的发。 这一刻,强硬如他,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暗自发誓,他抬手在胸膛上抓了两下,鲜血流下,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林九州放下心,微笑着躺了回去,这才再次问道起先那个问题:“他,怎么样了?” “尸骨无存。”钟子墨回答。
第21章 失踪了
林九州听到那四个字,两眼一番直接就晕了过去。 不是他太脆弱,实在是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着急,人一下承受不住。 醒来时发现有人在推自己,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那个穿着白色睡袍的男人不是黎风后又是谁。 仰头看他,甚至忘记起身。 “你睡在我门口做什么?”男人直起腰,倚在了门边,屋内是橘色的小吊灯,光线有些暗,背光看不大清楚他的脸。 林九州一愣,这才拍拍脑袋,麻利的想爬起来,但是因为脚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危急之时扶住门框这才稳住身体。 “额,你晚上没吃东西,我怕你饿,所以就等在……” “你是白痴么?” 还没说完,黎风后清冷的声音就直接打断了他。 “啊?”没想到黎风后会这样说,林九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饿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而且就算我饿了,难道我不会自己找么?” 他擦肩而过,直接拧开大灯,往厨房走去:“再说了,即使你想等,不会躺在沙发上吗?在我门口睡觉也不怕生病……” 他说这话的时依稀还带着一丝冷笑,林九州有些郁闷了,为什么明明关心的话由他说出来就变了味呢。 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着黎风后从橱柜拿了一桶康师傅出来,林九州不由得好笑,这就是所谓的自己找吃的,泡面? 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林九州道:“恩,是我的错,下次在沙发上面等,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黎风后不语,只是抬眸淡淡的看着他。 他的眼光波澜不惊,似乎没有掺杂丝毫情绪,但是被他那样注视着,林九州渐渐就有些慌乱了,手里的动作变得僵硬,心脏也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所幸黎风后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垂着眸子说道:“我今天就想吃泡面,你回去睡觉,不用管我,不要弄得明天又和前几天那样……” 林九州一呆,他记得黎风后最讨厌吃泡面的,怎么今天转性了? “呃,那要不我给你煮一下,加个鸡蛋?”他好心提议。 “不用,快回去!” 黎风后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林九州还想说什么,但是接触到黎风后冰冷的目光,最后只得慢慢的走回自己房间。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灰蒙蒙了,大概接近凌晨六点的样子,想到十点要开工,林九州澡也没洗,直接扑到床上去了。 不光是因为睡觉的时间不多,他也很像知道,楚轻寒到底怎么个“尸骨无存”…… 果然,当他恢复意识时,已经再次回到轩辕国。 不过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变成泪水婆娑的燕惜凡,还有围在床边的御医。 看他清醒过来,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林九州觉得嘴巴干裂得厉害,在燕惜凡的伺候下刚喝了口水,正想开口,燕惜凡已经扑倒在他怀里。 “王,您终于醒了,燕儿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您……若是您就这样走了,燕儿也陪你去……”他急切的说着,丝毫不顾御医们还没完全离开。 林九州听着,心下感叹不已,若是楚轻寒也…… 这样想着,自己却是笑了起来,那人恨他入骨,怎么可能如此待他,真叫是痴人说梦。 这样一笑,胸口就是一痛,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燕惜凡大惊失色,急忙爬起身,让林九州躺好。 刚刚他虽然是扑倒在他怀里,不过很小心避开了伤口,现在看他这样,林九州也有些歉然,安慰两句,再想开口,一低头,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眸子。 “他太累了,你昏迷之后他一直都没离开过,不眠不休的守着你……”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虽然也有些嘶哑,不过依旧动听。 抬起头来,果然是裴离风。 林九州有心想问楚轻寒的事,但是看着他,怎么也问不出口。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等没人的时候再问钟子墨。 这样一来,却是好久之后才逮到机会。 虽然生病,好歹已经过了危险期,身体不能行动,脑袋却无碍,积累多日的奏折不能不批,大大小小的指示、决策也不能不管,于是一得空,要么就是小玄子在身边读奏折,要么就是周培若来请示,虽然燕惜凡他们总让他不要太累,但是林九州觉得,既然自己是帝王,那么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到。 难得闲下来的时候,也是不停有人来看望,这样一折腾,再见到钟子墨,已经是三天之后。 而得到的消息是,楚轻寒失踪…… 原来那一天林九州被一刀刺中了要害,钟子墨情急之下踢开那人,然后又急着给林九州点穴止血,根本顾不上他,当时乱得一乱糟,等到大家想起他时,却再也找不着了。 他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唯一知道的,就是不管他死没死掉,他都不可能一个人逃出围场。 但是说有同伙就更不可能了,楚国皇族早就尽数死绝,王爷大臣们没死的也已流放,而且当时那个地点儿,不可能事先有埋伏。 他们找了几个时辰没找着,只得无奈放弃。 林九州听到这里,沉默不语。 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要命。 “继续找,京城找不到就全国找,特别是楚国,派人去找,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林九州想了想,这才轻声说道:“他是我的人,他只能属于我。” 林九州不想就这样放弃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这样说。 钟子墨点点头,消失在黑暗中…… 找楚轻寒不可能大张旗鼓,只能由影卫去找。虽然可能有点慢,但是林九州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茫茫人海,他的楚轻寒会在哪儿? …… 楚轻寒在哪儿? 此时此刻,林九州怎么都想不到,楚轻寒一直就在围场不远处的另外一片树林子里。 夜幕低垂,月色倾泻而下,分外妖娆。 楚轻寒比林九州的伤势要重得多,毕竟第一刀是捅在自己身上,力气又大,视死如归,最后心脏微出血,没有一命呜呼已是万幸。 昏迷了足足月余,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似乎还在树林。 篝火熊熊,周身却温暖得好像融进了温泉中。 睁开双眸,水雾朦脓,痛感也渐渐复苏,胸口有如刀割,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入眼是点点繁星,耳中只能听到虫子的轻啼以及远处不知名动物的低吼,除此之外,一片静谧。 他静静的看着夜空,目光迷离,等到能够稍微动弹之后,这才转头四下看了过去。 两米远的地方,隐约似乎正坐着一个穿蓝衣的长发男人,不过看不大真切。 楚轻寒呆了片刻,脑子慢慢开始运转了起来,他是谁,有什么目的,我在哪里,很多疑问涌入脑海,有些头疼,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有没有死…… 想了一下,他重新闭上眼睛,只是嘴里轻“哼”了一声。 果然,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惊讶之余,恍惚有种安心的感觉。 “醒了就喝点粥,你不饿么?”声音温醇,听着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睁开眼睛看过去,男人五官很普通,倒有些不配他那副好嗓子。 轻轻“嗯”了一声,就见男人起身,拿过篝火上的热粥,然后俯下身喂他。 被陌生人伺候,楚轻寒开始有些不自然,但是那白米粥香甜可口,渐渐就喝上瘾了。 喝了一大半,男人却把碗从他嘴边移了开去。 皱着眉头,楚轻寒有些困惑的看向他。 “你饿了很久,一次不能吃太多。”男人解释了一句,然后柔柔的笑了起来。 楚轻寒呆了呆,只觉得他这一笑,原本平庸的脸庞变得耐看了许多。 想说话,但是感觉一阵困倦袭来,居然迷迷糊糊倒在男人身上睡了过去。 此时的楚轻寒并不知道,轩辕王为了他,已经出动了几乎所有的影卫。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看不到那个陌生男人,他自己依旧靠在树下。 举目四下张望,发现男人并没离开,只是蹲在不远处给野兔剥皮。 楚轻寒没做声,淡淡的看着他,心里奇异的宁静下来。 男人处理完,洗好,回头时看到楚轻寒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似乎楞了一下,旋即轻笑:“今天可以吃点荤了,不过还是只能喝粥,兔肉粥好不好?” 楚轻寒苍白着脸,虚弱的微笑,轻轻点头。 男人麻利开工,把兔肉撕得极碎,然后扔进篝火上的大锅里面煮,不多时,一股浓香就弥漫开来。 虽然没有加调料,楚轻寒还是喝得极为舒爽。 不过同样的,男人并没让他多喝。 喝完粥,楚轻寒精神好了很多,那么该说说正事了。 “你根本没想活下去吧。”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放下碗时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楚轻寒点头,并没反驳。 所有人都死了,他活着有什么意思,他早就生无可恋。 男人又是一笑,忽然对着他伸出右手:“呵呵,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慕仟尘。” 楚轻寒睁大眼睛看他,这人的思维跳跃貌似有点快。 他没伸手,只是抬眸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慕仟尘也没介意,顺手给他拉好棉衣。 楚轻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直披着男人的外裳,想要还给他,但是发觉自己实在使不上力气。 慕仟尘察觉了他的意图,摇摇头说道:“你再生病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那我岂不是白救你?” 楚轻寒被他这样一说,只好不动。 “为什么救我?”他问。 慕仟尘波澜不惊的说道:“路过。” 楚轻寒无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路过,鬼才信! 慕仟尘看他这样,也不逗他了,忽然从不知何处抱来一把古琴,轻轻拨弄了起来:“就当是我捡到你的吧……不过你也够恨啊,为了蒙蔽那轩辕影卫,居然不惜以身犯险,你是死士?” 楚轻寒一楞,知道他误会了自己。 轩辕统一全国,想必有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肃清干净,乘着围猎遭遇刺杀是很正常的事情。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想通了这点,楚轻寒轻轻勾了勾唇角,但是也没打算顺势骗他,于是说道:“不是,我是楚轻寒。” 慕仟尘手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但是在接触到他的眸子时,忽然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楚轻寒?和卫国卫颜之并称‘南寒北颜’的楚轻寒?” 楚轻寒默认,眼神变得飘忽,昔日享誉各国的楚国太子,怎的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慕仟尘咋舌不已,扭头看了楚轻寒一眼,心道果真是名不虚传,这样的绝代风华,也难怪被人所称颂。 想到这里,又瞟到楚轻寒落寞的眼,心里一悸,眼中光华流转,却是轻笑了起来,旋即调侃着说道:“原来你就是轩辕王最为宠爱的‘第一奴隶’,嘿嘿,不知道轩辕王若知道是我拐带了他的人会有什么表情?”
第22章 慕容
楚轻寒幽幽回道:“既然知道了,你不嫌弃我吗?不怕我拖累你?” 慕仟尘大笑,忽而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不嫌弃,不怕!” 楚轻寒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直直的看着他,心里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轻轻推开他,再抬头时,忽然又道:“为什么救我?” 慕仟尘没想到他再次回到原来那个问题上,明显就有些不自然,但是看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摆出一副一定要问清楚的样子,慕仟尘投降了:“好吧,本来我是听说轩辕王要狩猎,就想着来凑下热闹、打点野味,唔,你也知道他们那东西多,然后……看你那么决绝,想你死了怪可惜的,所以影卫踢飞你之后就顺道掳了过来,呃,不要这样看我,我真以为你是反贼……” 楚轻寒低头凝视着他放在古筝上的手指,看他十指修长圆润,不知怎的,心下一酸,半响之后才轻轻回道:“恩,那谢谢了。现在这地方离围场很近吧,不怕他们找过来?” 慕仟尘有些委屈的说:“你伤及内腑,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暂时身体还不能动,不过你不要着急,大概再过几天就可以动了。至于他们找来……”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脸上散发着一种自信的光彩:“就凭那些人,还没资格找到我,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跑来……” 扭头看到楚轻寒有些怪异的注视着自己,他又道:“嗯,对了,回头你打算去哪里?我送你。” 楚轻寒收回目光,轻咬贝齿,半响之后摇摇头,有些犹豫的启口:“他,怎么样了?” “谁?” “……轩辕王。” 慕仟尘诧异的看楚轻寒一眼,似乎叹了一口气:“听说没事。” 楚轻寒低垂着眸子,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相顾无言,树影斑驳,林中依旧只有风声和鸟叫,这一刻,他们都觉得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我要回去。” 就在慕仟尘抬手抚琴,就要拉动琴弦时,他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手指微屈,他扭头看他:“回哪里?” “王宫。” “你……你发什么神经,你这是自投罗网?你就那么肯定他不会杀你?” 慕仟尘抬高音节,心中隐约升起一股怒气来。 楚轻寒脸色转冷,淡淡道:“与你何干?” 慕仟尘一窒,狠狠弹了一个音节:“我,我辛辛苦苦救下你,你不能让我白费力气!” 楚轻寒不语,但是眼神倔强。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足足过了半柱香,慕仟尘被他那样瞅着,终于败下阵来,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那这样吧,你和我说说,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我放你走。” 楚轻寒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仰起头来,轻声说道:“好,那我就告诉你……”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眸子也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搭在他的脸颊上,白皙得近似透明,慕仟尘看着他,忽然就觉得他就像一个易碎的娃娃,一碰即碎。 听着他淡淡地、略带着忧伤绝望的叙述,慕仟尘的心间被轻轻碰触了一下。 故事不长,楚轻寒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完,回头却看到慕仟尘楞楞的凝视着自己。 目光仿佛还带着一丝怜悯。 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愈发苍白了,冷冷道:“我说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慕仟尘回过神,知道他又误会了自己,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要报仇?”他问他。 “是。”楚轻寒供认不讳。 “我帮你吧……”慕仟尘沉默片刻,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 “我说让我帮你?” 仿佛解脱一般,他在说完这句话后松开双手,洒脱的笑了笑,十指搭在琴铉上,开始弹奏了起来,“我叫慕仟尘,我也叫‘慕容仟尘’……” 一字之差,却是让楚轻寒脸色大变。 “天下第一山庄——‘慕容山庄’的人?” 琴曲幽幽,如泉水叮咚,如蝴蝶展翅,让人陶醉…… “慕容山庄……庄主慕容,琴王慕容,神医慕容,富可敌国的慕容……”楚轻寒喃喃念叨着,抬眸时目光灼灼:“为什么帮我,你要什么?” “事成之后,我要你……” 慕仟尘不再看他,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只是一个人惯了,忽然就想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如果是他,那么也不是不能接受…… 半月之后,京城南街。 一个身穿白衣,头戴一顶米色斗笠的男人出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的步伐很轻,仿佛在散步一样,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多时,就见他一路向北行去,经过一架小桥,却是站着不动了。 左右无人,他立在桥上,忽然伸手一扬,一颗朱红色的、指甲大小的物体直接掉落河中,没有引起半分涟漪。 但见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不是楚轻寒又是谁? 想着昨天慕仟尘郑重其事的把丹药交在自己手里并且反复叮咛,楚轻寒眼神愈发的平静了下来。 他说,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多多保重,若是轩辕王一心要杀你,只要不是他那影卫动手,你最好说服他赐你毒酒,然后十二个时辰之内服下这颗药丸,我有七成把握救你性命,若是他直接用剑刺死,那就立刻把药丸捻碎,涂在伤口处,我有三成把握救你,切记! 回忆起他那一副急切的模样,楚轻寒转身走下桥去。 顺着护城河往左,一直走到底,转两个弯,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不远处举目看去,偌大的府邸,金光灿烂的牌匾上,正是“周府”二字。 来这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若是直接回宫,肯定会惹得轩辕王怀疑,但若是被其他人硬带回去,他能够利用的借口就太多了。 其实他本来并不想选择这里,因为那日大殿之上,从周培若看他的神态来说,他显然对他有所顾忌,万一他乘机对自己不利…… 楚轻寒脸色一凛,担心这个做什么,于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 他决定赌一把,毕竟他只知道他的住处,这还是上次卫颜之提过的。 想到这里,楚轻寒也不再犹豫,一把掀开斗笠,然后伸手在胸前一按,剧痛袭来,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 也幸好慕仟尘不在这里,若是他看到,肯定得气死过去。 慢慢坐倒在地,楚轻寒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上苍。 朦朦胧胧,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从周府出来的清秀小厮。 ……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周培若用过晚膳就回到了书房。 但是还没来得及打开公文,忽得听到前面传来几句惊叫声,他眉头紧皱,心下就有些不快。 所有人都知道他办公时最讨厌别人喧哗,往常这个时间向来极其清静,今日这样倒是少见。 加之这几日心情不怎么好,被这一吵,心里就愈发烦躁了起来。 翻翻公文,发现自己看不进去,加之惊叫声再次响起,周培若终于走出了书法,不料刚走出来,正巧看到卫颜之也从不远处走来。 他尴尬的笑了笑:“恩,我让张贵去买桂花糕了,等会儿就送你房里去,最近看你似乎没什么胃口……” 卫颜之躬躬身:“谢大人厚爱,颜之不甚感激。” 他说得有礼,脸上还带着笑,但是周培若却觉得他离自己那么遥远。 看他准备离开,他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卫颜之一愕,脸上马上就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看起来愈发令人怜惜:“颜之只是一个奴隶,大人不必道歉,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周培若看着他这番作态,又发作不得,心里愈发郁闷了。 于是赌气一般,扯着他就往外面走。 走到前堂,一眼就看到张贵抱着个男人,周围还围了好几个,想着卫颜之就在边上,周培若更加生气了,沉声说道:“张贵,我不是让你去买东西了么,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张贵一惊,心下一哆嗦,想着把这事儿给忘记了,立马苦着脸回道:“我,我看这人晕倒在咱府门口,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所以……” 结结巴巴的说着,他只觉得怀里的那人越来越沉,看老爷样子貌似很生气,心里悔恨不已。 还没说完,却又看到卫颜之急步走到自己跟前,一把抢过了那个还在流血、晕迷不醒的男人。 “轻寒……”他有些不确定的喊道。 这时周培若也走了过来,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人不知道轩辕王在满世界找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一时间脑中闪过了数个念头,第一想法就是这人不能活,他知道林九州有多么在意他,这于国是大大不利的,但是看着卫颜之这幅摸样,也知道杀他不容易了,加上现在有这么多下人看到…… 想来想去,最后觉得实在棘手。 而且就算不杀他,若是被轩辕知道他在自己府……那轩辕王会怎么想自己? 实在难办啊,周培若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看着卫颜之抱着男人往自己房里走,他当机立断,终于下定决心……
第23章 找到了
林九州的伤势已经大好,所以也随之忙碌了起来。 帝王拥有天下最大的权利,享受最好的生活,也拥有最美的美人,但是其实,帝王也是最累的,特别是想要负担起责任的帝王。 而林九州无疑就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在他看来,既然主宰着这具身体,那么就有义务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虽然生病期间他并没偷懒,但往往事倍功半,很多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都暂时压了下来,没来得及处理。 这不一下朝,他就马不停蹄的回到书房。 聚精会神的批阅奏章,就连小玄子都被打发到外面去了。 林九州做事很有效率,不一会儿就批阅了四分之一,他准备今天下午都弄完,这样的话其他人执行的时间也会更加充裕。 这样想着,不多时却忽然听到屋外小玄子禀报,说文丞相求见。 林九州放下笔,直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喝了一口手边的雨前龙井,这才抬起头来。 心里有些奇怪,下朝之后周培若不是还找过他么,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又来做什么? 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宣他进来了。 好整以暇的注视着缓缓走近的男人,林九州笑道:“怎么,上午那案子有猫腻不成?爱卿现在独自前来,是为何事?” 林九州一边打趣他,一边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貌似心情还不错。 但是在看清周培若走近时,那脸色沉重的模样,他的心却微微一突。 果然,当周培若说了一句话之后,林九州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他说:“王,我找到了那楚国太子……” 林九州一愣,脑袋瞬间短路,也来不及让他坐下,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却是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桌沿边上的精致陶瓷杯此时也被不小心带到地上,“啪”的一下就碎成了几瓣,声音清脆刺耳,那褐色的茶叶、水渍在地上蔓延,看起来肮脏不堪。 林九州的靴子上也都沾染上些许污渍,但他丝毫不顾,几步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周培若的胳膊,颤声说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周培若见他这副摸样,暗叹一声,感受到林九州抓着自己手臂越发用力,心里苦笑,慢慢启口道:“今儿早上,我家下人出去办事,不知从哪里把那浑身是血的太子带了回来,这不,臣怕您着急,所以……” 说到这里,他住口不说,看着林九州变得恍惚的脸,他的心情分外复杂。 而林九州在听到“浑身是血”那几个字时,只觉得心上似乎被人用力剜了一刀,说不出的痛楚。 “他,他没事吧……恩,你现在就去把他带进宫来,然后找御医过来看看……” 林九州脑中一片空白,喃喃说着,然后又摇头道:“不,我,我还是亲自过去,你现在就去找御医,全部都找来,快点!” 说罢,再也不看那脸色变得极为奇怪的周培若,衣服也不换,直接往外冲去。 书法之内,周培若还能听到小玄子的高呼声…… 而此时,周府西宛也是一片喧哗。 侍女奴仆们三三两两的围在门口,小声议论着这忽然出现的变故。 “哎,我说,卫颜之怎么把个快死的男人抱回来,也不怕大人生气吗?” “嘘,别瞎说,什么快死了,没看大夫都在那里么?”这人一边说一边把眼睛往里面瞟,示意他小声点。 “就是,那样的美人怎么会死,你个乌鸦嘴。”某个满脸花痴的侍女说。 “哼,你们懂什么啊,你刚刚是没看到,卫颜之见到这个男人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大人当时也在场呢,而且脸色铁青,某人要倒霉咯。” 第一个说话的矮个子听到侍女们的话,有些不满的反驳。 “对啊,那个男人来历不明,又长得那么美,说不得就是他的相好,真是大胆,居然还带到府里来了,啧啧,不要脸啊……” “不要乱说,你们这是嫉妒!” “嫉妒,我嫉妒啥,我又不像某些人,耍心机玩手段……” “你还没完了,啊,快看,青儿出来了……” 他们围在门口吵吵闹闹,不一会儿,果然见到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子端着盆子走出来,那暗金色的盆子里,满满都是红色的血水。 “小青儿,那位公子怎么样?” “你知道他是谁吗?是不是卫国奸细?” “……” 大家把女子团团围住,一脸兴奋的讨论着。 屋内的卫颜之却是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握住楚轻寒的手,心里翻江倒海。 外面的话他不是听不到,他也知道很多人对他有意见,这周府虽没王宫复杂,但是下人之间也是暗自较劲,而周培若为人淡薄,只要不是触及他的底线,一般都不会这么在意那些事,卫颜之初来乍到,但是却比别人享受得更多,加之最近那些事情…… 所以好几个主子都对他有些不满,暗中授意下人,导致他一直处在漩涡中心。 本来他安分守己还好,旁人再不喜欢他也没把柄,但是现在,楚轻寒一来,正好给那些人有机可趁,仿佛不使劲往他身上泼脏水就对不起自己。 不过他也不恼,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他不屑去争。 卫颜之贵为卫国王爷,本就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握紧楚轻寒冰凉的双手,他跪在床边,恍惚想到了他们的初相识,那一夜的以酒相交,以心相印,不论身份、也不论来历的畅所欲言…… 对于卫颜之来说,他是他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 现在看他面无血色的徘徊在生死边缘,卫颜之心里一阵绞痛。 耳边大夫叨叨絮絮的在说着什么,他仿佛都听不到,低下头不自觉地亲吻起楚轻寒冰凉的手指…… 如果他就这样去了…… 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卫颜之立马被自己吓到,忽然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也不知道屋外的声音是什么安静下来,就在恍惚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大力袭来,接着被狠狠地推开了。 跌落在地,痛楚传来,卫颜之猛的一抬头,终于看到那个穿着玄色锦袍,绣有五爪金龙的男人。 回头一瞥,是里里外外跪倒在地的大夫和奴仆。 “你来干什么?”站起身,卫颜之冷冷道。 林九州却仿佛没听到,抬手抚上楚轻寒那苍白的脸。 卫颜之见状,心里一股怒气翻涌而上,上前两步,一把那拉起坐在床边的男人。 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来做什么?你害得他还不够吗!我伟大的轩辕王!” 他的话咬字极重,屋内屋外鸦雀无声,诡异的安静。 那几个字也仿佛刀子一般割在了林九州心上。 扭头看着紧闭着双眸,奄奄一息的楚轻寒,他终于一挥手挣脱了卫颜之。 再次回到床边,在卫颜之再欲说话之时,冷冷道:“滚!” 卫颜之一怔,愈发的愤怒起来,眼神犀利,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向来他总是看起来那么柔弱,旁人总也没料到卫颜之有这样一面。 想要冲过去,却被及时赶来的周培若拉住了。 “颜之,下去!”他捏住他的手不让他上前。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给我回去!”见他不动,周培若紧盯着他说道。 “可是……”卫颜之挣不脱,眼睛都急红了。 “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周培若比他更急,不得不再次警告。 果然,当卫颜之听到这句话时,终于颓然的安静了下来。 是啊,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呆在他身边,还妄想保护他? 自嘲的笑了笑,他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再也动不了分毫。 看他这样,周培若放开了他,而御医们也都在这时气踹呼呼的跑了进来。 卫颜之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倒退了出去,他走得很慢,看着他们围在楚轻寒身边,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锦衣男人,心里仿佛有块铁锤,不住的捶打着,敲击着,提醒着他的无能为力。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楚轻寒,他终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地上围满了用惊惧目光看着他的侍女、奴仆,但是他看都不看一眼,就那样慢慢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24章 相处
轩辕王找回了楚轻寒。 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是所有人都缄口不言,因为找回的楚轻寒半死不活。 他不会说话了! 整个御医院束手无策,接连砍了两个人的脑袋也没用。 轩辕王昭告天下,凡是能够治好楚轻寒的必有重赏,但是金钱有价生命无价,揭皇榜的人依旧寥寥无几。 而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也同样没法治好那个人。 好在轩辕王在文丞相的劝阻下没有再冲动,那些大夫也保住了性命。 在压抑的气氛中过了一个月,轩辕王似乎也终于接受了现实,放弃医治好楚轻寒的打算,理智渐渐回归,开始照常处理国事、关心百姓民生,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轩辕王其实并没有平静下来。 因为他接下来把楚轻寒送进了未央宫的中心“琉璃阁”。 那里最为华贵美丽,断然不是一个奴隶有资格住的地方。楚轻寒没名没分,却就那样搬了进去。偏偏旁人又不敢说什么。 这还不止,凡是有最好的吃食、衣裳也第一时间送到那里,下朝之后也都把奏折送往“琉璃阁”批阅。 轩辕王就那样终日对着那个木偶一般的哑娃娃,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而叫人诧异的是,那高傲得如同天鹅般的美男子居然也不再强烈的反抗轩辕,他只是静静地写字、画画,只要轩辕王不碰他,他们就可以相安无事的呆上一整天。 这样表面平静的状态之下,受波及的人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嫔妃男宠。 在楚轻寒搬到琉璃阁之后的某一天,轩辕忽然就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遣散那些人。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试问,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何况他的后宫人本就不多,再说了,不喜欢的话放在那里就好,也没一定要去宠幸他们,而且有的人还和几个重要大臣有关系…… 轩辕王这样下令,实在没必要。 但是他却直接就那样做了,一点前兆都没有。 此时已是夏末时分,琉璃阁内却丝毫不见炎热,大开的屋子里,能够看到四个角落各有几个暗色铜盆,雕刻着精致花卉的盆子里,赫然是整块整块的寒冰…… 微风吹拂进来,送着凉意,说不出的舒适。 不一会儿,还能见到两个太监轻手轻脚把另外装有冰块的铜盆搬进来,好替换已经化成水的。 旁边的主位上,林九州正在批阅奏章,看起来那么专注。但是等一会,却能看到他抬起头往下首看去,坐在那里的男人有着完美的侧脸…… 窗边的那人白衣黑发,低着头在看着手里的书本,面无表情,却依旧那么好看。 就在气氛正好之时,林九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燕主子,王现在在处理国事,吩咐过不许人打扰,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我有事找王,麻烦你通报一下……” “这个……不如这样,等王忙完了我再禀报,您看怎么样?” “昨天你也是这样说,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他……”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静谧的房间,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林九州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快,下意识的往左侧看去,见楚轻寒依旧面无表情、连头都没抬一下,好像没听到一样,于是缓缓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果然见到不远处,那个站在院子里的绯衣男子。 烈日当头,难为他一直站着,也不知道在树下去说。 心里的不快渐渐消失,隐隐又有些心疼。 想了想,最终踏出一步,他走了过去。 就在他消失在门口的那一霎那,楚轻寒若有若无的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的背影。 背后那暗色的五爪金龙看不大清楚,但依旧那样张扬,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门外,林九州缓缓走了出去,太阳毫不留情的洒在身上,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小玄子听到声响扭过头,看见林九州时楞了楞,然后恭恭敬敬的退到边上。 燕惜凡也是呆呆的注视着他,红扑扑的小脸有些潮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呵,你刚刚不是还吵着要见我吗,怎么现在反倒不说话了……”林九州走上前,打趣道。 小玄子听到这,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刚刚他生怕轩辕王生气,怪罪下来…… 而燕惜凡在听到那句话时表情也再次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想扑上来,但是不知为何,身子刚前倾了一点点,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垂着头,他沙哑着声音说道:“王,安好。” 说着就行了一礼。 林九州扶住他,上下打量几眼,发现燕惜凡本就尖细的下巴越发消瘦,脸色虽红却没什么光泽,说话的声音也嘶哑得要命,于是直接把他拉到那棵大树下,温和的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燕惜凡迟疑片刻,似乎在想怎么开口才好,抬头见林九州温和的注视自己,忽然就脱口而去:“燕儿不想离开,王,不要赶燕儿走,燕儿哪里也不去……” 他说得又急又快,然后又忽然顿住,但是在看到林九州依旧那样亲切的样子时,又是一阵冲动,心道反正说也说了,干脆直接都说出来好了。 于是接着说道:“王,您答应过燕儿不会丢下我,您忘记了吗?” 他的语气坚定又有些哀怨,那样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袖,小脸愈发的红艳,额头上还能看到细细密密的汗珠,看着这样的他,林九州终于笑不出来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变了。 他记得,那一日他对他说“我不会丢下你,我会护着你”,他都记得的,那句话不是轩辕王说的,是实实在在的林九州,他也记得当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疼惜…… 然而现在,貌似他食言了…… 回过头,遥望屋内那白色的剪影,林九州忽然有了一种特别恐惧的感觉。 他仿佛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 是什么改变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是享不尽的荣华?亦或者是,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林九州有些迷茫了。 原来的他一心一意爱的只有黎风后,原来的他断然不会随便伤害身边的每一个人,原来的他谦和有礼…… 但是现在的他…… 燕惜凡的出现,仿佛敲醒了他,恍惚之中,好像一切都变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原因就在自己身上。 在那天在周府看到楚轻寒之后他没办法再浑浑噩噩下去,就像他之前告诉自己,能够容忍楚轻寒的的一次次忤逆、原谅他的一次次伤害,不过是因为他有一张和黎风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看着那张脸,他又怎么可以生气呢。 他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事实呢? 他心甘情愿为了他遣散后宫,只是想要讨他欢心。在他不愿意承认的情况下,他知道,其实自己,恐怕是真的在意了吧。 这样想想,自己还真是够犯贱的。 他偶尔也会想,楚轻寒本就是自己的奴隶,他理应属于自己,那么自己凭什么要放开,当然也更容不得背叛。 不管怎么说,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没办法放开那个男人了。 所以之后找回楚轻寒,他就想一直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他给他最好的东西,住最好的房间,哪怕不碰他,也想要时时刻刻能够看到他。 林九州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他的冲动。 但是这样做,对吗? 抬起头,看着眼前燕惜凡那亮晶晶、如同小鹿一般忐忑的双眸,林九州忽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是啊,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能不作数? 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前,伸手握住了燕惜凡的肩膀。 “恩,我说话算话,你不想走就留下,我不会丢下你。”他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晚膳去你那儿,可好?” 燕惜凡一愣,看他笑着和自己说话,没有预料中的大发雷霆,也没有冷眼相看,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九州叹口气,忽然拥住了他:“不哭,乖啊……” 说实在话,他很怕别人哭,那样的话就好像自己做了天下的错事。 燕惜凡果然很听话的吸了吸鼻子:“恩,燕儿不哭。” 说到这里,又小心翼翼的抬眸:“王,其实……裴哥哥他也不想走……” 林九州直起腰,想到那个清朗俊逸的男人,轻轻一笑;“那么,就不走了……” 回到琉璃阁时,楚轻寒依旧在看书,姿势还是那样,就好像一尊美丽的石雕。 林九州往主位走去,在经过他身边时,忽然间停了下来。 转过身面对他,他凝视着他的侧脸:“轻寒,他不想走,所以我留下他了。” 男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没听到一样。 但是站在他身边的林九州却能感觉到,似乎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心里没由来一喜,他忽然冲动的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不过你不要生气,我的心里只有你……” 楚轻寒的身体很凉,也很滑,薄薄的白袍没有什么实在感。这样抱着他,林九州觉得分外满足。 好了。那些什么的都不重要,自己变成一个坏人也不要紧,只要能够这样抱着他。 念头一起,怀里的人儿却忽然大力挣扎了起来,林九州不想放开,死死地搂住他。 楚轻寒见挣脱不开,就势一低头,用力咬在了林九州的肩膀上。 林九州不怕痛,但是想到他会生气,这才放开了楚轻寒。 “对不起,我,我太冲动了,下次不会了……” 他说着,有些狼狈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却没看到背对着他的楚轻寒脸上那微微的错愕。 他,他刚刚说什么?对不起?
第25章 照片
最后燕惜凡和裴离风都留下了,但是林九州没想到的是,留下的不止他们俩个。 虽然林九州下旨要遣散那些人,可依旧有不知死活的人留了下来,其中就有庄钟。 通过几次的接触,林九州感觉那个男人貌似并不怎么喜欢自己,每次都是冷冰冰的,又不说话。 林九州以为,他下旨之后庄钟肯定会第一个走,但是听到小玄子的禀报,他相当意外。 而轩辕王这个人一向唯我独尊,尽管林九州附身后改了很多,但他积威甚深。一般人是不敢忤逆的。 他怎么都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庄钟居然还会留下。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女人也没走,是他迎娶的第一个妃子,叫季蓉,她是季君泽的远方表妹,长得不漂亮,也不甚讨喜,在轩辕王的记忆中,他并不怎么待见她,但下旨之后,这个女人既没找他,也不走,仿佛并没接到旨意。 其实说起来,林九州就是一外强中干的主。 信誓旦旦不要他们,但是当他们耍赖不走,林九州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就好像又变回了十一世纪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所以听到小玄子禀报后,林九州憋了半天,才慢悠悠的说道:“他们不走啊,那就不走好了。” 也亏得是私下说,不然要是燕惜凡听到他这话,估计会吐血身亡。 因为当时找林九州之前,他不知道为这个事几天吃不饱睡不好,没想到现在这么简单就揭过去了…… 之后的日子逐渐平淡了下来。 大家慢慢接受了楚轻寒这个不着调的存在。 默认他以一个奴隶的身份霸占最为华贵的“琉璃阁”。 默认他和轩辕王不清不楚的关系。 也默认了他的独宠。 但有心人却在这样的平淡中发现了一丝丝不寻常…… 那就是他们的轩辕王似乎对那个男人越发的着迷了。 很多人都知道这楚轻寒曾几次行刺轩辕,他对轩辕那是恨之入骨,但轩辕一直都采取包容的态度。 这次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却变了,不再吵闹,只是日复一日的看书、写字,后来偶尔会去御花园走走,也渐渐开始有了一些情绪变化,不再整天板着一张脸,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会比划着说几句话,所以想当然的,他们的轩辕王对那个男人越来越喜爱……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嗅觉灵敏的人开始尝试着慢慢接触那个男人…… 他们不着痕迹的打听他的喜好,不动声色的送点小礼物,不小心的巧遇、攀谈,虽然那人变成了哑娃娃,但是相处之下,他们意外发现,这个骄傲不桀的男人居然出奇的好相处…… 他明知道你在试探,但是也不生气,淡淡的听你说,即使有些许讽刺也不皱眉不发怒。下次看到你还会点头示意…… 于是大家开始理解为什么轩辕王那么喜欢他了,因为他让他们感觉舒服…… 所以接下来,他们有时间也会过来坐坐,好在轩辕知道了也并没说什么。 这一日,天气晴好。 林九州的心情却糟糕透顶,黄河水患,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难民涌入京城,居然还发生了当街强抢的事情,早朝时大臣们讨论了一上午都没想到好法子,所以下午几个大臣又进宫来了,这样一商量,直接就到了晚上。 等到大臣们离开,已经是亥时。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很累啊。 小玄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王,累了就歇息吧,今天晚上还是去‘琉璃阁’吗?” 说起来,现在的林九州虽然宠爱楚轻寒,但偶尔也会去另外三个男人那里。 不是因为喜欢,可能是觉得亏欠,也或者是为了那些无法宣泄的欲望。帝王嘛,不都是这样。 林九州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他从来不说,自己也觉得理亏。 林九州听到小玄子的问话,睁开眼睛,沉吟片刻,然后摇头道:“不了,轻寒恐怕已经睡下了,就不去打扰他。去习风苑吧……” 说着就站了起来。 之前他是经常留宿在“琉璃阁”的,当然,仅仅也只是留宿,他还不敢把楚轻寒怎么怎么样,连床都没上,不过是睡在矮塌上罢了。 尽管只是如此,但只要在同一屋檐下,他就觉得安心。 林九州不止一次骂自己犯贱,但第二天还是照常往那边跑。 小玄子听到林九州这样说,却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注意到他的表情,林九州停住脚步看他。 小玄子脸色有些复杂,想了想才垂着头回道:“您让我好生注意楚公子的身体状况,刚刚小桂子禀报,说楚公子今儿个没用晚膳,还说……” “什么?” “还问小桂子您今天怎么没去……” 林九州一愣,下一刻眼睛“嗖”的亮了起来,原本的坏心情立马烟消云散。 之前他都是在“琉璃阁”用膳,即便不过去也会提前打个招呼,今天忙过身一时就忘记了,没想到…… 一时间心情大好,林九州抬脚,笑眯眯的往前走去:“恩,还是先去琉璃阁看看……” 到了琉璃阁,一眼瞅见那敞亮的宫灯,林九州心间狂喜,直接走了进去,推开门看那人果然就坐在灯下,于是唤了一声“轻寒”,但是那人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放下书本,站起身,接着一个人走进的内室。 林九州也不恼,火热的盯着他的背影,紧跟上去,那一晚,却久久都无法入睡。 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上朝,神采奕奕的样子,大臣们以为他是因为黄河水患和难民的事情想了一整晚,终于想到了法子,心里也高兴,昨日不敢说的今天也索性都说了出来,以显得自己并没偷懒…… 而另外一边,楚轻寒在他离开之后,却忽然从床上坐起身,洗漱完毕后,一个人施施然走出了“琉璃阁”…… “抱琴轩”内同样人烟稀少,他径直走了进去,看到那冷漠的冰美人。 仿佛也是一夜没睡,眼眶微青。 楚轻寒见状,咧嘴轻笑,在他有些意外的目光中,朱唇轻启:“你其实很爱他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在庄钟听来,却宛如平地惊雷,猛的一顿,直直的注视着他,冰冷的吐出了几个字:“你没哑,你是装的?” 楚轻寒自顾自的坐在他身边,手里盘弄着小小的紫砂壶,歪着头,不答反问:“要不要和我做一个交易?” 他的笑容看起来纯真又无害,但是眼眸深处却有种邪邪的、洞悉一切的味道。 …… 早朝过后,林九州的心情更好的,因为大臣们提出了几个颇有建设性的意见,虽然暂时还有待商榷,但是那不过是时间问题。 和周培若他们说好下午继续讨论,林九州回到了“琉璃阁”。 却听小玄子说楚轻寒去了“抱琴轩”,林九州心说这样也好,免得总是一个人,多与人交往是好事。前些日子听说还有几个大臣拜访他来着…… 想着等他,不知不觉感觉极度困乏,昨日一夜没睡,下午又有得忙,不如现在小睡一下。 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耳边却是一道惊雷。 林九州猛地坐了起来。 蓝色典雅的房间,简单的装饰,床头是一家三口明媚的笑脸…… 天色阴暗,林九州看着窗外噼里啪啦豆子般的雨水,伸手就拧开的床头灯,一看时间原来已经到了早上九点,于是睁着眼睛平躺片刻,醒醒脑子,这才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们已经从神龙架回来了,本来是预备在那边拍摄一个月的,结果不想却整整拍了三个月,林九州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曹尚被称为“鬼斧神手”的怪才导演,因为他实在是太精益求精了,有时候哪怕黎风后一个眼神不对,他都会要求重拍,从来很少NG的黎风后,在他手里不知道NG了多少次。 现在本应该马上去故宫拍摄下面的剧情,但是昨天天气实在不行,所以他们难得放了两天假。 而让林九州很欣慰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黎风后对他不那么冷漠了,有时候还会和他说说话,虽然总是摆着个臭脸,虽然他和他说话大部分是关于吃,但是林九州依然感觉无限满足。 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走下去,林九州开始摆弄早餐。 苹果酱花卷、热牛奶、煮荷包蛋、炒泡豇豆,还有香蕉。 虽然简单,但绝对的营养均衡。 看着它们,林九州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 走回楼上,站在黎风后的房门口,抬手刚想敲门,没想轻轻一推,那门居然自动打开了一条缝隙,林九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轻轻喊了一声:“风后,起来了……” 没人应,只有那依旧瓢泼的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他没由来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再次一推…… 卧房内一目了然,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微微一愣,他心里忽然就失落起来。 这么大的雨,他会去哪里?怎么都不通知我一下? 想要帮他把门带上,回眸的一瞬间,忽然就看到了床上那张照片…… 卧房之内简单雅致,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并不明亮,他看不大清楚,只隐约知道上面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笑得无比灿烂的黎风后。 林九州浑身一震,被蛊惑一般,居然抬脚慢慢走了进去。 那个人,原来也会笑得那么纯净…… 这样想着,他已经走到了床边,缓缓俯□,他伸出了右手。 就在即将拿起照片的一霎那,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冰冷又隐含怒气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声音夹杂在雨声中听不大清楚,但林九州心里却是猛的一跳,仿佛做坏事被当场抓包,他闷闷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身材倾长、一脸冰冷的男人。 “我……” 刚一开口,眼见男人几步就走到他的面前,拿起了那张照片放进怀里。 “风后,我……” “滚出去!” “我不是故……”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滚!”声音冰冷彻骨,不带一丝感情,林九州知道,黎风后生气了,很生气! 看着他被淋湿的白衬衫紧紧贴在肌肤上,看着他滴着雨水的发梢,林九州心里一堵,缓缓的走了出去。 靠在外面的墙壁上,他难受得要命。
第26章 屈辱
再次醒来时有些恍惚,看到那雕花的朱色横梁,林九州眯起了眼睛。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并不知道,但是在这边醒来,那理应就是睡过去了,也不知道黎风后…… 想到这里,忽然格外烦躁,胸口似乎也被一把铁锤堵着,有种窒息的压迫感。 叫来小玄子一问,才知道他睡了还不到一炷香时间。 “他还没回来么?”走出内室,林九州坐在铺有金色丝绒的矮塌上,淡淡的问道。 “嗯,要不小玄子去宣他?”低垂着头,小玄子小心翼翼的答道。 林九州心里有些不快,拿过茶壶,摇头道:“算了,你上些小菜吧,嗯,再来一壶酒,我就坐在这里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回!” 小玄子心道不好,也只得应着,转身吩咐去了。 林九州此时有些头晕,满桌的小菜也没怎么吃,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喝着喝着,脑中一下闪过黎风后那冰冷的眼神,一下子又想到刚刚看到的照片上他明媚的笑脸,不知怎么的,心情愈发的烦躁,脸色也不知觉的阴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就看到一小片阴影投射在褐色的地板上,林九州朦朦胧胧的抬起头,终于看清那渐渐走近的人儿,微挑的丹凤眼依旧美得炫目。 “风,风后……”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向着那人伸出右手。 但是那人目光一凝,却紧紧的皱起眉来。 小玄子见状,低着头退了出去,顺道还关上了大门。 房间内,愈发安静下来。 楚轻寒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脸色酡红的轩辕,他自顾自的走到书桌边坐下。 还没来的急翻开书本,忽然身后一股大力就把他扯了过去。 回头一看,是不知何时跟在自己身后的林九州。 “……”挣扎着脱离,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楚轻寒也没细想,有些生气的看着他,抬手比划起来:你干什么? 还没比划完,身体却再次被拉扯着跌进那人的怀抱。 下一刻,就连嘴巴也被他堵住了。 楚轻寒大惊,脑中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时,再次挣扎起来。但是这一次轩辕抱得极紧,不管他怎么动都无济于事。 他只觉得那人用力的吸允着他的小舌,紧紧缠绕、追逐,吻得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楚轻寒再也顾不得许多,一边推着他,喉咙里也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但那人仿佛没听到,依旧死死地压住他,完全不让他挣扎出来。 楚轻寒脸憋得通红,心里气急,实在没办法,终于狠心,一口就咬了下去。 林九州吃痛,被这一咬,这才终于放开他。 呆愣愣的看着楚轻寒那毫不掩饰的、有些厌恶的目光,林九州抚上自己的唇,脸色有些发白,下一刻,忽然上前几步,拦腰就抱起了他。 楚轻寒怎么也没想到林九州会这样,心中警铃大作,眼看他抱着他走近内室,一步步往床那边走,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你,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林九州也不搭理他,一把把他扔到床上去了。 楚轻寒终于发觉不对,今天的轩辕太奇怪了。 缩在床脚,看着渐渐靠近的他,心里愈发的慌乱起来。 林九州看他这样,朦朦胧胧的咧嘴,然后忽的一伸手拉住他的脚腕,用力一把把他给拖了出来。 自己手脚并用的爬上床,他轻轻低语:“风后,我想要你……” 闻着扑鼻而来的酒气,楚轻寒一怔。 定睛看去,发觉轩辕那那朦朦胧胧的眸子里,似乎还有着一丝丝水雾,看上去有些软弱。 楚轻寒的心慢慢平静,眼神却逐渐变冷。 任由他欺身压上,胡乱的吻着自己的脖颈,楚轻寒凉凉的说道:“轩辕,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什么‘风后’,我是‘楚轻寒’!” 林九州依旧在啃咬着他的锁骨,下一刻却是整个人都顿住了,楚轻寒感觉他的身体微微僵硬,趴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 他也不做声,静静地躺着。 房间静得落针可闻,阳光斜斜的洒进来,突兀又刺眼。 他心底冷笑,等着轩辕反应过来,然后不知所措的道歉,等着看这由伟大的轩辕亲自导演的笑话。 这样想着,也不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有多重了。 果然,片刻之后,轩辕终于抬起了头。 楚轻寒冷冷的凝视他,却忽然愣住了。 没有预料中的惊慌,更没有尴尬,他的确是清醒了过来,但依旧沉着脸,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 “楚轻寒,你骗我,你没哑?!” 楚轻寒心道糟糕,脑中电光急转,说道:“我不……” 刚说了两个字,身上的男人却再次低头,一下就含住了他的唇。 这一次他学乖了,深深的进入他的口腔,饥渴般的吸允,完全不给他咬自己的机会。 他一边吻着,还猛的撕开了楚轻寒本就单薄的锦衣。 楚轻寒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大力挣扎起来,但是毫无用处,他只感觉自己越是挣扎,那抵在身下的火热越发的坚硬。 他慌乱了,第一次发觉这个男人这般的强势,令他恐惧。 那一霎那,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楚轻寒紧紧的抓住床沿,强迫冷静、冷静,想了一下,然后沉寂了下来。 林九州看他老实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松开一点,嘴唇缓缓下移,一口含住了他胸前的蓓蕾。 而就在这时,始料不及的,楚轻寒动了…… 他用尽全力推开他,奋力往下爬去。 林九州被推得一个踉跄,急忙稳住身体,第一时间伸手,好歹揪住的楚轻寒的头发。 一阵吃痛,楚轻寒无可避免的退了几步。 此时事态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不甘心啊,堂堂楚国太子,怎能承欢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这样的羞辱,他另可死! 这样想着,他忍着剧痛往前跑,边跑边反手想把头发扯回来,但是一抬手,却感觉手腕被人用力握住,就像钢铁一般紧紧的掐着,楚轻寒的心用力一沉,果然下一瞬间,他再次跌落回床上。 林九州也有些暴躁了,再次压上时却没立即继续,只是沉着脸,勾起了床上那被撕碎的锦袍。 楚轻寒见状,脸色苍白起来,知道事不可为,忽得用尽全力抓在林九州的肩膀上,直直的抠出了五道血痕…… 林九州吃痛,猛抬头,近距离凝望,他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了楚轻寒眼中的厌恶、惊恐和憎恨。 他停住动作,心里一阵绞痛。 感觉楚轻寒毫不留情的、紧紧的抓着自己,鲜血淋漓。他忽一抬手,按住他的脑袋,“砰”的一下撞在了床沿上。 黎风后那样对我,你也是这样急于逃脱,为什么!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又凭什么不给我碰! 得不得黎风后,今天一定要得到你楚轻寒! 这样想着,在楚轻寒被撞的昏头转向之际,他再次拿过碎布条,身体压着他不让他动,然后直接把他的双手捆在了床头上…… 想了想,又转过身,把他的双脚也捆了上去…… 当楚轻寒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呈现在自己面前时,林九州终于满足的笑了起来。 伸出食指在他胸前轻轻打着圈儿,林九州不急了。 眼前是多么美丽的一具身体啊,洁白无瑕,修长匀称,双腿笔直紧绷,哪怕是最为完美的艺术品也不及它分毫。 林九州噙着一丝残酷的笑意,在楚轻寒恢复清明时,终于再次压了上去……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拥有他。 凝视着身下那和黎风后一模一样的脸,林九州缓缓脱下了自己的玄色龙袍。 “轻寒,以后,你就叫黎风后!”他状似温柔的轻吻着他的脖颈,说出的话却是那么残忍。 “风后,风后,多好听啊,你喜欢吗?” 他喃喃低语,蛊惑般的邪笑着,却一口咬在了楚轻寒微凸的锁骨上,声音有多么温柔,咬得就有多么重。 那一刻,楚轻寒已经知道,今天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脱了,只怕是会被吃得尸骨无存吧。 想着,他忽的一笑,接着笑声上扬,说不出的清冽、也古怪…… 林九州有些困惑的抬头,虽不知他在笑什么,但他并没再反抗不是吗,这样就够了。 微笑着看着那被自己咬出的齿痕,他直起身,吻上了他的眉眼。 和黎风后一样细长的眉,和黎风后一样骄傲的丹凤眼,和黎风后一样直挺的鼻梁,还有和黎风后一样总是微勾的唇角…… 他一点点的细吻着,终于切实的温柔起来,就像身下躺着的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锁骨、胸膛、腹部,所过之处,无疑不开出一朵淫靡的花,最后终于到达了他的双腿间。 前戏做足,他尽量没有弄痛他,等到楚轻寒差不多了他才缓缓进入。 同时一声闷哼,抑制不住的欲望翻涌,林九州终于开始狠狠的冲击起来。 此时的楚轻寒早已陷入恍惚,他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心里深处那种肮脏、屈辱的感觉,分外清晰,清晰得深深的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持续的冲撞还在继续,散落的黑发在眼前轻轻飘散飞舞,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仿佛看到父王死不瞑目的眼,听到轻云绝望的呼喊,还有小逸在自己怀里临死都没有卸下的微笑,他缓缓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却又很快在空气中蒸发,直到消失不见……
第27章 回家
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林九州眼窝深陷,看起来极度疲乏的样子。 他维持这样的状态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 那天醒来,当他一睁眼,看到身边那个浑身赤(和谐)裸的男人时,记忆纷至沓来。 向来高傲又强势的楚轻寒,仿若一只柔弱的小猫儿,背对着他弓成一团,林九州看不到他的正面,但是床上一片狼藉,还有那夹杂着暗红色的白浊液体粗目惊心,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上,也是一道道青紫的淤痕,林九州就那样盯住他的背脊,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甚至不敢把那人翻过来,不敢看他的脸。 堂堂轩辕王最后落荒而逃。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做那样的事。 他清清楚楚记得当时的每一分感受,喝酒并不是借口,他当真清醒的做了无比禽兽的事情! 先不论他对黎风后的爱毋庸置疑,单单楚轻寒,他也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 是的,他后悔了。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 下午本来还和大臣约好商讨公务,但他完全处于一种精神萎靡的状态。 什么公务,不发疯就不错了。 现在回到现实中,黎风后也不在家。 他出门甚至都没和他说一下。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林九州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都被自己弄得一团糟? 痛苦的揉了揉头发,他终于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做点什么。 快速了煮了一包泡面,狼吞虎咽的吃完,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他开着黎风后给他的奥迪,向着帝英公司驶了去。 见到易时非并不困难,他没回家,就住在总裁办公室那个开辟出来的小房间内。 他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对于林九州的冒昧打扰并没有显得不耐烦。 他这样让林九州有些歉意,自己急急忙忙跑过来,倒是也没想太多。 坐定,接过易时非递给他的热牛奶,道了声谢谢,然后对着易时非有些尴尬的开口了:“易总,你知道风……哦,黎风后在哪里吗?” 易时非本来是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的,听了他的话坐直身体,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不是已经开工了么,他应该在故宫才对吧,对了,你怎么没去?” 林九州盯着他,看他样子不像在说谎,想了想才有些颓然的回答道:“易总,实不相瞒,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老实说,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他说的时候有些痛苦,但是这种痛苦仅仅来自于他的个人感情,却不料他的话听在易时非耳朵却不免有些诧异。 易时非和黎风后是大学同学,曾经一起就读于多伦多大学,回国后黎风后受易时非邀请加盟帝英,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易时非很清楚黎风后的为人,那人的骄傲深入骨髓,但是他最大的特点其实是冷漠,易时非有很多朋友,但可以被黎风后称之为朋友的只有他一个,还是他花费三年时间才得到的认可。 就他们交往这么多年,他实实在在看到黎风后生气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端起茶几上自己的那杯咖啡,易时非抿了一口,抬头说道:“你放心好了,风后脾气很好,一般情况是不会真生气的。” 他总不能说黎风后是懒得较真吧。 林九州听闻,脸色并没好转,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等到易时非放下杯子,才急切的说道:“这次不一样,他,他叫我‘滚’……” 易时非心中一凛,斜着眼睛看了坐立不安的男人一眼,轻轻笑了笑,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哦?是吗?那你怎么惹他生气的?” 林九州看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理了理思路,这才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易时非听着,脸色不由得渐渐沉了下来。 等到林九州说完,眼巴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易时非才叹息着说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次你真的是闯祸了!” 林九州一愣,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看他不愿意说的样子,只得恋恋不舍的站起身。 刚走到门边,却听到易时非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如果风后要辞退你……” 林九州呆立,好半天才苦涩的说道:“没事,算是我违约吧……” 易时非点点头,等他完全消失在门口,犹豫一会小儿,忽然拿起自己的外套,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电话一边向外走去。 林九州回到公寓,先回了自己房间,本来想休息一下,他实在太累了,主要是心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离开黎风后,从此或许再也没办法近距离凝望他,没办法给他弄吃的,也没办法守护在他身边,心里就撕裂一般难受、疲惫。 但是他又不想给黎风后造成困扰,如果他希望他离开,那么他就会离开。 结果躺倒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会想到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人男人喜欢斜靠在沙发上看报纸,有时间会走到厨房问自己在弄什么东西,甚至偶尔还会对他笑…… 林九州想着,鼻子有种酸胀胀的感觉。 翻身坐起来,心里强烈鄙视自己一番,想了想,然后再次出门了。 黎风后不是还没说不要他么,那么现在他要珍惜仅有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再次冲了出去…… 故宫养心殿,皇帝的卧室。 黎风后身穿一件金黄色绣有牡丹花的锦袍,衣裳看起来有些散乱的褶皱,他一个人弯腰站在那里,一手扶住桌沿一边喘息,眼神阴霾,左手微不可见的还有些发抖。 “卡!” 忽然一声大叫响起,接着是一个男人有些暴怒的声音:“风后,你的眼神再挣扎一点好不好!你是才在这里发现红药和绿意的事情,应该是绝望、痛苦,然后又不敢置信才对啊,你现在是什么眼神?你想现在就去杀了他们吗?” 说完之后,那人猛的一挥手,接着瘫软在那里,拿过手边的矿泉水咕咕噜噜喝了起来。 黎风后掩了掩眸子,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曹尚,然后走到另一边坐了下去。 阿妆和两个小助手立马跑了过来。 他一边往黎风后脸上扑了扑粉,一边笑道:“风后,真不错,加油!” 黎风后瞟他一眼没做声,倒是易时非慢慢的踱了过来:“哈哈,你刚刚没听到曹导在骂他啊,马屁拍到马腿上咯。” 阿妆撇撇嘴道:“曹导太苛刻了,明明表现得那么完美!” 黎风后没理他们,眼睛看向了易时非一直拿在手里的蓝色布包:“那是什么?” 易时非笑笑,把那东西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你家林管家给你送的便当。” 说完之后盯住了黎风后,阿妆也在一边张大了嘴巴。 黎风后也不动,看了一眼,道:“拿走。” 易时非笑而不语,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样子,然后再次拿起了那个布包。 阿妆又在继续骚扰黎风后了。 门外,林九州有些黯然的瞅着他们,最后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这场戏一直拍到了下午三点,易时非公司有事就先走了。 黎风后换好衣服,大伙儿一起向着外面走去,外面停着一辆超大面包车,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孩子笑吟吟站在车门边。 看到大家都过来了,她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今天午饭很好喔,看你们辛苦,犒劳一下,嘿嘿,丰泽园的厨师掌勺……” 话音未落,饥肠辘辘的众人已经欢呼着围了上来。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黎风后才慢腾腾的上前。 女孩子笑吟吟的看着他:“喏,你和曹导的。” 说完递给他两个看起来分量十足的餐盒。 黎风后却只接了一个,然后在女孩不解的目光中淡淡启口:“有没有微波炉?” “啊?” 黎风后也不多话,忽然从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里,递出了一个深蓝色,印有几只翠竹的饭盒…… 下午接近六点时林九州又来了,虽然中午黎风后没有吃自己的东西,但是他锲而不舍。 晚餐是香菇鱼丸鸡蛋羹、清炒西兰花,外加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他端着饭盒小心翼翼的靠近,黎风后这次在御书房。 站在门外,他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易时非的影子,只得拍了拍翘着二郎腿的阿妆。 还没开口,就看那个喜欢做兰花指的男人厌恶的皱眉:“哎,拍什么拍啊,讨厌!” 说着还白了林九州一眼。 他一哆嗦,手里的便当差点掉了下去。 “咳,我就是想问,他们这场戏要拍到什么时候,晚上还拍么?” 阿妆虽然讨厌林九州,但其实人并不坏,想了想回答道:“今天晚上没戏,至于拍到什么时候那就不清楚了。” 林九州“哦”了一声,笑着道了谢,然后说道:“还要麻烦你一件事,这个你等下能不能帮我交给风后?” 说着递给他一个紫色布包。 阿妆本来托着下巴脸色轻松的坐那里,一听他叫着这么亲热,气不打一出来:“不能!” 回绝得那叫一个干脆。 林九州讶然,无奈的叹息一声,环顾四周想找其他人帮忙,但是大部分人都在里面忙活,外面剩下的他都不熟,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一脸忧愁的蹲在那里,耳边听得阿妆哼了一声,同时伸出了右手:“拿来!” 林九州一楞,转而一喜,忙不迭的把东西递到他手里…… 两人坐在那里,慢慢攀谈了起来。 林九州一向会做人,淡了半个把小时之后,阿妆已经对他没什么不满了。 林九州看着差不多,于是站起身,说道:“恩,那我先走了,便当记得交给风……哦,黎风后哦。” 说完之后挥挥手,刚要走出一步,忽听得背后一阵喧哗,下意识转头,就看到御书房的门开了,大家推着道具说说笑笑的往外走。 脸上一变,有些慌乱的转身,又有人喊他了:“林管家,你去哪里?” 他们都习惯喊他林管家,林九州本来很喜欢这个称谓,但是现在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有些看过去,原来是花衬衫Aries——黎风后的经纪人。 在他身边,赫然站着的不是黎风后又是谁? 看他们渐渐走近,林九州脸上热辣辣的。 “你不在这里呆着,还跑哪里去?下午来就没看到你。”Aries明显有些不满。 林九州刚想接腔,Aries身边的黎风后却淡淡开口了:“我想吃可乐鸡翅,让他回去帮我弄。” “晚上不是不拍戏么?” Aries有些诧异。 “我先以为要拍。”黎风后说完,忽然扭头看了一眼阿妆手里的紫色布包,眼神闪了闪,然后对着林九州吩咐道:“走,回家。” 听到那几个字,林九州简直就要热泪盈眶。 他帮他说话,他喊他回家。 那么,他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这样想着,林九州再也忍不住,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等到恢复过来,黎风后和Aries已经走远,于是他捏捏自己的脸,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第28章 庆功宴
笑眯眯的往锅里撒着盐巴、胡椒粉、鸡精等调味料,林九州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天之后,黎风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回到家就让他弄晚饭,吃完之后照例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顺便告诉他第二天想吃什么。 林九州高兴之余还有点忐忑,但连续一个月黎风后也没什么表示,于是他终于知道,黎风后并不打算辞退他…… 端着弄好的乳鸽汤走进餐厅,发现黎风后早就已经坐好。 不过他没动筷子,是在等自己呢。 把乳鸽汤放在桌子正中间,林九州指着那四道冒着热气的菜,一个个说道:“这是西汁乳鸽、蜜椒蝴蝶片、豆泥红枣,还有凤梨烩排骨,呵呵,你喜欢的粤菜……” 黎风后点头,接着夹起一块鸽子肉放进嘴里细细嚼了起来,姿态优雅。 林九州食欲大增,也拿起筷子。 刚夹了一小块凤梨,耳边就到听黎风后淡淡的声音:“《紫禁》明天差不多就拍完了,后天要举行庆功宴,你和我一起去。” 林九州抬眸看他,点头应允:“好。” 这段时间他的日子过得挺滋润,天天理所当然的守护在黎风后身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是他的幸福。 偶尔有点纠结就是无意中想起楚轻寒的时候…… 虽然在轩辕国也一切照旧,但是他却没有再去“琉璃阁”。 他是帝王,一般来说若不是他主动去未央宫,未央宫的人都不敢主动找他的,除了燕惜凡之外。 而楚轻寒又是那骄傲的性子,想当然也不会主动。 加之林九州忙着黄河水患的事情,这样又有了借口,时间一长,很多东西就会慢慢习惯,习惯把借口变得理所应当。 只是极度偶尔、极度无聊的时候,仰望朦胧的夜色,他会不经意想到那个清晨,那个蜷缩在一起,猫一样的男人。 小玄子开始还每天都会禀报楚轻寒的身体状况,后来渐渐变成三天一报,再后来,若是林九州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起了。 …… 夏天的风臊热无比。好在《紫禁》已经全部拍摄完毕,历时六个月。 在神农架的戏份只有十分钟左右,但拍摄花的时间却足足占了一半,果然是需要一个磨合阶段。 后面的拍摄很顺利,除了偶尔比较细致的地方需要重拍,大部分都是一次通过。 今天的庆功宴在“紫禁城俱乐部”举行,倒很贴合电影名字。 庆功宴上来人很多,林九州穿着黑色棉T恤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架上,手里端着一杯波尔多红酒,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注视着包间最中间的那伙人,他们一个个衣着亮丽,充满青春的朝气。 曹导今天没来,他老人家一向不喜欢这样的活动。 虽然有些人表示了遗憾,但说实话,这样的场合他不在比较好,大家也放松些。 林九州漆黑的眸子扫过去,淡淡的交响曲中,他低下头,刚喝下一口红酒,身边有人在他肩上拍了拍。 回头一看,是穿着暗蓝色休闲西装的易时非。 白色的衬衣袖口微微翻卷,上面还有一小粒金色的纽扣。 “……他虽然那么骄傲,但总是被包围的对象呢。大学时也是那样,即使摆着一张臭脸,喜欢他的人也只多不少。” 易时非顺着林九州刚刚注视的地方看过去,看着那包围圈最中间、卓然而立的黎风后,轻轻一笑,“他没有赶你走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之前他换了七个助手,你是‘特别’的……” 他盯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昏黄的灯光下,林九州的心脏忽然剧烈一跳。 好在易时非并没多看,意味深长的再次转向了包厢最中央:“他喜欢你……弄的东西……,你会好好照顾他的,是吗?” 林九州捏紧手里的高脚杯,忽而侧过头,轻轻一笑:“是!我会。” 易时非满意的挑挑眉,端着酒杯碰了碰林九州的杯沿,两人同时喝下一小口,彼此心照不宣。 等到易时非姿态优雅的走向包围圈时,林九州的勇气忽然间消失,整个人有点奄奄的感觉。 直到那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站在一起,他才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那叫“嫉妒”。 是啊,嫉妒易时非可以以一个保护着的姿态,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 那是“保护”,而不是默默无闻的“守候”。 想到这里,他忽然扭头不再看了,只是伸手对着调酒师喊道:“再来一杯,我要‘血腥玛丽’。” 年轻的调酒师默默不语,转身准备去了。 就在此时,紧闭的包厢门“吱呀”一声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林九州下意识看过去,一下子呆住了。 那是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英俊绝伦,女人清丽无双,一下子就把包间内的绝大多数人给比了下去。 林九州认识他们,他们是《紫禁》男二号“绿意”的扮演者李宇泽和女一号“红药”的扮演者文亦萱。 李宇泽是另外一家娱乐公司——“星耀”的艺人,“星耀”虽没有“帝英”财大气粗,但也是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李宇泽是他们今年力捧的新人。 他是中韩混血儿,五官俊美无可挑剔,皮肤白皙,普一出道就迷倒了一大片怀春少女。 而文亦萱则是“帝英”新出道的女艺人,虽然当初没法内定黎风后为男一号,但却没想到无意中成全了她,当初曹导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女孩子。 而文亦萱虽然不是极美,但胜在气质出众,外表清丽娇弱,却又总会给人一种坚强不桀的感觉,很特别。 此时看他们站在一起,当真金童玉女。 全场诡异的安静了几秒之后大家才纷纷给他们打招呼。 黎风后也乘着这个功夫走出了人群,和易时非一起,慢慢向着林九州这边走了过来。 “一扎啤酒。”对着调酒师吩咐,黎风后坐在了他身边。 仰着脖子一口灌下去,看的他微凸的喉结,林九州悄悄吞了吞口水。 好想好想,好想亲下去啊! 黎风后今天穿着很简单,上身是白色的纯棉T恤,□是一条修身的仿古牛仔,手腕和脖颈都空空如也,只在右手小指上戴了一枚银色尾戒。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那样英俊绝伦,看得林九州口干舌燥。 低头喝了一口自己的“血腥玛丽”,烈酒如喉,美人在侧,林九州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放下杯子,有些慌乱的四下看了看,忽然无意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冷漠的、阴狠的双眸。 那个人,是李宇泽。 林九州甩甩脑袋,灯光并不是很亮,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人向着他们走过来…… 走到近前,林九州发现自己果然是看错了。 笑容温和,谦逊有礼的他,怎么可能有那样一双眼睛。怎么会用那样一双眼睛看着他的黎风后? 李宇泽走到他们面前,友好的对着黎风后笑道:“《紫禁》终于拍完了,谢谢前辈这些日子给我的帮助,我敬你一杯。” 说着从吧台上面拿了一杯红酒。 黎风后挑眉看他,伸出啤酒杯和他轻轻碰了碰,并没说话。 李宇泽也不介意,相处这么久,他是知道黎风后的性格,没忽视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一饮而尽后,他也不多做逗留,很快就离开了。 就在这时,他们同时看到文亦萱也款步姗姗的走了过来。 黎风后眉头一皱,忽然对身边的林九州说道:“交给你,给我赶走她!女人最麻烦了。” 林九州目瞪口呆的看他转身自顾自喝啤酒,一脸幽怨的撇了他一眼,这才带着笑容对着近前的文亦萱伸出了右手:“文小姐,呃,你好……,‘红药’很成功,我很喜欢,你在里面漂亮极了,我先在这里预祝你电影大卖!” 说着也不等她反应就自己先喝了一口,是的,林九州黔驴技穷。 叫他真的赶人家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黎风后又不喜欢她,实在有些难办,于是只得找些场面话先说说。 文亦萱眼睛直直的盯住黎风后的背影,莞尔一笑:“你好,谢谢。” 得!人家姑娘这么有礼貌,笑得这么甜,林九州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 包厢的歌曲此时已经换成了劲爆的舞曲,灯光也不知被谁一下子调暗,林九州额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呆站在那里,他想了一下,很快就下定决心,既然黎风后不喜欢,保不准他就要“辣手摧花”了! 深吸一口气,寻思着开口,文亦萱却忽然踏前一步,错过他,直接走到了黎风后面前:“前辈,你很讨厌我?” 她这一说,他们都愣住了。 在片场文亦萱一向表现彬彬有礼,虽然看得出她似乎对黎风后有好感,但也一直很矜持,每次找借口接近也恰到好处、滴水不漏,并不会让人讨厌,当然,她的小伎俩是不被黎风后看在眼里的。 这次过来,他们以为她会先说些场面话,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的用这种小女儿的口气,一下子感觉有些诧异。 此时他们几人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听到文亦萱说话之后更加不可思议,同时齐刷刷的看向了另外一边,和众人谈笑风生的李宇泽…… 见到后者并没注意这边,他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少数几个男人脸上却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黎风后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一脸期待的文亦萱,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是。” 文亦萱一窒,瞪大眼睛看着她,眼中的不甘和失望一闪而过,却很快被掩饰了,轻轻一笑,一口整齐的牙齿洁白好看:“哦,呵,那么,打扰了,前辈再见,希望您玩得愉快。” 说完之后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没人看到,另外有一道审视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那孤独的背影上。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大家就忘记了。 后来几个也大人物走了,剩下都是一些比较熟稔的年轻人。他们一起唱歌、玩游戏、一直闹到了凌晨三点。 踏着碎步晕乎乎的回到家,黎风后和易时非打了个招呼,然后踢了踢倒在沙发上的林九州:“喝不了还喝?谁要你帮我挡酒的?没用的东西!” 说完之后皱着眉提起那个一边傻笑一边冒着酒嗝的男人,艰难的往林九州房间走去,期间磕磕碰碰,等把男人丢床上,不说林九州,就是他的膝盖都被撞了一下,挽起裤腿,好吧,青了。 不解气的伸手扯了扯林九州的头发,他冷酷的脸渐渐融化,咬牙切齿暗骂道:“该死的,痛死我了!” 没人知道,黎风后其实很怕痛,很怕很怕。 一脸郁闷的站起身,想要离开,扭头的瞬间,借着床头灯,忽然看到床头柜上静静躺着一个蓝色封面的小本本,随手拿起,翻开一看,只见上面乱七八糟的写着几个字,还有一些符号,仔细看过去,看到翻开的那一面隐约写着“2011年3月27日……,风后胃口不好,玉兔海参和扬州三丝没动……”,“2011年4月12日,……喜欢微辣,……讨厌酸的,……”,顺着翻下去,发现每一天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早上四点去海鲜市场,有新鲜鳝鱼,特意让贵嫂留着,他喜欢……”之类的记录。 每一天每一日,虽然字迹潦草,但是他喜欢吃什么,什么东西没动,明天要补充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黎风后冷着脸看完,放下本子沉默片刻,微微侧头,凝视着床上紧蹙着眉的男人,忽然起身,再次艰难的把他捞了起来。 嘴里还径自冷哼道:“吐得到处都是还睡得下去,恶心不恶心啊!” 一边嘀咕着,他伸手再次扶住了林九州。 刚准备带他去卫生间,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发红,咬牙把林九州推回床上,有些生疏的扒着他的衣服。 等好不容易脱完,黎风后的目光也落在林九州古铜色的胸肌上,耳根微热,他猛地扭过头,犹豫了一小会,这才再次扶着男人走向了卫生间…… …… 林九州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入眼是纹理纤细、有着不规则蟹爪纹的紫黑色檀木床梁,以及明黄色的连珠帐,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他无声的勾起了唇角。 刚刚在宴会上,虽然他一直在帮黎风后挡酒,但他知道他在看他,他很紧张,奇异的却愈发亢奋起来,他好喜欢他看着自己,那会有一种他眼里只有他的错觉。 开始只是怕黎风后吃亏,后来只希望时间延长、再延长一点。 后来的事情他记得很模糊,但他知道是黎风后把他送回房间的,虽然有些可惜自己的意识不清,但依旧开心。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下来,在轩辕国,他没必要掩饰自己的喜乐。 下朝之后回到寝宫,他很想立刻睡觉,立刻回去,但完全睡不着,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叫上了小玄子。 三个月后,再一次踏入了“琉璃阁”。 轻轻的推开那扇朱红色宫门,这里依旧静悄悄,阳光打在院子里,仿佛铺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入眼是雕梁画栋、精致华丽的建筑群,还有院子中间那两颗高大的、笔直的银杏,穿过三个月光阴,他恍惚还能看到那一袭白色的侧影。 对着小玄子摆摆手,他沿着青砖铺就的道路,静静往前走。 每走一步却紧张一分,等走了一大半,他原来的踌躇满志、勇往无前忽然消散,顿住步子,他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看到那个人他应该说什么? 他会不会根本就很讨厌见到自己? 要是万一他发疯怎么办? 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忽然出现,起码先通报他一下给他一个准备时间? 林九州胡思乱想着,却被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万大人,你,请自重……啊,你,你干什么?”声音清冽,满含惊惧,直直落入了林九州耳朵里。 他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那个他曾经和他一起呆过唯一一段和谐时期的地方。
第29章 和好
林九州无声的推开了那扇雕有牡丹的朱色大门,“吱呀”的开门声很轻,落在静谧的空气里很快就消散,阳光投射下来能够看到飞舞的尘埃,似乎也被渲染成一种富有质感的金属色,静止的、无声的。 他紧紧抿着嘴唇,踏着沉重又轻巧的脚步,轻轻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成一团,他万般不想,他不想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细细密密的笑声、衣裳被撕碎的布裂声、呜呜的闷哼连绵不绝,直直的传进耳朵里,林九州最终“框嘡”一把,用力推开了那扇精致的木门。 万凌,从当年宫廷政变,到后来的大统天下,一直效忠于他的四人之一,是季君泽的副官。 为人好色贪享乐,但是当年舍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倾城美人,誓死追随轩辕。 他白白净净,但林九州知道,在他背后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箭伤,是当年他护着他从敌军突围中得到的。 林九州站在那里,脑中闪现出当年一幕幕的记忆,但是眼睛看着的,却是那被撕碎的白衣下,赤裸裸的胸膛,以及那个骄傲男人一脸的屈辱与无尽的悲伤。 他木然的站在原地,窒息感狠狠击碎了他的奢望,注视着万凌死寂一般的脸,他的舌尖阵阵刺痛,一口的血水毫不自知,尽管表面很冷静,但是那一刻仿佛灵魂抽离。 直到小玄子静静立在他的身后。 挥挥手,他疲倦的扭过头:“你自裁吧。” 万凌定定的拉好自己的衣服,回头看了一眼矮塌上的美男子,最后深深的凝视着轩辕王,嘴唇轻轻蠕动,想要说什么,之后终于苦笑一声,抬手用力的照着白净的胸口拍了下去。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耳中能够听到窗外风气的呜咽声,呼呼盘旋而上,吹得仓皇。 “值得吗?”楚轻寒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启口。 林九州没说话,只是极慢极慢的张开了双臂。 那人第一次主动投入了他的怀中。 感觉轩辕身体微微颤抖,他闭上了眸子,忽然抬起头,有些迟疑的、冰凉的嘴唇缓缓贴了上去。 …… 万凌死了,动静闹得很大。 但是除他之外的另外三个人——周培若、季君泽,和严禁城却在争议中保持了绝对的沉默。 万凌权位并不高,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轩辕最依仗的臣子,甚至是生死之交。 没人会想到轩辕会无声息就处置了他,动作迅速,甚至一点点机会都不给。 哪怕晚一天,哦不,半天,只要被其他三个人知道,他们总有办法,总有理由救下他。 但是轩辕就那样,没有审讯,没有呈堂证供,没有押送,什么都没有,万凌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是夜,月色高悬,林九州微微俯身,沉默的凝视着坐在下手的周培若。 “王,难民们大多都已经安顿在归元寺,善款也直接拨了下去,臣会一直督促,直到来年开春,到时辅以重建家园,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有,张大人也已经到了中州,正在着手修渠筑堤,利用沿河大泽进行放淤,也如您所说‘改善生态平衡’,‘人工恢复植被’,同时研究看能否改道北流,彻底解决水患问题。” “……恩,再就是,筹集善款的事宜也已安排妥当,臣明天就把名单报上来……” “够了,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 周培若忽的顿住,明晃晃的书房中,只剩下静静地呼吸声。 “……你也认为我错了是吗?认为我不该处置他?认为轻寒是他们说的祸水?” “臣不敢。” “你撒谎。” “臣……” “够了,你可以出去了……” 林九州并不想听这些,他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从来就不后悔。 他只是想听听他的想法,如果他不愿意,那么他不勉强。 周培若站起身,忽然弯腰,重重行了一礼:“王,我们是您的臣子,不管您做了什么我们都不会怪您,更不会怀疑您,我想,万凌也是那样认为的吧。即使您错了,也是对的,这就是我们的想法,所以您大可不必这么晚喊我进宫,这个时辰您应该就寝,龙体要紧。臣,告退。”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弯腰维持同样的姿态,直到说完那番话,他才直直的抬起头,平静无惧的迎上了轩辕王深邃的眼眸,然后下一刻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轩辕的书房。 只留下静静坐在那里的、如同雕塑一般的男人。 林九州轻轻叹息,一双冰凉有柔软的小手轻轻捏住了他的眉心。 微勾起嘴角邪邪一笑,他一把握了上去,轻轻一带,那人直接被他抱在了怀中。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我看到周大人了……”他忽然喘息一下,声音瞬间上扬了起来,“唔,你放开我!” 林九州一怔,感觉自己是有些忘形了。 那天虽然被吻了,但是他对他还是有些抗拒啊,好吧,我不急。 林九州轻笑,甩甩脑袋,甩掉脑中莫名揪心的情绪,忽而贴近男人,抵住了他的额头:“轻寒,你,还在怪我吗?” 他一直就想问这个问题,那天去找他也是为了问这个,不论他心里多么爱着黎风后,只要回到这里,他就不能忽视一模一样的楚轻寒。 他已经不想再纠结爱不爱这样的问题,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如果在这个陌生的世上有唯一值得他去用尽全力为之努力的人,那么那个人必定就是楚轻寒,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他贴得很近,是不想他看到自己无措的脸。 鼻尖相抵,能够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香味,楚轻寒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黑漆漆的眸子,好像一滩湖水要把他这个人吞噬进去。 不自在的想要退开一点,但是后脑勺立马被林九州按住了。 “我……”他沉默片刻,决定打破这样暧昧的气氛,但是下一个林九州却再次堵住了他的唇。 他忽然不想听了。 不敢太激进,只是浅浅的舔着他,试探性的、安抚般的,浅浅的舔着。 楚轻寒并没有反对这个吻,但是在林九州想要深入后却推开了他。 “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他站起身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有些嘶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急匆匆离开了书房,甚至该行的礼节都不顾,看上去有些狼狈。 林九州却轻轻笑了起来,笑得运筹帷幄。 眼角下垂,转瞬看到周培若刚刚坐过的椅子时,笑容却变得苦涩起来,不过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 后来万凌的事情慢慢平息下来了,毕竟轩辕一向独断专行,周培若他们既然都没表示,其他人当然更不会强出头,除了为万凌原职务有过一番激烈的讨论,这个人也渐渐淡出了他们的视线。 直至遗忘。 世事总是这般,只要不再提及,再伟大的功勋,再亲密的朋友,总会被时间磨灭干净,一点都不留下。 经过这件事,林九州和楚轻寒的关系渐渐亲密了起来,就像回到他当哑娃娃的那段时光,林九州没有问他为什么骗他装成哑巴,也没再提及那天他强要了他,他们依旧在一起相处,林九州批阅奏章,楚轻寒写字画画,间或的一起下盘棋,一起听个小曲…… 林九州享受这样的时光。 偶尔喝了酒会喊他“风后”,他也不恼、不问,林九州也愈发喜欢他了。 不过他还是不让他碰,林九州不急,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让他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他。 虽说他对他的再次宠幸人尽皆知,但这一次没人再造访楚轻寒,万凌的事是过去了,但后遗症还在,比如,朝野传闻,楚轻寒是会祸国的妖精…… 林九州知道这事儿,但并没太在意,毕竟那些人不敢当着他的面说,顶多在背后腹议几句,林九州不可能一个个抓起来不让人说,而且他们不再来找楚轻寒也和他意,所以听之任之,只要不是太过火他都装作不知道。 不过他也怕楚轻寒一个实在无聊闹腾出病来,也怕他多想,所以他说他可以去未央宫其他地方走一走,燕惜凡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楚轻寒微笑着说好。 …… 另外一边,《紫禁》的后期制作正在进行,随之而来的就是宣传和造势。 后期制作原本需要一年左右,但是曹导说了,半年之内一定要全部搞定,所以宣传也要抓紧时间。 曹导的招牌在那里,黎风后是天王巨星,就连李宇泽都拥有一大批追随者,因此他们的宣传活动都是场场爆满。 曹尚说不够,他要黎风后等主演弄一个七大城市巡演,林九州跟着黎风后到处跑,最后一站终于回到了本地——北京。 周日的丹尼广场。 阳光璀璨,人群接踵而至,到处是彩色的气球,高举的横幅,满脸通红的少男少女,还有周围典雅的咖啡馆,不远处停靠着一辆辆豪华的小车,仿佛浓缩成一个小小的、欢快的世界。 后台,林九州细细打量着正在化妆的黎风后。 ARMANI的白色斜纹休闲西装,款式简约低调,突显身体的自然线条,黎风后身材完美,典型的倒三角,丝毫不显唐突,裤子是浅色系修身牛仔,打磨的仿古棉质看上去极富质感。 看着他玉树临风的坐在那儿,林九州开始羡慕起阿妆手里的蜜色粉饼了。 “好了,就这样。”黎风后瞟了一眼紧盯着他的林九州,忽而站了起来。 “啊,还没弄完,还有头发……”阿妆眼巴巴的看着黎风后,一脸傻兮兮的表情。但看到黎风后蹙着眉头的样子,他讪讪闭上了嘴巴。 Aries在一边打趣道:“你明知道风后最不耐烦弄这些,还在那里细细磨,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阿妆委屈的说:“外面那么多热情粉丝,我当然想把我家风后打扮更帅气一点啦……” “嗯?你家?” 看着周围几人不约而同的望着自己,阿妆吞了口吐沫:“呵呵,口误,口误……” 黎风后走到林九州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矿泉水:“有空说这些,看样子你很闲?” 阿妆一愣,看到黎风后淡淡的眸子,立马摇头,转眸注意到另外一边正在做头发的李宇泽,他端着自己的化妆箱走了过去…… Aries却是微微侧头注视着仰头喝水的男人,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呵……
第30章 解释
这次的宣传同样很成功,演员们一出去就被尖叫声淹没,加上美女主持的煽情演说,把《紫禁》说得天花乱坠,愈发吊足了影迷们的胃口,大大加强了他们对影片的期待值。 黎风后是在中间出场的,他话不多,唱了一首歌就下去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宣传。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的性子,也没人说他耍大牌之类的事情发生。 后台处,Aries一脸笑容迎上了步入后台的黎风后,他神情满足,对着黎风后张开了双臂:“看哪,她们多么迷恋你,只要你一出场,全场暴动,啧啧,不愧是黎风后。”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仿佛是自己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黎风后却了也不了他,直接无视,错身而过后脱下了穿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西服,然后接过林九州递给他的褐色墨镜。 “哎,你们去哪?等等我。” 看他们两人并排往后面走,Aries终于回过神,大声的问道:“你和他们打过招呼没,这样就走不大好吧?” 黎风后顿住脚:“这是你的事。” 然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了。 Aries无奈站在原地,有些郁闷的目送他们离开,眼神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黎风后和林九州走到停车处,隐约还能听到远处那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喧哗。 愈发衬得这边幽静。 “现在就回公司吗?”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林九州笑着问道。 坐进去后发觉黎风后并没进来,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黎风后眯着眼撇撇脑袋,走到他这边,淡淡说道:“今天你开车……” “啊……” 黎风后一直嫌他开车不温不火,所以只要是他们在一起,一直都是他充当司机的角色。 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乖乖坐到了驾驶位上。 车子缓缓启动,扭头看到黎风后仰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林九州心疼极了。 大概,他是累了吧。 也是,这些天到处跑,难怪有些疲惫。 平稳的开着车子往公司驶去,很快就到达“帝英”。 依旧是后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慢慢停住车子,准备让黎风后先上去,然后自己把车子放在车库,回头却见那人轻轻闭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刷子一样卷曲,浓密又美丽,嘴角也紧紧抿在一起,看上去像孩子一样脆弱、倔强。 不忍心叫醒他,林九州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好在黎风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唔,到了么,我们上去吧,车子停在这里就好,反正没什么人,我们马上就下来。”他若无其事的伸了一个小懒腰,难得温和的细语道。 林九州“哦”了一声,解开安全带,然后推开了车门。 刚一站起身,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感觉耳边隐约一阵疾风袭来,出于本能,他下意识一偏头,一个矿泉水瓶子堪堪从他耳后擦过。 赶忙低头一看,褐色的水渍在地上冒起了脏乱的泡泡。 硫酸?! “风后,进去!” 林九州心脏剧烈跳动,猛的大喊了一句,然后快速扭头,果然看到两个穿得遮遮掩掩的青年急匆匆跑远了。 目送两人远去,他第一时间拿起电话快速拨打110,接着拨通了易时非的电话,最后才沉着脸重新坐回了车子。 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黎风后,他万分庆幸的笑了笑:“还好,还好你没事,还好今天我们换了位置……” 黎风后惊魂未定之余,猛的一抬头,直直看进了他的眼睛里。 林九州诧异的挑眉,感觉他的眼神并非感激,反倒有些迟疑,有些抗拒,总之很复杂。 不过他也没细想,只希望易时非能查清楚,到底是谁想害黎风后。 待在车子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好一会儿林九州才问道:“知道是谁吗?” 黎风后摇头:“不知道,我没和谁结仇。” “那,有怀疑的人吗?你仔细想想看,是不是你无意中得罪了谁自己不知道。” 他透过玻璃窗注视着前方:“你觉得我会得罪谁?” 是啊,黎风后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是非,而且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他应该也会知道。 一时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一会儿易时非就带着保安下来了,看他们安然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等到黎风后从车子里面走出来,他忽然抱住了他:“没事就好,刚刚接到小林电话真是吓死我了。” 放开之后,易时非愤恨的握紧拳头:“风后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做的!来,我们先上去。” 说着拉住黎风后,在保安的簇拥下往公司走。 林九州拖拖拉拉的跟在后面,神采奕奕的眸子忽然暗淡下来,但是也更加冰冷。 …… 轩辕国,皇宫。 漫不经心的翻阅着手里的奏章,林九州一边享受着夏日里的丝丝凉意,一边轻笑道:“噢,他去了周府?找那卫颜之?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玄子站在他身后,盯着那冒着冰丝的小炉子,看宫女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心也跟着节奏一摇一摆:“您上朝的时候,他一大早就去了。” “嗯,怕是在宫里憋闷了,没事,让他去好了。对了,我也很久没去周府,今儿个也去那里走走吧。” “可是……” “嗯?” “您昨天不是答应了庄公子去他那儿吗?您看……” “明儿再去就是。” “遵旨。” 放下折子,刚走出门,忽然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红衣男子。 他远远走来,绯色红衣耀眼,迷了林九州一眼光华。 “他怎么来了?” 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他站定了步子。 似乎很久没有见着燕惜凡,自从上次和楚轻寒冷战之后他就没有再去过“未央宫”,若不是接到消息说庄钟病了,他可能今天都不会去。 现在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林九州只觉他离自己很遥远、很陌生,有种不想看到他的感觉。 撇撇脑袋压下心绪,燕惜凡已经走近了。 “王,安好。”他小脸白皙,脸颊有些清瘦,对他盈盈下拜。 林九州站着没动:“不用多礼,有什么事吗,我正准备出宫呢。” 燕惜凡没想到林九州会这么冷淡,咬咬嘴唇,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小玄子,欲言又止。 林九州摆摆手:“……直说无妨。” 两人面对面站着门口,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但燕惜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什么也不能退缩,紧紧握住小拳头,他有些飘忽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您很久都没来听燕阁了,我也不敢找您,以为您太忙,总是想着等等看,但是这么久……王,是不是燕儿让你厌倦了?” 他说着语气渐渐卑微起来。 阳光热烈,站在那里感觉很尴尬。 林九州不喜欢这种的感觉,紧皱着眉头没说话,不过脸色却也慢慢变得柔和了。 燕惜凡见他不做声,有些慌乱:“王,如果讨厌我,您可以和我说啊,我改好不好?” 他越是这样放低姿态,林九州越是焦躁。 转念又想到楚轻寒还在周府,他寻思片刻,终于轻笑起来:“你多想了,我晚上就去你那儿,这段时间是我忽视了你,你等着我啊。现在还有事,晚上再说。” 也不等那人反应,直直就走开了。 很久之后燕惜凡还站着原地,绯红色的薄裳在阳光下像血一样通透。 黯然呆立,直到一个有些不屑的声音响在耳边。 “够了没?外面那些侍卫都拦不住你了吗?这样有什么意思?”声音低沉,犹如电压击在心头,一下下刺激着还在神游的美人。 缓缓抬头,穿着绛紫色衣服的男人即使在阳光下也不显得真实。 楞了片刻,忽的勾起嘴角,燕惜凡反唇相讥:“钟离墨,我的事与你何干?” 他在轩辕面前是脆弱的,但并不代表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肆意伤害他、嘲笑他。年少的青楼时光是不可磨灭的。 钟离墨一直隐藏在轩辕身后,他也是第一次真正面对他。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嘲讽他,但是既然他这样说,他也不必忍受。 “是啊,的确和我没关系,只是看不惯你这种人罢了。” “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庄钟病了,明明知道王今天要去他那里,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趁着这个时间跑过来,不是太卑鄙了吗?” “哦?这样啊?那好,你可以去和王说说看,我不介意。” 说完之后抿嘴一笑,旋即转身走了出去。 钟子墨在他身后冷哼:“……王现在准备去周府,因为楚轻寒在周府。你争得过庄钟,也永远争不过楚轻寒。” 燕惜凡一愣,身形微颤,咬着嘴唇猛的一转身,却哪里还看得到钟子墨的身影。 阳光更加灼热,燕惜凡只觉得有些站立不住,似乎这天地间除了那一轮烈日,只有他一人。 …… 另外一边,林九州很快就到了周府,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去,一眼看到周培若、卫颜之,还有楚轻寒正坐在大堂听小曲儿。 看他来了几人明显都有些惊讶,林九州说不必多礼之后也坐了下来。 小姑娘曲儿唱的相当好听,脆脆的嗓音驱散了酷热以及心里的浮躁,再看到周培若的眼睛就像贴在卫颜之身上时不时往那里瞟,看到卫颜之的强作镇定,林九州心里更加可乐了。 一曲毕,林九州留在了周府用午膳。 随后去周培若书房相谈国事,回身看到卫颜之端着甜品进来,他冲着他问道:“轻寒呢?” 卫颜之恭恭敬敬的回答:“刚刚用过午膳就回宫了。” 林九州丝毫没表现出不满,反而眯着眼轻笑了起来。 晚上回宫,“琉璃阁”。 楚轻寒坐在屋里写毛笔字,林九州站在他身后,忽然觉得纸上的字迹很眼熟。 他之前也看过他写字,但是这样的眼熟和那无关,感觉曾经见过的类似的字体,形并不相同,仅仅神似。 但是一下又想不起来。 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中午怎么不等等我,反倒是自己先跑回来了?嗯?” 楚轻寒一惊,手里的毛笔掉落,挣扎出来,蹙眉看着宣旨上的墨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再次提笔:“若是不回来,你又该胡乱猜疑,想我和卫颜之在干嘛干嘛了。” 林九州脸色微红,尴尬的坐在椅子上:“你又知道了,那你还去周府?” 楚轻寒道:“我和卫颜之是好友。” “好友”两字略微加重了一点。 “你这算是解释么?”他问。 楚轻寒不理他,自顾自的翻开一本书,开始描摹起别人的字迹来。 林九州端坐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心满意足的踱了出去。
第31章 绯闻
去了一趟“听燕阁”,因为心情好,原来打算好的事情决定过段时间再说。 他已经没办法说服自己再和别人在一起,现在心里只有那个人,即使他们不愿意离开,自己也要和他们说清楚。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看到燕惜凡惊喜的脸,加上心情实在不错,所以他决定缓一缓,找个恰当的机会,在尽量不伤害他的前提下说清楚。 燕惜凡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头发带点潮湿,身上也是香喷喷的,这样的美人巧笑倩兮的坐在面前,湿漉漉的眸子瞅着他,那予给予求的小模样,叫林九州实在有些吃不消,但他还是克制住了翻涌的欲望。 两人坐在屋内说了会儿话,就看到小太监端着一个瓷盘走了进来。 是燕惜凡弄的甜品——香甜软糯的糯米枣、杏仁焦糖酥饼,还有川贝雪梨盅。 虽然样子有些难看,但是难得有心。 拿着吃了几块,味道还不错。 林九州也会弄这些东西,但因为黎风后不喜甜食,所以他很久没做了。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些东西看起来简单,事实上很费功夫。 喝下几口冰镇雪梨盅,凉丝丝的汤水驱散了心里阵阵骚动…… …… 同一时刻,“琉璃阁”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楚轻寒一个人静静坐在窗边喝酒,这是他偷偷预留下来的。 林九州有时会在这边过夜,睡在矮塌上,那个时候他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经常一个人闭着眼睛忍到天亮,而林九州不在这里的话,他更需要酒精让自己入睡。 小口小口的喝着,脑子乱糟糟的,意识神游,直到一小片阴影投射在窗台上。 无声的扭过头,那是一个能轻易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 绛紫色的锦袍衬托下,丰神俊朗。不过很没存在感。 楚轻寒对他相当熟悉,第一次见面他破坏了他的计划,第二次见面他差点杀了他。 这是第三次。 “你来做什么?”没有再看他,楚轻寒回过头,继续对着月亮。 男人只是站在那里,静静打量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当真是,美得惊人啊。 “你上次说的事情,我答应你。”他习惯性的错开几步,不让月光直射到他身上。 他讨厌光线。特别是阳光。月光也不喜。 “嗯?”楚轻寒仰头又喝了一小口,有些不明所以的哼了一下。 男人却没再回话,似乎有点挣扎。 静默的时间并没很久,他再次艰难的开口:“上次你去‘抱琴轩’……我答应你……” “哐当”,手里的酒壶应声而落。楚轻寒极度震惊的回过头:“你说什么?” …… 林九州从“抱琴轩”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尽管美人再三暗示希望他留下,他也坚决没有被诱惑。 虽然真的很想要啊,但只要一想到楚轻寒今天的表现,林九州怎么都没办法去和燕惜凡翻云覆雨。 他身为轩辕王以来,从来不会勉强自己,但是那种背叛者的感觉,很不好,他更加不想要。 小玄子幽灵一样站在了他的身后。 “王,回寝宫吗?已经丑时了,该歇息了。”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 “不是庄钟病了么,去他那里看看吧,说了今天要去的,希望这个时辰没打扰到他。” 林九州回头笑了笑,直直的迈开步子。 “抱琴轩”总是很冷清,即使是夏日的深夜。 踏入这扇门起,总会有一种幽静的彻骨感。 灯也没亮,一片漆黑,大概是睡下了。 林九州眺望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退出去。 还没转过身,一个小影子就跑了过来:“王,您来了?庄主子没睡,他一直在等您。” 林九州讶然,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冷情冷性的男人会这般。 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 跟着小太监走进去,点上灯,果然看到那人眯着眼睛躺在床上,被子斜斜的披在腰间,也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林九州走过去,有些责备的看他一眼,拉起了被子把他整个的捂住了:“受了伤寒就要注意保暖,御医没说么?” 庄钟视线有些飘忽,聚集在林九州脸上,看了好一会儿,忽的坐起来,叹息一声:“说过。但是我也就这样了,无妨。” 林九州听罢,又好气又好笑,这语气怎么好像在撒娇?难道病人总是这般脆弱吗?即使是庄钟也不例外? 站起身轻轻把他按进被子里,然后坐在床边,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还是早点好起来,免得别人以为我在虐待你。” 庄钟瞟了他一眼,看得林九州心惊肉跳,好一会儿才答道:“嗯,我知道了。” 看他乖乖听话,林九州微楞之余,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成就感。 直到他闭上眼睛睡觉,林九州也没有再说话。 过一会儿低声吩咐了刚刚那个小太监几句,然后再坐了一会儿,确定庄钟睡着之后,他慢慢抽回手,给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轻轻退了出去。 他一走,庄钟就闭着双眸幽幽叹息,竟是说不出的苍凉意味。 …… 日子波澜不惊的继续,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平静下是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最后易时非还是没能查出是谁想毁掉黎风后,没办法,只得提高警惕,尽量保护好他。 《紫禁》也已经确定会在中秋节那天上映,铺天盖地的宣传、网友的期待、影评们的热议,以及快嘴们的质疑都把这部影片推倒了浪尖上。 后来林九州问黎风后,炒作得这么厉害,影迷们期待值太高,会不会有影响,过高的期待会导致当影片低于预想,出现口诛笔伐的事情。 就像之前的《无极》、《英雄》,还有《赤壁》那样…… 黎风后很淡定的瞟他,淡淡吐出一句话:“相信我,相信曹导。” 一句话堵死了林九州,但在这样的良性的操作中,终于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现在这个时代正是信息时代、网络时代,一点点事情总是媲美光速的快捷传播。 起因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照片,那天庆功宴,因为很热闹人又多,所以不免会有些照片流传出来,某个不打眼的小员工随手照了几张照片放在自己博客,网友们却在众多照片里面发现一张极有意思的。 照片的主题很简单,就是几个《紫禁》配角在那边拼酒,有意思的却是充当背景人物的几个主角。 穿着黑色带金边T恤的李宇泽被三个男人围住说话,他倚在沙发上笑得无可挑剔,但是眼睛却直直的注视着最左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美女,美女气质出众,不是很明亮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她半个侧面,低垂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那姿态明显有些不高兴,美女的边上看不到其他人,却非常引人遐思。 这张照片本身就有些暧昧了,但是让人无语的是,居然有人特意跑到“紫禁城俱乐部”证实。 因为文亦萱那个位置明显能够看到吧台边缘,所以那几个好事者直接找到了酒保,于是在酒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爆出了文亦萱对面的男人,居然是从未爆出过绯闻的黎风后! 事情开始流传出来,大家仿佛被打了兴奋剂一般关注此事。 一传十、十传百,加上诸多猜测,事情果然演变成最狗血的三角恋来。 《紫禁》的宣传已经够恐怖了,完全不需要绯闻做势,而黎风后又不喜欢这些东西,若是仅此而已,勉强一点也可以接受,但随着大家的关注,事情却往不好的方面愈演愈烈了。 比如说,文亦萱是勾引黎风后才得到“红药”这个角色啦,但是之后和李宇泽搞暧昧,引得黎风后不满,黎风后扬言要封杀她,于是那天她其实是在求情。 再或者,其实李宇泽和文亦萱一直就是一对,但她和黎风后在拍摄时假戏真做,那天其实是她表白啦,等等不一而足。 最过分的居然还有黎风后和李宇泽曾经因为文亦萱打架什么什么的。 人们尽情的发挥着他们的想象力,甚至还有照片为证,都是他们在片场的一些小照片,断章取义,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儿。 网上还有各自的支持者,吵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当天看到《京城日报》的时候,黎风后脸都气绿了。 之后直接飙车找上了易时非。 易时非其实觉得这事情没那么严重,《紫禁》要到中秋才播出,这两个月时间也需要一些东西来调剂,让他不用较真。 黎风后直接一巴掌拍到他的桌子上:“不行。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易时非摸着鼻子尴尬的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黎风后说:“记者会。一边澄清,顺便给他们一点事情做,他们不是空虚吗?” 易时非无奈的摇摇头,想不明白为什么黎风后这么讨厌绯闻,只当他是性格使然,也就同意了此事。 就在他准备着手召开记者会之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适时响了起来。 放下电话,他有些好笑的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黎风后:“还真是赶巧了,多少艺人想要这样的绯闻还没有,那李宇泽居然也同时提出要召开记者会澄清,刚刚‘星耀’的老总打电话,想法和你如出一撤,本周六下午记者会,你记得到场啊。哦,把文亦萱给带上。” 易时非说是这样说,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虽然对影片没印象,但是对李宇泽还是很有影响的,毕竟不管哪个版本里,黎风后都是比较无辜的那一个。 反观李宇泽,却莫名其妙被牵扯上人品一事。 当然,影响最大的还是文亦萱…… 周六的记者会如期召开。 大家表面功夫都做得极好,加上时不时几个关于影片的爆料,记者们得到了甜头,自然也没有追得太紧,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到半个小时的招待会圆满落幕。 相信第二天的报纸很快就会扭转乾坤。 黎风后还抛砖引玉,聪明的透露了一下自己的下一步动作,成功的让大家把目光投注到他的新专辑上,有了这个诱饵,大家与其猜测子午须有的三角恋,还不如多多关注他的新专辑。 大家各自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就散会了黎风后带着林九州满意的走出会议室,刚走到车库,却被又把林九州叫住了。 “恩,你等等,文亦萱现在应该还在上面,你现在上去告诉他,让她没事不要找我。我在这里等你。” 林九州猜想大概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让他不愉快的事情,不过也没多问,点点头,转身顺着来路回去了。 其实他这个助理当着也不称职,居然连文亦萱的手机号码都没有,还得亲自上去跑一趟…… 记者会是在“星耀”公司五楼会议室召开,走到电梯口猛然发觉自己并没有门禁卡,林九州垂着头想到反正只在五楼,与其到前面拿门卡,还不如直接爬楼梯算了。 反正就当锻炼好了。 这样想着,他直接转个弯一步步走了上去。 脸不红心不跳的走到四楼,忽然听到一个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林九州发誓他并不想偷听,但是下意识的脚步轻了起来。 “……亦萱,你不会是真的看上黎风后了吧!他不可能爱上你的,为什么要分手??” 接着就听到一个细细的女声,女声很尖细,林九州听不清清楚,只知道在她说完之后那个男生貌似有些恼火起来: “你!你要记得,当初要不是我把剧本拿给你,让你掌握红药的性格,还告诉你曹导的动向,你也不可能被曹导一眼看中,怎么,现在用完就想甩掉么?” 听到这里,林九州再不知道那两人是谁也太白痴了。心道自己一下就听到这样的内幕还真是倒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并不想知道太多事情。 娱乐圈肮脏的事情太多,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当然,前提是那些事情没有波及到黎风后。 默默退后几步,他转身下到了四楼,然后踏着重重的步子走了上来。 果然,等他上去之后再也看不到那两个人了。 走进刚刚那个会议厅,文亦萱一个人在那里收拾东西。 看到是他,文亦萱明显很有些吃惊:“林先生不是回去了吗,落下东西了?” 她笑得那样明亮,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在和恋人吵架的模样。 林九州笑着回答:“不是,黎风后让我上来,他让我带话给你,最近可能会有些忙,没办法和文小姐过多交流了,希望文小姐不要介意……” 他说得委婉,文亦萱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小脸一白,微笑着颔首:“没关系。我知道了,谢谢。” 林九州见目的达到,也不多做停留,黎风后还在等着他呢。 他人一走,李宇泽再次推开门转了进来,恶狠狠的看着文亦萱,然后背着手带上了会议室的大门,锁紧,极慢极慢的走了过来……
第32章 叛乱
楚轻寒从卫颜之那里回来就直接去了庄钟那儿,他知道这会子轩辕王肯定在书房处理公文,所以走得大摇大摆。 刚一进去就径自笑了起来:“呵,我相信你了,只是真的觉得很神奇,大概他也没想到,其实冷若冰霜的你才是最疯狂的人吧。” 庄钟此时正弯着腰观察桌子上的盆景,听到他的调侃淡定的直起腰,冷冷道:“大家彼此彼此!” 楚轻寒也不恼,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偏头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计划得改一改,不能浪费了你的身份是不是?我的太子殿下……” 庄钟怔忪了一下,虽猜到他会调查到一些东西,但却没想到连这个也查出来了。 拿过铜盆里的毛巾擦擦手,他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漆黑的眸子看住楚轻寒,冷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查到的,我只能答应之前的提议,若是你想借用我的身份去害他,不可能!” 楚轻寒听闻,脸色微变,冷哼道:“哦?那你还真是够‘爱’他的……” 说了一半忽的又是一笑,伸手拿着桌上的紫砂壶,给庄钟倒了一杯早已冷透的茶水:“你放心,我说过不伤他就一定会做到,虽然恨他,但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个。我们互惠互利,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就这样。只是事后仔细想了想,其实上次那个计划有些不妥,正巧知道你的身份……不如你听听新计划,要是听完后还坚持反对我也没办法不是?” 庄钟狐疑的看他一眼,好半响才点头道:“好,你先说说看……” …… 走出“抱琴轩”,楚轻寒笑得那叫一个明媚。 一路过来迷得那些侍卫宫女脸红心跳,不过他们也不敢多看就慌忙低下头,所以也没人看到楚轻寒眼底的那一丝得意和满足。 没想到慕仟臣那么厉害,这样的秘辛都给挖出来了,谁能想到那个早就泯灭的国家还有人健在,谁能想到他的毁灭其实是源于自家储君的背叛,谁又能想到,那庄钟居然就是…… 还真是爱得够彻底,爱得够疯狂啊! 不过这也是好事,若不如此,自己又怎能这么轻易就…… 想到这里,他再也抑制不住想放声大笑的冲动,深呼吸一口平复情绪,忽然转头往轩辕王的书房走去。 刚一到那里,就看到门外候着的小玄子。 看他过来小玄子明显也有些吃惊。 “楚公子,您怎么来啦,王现在在休息,有事么?” “也没什么,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他在休息的话就不打扰了,我这就走……” “哎,别,王要是知道您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要不您先进去?” 听他那样说,楚轻寒微微楞了楞,心里感觉有点异样,极快的甩掉这种感觉后又发觉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莫名其妙,现在跑来干嘛啊。 想要转身离开,但接触到小玄子恳求的目光,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小玄子大喜,轻轻把门挪开一条缝,候着楚轻寒进去了。 书房内很安静,因为门窗紧闭的关系所以有些暗,楚轻寒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果然就看到斜躺在软榻上的轩辕王。 他的袍子并没换,依旧是那件黑色的金丝玄衣。 洁白的狐裘搭在腰间,手里还捏着几张淡黄色的折子。 斜如鬓间的剑眉下双眼紧闭,鼻梁挺拔,薄薄的嘴唇格外性感,发丝散乱的流泻而下,还有几缕顽皮的浮在面颊上,露出耳朵上那颗银色的小耳钉,这样安静的他看上去丝毫没有平时那种唯我独尊的压迫感,反而看上去格外柔和。 楚轻寒细细的打量他,忽然发觉这样的他很温柔。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情不自禁的拉起狐裘想给他盖好,却见男人的眼睑轻轻颤了颤,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楚轻寒一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脸色“腾”的一下变红,心跳加剧,忽然有种偷东西被当场抓包的窘迫感。 四肢僵硬,好半天才“嗖”的一下收回了抓着狐裘的右手。 直愣愣的倒退几步,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林九州幽幽转醒,看到的就是这样手足无措的楚轻寒,微楞片刻,忽然勾起了唇角,只觉得这样的他可爱极了。 他好喜欢害羞的他! 坐起身抬手一拉,一下就把男人圈进自己怀里。 楚轻寒却完全不敢动弹了。 “来了多久?嗯?” 他在他耳边哈气,还暧昧的用舌尖舔了舔他的小耳朵。 楚轻寒哆嗦一下,轻微喘息道:“唔,刚来……嗯,才来,没多久……” 林九州没想到他的耳朵竟然这么敏感,恶作剧心起,近距离凝望那变得粉红的小耳垂,忽然就轻轻的咬了上去:“哦,是吗……轻寒……” 他轻声喊着他的名字,随即又咬又舔,感觉怀里的美人身体在逐渐变软,无力靠着自己,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后,原本只是恶作剧的想法立马烟消云散,鼻端萦绕的都是楚轻寒冷冽的体香味,美人在怀,他慢慢也有些意乱情迷了。 再也顾不得许多,情之所至,他的右手抱着男人,空出一只左手,忽的一下就划入男人的衣服里面。 林九州的大手有些粗糙,所过之处犹如电击,带起一丝丝淫靡的火花。很快那双大手就攀附到了他的胸膛上,一下下轻轻揉捏着…… 楚轻寒脑中一嗡,只觉得一片空白,仿佛这具身体不再是自己的,热得难耐,偏偏又动弹不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也都在叫嚣,叫嚣着想要解脱。 耳根处更是湿湿的,从那里一道热流急速滑下,直突突的往下腹游走而去。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耳朵竟然敏感成这样。 该死的! 暗提起最后一丝清明,他大骂自己一声,感觉到林九州的呼吸灼热之极,那只左手也开始又向下滑动的趋势之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拉了拉被剥开的锦袍,他站在林九州三米远的地方,低垂着脑袋小声说道:“那个,轩辕,我……给我时间,我还没准备好……” 林九州坐起来,心下有些失望,怀里更是空落落的难受,但现在已是极大的进步,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得尽量和蔼的招招手:“嗯,我知道了。来,别怕,我只想抱抱你,我答应你今天不动你就是,过来。” 楚轻寒看着他双眼通红,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哪里还敢过去,脸色一白,强笑道:“啊,不了,那个,轻寒忽然想到还有件事忘记做了,这就告辞,您,您还是好生歇息吧。”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急匆匆的转身跑开了。 余下林九州一人郁闷的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胯下早已撑开的帐篷,不满的嘀咕道:“你看,人家不要你呢……” …… 一路飞快跑回“琉璃阁”的楚轻寒此时更是羞愤欲死,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下贱,居然有感觉了!靠在门上,此时此刻,他想死的心都有。 好不容易平复一点,这才拉开大门,红着脸喊小桂子给他放冷水,等把小桂子赶出去后,衣服也没脱,直接一头砸进水里,夏日洗冷水澡是很爽,但若是倒进去一坨坨的冰块呢。 窒息着沉在水里,好一会儿才“哗……”的一下冲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衣服紧紧贴着身体,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完美的曲线,浑身上下都是晶莹的水流,脸上也布满水滴,看上去狼狈之极,但是眼神却再也不复刚刚的惊慌羞愤,冷酷无情,仿若一个冰冷的杀手,随时都能毫不留情的挥刀相向。 …… 那天之后,林九州和楚轻寒之间就变得非常微妙了,所有人都发觉他们的王往那琉璃阁跑得更加勤快,除此之外也没再去未央宫的其他任何地方,他似乎完全被那个男人俘虏,他为他着迷。 虽然某些人还是能看出楚轻寒对林九州依旧那么淡淡的并不亲近,但却比先前好多了,最起码偶尔可以在御花园看到他们并肩的身影,能在轩辕的书房寝宫看到楚轻寒,也能在夜晚看到通往“琉璃阁”的龙辇…… 生活似乎开始平静起来,谁也不知道变故会来得那么快。 那个时候,林九州以为,只要他真心待他,总有一天他也会喜欢上自己,会心甘情愿接受他的感情。 但是却没料想,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用尽一切办法、付出所有都无法弥补。 比如仇恨。 哪怕他是主宰一切的王。 那天天气有些潮湿,因为夜间下过暴雨的关系,空气虽然清新却显得格外萧索。 林九州已经出宫三天了。 京城郊外的临时军营,士兵们都还在晨训,偌大的营地里,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块,被雨水冲刷成暗青色,水流经过的地方,长满了杂草丛生的野草,一眼看过去,直通到将军的帐篷外。 林九州穿着墨色的厚重战袍,沿着泥泞的道路一路走来,头发高高束起,英姿勃发,正在训练的士兵们见到他,每个人都肃然起敬,一脸坚毅,原本有些酸胀的胳膊变得更加有力,那是信仰的力量。 听着耳边那一声声爆喝以及脚踏地的整齐闷响,林九州对着士兵们微微颔首,心底却有些苦涩。 前几日接到急报,吴国叛军潜藏到卫国境内,意图联系卫国人造反。 其实一开始林九州就听季君泽汇报过这件事,当时正是他被楚轻寒刺中之时,那时也没多当一回事,大统以来经常就有些小打小闹的叛乱,林九州相信季君泽可以和以往那样处理得很好,后来也确实表明已经抓住了那些人。 却没想到那不过是诱敌之计,被抓的只是掩人耳目的死士。 主力部队一直就潜藏在暗处。 他们意图蚕食各国叛军,慢慢壮大。 得到消息之时,叛军已经联系了齐、楚、燕、赵等国,直到把爪牙伸向轩辕原境的临国——卫国,才被季君泽发现。 而这个时候叛军的数量保守已经超过八万。 所以林九州亲自过来督促士兵演练,尽管现在的他并不会打仗,但有他在,士气肯定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连续三天了,他一直呆在这里,眼见或许又要打仗,他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若是一开始就督促季君泽彻查,不给叛军壮大的机会,也不会要他们再上战场了。 而这一次,不知道有多少人或许再也回不来。 大致走了两圈,直到小玄子来喊他。 “王,早膳已经备好了,回去吧。” “嗯,季君泽呢?怎么没看到他?” “……昨夜北方急报,季将军半夜召开紧急会议,这会儿刚睡下,我现在去喊他?” 林九州紧皱眉头:“什么急报,我怎么不知道?” “将军说王的龙体要紧,今天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胡闹!把季君泽给我喊过来!” “是。” 季君泽跪在地上,把消息说了一遍。 原来遣派到卫国的侯爷及其下属昨日被杀,原来的卫国将领也被叛军或杀或软禁,靖萱将军投靠了叛军,卫国形势不容乐观…… 林九州沉默的听着,桌子上的饭菜还丝丝冒着热气,他看都没看一眼,手指节敲着扶手,沉声道:“还真是猖狂,你打算怎么办?” 季君泽道:“杀。攻城。” 林九州皱眉:“那百姓呢?” 季君泽毫不犹豫的接口:“一骨功成万骨枯,如果不尽早扫清,死的人只会更多。” 林九州沉默。 季君泽继续道:“昨夜张显已先行去了,王,我们不能再等了!” 林九州黝黑的眸子看定他,先斩后奏,看来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啊。 “你起来吧,明日我和你一起动身。” “万万不可!” 季君泽听说林九州要御驾亲征,一脸惶惑:“王,您不能去,那些叛军都是疯子,他们一心想要复仇,若是你去了,他们肯定会更加疯狂,这一仗是不可能招降了,只能彻底消灭!要是你去了,万一有个好歹……” 他越说越急,就差抱着林九州的大腿了。 林九州却不乐意,冷哼道:“噢?才几个月就看不起我了?当我当上王之后连兵都不会带了么?” 现在的他的确不会带,但是听到季君泽那么说,他下意识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季君泽憋了半天,“霍”的一下站起来:“王,臣没那个意思,只是现在不同了,若你有个好歹,这轩辕国就完了啊,王,大局为重!” 说完之后再次匍匐在地。 林九州沉默不语,看着那张娃娃脸临死不屈的模样,心下默然,好半天才微微叹息:“……给士兵们最好的装备,最好的战马,最好的伙食,攻城后尽量不要伤害百姓,叛军能招降就尽量招降,不能招降的,也给个全尸。到了前线带去我的命令,若是……不幸捐躯,三倍抚恤。我现在就回宫,尽早拨款过去。你出去吧……” 季君泽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臣,定不辱使命!”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营帐。 林九州呆呆的坐在原处,好半天才站起身,在营地四处转了转,这才带着小玄子回宫了。 第一时间召集大臣们开会,等散会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王,您今天一天没用膳,要不我吩咐御厨房……” 话音未落就被林九州挥手打断,他仰头靠在椅子上揉捏着眉心。 小玄子轻轻站到他身后,白净的小手替换了上去。 他的手很柔软,捏得林九州舒服之极。 五分钟之后才站起身,道:“去‘琉璃阁’吧,好久没见他了。” 他想他,想他能在这个时候陪在自己身边。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迫切过,迫切想要见他。 来到“琉璃阁”,却见门窗紧闭。 楚轻寒在的时候喜欢把门打开,这会子不在屋内会去哪里呢? 皱着眉头转过身,却看到急匆匆跑过来的小桂子。 他是楚轻寒的贴身太监。 看到立在门口的轩辕王,小桂子眼神飘忽,明显有些慌乱。 “小桂子,楚公子到哪里去了?”小玄子朗声问道。 “这个……” “照实说!” “在,在‘听燕阁’……” 燕惜凡那里啊,林九州恍然,之前他就告诉楚轻寒要他到处走走,不要老是一个人呆着,这样很好啊。只是,为什么小桂子这幅模样? 狐疑的看他一眼,林九州大手一挥:“走,我们也去看看。”
第33章 死亡
林九州带着两个小太监打头走,身后的小玄子狠狠的瞪了小桂子一眼。 那小子一脸焦急的左顾右盼,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有心想要问他,但是看到前面挺拔的背影,只得强压下心里的疑惑,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小桂子可以说的他一手带起来的,相当于他的徒弟,那小子很单纯没什么心眼,加上比较老实,所以当初才被林九州派去照顾楚轻寒,他又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此时这番态度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事。 忍不住悄悄做了几个手势,他用眼询问他。 小桂子却是急得满头大汗,终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小玄子无奈,只得尽量看住他,以防逃跑。 很快三人就到达了“未央宫”,一走进去,就看到院内的碧桃开得正艳。 林九州停下脚步,眯着眼睛仰起头,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到燕惜凡的情景……那树下,似乎依旧有两个巧笑倩兮的美人儿。 禁不住微微一笑,满心的烦闷也得以舒解一点。 通片刻之后再次往“抱琴轩”走去,道路上铺满了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青砖,一块块的看上去有些斑驳,但是有种历史的厚重感。 记忆深处,这条路也不知走了多少回。此时走来,却仿若隔世。 貌似,真的好久好久没来了。 先前下定决心只待那一人好,一直就想找机会和燕惜凡他们谈一谈,结果还是忘记了。 现在想一想,他们大概是爱他的吧,那样直接说,会不会太残忍? 带着这样纠结的情绪,他终于来到了“抱琴轩”。还没进门,忽的就听到燕惜凡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虽听不大仔细,但是貌似心情不怎么好。 皱着眉头走进去,林九州发现外面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院子里倒是有两颗极其高大的银杏,浓密的金色树叶随风舞动,夕阳照射下好像落入凡间的小精灵。 燕惜凡喜欢银杏,在轩辕的记忆中,他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喜欢这种并不十分美丽的树,燕惜凡回答:小时候曾经听人说过,银杏是最怕孤独的树,他们的生命力很顽强,足可以存活千万年,但是却一定要两棵在一起,一雌一雄,他们的下而盘根错节,上面枝叶相连,不能分开,一旦分离,那么另外一颗也会渐渐死去。 一颗死亡,另外一颗也绝不会独活。 这是最害怕孤独,也最忠诚的树…… 燕惜凡那个时候对轩辕王说,我就是你的银杏,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或者不要我,那么我一定会死。 第二天,轩辕就在这“抱琴轩”移植了两颗五千年的银杏树。 甩甩脑袋,林九州回到现实,幽幽叹息一声,大概自己是很难开口对他说分开的话吧。他是真的爱着轩辕。 可是,自己没办法给他想要的,他现在只想把自己所有的爱给另外一个人,给他独一无二的感情。 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楚轻寒绝美的脸,心里一阵温暖,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步。 跨过朱色台阶,终于走进了院落。 燕惜凡原本模糊的声音渐渐清楚了起来。 飘荡在这夕阳下,那么突兀。 曾经总觉得魅惑又性感的声线,说出的却是林九州万万料想不到的话。 “……楚轻寒,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静静流淌在空气里,依旧那么好听,林九州却浑身僵硬,只感觉那些话仿佛钝刀一下下戳在自己的心上。 热血翻涌,他想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挥挥手让小玄子他们不要跟着,林九州一个人缓缓的、静悄悄的走了上去。 “你……咳咳,恶心?哈哈,你一直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楚轻寒的声音似乎很虚弱,却又似破败的抹布被撕碎的尖锐,听得林九州的双目渐渐变得通红了起来。 “……难道不是么,在我看来,你连最低贱的娼妓都不如!娼妓尚且知道感恩,你呢?你这样的自私的人,从来就把别人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你根本不配得到王的垂怜,又凭什么这样自视甚高?” “……楚轻寒,你给我记住,你只是一个男宠!王待你好你就要知足,好好服侍王,做好自己的本分,若不是王,你现在也不过是任人践踏的官奴而已……” 林九州站在门口,那一句句话直直的砸下来,一句句那么清楚那么明白。果然,不是错觉啊。 微微眯着眸子,眼前恍惚闪过燕惜凡娇媚的笑脸,他从来都是那么乖巧那么听话,难道,一切都是假的? 这样恶毒的伤害,他的轻寒,又怎么受得了? 听着屋内那人句句带刺的诅咒,间或听到楚轻寒低微的咳嗽,林九州终于忍不住,猛的伸手推开了雕花的大门…… 屋内光线并不好,但是他清楚的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燕惜凡,一身红衣娇艳如花。 在他的脚下,楚轻寒半靠在矮塌上,脸色苍白如纸,那一袭白衣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仿佛被人用力的捅了一刀,林九州双眼终于赤红了起来。 他奉若珍宝的心上人,万万舍不得伤害一丝一毫的心上人,用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心上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气得吐血…… 林九州犹如困兽一般粗粗的喘息着,五指紧紧的掐进掌心,终于极慢极慢的走向了男人。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用尽所有的力气才不至于丧失理智。 他一步步走向他,在燕惜凡惊恐的目光中,弯腰抱起了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儿。 他一句话都没说,无声的抱着他走了出去。 至始至终,他没有再看一眼燕惜凡。 燕惜凡见他出现,“嗖”的一下站起,接着又脸色惨白的、静静的坐了下去,直至绝望的看着他们离开。 “王……”好像失血的是他一般,他轻声唤他。 林九州顿住脚,仿佛最后突兀的音节,最终还是崩坏了整个琴弦。 他并没有回头,淡淡的开口:“本来我也是想和你说,我们还是分开吧。但是我想你大概是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我不说。现在你依旧可以留下,但我想你或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脆弱。还有,有件事我其实也一直就想告诉你,我很早之前就不再是我,原来的轩辕王,很早就已经死了。” 他平静的说完,然后终于走了出去。 门外,小玄子低眉顺眼,小桂子却忽然就哭了出来。 燕惜凡静静的坐在原地,透过轩辕王有力的臂膀,背光的地方,能看到楚轻寒在阴影下有些黯淡的脸,他对着他,用口型,无声的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燕惜凡木然的看着,直到那人彻底的消失在他的眼前。夕阳洒了一路,他们通向他们天堂,终于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地狱。 院子里的银杏一片片飘落,唱响了最后的挽歌。 ……原来轩辕王早就已经死了啊,自从遇到了楚轻寒,他就已经死了吧,是这个意思吧? 燕惜凡忽的笑了起来,无声,又惨烈。 当天夜里,电闪雷鸣。 林九州半夜惊醒,看到了立于床头的小玄子。 他说:“燕主子,没了……” 没了?林九州一愣,电光闪过,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伤感。 摆摆手,他重新躺了回去。 银杏的传说,一棵不在了,另外一棵也绝不会独活…… 晚上做梦,忽然梦到遥远记忆中的场景,那一天,他拥他入怀,他信誓旦旦的对他起誓:“我答应你,永远不会丢下你,只要你一日在我身边,我就会护你一日。” 最后,还是食言了吧…… ……
第34章 赏赐
燕惜凡是喝砒霜死的,葬礼很简单,裴离风操办的,那天林九州没去,前方战事吃紧,数十万人马都没有攻下卫国,楚轻寒又发了高烧,内忧外患,他实在没时间过去。 其实,或许他是不敢去,谁知道呢。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了三个月。 林九州去过前线一次,结果被季君泽以死相逼给逼了回来。 那一次过去,季君泽瘦得很厉害,常年不变的娃娃脸第一次消瘦得只剩皮包骨。 他的副手告诉林九州,第一仗打完之后,原本按照计划,他们设下陷阱,巡回渐进的话,可以用比较柔和的办法拿下卫国,但那天晚上季君泽好像疯了一样,一定要晚上攻城,不料叛军早有提防,那一次季君泽带着三千步兵陷入包围,最后在士兵的保护下终于得以突围,但却满身刀伤,差点一命呜呼。 林九州默默听着,事后也只当不知道,他相信季君泽。 果然,三个月之后,季君泽凯旋…… …… 他再次成为了英雄,但是这位英雄此时看上去并不十分高兴。 凯旋而归的当天晚上,接风宴之后,御书房内,季君泽汇报着战事情况。 “……根据最后统计,这次我方死亡五万余人,重伤七万,轻伤若干,王,虽然我们胜了,但其实只能算是惨胜,那些叛军都疯了,只要最后还有一口气,一定会拼死拉一个下马。臣有错,那一夜若不是我一意孤行,结局绝对不会是这样,我愿意接受惩罚!” 说着季君泽就跪倒在地。 这件事林九州知道,但他并没打算怪他,不料这小子死心眼,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周围还有周培若、张显、严禁城他们,也不好直接包庇。 虽说本来可以功过相抵,但为了稳定人心,这功劳是必须给的,给所有人看,换句话说,这罪过也一定要承受。 周培若翻着白眼,死命给他打眼色,但是季君泽只当没看到。 林九州沉吟片刻,忽而一挑眉:“这样好了,这次死伤的抚恤金,你付一半,就算是为自己还债吧!” 季君泽一愣,还想说话,却被再也忍不住的周培若一把给拉住了:“还不谢谢王?” 季君泽无奈,拗不过,只得重重的拜了下去:“臣,谢主隆恩!” 说完之后在林九州的示意下重新坐了回去:“还有,敌方人数并不是八万,而是足足十八万大军,这次我方斩敌十万,另外的八万大军只有两万愿意投降……” “你还是把他们都杀了是吗?” 林九州轻飘飘的插了一句。 季君泽一愣,抬起头看过去,轩辕王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若是以前,别说杀人,哪怕分尸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对敌人,轩辕王一向可以比任何人都残忍。 但是,自从他登基之后,季君泽隐隐就觉得轩辕没有以前那般嗜血了。就像现在,他虽没有表现出不满,但是他就觉得他似乎在不高兴。 答应了一声“是”,季君泽解释道:“那些人不能留!若不是之前相信了他们的投诚,现在也不会给他们叛变的机会,机会一次就足够了!” 林九州敲击着桌面,轻轻点了一下头。 “……只是,最后还是有近四万人跑了,他们看势不妙,最后关头趁乱逃出了卫国,等我方发现后却已经追不上了。不过臣觉得他们不可能再构成威胁,王大可放心!” 林九州沉默,收回放在桌子上的右手,终于轻轻勾起了唇角…… …… 同一时刻,琉璃阁内,也同样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对话。 庄钟是第一次踏入这里,施施然走进来,只见楚轻寒一人正坐在桌边,桌子上摆放着一壶清酒,两只蓝釉小杯立于桌上。 看他进来,楚轻寒放下手里的书轴,挑眉淡笑:“我以为你前些天就会来……” 庄钟冷笑着坐下,把玩着小杯子:“你真是好手段啊,那个人硬生生被你逼死了。” 楚轻寒脸色一白,自他手里拿过酒杯,低头满上,在抬头时依旧是那副运筹帷幄的浅笑:“我没想他死,只是想赶走他罢了,却没想到他会那么蠢,平时看他挺聪明的……” “你说得没错,燕惜凡的确很聪明,但只要对方是王,他并不比三岁小孩高明多少。” “哦?那你现在是在可怜他吗?当初可是你要求我……” “但是同样,我也没想他死!”庄钟打断他,冷哼道。 “是吗?” 楚轻寒低头抿了一小口清酒,摇摇头继续说,“……呵呵,庄钟啊庄钟,你可知道,我最讨厌是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在轩辕面前,你也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他话说得毫不留情,庄钟脸色一变,“嗖”的一下站起身,俯视着全然不顾的楚轻寒:“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呵,这样弄羞成怒的样子更加讨厌了……” 看庄钟拂袖就要离开,楚轻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声音却逐渐柔和了下来,故作神秘的招招手,低语道:“好了,坐下吧。我们该谈一谈下一步计划了,你知不知道那些叛军的领头人是谁?” “嗯?你知道……”狐疑的看他一眼,庄钟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当然!不过我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那人叫做钟离峥,原钟离国都统,你应该有印象吧?呵呵,他可是带着四万人跑了哦……” 仰头喝了一口酒,楚轻寒笑得像只老狐狸。 “你是说……” …… 战事汇报完毕,大家告安后准备各自回府,林九州却在最后关头喊住了季君泽。 季君泽疑惑的看着林九州,只听林九州慢条斯理的说道:“明日我会在早朝时给予你赏赐,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季君泽一愣,随后恍然,不由得有些感动。 若轩辕直接在朝堂上这么问,季君泽肯定不会提要求,若是他直接赏赐,又觉得给得不够,怕赏赐的不是他想要的。 现在私下问问,相当于是给他机会,哪怕最后林九州不同意,也大概可以知道他想要什么。 季君泽抬头,刚想开口说他并不在乎什么东西,但是张开嘴巴,脑海里却忽然浮现一个人的样子,鼻头忽的就是一酸,他轻轻颤抖起来,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其他,沉默片刻,忽然就从座位上走下来,双膝一矮,直直的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想要什么开口就是,还怕我不给么?” 林九州见状,略微有些不满,“你知道的,我把你留下,就是问问你的意愿。站起来说……” 季君泽却全然不顾,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赏赐,若是他…… 先前想也不敢妄想的问题忽然就占据了他整个思绪。 摇摇头,再次抬起时双眼一片坚毅,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再次重重磕了两个响头,他慢慢开口了…… 林九州脸色变冷,想要说话,但是季君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怎么都无法动弹。 仿佛回忆般喃喃自语,季君泽神色飘忽起来,林九州和他相识数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王,您还记得吗,六年前,我和您一起前往吴国参加吴国大王的寿辰……” 提这个干什么?林九州轻轻皱起眉头,耐心的听了下去。 “……那一年,我们把一个孩子带回了轩辕国……王,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敢说,其实我也一样喜欢上了他……,但我也知道,他眼里从来只有您……” 林九州愣住了…… 季君泽却是匍匐在地,忧伤的声音不间断的从地下传来,林九州看不到他的脸,那瀑布一样的长发直直铺散开,就像晕染的墨。 “……我一直把这件事埋藏在心底,什么人都不敢说。只要偶尔能够看到他,看着他幸福也就够了……,我是个粗人,我也相信王可以给他想要的东西,但是……” 他的声音闷闷的,逐渐变轻,却又淡淡的抽泣声,很微弱,好像只是幻觉。 林九州静静等待着,好一会儿才听他继续说道:“……我并想要什么赏赐,王,如果可以,我只希望王能答应我,让我带他回家……” 抬起头,季君泽脸上白白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是那样倔强的眼神,却忽然让林九州产生一种愧疚的感觉。 “回家?燕儿的家?”他端坐在高高的书桌后面,喃喃低语。 “是啊,这些年我早就调查清楚了,燕惜凡的确是燕国人,不过并不是什么落魄王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他的父母也都健在,小时候被人贩子掳去,所以才流落青楼。王,我想送他回去……” 说着再次磕了几个头。 林九州直愣愣的看着他头上那一片紫红,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怪我吗?” 季君泽摇头:“我尊重他的选择……” 短短五个字,却让林九州再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他应该说你是我的将军你不能走,或者说燕惜凡理应葬在京城,哪有回乡安葬的道理,再或者说即使要送他回去也不该是你去…… 可是,可是…… 目送着季君泽有些蹒跚的背影,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季君泽彻底消失的视线中,林九州才忽然想到,那一夜他发疯一般攻城,恐怕正是因为得知燕惜凡身死的消息吧。 他并不恨自己,只能发泄在战事上,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惩罚他?! 幽幽叹息一声,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的早朝,没人再见到本该接受赏赐的季君泽,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怀抱着燕惜凡的骨灰,一人踏上了前往吴国的道路。 送他回家,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第35章 证明
生活总是在继续,从来没有谁非谁不可。再在意的事情或者人也总会在时间中沉淀,直至遗忘。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紫禁》如期上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秋档居然没有同时上映的其他影片,《紫禁》一枝独秀,占领了那三天的所有电影市场。 林九州也料想,大概其他电影不想做陪衬吧,这样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明知道不如人还跑去自找没趣的确很没意思,用自己的收视惨淡衬托别人的大红大紫更是没趣。 最主要的事,若是同时上映,到时候肯定会被个方面拿来比较,这样一来,也没有公司傻得去做别人的绿叶。 虽然早就看过一次,但是坐在电影院里面再次观看,林九州还是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看着最后那个镜头,一身金色龙袍的紫星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背光的阴影里隐约看到他嘴角遗留的微笑,他仿佛睡着一般闭上双眸,手里还紧紧抓住那个红色头绳,林九州忽然觉得红药其实很残忍。 当初紫星问她有没有爱过自己,她回答说没有,本意是为了让他安心,其实这才是最大的伤害吧。 否定了他们一切,这比死亡还叫人难过。 片尾曲徐徐响起,放映室的灯光并没有打开,林九州忽然侧头,注视着身边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黎风后,忽然感觉他就是那个独孤的帝王,倔强又执拗。 黎风后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四目相对,黝黑的瞳孔看不大清楚,但是林九州这样看他,实在让他感觉很不爽。 随着人群走出来,林九州没好意思的讪笑道:“怎么会想到来这样的公众场合看电影?” 黎风后知道他是故意在转移话题,顿了顿,简短的回道:“过中秋。” “啊,啥?想过中秋啊,那等下买月饼去?” “……” 毫不意料之外的,《紫禁》火了…… 林九州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那块石头。 虽然相信黎风后和曹导,但他还是一直在担心,毕竟前期的宣传太给力了,大家的期待值也是前所未有的高,他很担心影迷们因为这样而造成最后的失望,哪怕只有一点,也会因着那点失落加倍扩大,渐变成口诛笔伐,而且现在又是一个言论自由的年代,不排除总有些喜欢寻找存在感的人。 连续两周,他每天都勤看报纸勤浏网页贴吧,好在,大部分都是持支持态度的,难得有些人叫嚣不满也会被人其他影迷打压下去。 而三个主要演员也理所当然的彻彻底底火了起来。 于是讨论完影片之后,关于三个人的事情再次炒起,当然,之前的那些到没什么人提及,现在主要是围绕演技啊,台词啊,服装等问题,这些方面林九州完全不需要为黎风后担心,所以也就渐渐放松了。 直到某一天,在一个黎风后缺席的重大采访中,爆出了一些话题…… 那段视频是这样的: “……嗯,大家不要再问我啦,黎前辈是我很尊敬的人,他的性格非常好,演技非常好,私生活更是没得说,他从来没有和女星发生暧昧的事情……” 那个时候李宇泽被忽然问到黎风后和文亦萱之间的问题时这样说,他的话完全没有丝毫问题,但接下来…… 记者就问了:“从来没有和女星发生暧昧,李宇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当然知道,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黎前辈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他的爸爸……啊,呃,抱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我的意思是,黎前辈……” 视频哑然而止,最后的一幕是满场哗然和混乱。 林九州皱起了眉头,打开了第二个视频。 某公司的大牌被问道:“李宇泽说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黎风后是同性恋,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那个明星混迹娱乐圈多年,交际手腕很高明,显然并不想趟这浑水:“他是不是同性恋我不知道,但他是作风很正派的人,没听说与女星有暧昧,当然,也没听说和男星有暧昧(笑)。” 两个视频被摆在一起疯狂转载,那位男星的话被各种脑补,大家众说纷纭,所有人都被这条劲爆的消息吸引时,黎风后失踪了! 大家说黎风后是同性恋,说他爸爸也是同性恋,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女人们叹息之余期待着黎风后的澄清,男人们幸灾乐祸加无限鄙视,别有用心的人开始搜集以前他对那些女星不假以辞色的照片,这样的情况下,整个“英皇”都疯狂运作起来,但是效果不大,因为当事人不在。 易时非急疯了。 林九州更是没想到黎风后怎么好端端就玩消失…… 以为这就是结果那就大错特错,不多时,更劲爆的消息传了出来。 残旧的老照片,黎风后小时候呆过的小镇收容所,稚嫩的脸庞,一家三口。大大小小的报纸上开始爆出一条条内幕: “黎风后惨遭抛弃,流落收容所!” “黎风后父亲是同性恋,二十年前死于艾滋!!!” “黎风后母亲曾持刀行凶,却嫁祸他人!!!” “黎风后偷东西被当地民警抓获!” “黎风后……” “黎风后……” 一张张照片,赤裸裸的事实,加上当事人的缄默,事情越演愈烈。 直到最近爆出的一条消息出现在报纸上:“黎风后已身染艾滋,现在在美国进行治疗!!!” 消息一出,那些支持他的粉丝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艾滋,多么可怕的疾病啊!!! “啪塔”狠狠地把报纸摔在桌子上,一向温文尔雅的易时非此时双目通红,对着坐在对面形容消瘦的男人咬牙说道:“风后到底去了哪里?你怎么就不好好看着他!现在怎么办?你说!” 林九州眼窝深陷,垂着头低语道:“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他……” “说这些没用,你还是好好想想他有可能去哪里?!再不出现他就玩了!” “我知道,我知道……”林九州痛苦的抱着头,最近他们的公寓也被人肉出来了,好多影迷记者跑去闹,甚至有些觉得被骗的人还拿着石头往里扔。 林九州只得搬到了帝英住,“他会不会回了多伦多?” 黎风后大学在多伦多,他回去那边避风头很有可能。 “没有,我前几天已经去过了!公寓没人,也问了很多大学的朋友,都没有!” 易时非一下一下的抓着身下的萨摩耶白色的毛发,直到萨摩耶远远地跑开,忽然又颓废了下来:“风后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依他的性子就算不出来澄清也不会落跑,我实在想不起来他会去哪里!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不是还有人泼硫酸么,你说他会不会遭人绑架了?” 想到这里,他心惊肉跳,急切的站起身,来回的踱着步子,就想拿出手机。 林九州走过来按住他,沉声说道:“虽然想不出他为什么会走,但绝不会是绑架,他带了两套衣服,身份证和钱,还有旅行背包……” 是啊,谁会随身带着那些东西,线索再次中断。 没有绑架,没有意外,他真的有预谋的离开了…… 易时非在找他,林九州在找他,所有人都在找他。 包括曹尚大导演,虽然和黎风后他们拍戏有了一定交情,但是对于这件事他还是很不满,他不希望他电影里的演员在现实中有不好的名声。 他一直就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于是网络上疯了,现实中也疯了。 人类的探索欲是很恐怖的东西,因为他们在意、好奇,所以狗仔们、记者们更是乐此不彼。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做,怎么见缝插针的询问跟踪,依旧毫无所获。 帝英的解释也越来越苍白。 大家开始怀疑了,难道黎风后真的得了艾滋病,真的去了美国? 他们其实可以不在意黎风后的家庭,也可以不在意他小时候的遭遇,但是艾滋…… 虽然社会总在呼吁大家要关爱艾滋病患者,但是在他们心里,对艾滋的恐惧却是根深蒂固,他们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偶像是一名艾滋病患者,这让他们不安又恐惧。 明星应该是干净的、光鲜的、耀眼的、美丽的,而不是有一天脱光头发变成一个瘦骨嶙嶙的丑八怪…… 接下来的一个月,易时非和林九州都身心俱疲。 他们已经不在乎黎风后的那些绯闻了,大不了不当这个明星,大不了出国去,他们只是担心黎风后,怕他出事。 最终,易时非下了一个决定——为这件事情召开一场记者会。 一场关于黎风后的记者会。 他会告诉大家,黎风后并没有得病,他很好,只是决定离开娱乐圈。 剩下的,就随大家去吧。 万众瞩目的日子渐渐来临。 因为“帝英”这一次的正面回应,大家积极性也被彻底拉了过去。 各大娱乐频道和娱乐报纸都在宣布这件事情,也希望黎风后会在那一天出场,而这同样是易时非所希望的,如果黎风后还爱着这份工作,他应该会回来吧。 10月25日下午两点,天气凉爽,小雨纷飞,“帝英”公司三楼会场一片喧哗。 中国娱乐,凤凰娱乐,新浪娱乐,中国电影周报,娱乐圈纪实等各方面记者全数到场,还有一些其他公司高层、明星也都坐在了这里,大家各怀心思的等待着,等待着黎风后的到来,等他解释一切的始末。 两点半,大家跃跃欲试,调镜头的调镜头,试话筒的试话筒,打腹稿的继续打腹稿。 不一会儿,易时非就带领着帝英高层到达会场,林九州站在侧面的落地窗那里。 在易时非宣布开始之后,大家却有些不满,因为他们并没看到黎风后。 易时非微笑着告诉大家,黎风后还在路上,不要着急。于是几名小记者开始询问某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三点,易时非微转头看向林九州的方向,看他对着自己轻轻摇头,心下不禁有些黯然。 记者们此时已经把话筒对向同来的文亦宣。 三点半,大记者们开始忍不住了,旁敲侧击的表明自己的不满,易时非无奈,让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却是再次看向了窗边的男人。 男人脸色有些苍白,看都没看他,易时非苦涩一笑。 四点半,压抑的气氛终于爆炸,关于公司新星,关于电影的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黎风后还没来,脾气不好的已经直言不讳了。 “易总,黎风后还没来,其实是没打算来吧……” “不想来还把我们喊过来做什么?” “难道真的在美国回不来?” “这不是耍我们呢吗,要不易总你给个准话……如果他要来我们等等也没什么,但是如果他本来就不打算来……” “……” 记者们窃窃私语,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易时非想,大概他不会来了吧。 摆摆手对着身边的公关经理耳语,他依旧笔直的坐在那里,身体却渐渐有些发软。 公关经理环顾四周,清清嗓子,微笑着想要开口,声音却哑然而止。 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本嘈杂的会议室“嗖”的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磨旧的白色修身牛仔裤,纯棉极其简洁的白色衬衣,最上面一粒扣子系开,可以看到那细致的锁骨。 利落的黑色短发闪耀着墨色光泽,五官精致绝伦,蜜色嘴唇微微翘起,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凤目上挑,又带着目空一切的高傲,肤如凝脂,淬玉般通透。 衣着简单,却仿佛自罗马神话中走出的普鲁托,让人不忍逼视。 那个男人,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出现,天地中好像就只剩下那么一个光点,足以与日月争辉。 他淡淡站在那里,扫视全场,凡事与他对视的人都下意识避过他的目光。 除了窗边那灼热的视线,以及高台上易时非激动的眼。 他抿了抿唇角,直直的走了上去。 记者们回过神,心跳如鼓的同时又难掩激动,他回来了,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胜负在此一搏! 大家未等黎风后落座,已经急不可耐的问起了各种问题。 “黎风后,前段时间有人暗指你是同性恋,请问你是吗?这段时间满城风雨,请问你到哪里去了?” “黎风后,听说你小时候偷东西,还进了看守所,请问这是真的吗?” “黎风后,有人说你惨遭抛弃,父亲身染艾滋,母亲持刀杀人,有没有这回事?” “黎风后,有人爆料你也身患艾滋,请问这是不是事实?你刚刚从哪里来的?” “黎风后……” 大家顾不上次序,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黎风后只是淡淡的坐在哪里,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有身边的易时非看到他攥紧的拳手。 他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黎风后却悄悄挣脱开,放在了自己腿上。 等到大家都安静了,期待的看着他时,他才不急不慌的开口。 轻轻勾起嘴角,笑容有些冰冷:“……谢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我很感谢。但是我想说,我的事情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必要向你们解释,不管你们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罢,那都是我的隐私,和任何人无关。在这里,也借这个机会谢谢各位影迷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支持,大家,再见。” 他淡定又缓慢的说完那么一句话,顺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大家相顾愕然,随后就有些愤怒,这是什么意思?这就完了,没有爆料,没有独家,期待这么久的真相就这样一笔带过?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嘛。 林九州此时已经缓缓地移到了黎风后这里,看着记者们脸上的愤慨,脸上冷冷一笑。 走到黎风后身后,想要带他离开,却猛然发现那人脸色发白,身体也有些颤抖,很细微的颤抖,若不是习惯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发现他此时的不对劲。 幽幽叹息一声,他退后一小步,左手轻轻插进了裤子口袋里面。 大家只道黎风后要走,“哗啦”一下都围了上来。 就在此时,黎风后身后的林九州忽然拉起了黎风后的右手,快速掏出小刀,银光一闪而过,一小缕鲜血就流了下来。 尽管隔着距离,众人还是极其惊恐的退后几步,却在下一刻无比惊讶的看到那人直接把那滴着鲜血的食指放入了口中。 他轻轻吸允着,然后扬眉一笑:“我证明,他并没有艾滋……” 说着就把手里属于自己的健康证甩了出去。 满场皆惊,黎风后定定的看着林九州明朗的笑,嘴角那一抹鲜血刺花了他的眼。
第36章 承诺
这一刻的林九州神采飞扬,再也不复往日那老实又低调的模样,好比全世界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镜头、闪光灯都对着他,他丝毫不惧。 转头对着呆愣中的黎风后眨眨眼,他对着记者们微笑着朗声说道:“我很健康,所以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只是因为我相信他。我想,大家既然同样喜欢风后,就应该尊重他,相信他,不管曾经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管他有怎么样的过去,都磨灭不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我们在乎的不是他的身份,不是他的过去,在乎的是仅仅是他这个人!只因他是黎风后!” 林九州说完,站到了黎风后身后,他相信他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果不其然,恢复过来的黎风后在镜头前侃侃而谈,虽然话语依旧简洁明了,但是听着诚恳真挚,虽然还是有记者不死心追问他的过去,但黎风后不想说,那些人也没办法,反正已经证明他没有得艾滋病,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只是态度。 而他无疑做得很好。 记者会一小时后结束,散会之际,林九州忽然神秘莫测的对着镜头说了一段话,他说: “大家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风后曾遭人泼硫酸,警方查不到是何人所为,但是现在,我想我知道那人是谁了。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既然被我们怀疑,那么我们就有信心会找到证据,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番话,再也不管满场哗然的众人,他跟着黎风后退出了会议室。 易时非办公室内,他一脸笑意的看着林九州:“啧,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不错。嗯,对了,你真的知道那人是谁么?” 林九州邪邪一笑:“八九不离十,风后并没得罪其他人。” 易时非一愣:“呃,难道是?” “不错,你也想到了吧。之前我无意中听到过他和文小姐对话,当时心里就有些怀疑了,但并不确定,后来因为风后失踪也不来不及细想,直到刚刚看到风后……仔细想想看,那天他当着记者的面演戏,表面是说漏嘴,但事实上,混迹娱乐圈这么久又怎么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加上前段时间,《紫禁》上映后虽好评如潮,但是唯一的矛头也在他身上,被指花瓶,没演技,借着黎风后上位等,我想,除了他真没什么人会对付风后了。” “也就是说,这些都只是猜测?” “嗯。但是就算当初不是他泼硫酸,这场风波的源头也是他,不管怎么说错都在他身上,刚刚记者会上我把这件事抖出来,大家不是傻瓜,肯定也会怀疑,那样的话他肯定会找上门,一旦找上门……,呵呵,我想要你套出一些东西应该不难吧。若不是他就算了,若真是他……”林九州脸色一沉,“那就直接送局子里去,哪怕关几天,他这辈子也别想当明星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狡猾,这么狠呢。”易时非轻轻一笑,“也不知把你送到黎风后身边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林九州一愣,运筹帷幄的脸瞬间垮下来,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看身边一直不发一言、低垂着眸子的黎风后,再抬头时,对着易时非那有些探究的目光,林九州保证道:“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他。” 黎风后挑挑眉,忽然站起身往外走:“……” 林九州不明所以,听话的跟了上去。 身后易时非笑骂道:“喂,开个玩笑而已嘛。” 回到公寓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林九州提着大包小包,把买回的食物放进冰箱,走出厨房却发现黎风后并没回房,橘色的灯光下他沉默的坐在那里,完全看不清情绪。 直到林九州出来他才站起身:“走,到我房间去。” 林九州呆了呆,然后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 这是第二次来他的房间,简洁雅致,墙上的吉他依旧寂寞的挂在那里。帅气敞亮,看样子经常擦拭。 房间并没有坐的沙发椅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黎风后奇怪的看他一眼,道:“坐床上吧。” 在林九州惊喜的目光中,他忽然微微叹息一声:“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做……” “嗯?”林九州一愣,半响才恍然,笑道:“想做就做了,没什么。” “你就不怕我真的得了艾滋?” “……” “我爸爸的确得了那个病……” 林九州再次楞了楞,想到一整天黎风后不言不语的样子,轻轻一笑:“是吗,很遗憾。但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帮你又有什么关系?” 黎风后抬眸看他,深邃的眼眸很明亮。 嘴唇抿了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轻轻抚摸着,在林九州诧异的目光中,他忽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半响之后,低沉清冷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我叫黎辰。出身在黑龙江一个小镇上。他们说的其实都没错,小时候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风后,你……” 他站在窗子边,看上去却那么遥远,林九州看他低垂着眸子凝视那张见过一次的老照片,心里忽然沉寂了下来。 他愿意坐他的听众。 “父亲和母亲从小青梅竹马,但是他从来都不爱母亲,在家人的逼迫下他娶了她。母亲很爱父亲,尽管她也知道父亲心里没有他。后来爷爷奶奶去世,家庭条件好了,他们也搬进了城里……” “九岁的开始,母亲经常和父亲吵架,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原来进城之后,母亲无意撞见父亲和另外一个男人抱在一起。那时候是进城的第二年。” “你能想象吗,在那个年代,同性恋所面临的巨大社会舆论。他们觉得同性恋很丑陋的,恶心的。呵,恶心……” 黎风后幽幽叹息着,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 “母亲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于是父亲见事已至此,就向母亲坦白了,他爱的其实一直都只有那个青年。他提出离婚,母亲死活不同意。那段时间家里经常吵架砸东西,母亲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留住父亲。最后父亲还是搬了出去了……” “绝望之下,母亲冲动的拿着水果刀找到青年家,母亲求他放过父亲,青年不同意,母亲对着他举起了刀子……这一幕恰好被刚回家的父亲看到,父亲扑了过去……” “后来邻居报警,父亲被送往医院,警察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吓傻了,青年站了出来,他说那一刀子是他捅的。最后指纹认证,事实还是被揭露了出来。那个时候父亲还在急救,青年说是他逼母亲捅的……最后青年被送进了监狱。” “好在那一刀并不在要害,醒来之后他没有责怪母亲。那个时候母亲以为父亲会和她好好过日子,不料父亲说要等那个人,母亲终于受不了了……她更加怨恨青年,直到三年之后……” 黎风后淡淡的说着,仿佛讲的故事和他没什么关系,直到这里却停顿了很久很久,久到林九州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开口。 说完之后林九州才发现,小说算什么,现实比小说更加残酷…… “三年之后,男人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出狱。那天母亲用计拖住了父亲,却买通黑社会要给那人一个教训……在那个青年走出监狱的那一天,那个夜晚,他被那些人强暴了……” “……后来,就因为那件事,青年患上了艾滋。母亲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愧疚之际再次以为父亲终于会回到这个家,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父亲最后还是走了……那天晚上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父亲走后,母亲哭了整整三天……” 黎风后声音逐渐嘶哑起来:“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三个月后,那个时候我刚满十岁,小学三年级。他来到了我的教室外面,最后一次抱住了我,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说‘小辰,爸爸得病了,所以爸爸要离开这里,你要乖,要听妈妈的话,爸爸爱你’,后来他走了,我看到在走廊的转角,母亲哭得站都站不稳。那天放学后,我就再也没看到父亲和母亲,呵,我被抛弃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呢?” 黎风后带着一丝笑意地看了过来,眼睛明亮深邃,没有眼泪,但林九州再也忍不住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风后,你想哭就哭吧……” 黎风后推开他:“为什么要哭,你在同情我?” 林九州摇头:“我不同情你,你很坚强很勇敢。但是,你还是很难过。” 黎风后把照片放在了唇边,低语:“爸爸,我很勇敢呢……” 后来林九州问他这段时间到哪里去了,他说回了老家,父亲墓地。林九州又想到那天他偷看照片的事情,大概,这娃有恋父情结吧。 不过也是,从小眼见母亲哭闹吵架,心理上依赖父亲也是蛮正常的。 之后易时非再次问起这个问题时,林九州就帮黎风后圆过去了,他不想他再次回忆那些事情,他只希望他能够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 时间如流水飞逝,事情渐渐恢复平静,轩辕国却已是初冬。 初冬并未见雪,风却时而冷得刺骨。 诺大的宫闱之中也仿佛忽然少了些东西。 林九州放下毛笔,站起身缓缓踱步,慢悠悠走到软榻边,轻轻叹息一声:“他走了吗?” 小玄子端着热腾腾的清茶走过来,“嗯”了一声,说道:“王若是不舍,大可留下他。” 林九州摇头:“他走是对的,我本来就希望他走……” 摆摆手,让小玄子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他终于躺了下去。 是啊,本意就是让他们离开这里的,裴离风走掉是对的。 自从燕惜凡葬礼之后就再也没见着他,大概是在怨他吧。 走了好,走了好。 他还有楚轻寒不是。 他不会丢下自己的。 想到这里,忽然坐起身,小玄子见状,楞了楞:“王?” “去琉璃阁。” 小玄子应诺,拿过雪白色的狐貂披在那人身上。 玄衣白披,看上去英俊之极。 少了几个人,未央宫似乎也显得愈发冷清。 院子里的两株碧桃不复早年繁华,光秃秃的褐色枝桠使劲往外延伸,似乎想远离这寂寞的宫闱,林九州停住脚步,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子怨气来:“小玄子,让人来砍了它,换上梧桐。” “啊……奴才遵旨。” 在他身后,小玄子惋惜般的叹了一口气。 琉璃阁内,楚轻寒似在午睡,林九州没有惊扰他,在他身边坐了坐,凝视着他淬玉般白皙的小脸,长长的睫毛,薄薄的蜜色嘴唇,压抑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当真和风后一模一样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想象的两个人。 风后现在依旧是他的大明星,而且也不再像以往那么冷漠,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他很高兴。只是……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俯□,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没有粗暴的吸吮,没有赤裸裸的欲望,他只是那样细细的吻着,像羽毛一样轻柔。 半响,唇分,他拉好被子,慢慢退了出去。 等到林九州关好门,楚轻寒睫毛微动,却是没有睁开眼睛。 被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内,细细的刺痛就像剜在心上。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冷哼: “怎么,舍不得睁开眼睛了,在回味那个吻么?是不是觉得他很温柔,爱上了?” “嗖”的一下睁开眼,床边力着一小片紫色的阴影。 松开双手,楚轻寒轻轻坐了起来,也不介意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他勾唇一笑:“你吃醋了?” 钟子墨哼了声,却也不否认,再次问了一遍:“你刚刚的样子真陶醉,爱上王了么?” 楚轻寒冷笑:“你把他当宝,我不是。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眼睛一转,忽而又道:“急不可耐就这样出现,你是在害怕吧。放心好了,计划不会改变,他会是你的。” 掀开被子站起身,赤脚走在地上,他贴近钟子墨,压低声音,极慢极慢的说道:“顺便警告你一下,下次还是以‘庄钟’的身份过来吧,谁知道你这个统领会不会被人发现,你说,是不是?” 说完之后退开两步,楚轻寒坐回了床沿,不在看那人一眼,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小桂子,更衣!” 房门第一时间被推开,小桂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此时此刻,哪里还能看到那个穿着绛紫色衣服的男子呢。 楚轻寒讽刺般的轻笑了起来。 钟子墨?庄钟? 大概轩辕王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忠心耿耿的影卫统领,其实也是他的男宠吧。 那个人,真是爱得够傻。 比燕惜凡还傻…… 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血迹,他把双手轻轻浸在了暗金色的铜盆里。 …… 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冬天,轩辕王对楚轻寒产生了一种近乎竭斯底里的纵容和宠幸。 不压迫不限制,哪怕他想出宫也听之任之。 随着而来却是性格上的渐变,他变得更加冷漠了。 林九州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他总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除了呆在楚轻寒身边,他都不想说话不想动,似乎全部的力量都被抽空,只有在楚轻寒身边,他才能找到存在感。 因为害怕有一天楚轻寒会离开他,所以哪怕知道楚轻寒经常去周府也没有苛责,不管怎么样,卫颜之也在这轩辕国,只要他不离开,其实一切都无所谓吧。 而楚轻寒对他也慢慢好了起来,虽然还是不肯和他做,但是他现在偶尔也会让自己抱着睡,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至于那些不会看人眼色的大臣,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大臣,他不想理会。 季君泽依旧在吴国没回来,但三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却要如期召开。 所以这段时间周培若带着文臣们忙着准备。 林九州穿着素雅的玄色锦袍,对着小玄子打个眼色,然后搂住了背对着他作画的白衣男子:“轻寒,祭祖那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楚轻寒一惊,转过身低垂着眸子:“这恐怕于理不合,不是规定‘若无后便携嫔妃同去’么,理应由‘她’前往,轻寒怎能越俎代庖?” 林九州楞了楞:“她?哪个她?” 想了想,他轻轻拍了拍脑袋:“季蓉么?没关系,她会理解……” 季蓉是后宫唯一的女眷,最近大臣们提议立其为后,林九州知道他们的心思,知道他们其实是想要一个太子,但是林九州没办法碰她,他做不到。 他也知道周培若私下找过楚轻寒,现在他这样说,也是在变相劝他吧。 林九州知道自己自私,那就,再等等吧。 抵住楚轻寒的额头,他淡淡道:“就你。我只想带你去。” “可是……” 林九州脑袋往前微伸,轻柔的堵住了他的未完的话。 半响,唇分,在楚轻寒微微的喘息中,他轻笑了起来,鼻尖相触:“……我知道你的意思,也了解他们的意思。但你却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要带着你,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轻寒,那天会有很多百姓观礼的,典礼结束之后我们就在京城转一圈,这是我的态度,你能够理解吗?” 他这样温柔的抱着他,许下一生的誓言,楚轻寒的心脏却是剧烈跳动起来,那一天,恐怕是没机会了…… 下意识的,在轩辕含笑的目光中,他一把抱住了轩辕,热切的吻了上去。 他知道钟子墨在看,但他控制不了。好吧,无所谓了,他只是为了迷惑他,仅此而已。
第37章 厮杀
寅时出发至祭坛,天上点点繁星,初冬的清晨很冷,街道上百姓极少,真正热闹是回程的时候,那时全城的百姓都会等在街道两旁,也是他许诺之时。 密封的龙辇内,林九州抱紧怀里的男人:“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途,你睡一下吧,昨日晚上似乎没睡好?” 昨日虽然睡在矮塌上,但楚轻寒辗转反侧他还是听得极清楚,所以才有此一问。 楚轻寒伏在他膝上,微楞,半响之后点点头,轻轻瞌上了眼睛。 他昨夜的确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整夜胡思乱想,却又是一片空白,他讨厌这样的心绪不宁,他否认自己其实在犹豫…… 握紧拳头,直到一双大手覆盖了上来:“睡吧……” 迷迷糊糊之中,男人的怀抱很温暖。 被叫醒时天色微亮,跟在轩辕王身后走下来,偌大的祭坛戒备森严。 祭坛外围是接近一米的围墙,称为回音壁,内里是天坛,有坛墙两重,形成内外坛,坛面扇形。 内坛有五座宫殿,祭祖是在最中间的祈天殿,祈天殿为圆形,建于高六米的三层汉白玉石台上,使其产生出高耸云端的巍峨气势。 殿上有三层屋顶,宝顶鎏金,均用深兰色琉璃瓦铺盖,象征天色,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大臣们分列站好,周培若和礼仪官李谦随侍在侧,领着轩辕去旁殿。旁殿在西,是更换素服的地方。殿外有回廊环绕,还有手持戒牌的铜人。 换好衣服,轩辕王器宇轩昂的走了出来,微一停顿,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执起的门外站着的、楚轻寒柔软的左手。 一瞬间,身后周培若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低微的咳嗽一声压下心头的震撼,他拉了一把就要出声的李谦。 就在此时,钟声响起,轩辕昂首阔步,不顾大臣们诧异的视线,大步进入祈天殿,钟声方才停止。 一片肃穆,祈天殿内九龙藻井极其精致,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仪式也正式开始。 大臣们按照礼节,簇拥着轩辕立于大殿之上,百官们下首分别各按顺序站着。 轩辕向神位上香,行三跪九叩头礼。 然后李谦跪在地上宣读祝文。 轩辕拉着楚轻寒跪好,倾听全部祝文。 仪式的最后为“望燎礼”,天坛西南角设有“望燎位”,站在望燎位上,轩辕九州面向焚帛亭。 这时,主祭官把祝版、制帛以及大量的彩纸、金锭、银锭等祭物,全部送入焚帛亭等处烧掉。 至此,祭祖大礼才告完成。 钟声再起,宏亮的钟声为祭祖典礼大壮声威。[注:祭祀内容摘自百度。] 一切结束之时,林九州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来,他担心出差错,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影响极其恶劣。 好在,身体似乎形成了惯性,或者说记忆,加上之前李谦的讲解,最终成功完成了祭祖仪式。 其次,刚刚在旁殿,他忽然拉住楚轻寒,这只是一个提醒,也是暗示大臣们他的心意,然后就是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做个铺垫,虽然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他依旧希望可以得到他们的谅解。 为自己,为国家,也为那个男人。 站在高高的宫殿前举目四望,此时的祭台外围已经站满了百姓。 天坛不在城内,依然吸引了大批人前来观看。内坛他们进不了,但是九重外坛却是对外开放。 大家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大阵仗,眼睛好的还指着他们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楚轻寒知道,那些人指的其实是自己。 看着身边男人一脸坚毅的表情,他紧紧的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双唇。 “不要在意,他们是我的子民,会接受你的。” 轩辕微笑着带领众人往前走,并没转头,脸上面无表情,但声音温柔,左手也紧紧地牵着他的右手。 不在意背后大臣们异样的目光,也不在意百姓们的讨论,他牵着他,一直往前走。 立于天坛外坛十米远的地方,华美绝伦的龙辇面前,轩辕王站定,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周培若说道:“你先带着大臣们回宫吧,我想在城内转一转。” 周培若一怔,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轩辕左下侧的白衣男子。 “王,您……请三思!”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直直跪了下去。 他可以忍受轩辕带着楚轻寒祭祖,但是坚决无法忍受轩辕的昭告天下,那会毁了他! 历来只有王后才能和王一起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出现,何况他现在是要在全城百姓面前表明他的选择,选择一个亡国太子、一个奴隶做他们的国母? 周培若知道轩辕喜欢楚轻寒,甚至迷恋,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为了他…… 想到这里,他后悔之极,后悔当初没有在找到他时就掐死他,后悔自己的胆小懦弱,所以,哪怕现在轩辕会生气,他也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这一跪,“啪啦”一下,身后的百官同时下跪,肃穆笔直的侍卫,穿着朱色官服的大臣们,还有外围那些目瞪口呆的百姓,在这难得的阳光灿烂的初冬,形成及其鲜明的对比。 林九州没想到他们反映还是这么激烈,他微眯着眸子,沉默不语。 足足半柱香时间,他才有些艰难的轻声说道:“周培若,你是在威胁我么?” “不敢,臣求您三思。” “呵,若我执意如此呢?” “臣长跪在此!” 林九州低头审视着他,似乎想用目光刺穿这个男人,再抬头时却转向他身后的大臣们,微微提高音量:“你们呢?你们也在威胁我?” “臣不敢,只求王三思!” 声音不大,却整整齐齐,清清楚楚,又明明白白。 轩辕王看着他们,嘴角一挑,忽而长笑三声:“好,好,很好!” 连续三声很好之后,他猛地转过身:“那么,你们就跪着吧!” 说完,直直的登上了龙辇。 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天地间都失了音,消了色。 长长的道路尽头,是决然的身影。 侍卫鱼贯而出,侍卫统领严禁城紧挨着龙辇,守护在侧。 队伍的尽头,同样有一匹神骏的棕色宝马,他的身边,一个穿着普通兵服的男人低笑着说道:“张大人,你回头看看,此情此景,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吗?” …… 龙辇之内,同样一片静默,楚轻寒知道轩辕有些不高兴,他把头轻轻埋在男人怀里,声音嘶哑,近不可闻:“……其实,不值得啊……” 林九州眉头一展,以为他说的是刚刚那事,朗声轻笑:“我觉得值得就是值得的,不要担心,嗯?” 楚轻寒半响没说话,只是抱着男人,再抬头时又是笑得一脸绚烂。 林九州痴迷的看着他毫无芥蒂的微笑,好半天才反映过来,低头舔了舔他的嘴唇,这才伸手拉开了紧密的锦帘。 既是要昭告天下,关着还能看到什么。 …… 队伍沉默的前进着,蜿蜒盘旋,好似一条神秘强大的金色巨龙,无坚不摧,唯我独尊。 楚轻寒眯着眼睛注视着窗外,前方不远处应该会出现一小片树林,心下恻然,他知道,穿过树林往右拐,大约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会到达京城。 微微侧头,轩辕王正闭着眸子假寐,昨夜不光他没睡好,这个男人,同样也一夜没睡吧。 早已大亮的初冬,他的五官轮廓分明,面露坚毅,楚轻寒抬手轻抚了上去。 林九州睁开眼睛,搂住了男人,耳鬓厮磨,端得是郎情妾意。 “怎么?一个人很无聊么?那我陪你说说话可好?” “不是……”楚轻寒摇头,窝在他的脖间,“最近一直在宫里,有些无趣,今日难得出来,不如下去走走?” 林九州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改天吧,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他以为他这样说是因为在意刚刚的事情。 楚轻寒沉默不语:在你心里,我当真这么善良? 紧紧抓着衣摆,他微微叹息。 若不是你亡我国家,杀我父兄,或许…… 想到这里,心下一震,晦涩难当,急忙低下头去,再也不开口了。 林九州只当他心情激动,也不再说话。 将将闭上眼睛,心里寻思着接下来楚轻寒的名分问题,忽而听得一声大吼,同时是急速前行的“沙沙”声,林九州一惊,抬手拨开明黄色的辇帘往外看去,只见由远而近,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交错而来。 他们一袭黑衣,面容也被黑巾覆盖,直直的往这里跑来。 侍卫兵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下一刻,严禁城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护住了龙辇。 “敌袭!” 沉声吐出两个字,严禁城跃下战马,背对着林九州,缓缓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侍卫们急速靠拢,却因为地势原因,长长的队伍居然没办法快速形成厚重的防御圈。 林九州抱住楚轻寒,轻声低语:“别怕,有我在。记住,待会儿不管发生么什么事,你一定要紧跟着我。” 黑衣人来势汹汹,刹那就近了,他们不发一言,沉默得可怕。两面夹击,手提大刀,冲上来就砍,直直扑入队伍之中,状若疯狂。 短兵相接的一瞬,顿时血肉纷飞。惨叫声响成一片,一波波袭来,猛烈地冲击着,立时就占据了上风。 侍卫兵们虽早有准备,但架不住人多,又因着地势,依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前面的侍卫兵往后跑,后面的往前冲,刹那间就乱成一团。 好在严禁城反应极快,情急之中带领心腹跃上龙辇,一边指挥着布局,一方面也保护轩辕,。 抬头目测那源源不断地黑衣人从远处的树上跃下,大约千人左右,心里微微安定,转头正想说话,忽而感觉疾风袭来,他双臂持刀迎上。 “哗啦”一声钝响,手里的大刀插入那名黑衣人人肋下,直直就劈了下去。 鲜血飞溅,猩红的血液溅到明黄色的龙辇上,很快就变成肮脏的朱红。 这场战斗,不知敌人来自何处,却惨烈之极。 刀光剑影,兵器剧烈的碰撞,刀入人体的轻响,垂死的挣扎惨叫交错成一团。 还有那鲜血,断臂,红白相间的脑浆,拨膛而出的红色肠道,以及死不瞑目的双眼。 林九州眼睁睁的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尸体,看着那前赴后继的黑衣人,他紧紧抱住了楚轻寒,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嘴唇也紧紧抿着,沉默着注视着浴血奋战的众人。 就在此时,左侧的敌军阵营里忽然响起一声高昂的男音,声音浑厚悠远:“右翼军听命,放箭!” “啾”“啾”“啾”,左右两侧箭发如雨,第一波羽箭铺天盖地的袭了过来,外围的侍卫兵纷纷被射伤,严禁城怒吼一声,士兵们迅速结阵,防范着下一波的箭雨。 车辇微震,林九州猛地拉住了呆愣中的楚轻寒,堪堪躲了过去。 车上目标太明显,实属不利,严禁城护着两人下车,持刀的左臂纷飞,一箭不落的接下了射向轩辕的第二波羽箭。 他红了眼,站在他们跟前,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但是,不够…… 侍卫兵源源不断的倒下,虽然他们都是千挑万选的武士,奈何黑衣人完全不计伤亡的冲击,哪怕断了手脚,只要还有一口气依旧会挥出手里的大刀,他们速度很快,倒下一个起码会带走两条人命,所以情况显得有些不乐观。 严禁城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只要首尾的队伍能够赶过来形成包围圈,那么一切不足为虑。 怕就怕在包围圈形成之前,那些人会杀到轩辕面前。 内围的战斗圈在逐渐缩小,侍卫兵凛然不惧,全部都杀红了眼睛。 酣战之时,忽听得身后响起了一阵阵高昂地、不可置信的惨叫。 那声音满含惊怒,穿过层层人海,堪堪落入耳中。 林九州和严禁城同时扭过头举目往后望去,看到的却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一幕,只见那群本应该包围黑衣人的、同样穿着明黄色侍卫服的侍卫兵,把一把把带血的大刀自伙伴的身体中抽离,大片的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严禁城的脑袋轰然炸响,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背叛的事实焚烧了他的理智。 就在此时,远处三只羽箭齐发,一支将将被右边的心腹裆下,另外两支却分别插入了他的肩头和左肋,鲜血刹那间就染红了他的衣襟,严禁城大吼一声,在心腹的守护下,一把把羽箭给抽了出来。 “王,张显他,叛变!” 赤着眼睛大喊出声,严禁城看着身边又一个心腹倒下,沉声说道,“这是早有预谋的叛乱,王,我们胜算不大。我护着您先突围!只要离开这片树林,我们就有机会!” 说完之后,再也不顾受伤的左臂,大刀飞舞,对着心腹打了几个眼色,他们护着林九州缓缓往边左边移动过去。 犹如利剑一般插入阵中,严禁城操刀而上,一下一个,胜负立分。 其他的侍卫兵们见着这一幕,很快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把尽可能多的黑衣人围在一起给严禁城制造机会,但寡不敌众,护卫者轩辕的侍卫兵依旧在逐渐倒下,后面的叛军也急速接近,严禁城见势不妙,大吼一声,加速了厮杀的节奏。 在丢下十几具尸体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最左边,那里停留着三匹战马。 黑衣人见状,发疯似地攻过来,严禁城用力一挥大刀,等林九州他们坐上去之后,全力一刀砍在马屁股上,战马嘶吼,发疯的往前冲去。 满脸是血的他来不及交代,和副将同样骑上一匹战马,急速就追了上去。 林九州伸手拉着缰绳,抱紧怀里的楚轻寒,棕色战马带着他们腾空而起,来不及辨别方向,也根本没法回头,催着战马一路疾驰,四蹄生风,只听得身后“哒哒哒”的拔马狂追。
第38章 坦白
马屁股后面一条刀疤触目惊心,鲜血直流,疼痛难当之余,根本不听使唤的撒蹄子乱跑,劲风刮在林九州脸上,刀割一样生疼,他强自镇定,一手拉住缰绳,另外一只手则紧紧护着怀里的楚轻寒。 他没有意气用事的要留下和侍卫兵们同生共死,他知道,只要自己跑了,那边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他不是热血男儿,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四周的景色越来越荒芜,一个个低矮的山坡急速倒退,丘陵起伏,他已经被发狂的战马带着跑偏了,明明离京城越来越远,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面追兵将至,他只得咬牙前冲。 严禁城和副手策马跟在他身后,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王,你把楚公子……交给我吧,你……先走,我,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身后的马蹄声声入耳,一下一下敲击在心头。林九州沉默不语,紧抿着嘴唇用力一夹马腹,再次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严禁城暗自着急,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 “哒哒哒”的马蹄就像死亡交响曲,如附骨之疽紧贴而来。 眼见前面出现一个交叉口,在林九州冲过之时,严禁城和心腹互看一眼,同时拉住了缰绳。 战马高声长嘶,前蹄人立而起,堪堪停了下来。 林九州诧异的回过头,只听得身后严禁城高声喊道:“王,您一定要保重!” 战马依旧带着他狂奔,风声也依旧在呼啸,林九州却是清清楚楚听到严禁城说的每一个字,眼眶微热,脑中忽的闪现出当年的记忆。 那四个一直追随着他的人,多年来不离不弃的人,终究一个个离去。 太阳高照,他忽然觉得寒冷。 羞耻的落荒而逃,是最明智的选择,他痛恨,却不喜。现在又要牺牲他人,林九州几欲发狂。 额头青筋暴起,林九州大喝一声,用力一下击在了马背上…… 战马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直跑得林九州全身无力,耳中嗡嗡作响,疼痛难当。 终于,渐渐地,奔跑的战马缓缓慢了下来,林九州用力一拉缰绳,虽然软在马背上,就在此时,马儿却长嘶一声,用力一甩,淬不及防之下,林九州和楚轻寒被甩了下来。 就地滚了两圈,林九州猛地跳将起来,战马却马首高昂,用力喷了一声响鼻,然后“噔噔噔”的撒丫子跑开了。 林九州恼极,急忙往后一看,好在此时并未看到追兵。 心下一松,复又恻然一叹,严禁城,恐怕已遭不测…… 扶起同样倒地的楚轻寒,他沙哑着嗓子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们应该差不多安全了。你还能走么?我们快点离开比较好。” 楚轻寒微微颔首,怪异的看了看林九州被划开的左臂和一瘸一拐的双腿,环顾四周,忽然伸出一指,指着前面那个山包说道:“严禁城暂时拖住了他们,但我们并没脱离危险,那里似乎有个山洞,我们进去躲一躲吧。” 林九州举目看过去,点头同意了。 楚轻寒从他怀里钻出,反手扶住了林九州。 刚刚仓促骑马逃命,因为姿势不当,林九州的大腿内侧早已是血肉模糊,虽然他强忍着没吭一声,但并不代表楚轻寒不知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山包背后,直接遍地野草横生,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往前走,扒开膝盖高的杂草,果然看到一个一米多高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低身走进去,发现里面居然不小,大约六七米深的样子,高达三米,通风也不错。 席地而坐,林九州终于嘘了一口气。 这一放松,整个人就完全脱力,嘴唇也全然裂开,干得紧。 楚轻寒同样坐在地上歇息了片刻,然后忽然一声不吭就站起身往外走,林九州楞了楞,也没出声阻拦,只是目光紧紧追随着男人的身影,见他弯着腰在洞口不远处拔草,心间一股暖流缓缓流过。 楚轻寒抱着一大摞枯草走进来,细细铺好,最后弯腰抱起了林九州。 把他轻轻放在草堆上,林九州反手把男人搂进了怀里: “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虽然性子冷,但其实我是知道的。轻寒,以前我做了一些错事,伤害了你,是我不对,我道歉。这些话我很早就想和你说,但是我不敢,我怕我说了你就会离开我。现在,我很高兴,有你在身边,真的很好。”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如水流一般温柔。 楚轻寒没动,静静在他怀里,听着他喃喃低语,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林九州感觉到了,想来他还是有心结,低叹一声,他轻轻抚摸着男人的后背,好像他是易碎的玻璃,又好像他是没长大的小刺猬,他怕他扎伤自己,又怕他会破碎,真是矛盾的心理啊。 终于,楚轻寒在他的抚摸下放软了身体,清冷的声音细细传了出来:“其实,你不用道歉的……” 林九州一顿,轻笑出声:“你原谅我了?” 楚轻寒没有回答,过一会儿就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妩媚一笑:“口渴了吧,我去给你找点水。” 林九州从来没见过楚轻寒这样看着他笑,一时间呆住了,直到楚轻寒的身影消失,他才想起要阻止他,外面危险,现在出去若是碰到追兵怎么办? 想要唤他回来,最后还是作罢,楚轻寒不傻,会小心的。 想到这里,他又傻兮兮的勾了勾唇,轻轻闭上了眼睛。 腿部的伤痕和那无意中被隔开的左臂似乎也不是那么疼痛了…… 而在一墙之隔的山洞外,楚轻寒背靠在坚硬的石墙上,抬手紧紧的捂住了心脏位置。 ——我不需要道歉,道歉没用,失去的东西,我会亲手索回该得的补偿。 噙着一丝冷笑,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灰褐色的四眼响箭…… …… 林九州在山洞里等着楚轻寒,时间长了,一个人又痛又累。 大腿和左臂火辣辣的疼起来,偏偏脑袋隐隐作痛,迷迷糊糊的想要闭上眼睛睡一下,刚一合上却又猛烈睁开,他不能睡着,现在危险期还没过,他不能睡。 想到这里,又是一个激灵,用力伸长脖子往外看,楚轻寒怎么还没回? 伸出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将锦袍下摆撕下几块布条,简单的给自己包扎一下,他慢慢的站起来。 还是不放心啊,他决定出去看一看。 刚一站起,踉跄两下,及时扶住墙壁才不至于倒下。 双腿真的好痛。 之前一鼓作气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松懈下来,简直无法着力。 抿抿唇,林九州咬牙一狠心,用力直起腰来,眼神坚定,稳稳地站起身。 举步往前走,刚走到洞口,忽然就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林九州心道不妙,回头看看,却完全没有藏身的地方。 他来回走了两步,也不敢冒头,情急之中,只得贴住了墙壁。暗自祈祷那些人只是路过的平民。即便是追兵,也盼望着他们没有发现这个山洞。 但事实总不如人意,那略显凌乱的脚步居然毫不停顿、直直的往他所在方向走了过来,林九州靠在阴暗处,整颗心随着“沙沙沙”的摩擦声,开始一点点缓缓地往下沉,一直一直沉到了谷底。 那脚步没有迟疑、没有停顿,一直走来,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藏了人,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握紧拳头,林九州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难道,楚轻寒被他们抓住了? 他是这样想着,愈想愈担心。而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他隐隐预料到的、一种无法接受的猜测…… 直到洞口的光线被人影遮盖,林九州终于没办法欺骗自己。 那个男人出现了,那个他一心护着、爱着、小心翼翼呵护着,那个犹如神祗一般俊美无瑕的男人出现了。他终于还是背叛了他。 他以为总有一天他可以感动他,却想不到一切只是他的心甘情愿,在他想着怎么讨好他的时候,恐怕他想的是怎么置他于死地! …… 林九州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冰冷的眸子注视着那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山洞里的男人。 ——他的军务总兵官张显,爱人楚轻寒,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衣的青年,还有一个全副铠甲的中年汉子。 为什么? 其实在那一瞬间,他很想这么问他。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输得已经足够彻底,没必要再把自己弄得那么难看。 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了张显:“他们给了你什么是我不能给的?嗯?” 张显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哪怕轩辕现在犹如困兽,依旧积威尚在,气势逼人。而且他深知,错在自己。 穿着宝蓝色锦衣的青年见状,上前一步挡在张显身前,回头淡漠地瞟了他一眼,然后注视着林九州,淡淡的微笑起来。 他的五官很普通,这一笑却给人一种宛如花开的美态:“背叛就是背叛,得到答案也无益,轩辕王,你是自己跟我们走呢,还是选择反抗?” 男人直言不讳,姿态雍容。 林九州把目光凝在他脸上:“慕容仟臣?你慕容山庄什么时候管朝廷的事了?你想当王?” “哦,不不,我对那个位置毫无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 走到楚轻寒身边,他微微挑起楚轻寒那柔软的长发,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 这样轻佻的动作在他做起来那样自然和谐,真是一个气质绝佳的男人。 林九州却身体紧绷,目光犹如利剑一样射了过去。 他讨厌他碰他! 楚轻寒面无表情的往边上挪了一步。仿佛感应一般,他抬眸看向林九州。 四目相对,眼底闪现出毫不掩饰的憎恶。 下一刻目光一敛,忽而邪恶的轻笑出声,在林九州有些不妙的神色中,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出来吧……”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是淡定从容的胜券在握。林九州一愣,神色有些迷茫,但是当他明白楚轻寒那句话意思后,终于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不是害怕,是强烈的不可置信。 缓缓出现的绛紫色身影,一如既往的低调,一如既往的沉默内敛。却第一次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轩辕王用力瞪大眼睛,再也忍不住退后了两步,扶住墙壁才不至于跌倒。 眼前一黑,心头一口气血猛的溢上了咽喉。 张显的背叛他可以接受,因为他知道,在足够的利益之前,很多东西都可以出卖。 楚轻寒的背叛他也可以理解,他可以当做是为以前的行为买单。 但是这个男人,是他可以把后背交付于他的人,是为他而生,并且立志为他而死的人,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一直以来的淡定终于如泡沫般破灭,前一秒还理所当然的认为眼前这些人不足为虑,因为他有他。 现在才发现,原来楚轻寒早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他们集体背叛了他,他众叛亲离…… 狠狠地把喉间的鲜血吞下,却依旧有一缕从嘴角冒了出来,艳红艳红的,触目惊心。 钟子墨站在楚轻寒身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轩辕,在看到那丝丝鲜红之时,却忍不住踏前两步。 楚轻寒在他身后拉住他,眼里盛满了浓浓的嘲讽,不过钟子墨看不见。 “我需要要一个解释。”捂住胸口,轩辕王哑声说道。 堂堂轩辕,唯我独尊的轩辕,终于还是在另一个人面前,狼狈的问出了这句话。 “王,我……” “轩辕九州,你不知道吧,其实钟子墨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楚轻寒打断钟子墨,冷冷的开口了。 在林九州把目光转向他时,他轻笑着说道:“真不知道你哪里好,居然让他心甘情愿做你的禁脔,钟离国灭国,其实你逃脱不了干系……” 林九州听得一头雾水,面无表情的等着他的下文。 楚轻寒却是住口不说,这时,最左边那个中年汉子动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跪在了钟子墨面前:“原钟离国都统——钟离峥见过太子,殿下安好。” 钟子墨面色复杂的扶起他,转头深情的凝视着轩辕:“王,你投降吧,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林九州没有看他,沉默着,缓缓地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把银色匕首。五爪金龙的纯银骨质套壳,包裹的是凌厉的寒光: “你到底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他本名钟离子墨,钟离国唯一的太子,十年前为了接近你而抛弃整个国家。现在嘛,现在他既是日日夜夜保护你的影卫统领,也是你的冰山美人‘庄钟’,你看,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哪怕是石人也会感动吧。哦,对了,顺便说一声,他可是爱你爱疯了,你看,为了独享你,他甚至不惜和我联手,费尽心思除掉燕惜凡,当然,不得不承认,燕惜凡死了对我们也有好处,不然怎么能支开季君泽,那个男人可不简单。我看,不如你就从了他?只要你答应从此只爱他一个,我们现在就离开,如何?” 楚轻寒笑着说道,语气却不无嘲讽的意味。 林九州紧紧抿着唇,蜜色的嘴唇有些苍白,心血翻涌,他强制压下。半响才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钟子墨: “这个世界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原来我不信,现在我信了,从此以后,我不再信你。” “王,我不……”钟子墨一惊,想要说话,却再一次被楚轻寒打断:“既然他不领情,那就按照原计划来吧,等你当上了王,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哪怕,你想上了他……” 见楚轻寒越说越难听,钟子墨终于忍不住,恼怒的回瞪着他:“楚轻寒,你够了没,我们当初……” “噗”,“噗”一句话未完,忽然两声钝响同时响起,接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山洞…… 楚轻寒踏前一步,左手轻轻一转,嘴角微勾,贴在男人的耳后:“……钟子墨,你记得吗,之前我曾经两次想杀他都被你破坏,若说我恨他,那么我同样恨你!若非如此,我早就报仇了,也不用受尽屈辱。你放心,他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情转直下,钟子墨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双目赤红,直勾勾的看着他,他看不到后腰上的伤口,只是鲜血从体内流失的虚弱感和剧烈的疼痛让他知道了一个事实——原来他一直在与虎谋皮,原来他一直都在利用他…… 哪怕在最后一刻,若非他一直用语言扰乱他的心智,何至于毫无防备…… 来不及说话,这一刻他只剩下无尽的悔恨,甚至没办法回头再看一眼轩辕,钟子墨终于不甘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第二声“噗嗤”来自于他们左侧,慕仟尘轻笑着推开了身体同样僵硬、死不瞑目的中年汉子:“这钟离峥死了倒有些可惜,那四万人个个身手了得,上次居然还从季君泽眼皮底下逃了,哎,如果他愿意效忠我,也不至于憋屈的死在这里。” 惋惜般的摇摇头,他转向了张显,蛊惑着轻笑:“你看,现在他们都死了,我和轻寒对王位毫无兴趣,你去解决他,那么,你就是王。” 修长的食指,直直的指着冷眼旁观的轩辕王。
第39章 楚殇
欲望是最烈的催化剂,王位,也是背叛的最大筹码。 张显怎么都没想到慕仟尘会拱手让人,本来木讷低垂的双眼瞬间赤红,被欲望充斥。他缓缓地,笔直的抽出了腰间的大刀。 刀身呈暗金色,没有多余的花式,直接简单,却粗野狂放,充满了萧杀的霸气。 他双手紧紧握着刀柄,怒吼一声,一刀劈了下来。 林九州并不会武功,他脸色冷静,不过一死而已,除掉不甘心,其实他不怕死。 眼睁睁看着刀锋接近,脑中一片空白,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锋离他不过一指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就动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嗖”的左移两步,然后迎面撞进了张显怀里。 他的匕首极短,而张显刀身又长,以鄙之短攻敌之长显然是不明智的,近身搏斗才是此时最好的选择。 贴近张显,右臂急速下砸,强劲的拳击用力攻向张显的心脏位置,右腿也轰然出击,膝盖骨霸道的撞上他的小腹,动作毫不停歇,连贯流畅。 张显只来得及避过心脏,左胸却接连挨了几下,喉间一甜,硬扛着连续的蛮横击打,伸长左手,刀背翻转,直指轩辕后心。 林九州见状,以攻为守,左手的匕首斜斜滑向他的脖颈。 张显大惊失色,情急之下退后数步,避过锋刃,但手里的大刀也随之改变了运行的轨迹。 一切不过数秒,却两度交锋,凶险之极。 张显喘息着,狠狠瞪视着面前那个他曾经俯首称臣的男人,大吼一声,他再度挥起了手里紧握的屠刀…… “你不上么,看样子他搞不定。”楚轻寒轻声说道。 “你希望我怎么做,杀了他,还是生擒?”慕仟尘同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战斗中的两人。 “生擒。我想亲手报仇。” “哦?是吗,但是我不会武术,我只会杀人。” “……” “开玩笑的,呵呵。” 慕仟尘扭头看着他,柔柔一笑,手中修长如月的长剑终于出鞘,剑气凌厉。忽而脚尖点地,如雪长剑夹着着无与伦比的剑势,掠至林九州后心。 一时危机顿现。 仿佛有感应一般,只见林九州腰身一扭,如同喝醉酒般,极其自然往右侧踏出半步,同时匕首上银光微闪击退张显,也堪堪避过了背后致命一击。 “很好,轩辕王果然不简单,有意思!” 噙着一缕微笑,慕仟尘黑发飞扬。轻剑风流,眼神却变得认真起来。 林九州冷漠的站在两人对面,双眼溢满了浓郁的杀气。此时他什么都没想,唯一的念头就是战斗、战斗、再战斗。 他需要宣泄,哪怕是以死亡为代价。 毫不停滞,他第一个冲了上去,冲向慕仟尘。 短兵相接的刹那,倾长神剑遭遇短小利器,只听一声刺耳的尖锐响声传来,强烈鲜明的对比之下却胜负未分,同时林九州左脚往后一抡,砸向身后举刀偷袭的张显。 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张显痛呼一声,大刀“碰”的一下跌到地上去了。 轩辕也不回头,同一时刻,手里的匕首极快速的沿着慕仟尘的长剑轨迹滑下,直直的射向他持箭的手腕。 慕仟尘一笑,从容不迫的往上微抬,左手搭在长剑顶端,然后用力一挥,放开之后极快速的一掌袭在林九州左肩上。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传来,林九州的身体“噔噔噔”往后连退七八步。 慕仟尘满意之极,下一刻却瞳孔急缩,只见林九州顺着慕仟尘袭击的贯力迅速转身,七八步的距离正好面对跌坐在地的张显,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下扑,手里的银色匕首狠狠插在男人的心脏部位。 林九州快速毫不迟疑的跃起,口中同样吐出一大口鲜血,脚尖一点,飘然落在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山洞中飘散着浓烈的血腥气,慕仟尘脸色阴沉的看着轩辕。 伤敌一万,自损三千。他凭着被自己重击为代价击杀张显。好计谋! 持剑而上,再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更不会看一眼死透的张显,慕仟尘剑尖直逼,处处致命的指向轩辕。 林九州不敢硬接,左避右闪,速度极快,剑气每次擦着衣袍掠过,惊险异常。双手也不闲着,时不时试图接近慕仟尘。 慕仟尘见过他和张显的战斗,岂不知他意欲为何,若是近身搏斗,他的长剑优势无效,又哪里是手拿匕首的轩辕的对手…… 楚轻寒站在洞口处,死死盯着两人,双拳紧握,身体也不可见的颤抖起来。 战斗中两人现在比拼的是耐力和速度,动作并不大,维持在不到五平米左右,但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他们都知道,一旦有一方松懈,迎接的绝对是死亡。 战斗无声,惨烈之极。 林九州招招刚猛利落,但终究受了伤,体力渐渐递减,消耗极快。 就在这相持之时,他忽然停住脚步,站住不动了,慕仟尘一愣,机会不容错过,长剑将将下劈,却见轩辕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诡笑…… 银色匕首脱手,宛如飞刀,直直射向站在洞口的楚轻寒。 自知不敌,同归于尽?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慕仟尘再也来不及细想,持剑的手用力一挡,只听清脆的“呯”的一声脆响,匕首微偏,但还是直直射了过去。 楚轻寒闷哼一声,捂住的左肩。鲜血潺潺,很快染红了白色的锦袍。 同一时刻,赤手空拳的轩辕一把抓住慕仟尘的衣襟,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抡起膝盖向上一砸,脊椎骨断裂的清脆声响彻在山洞里。 随着左手下切,一个手刀就切在他的脖颈上,最后用力一甩,生死不知的慕仟尘就被他甩到了山洞最里侧…… 他的动作流畅,一切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此时此刻,山洞中除了他粗重的喘息,安静得诡异。 嘴角鲜血直流,抬手抹了抹,也不看山洞里那几具冰冷的尸体,他忽然笔直的走向一脸平静的楚轻寒。 “只剩下我们了,你怎么不跑?你认为你还能威胁到我么?还是,你觉得我会再信你?” “呵,当然不,若你还愿意放过我,那也太蠢了。” “你在逼我杀你么……” 他走到楚轻寒面前,毫不犹豫地从他肩头拔出匕首,鲜血飞溅,溅到他脸上,格外狰狞。 带血的右手死死捏住楚轻寒精致的下巴,他脸色冰冷。 楚轻寒也不叫痛,倔强的注视着他,无言不语,眼神桀骜不逊。 他英俊的容颜依旧那么美,即便在这阴暗的山洞中也犹如阳光般绚烂,哪怕处于再狼狈的境地也不减分毫。 林九州看着他,冰冷的眼神渐渐消融,描摹着他的眉眼,忽然出声问道:“你真的就那么恨我,那么想我死?” 楚轻寒毫不犹豫的反问:“难道我不该恨你?” 林九州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回答,贴近楚轻寒,鼻尖相抵,声音暗沉沙哑: “……你知道我爱你,也不来容任何人欺侮你、伤害你,我只想你独独属于我一人。爱我,真的就那么难?” 有些意外这种情况下他会说这些话,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楚轻寒沉默着。半响忽然往后仰了仰,拉开距离,终于冷笑出声: “爱?呵呵,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你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你除了让我觉得恶心和仇恨之外,绝不会有爱!” 他说得那样决绝,眼看着林九州死死的盯着自己,似乎在确定自己话语的真实性,眼看着他目光由审视渐渐变得死寂,楚轻寒愣住了。 这样绝望的情绪不该属于他。 呆愣片刻,眼中光华流转,他轻咬着嘴唇,似乎想到什么,忽而眼神一凝,轻笑出声:“好了,伟大的轩辕王,现在说清楚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你走吧……” 林九州无波的目光游离在楚轻寒脸上,终于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他只是忽然觉得好累好累,从里到外的疲惫。 虽然他是最后的赢家,但是他自知自己输得彻彻底底。 他输掉了最重要的东西,信任,尊严,爱情。 也终于输掉了他。 把手里紧握的匕首插进刀鞘,再也没有看一眼楚轻寒,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转过身。 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从来笔直挺拔的背影在这寂静无声的山洞显得格外萧索苍凉。 楚轻寒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微动,身体映在轩辕背后的小片阴影中,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弯下腰,他静静的捡起了脚边的事物。 …… 林九州走得很慢,迎面的阳光洒在身上只觉冰冷彻骨,短短几米距离,脑中不期然闪过他们的初遇。 那一见倾心,还有那之后的再见钟情。 想得最多的,却是楚轻寒做戏的那段时日,哪怕现在明明知道那都是假的,想起来也依旧觉得怀恋和温暖。 他其实是爱他的,即使他没有一张和黎风后一模一样的脸。 其实是真的爱他,曾经不愿意承认,曾经很多次和他说过这句话,但是也自以为言不由衷,其实都是真的。 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办法欺骗自己。所以忍受一次次的欺骗、背叛,所以即使他想要他死。 林九州自嘲的笑了。 走出去,他们再无干系。 …… 仰起头,步履蹒跚的往外走。心却痛得厉害。抬手捂住心脏部位,却在下一刻,忽感耳后生风,接着破空之声响起,堪堪从头顶直劈而下。 慕仟尘醒过来了? 脑中念头一闪,一时间气血翻涌,再不迟疑,也来不及犹豫,银光闪过,怀里的匕首猛然甩了出去…… 头顶的阴影擦着肩头掉下去,林九州双眸寂静冰凉,冷笑着回过头来…… 讥讽的话语尚未开口,忽地瞳孔极缩,脑中也轰然炸响,昏天暗地的晕眩感瞬间击中了他,下意识的扑身上前,堪堪抱住了跌落的人影。 抱着那人,他浑身颤抖着跌坐在地上。 那个人,那个背后偷袭的人,哪里是什么慕仟尘,那是毫无缚鸡之力的楚轻寒! 而那自以为是的凶器,不过是山洞中随处可见的枯枝。 鲜血再一次染红了他从来洁净如新的白袍,如同地狱的盛开的曼珠沙华,浓烈奔放,是死亡的颜色。 银色的匕首齐齐没入胸口,若说开始放他离开,也尚有再见的可能,但是现在,现在是他亲手成全了两人生死不容,永远也无法挽回。 林九州呆愣片刻,他惨笑着,一股寒意从心底泛起,背脊生凉:“你是故意的。” 楚轻寒嘴唇微勾:“是。” “我会救你。” “这天下间唯一能救我的已经被你弄死了。” “慕仟尘比不上御医。” “呵,你还要自欺欺人么,你比谁都清楚吧。不然你也可以试试,现在就带我回宫,或者我在这里等你带人来……” 楚轻寒本就淬玉般的肌肤在这一声接一声的问答中更显苍白,再无一丝血色。 眼神也逐渐灰败,却笑得酣畅淋漓。 一边笑着,嘴角的鲜血也一股股顺着嘴角往下淌,说话毫不停顿,当真是大仇得报的喜悦。 林九州握紧双拳,气血溢上,堪堪被他压下,抿了抿嘴唇,说话都有些颤抖:“真的就那么恨我……你知道的,刚刚杀我的话,我不会反抗……” 楚轻寒在他怀里笑得好不恶毒:“以前是很想你死,但是现在……”他眯起双眸,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一如初见,美得触目惊心:“……现在我找到一个比杀死你更加让你痛苦的事情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林九州听着,沉默半响,忽而咬着牙抱紧他,哑声问道:“最后问你一次,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除了那些血海深仇,你曾经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好感,不是喜欢,不是爱,就是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好感?” 他这样卑微的语气,仿佛在乞求唯一的温暖。像个孩子,真傻。 楚轻寒一怔,默不作声,漆黑如墨的眸子就那么定定的瞅着他,半分也不肯妥协的倔强,林九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心口气血翻涌,在这沉默中,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浑身抖得厉害,绝望和痛楚毫不隐藏的展现在楚轻寒面前。 楚轻寒五指微张,终于叹息一声,轻轻闭上了双眸:“……有……,但是,我更恨你……” 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山洞里,最终一点一点低了下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林九州猛地抬头,双眼空洞,一片死寂,半响之后,忽然一把把男人拥在怀里,闷闷地声音从男人逐渐变冷的脖颈间传出来,好像濒死的幼兽,歇斯底里的绝望,永远也无法救赎。
第40章 终章
“是不是很绝望,是不是很愤怒……” “因为亲手杀掉了自己最爱的人,生死不容,天人永隔,所以憎恨,憎恨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自己……” “是不是想要毁灭,想要发泄,想要毁灭慕容山庄,毁灭所有的参与者,想要这个世界为你们的爱情陪葬,是不是?” 耳边是苍老的声音,带着洞察人心的蛊惑意味,有些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 林九州静静的睁开眼睛,入眼是朦胧、晦涩难辨的床顶,金缕花的奢华充满了厚重的历史感,光源来自远处轻轻摇曳的烛光,分外不真实。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似乎某一刻听到过周培若的呼喊,又似乎没有,他不记得,他很累很累,从未这样疲惫过,那个人的死成全了最后的复仇,是的,他赢了,自己活着生不如死。 他不想醒来,一点都不想,但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并不愿意放过他,他唤醒了自己。 林九州无神的转过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那个人。 背对着烛光他看不大清楚,只是隐隐有个轮廓,但是下一秒,泪水蓄满了他的眼眶。 这个从来不曾哭泣的男人,第一次无声的流下了眼泪。 “唉,看到你这样,真不知道我们的做法是不是错误,或许,是我们自私了吧,孩子,辛苦了。” 老人轻声低叹着,扶着林九州坐了起来。 他这才看清老人的装扮,军绿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是灰格子毛衣,洗得发白的裤子下露出一双看不清眼色的布鞋,老人白发须眉,和北京四合院那些喜欢坐在门口下象棋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 “晏爷爷……” 嘶哑着声音喊出这么一句话,林九州再次哽咽了。 老人侧了侧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以往浑浊的目光现在看来睿智有神,却让林九州感觉有点陌生。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现在可以问了。” 林九州一愣,意识渐渐回归,刚刚的脆弱和再见亲人的激动逐渐消散,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在轩辕的寝宫,他现在是轩辕王,那么晏老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左耳上的银色耳钉,是他亲手交给自己这颗把他带到这里、从而遇上楚轻寒的银色耳钉…… 太多的问题堵在胸口,棉絮一样满满当当无法宣泄,但是最终,他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蠕动,问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问题: “他,死了?真的死了?” 晏老头沉默的看着他,缓缓点点头,虽慢,但坚定。 果真无可挽回了么。 林九州最后的希望落空,抬起手背捂住眼睛,再也不想说话不想动。 “……是不是很愤怒,因为亲手杀掉了自己最爱的人,所以有了憎恨,憎恨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想毁灭,毁灭所有的参与者,想要这个世界为你们的爱情陪葬,是不是?” 老人伸出有些干枯的左手,轻抚着林九州的头发,淡淡开口了。 林九州摇头,泪腺又有了泛酸的感觉,他没有失去理智,他很清醒,只是需要时间,他会继续当他的王,会好好对待他的子民,他不会残害无辜,他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恢复的时间,还有一点点想念的时间…… 晏老头波澜不惊的目光在看到他的动作后变得柔和起来,这种柔和一点点扩散,渐渐化作心痛,他低叹一声,似乎在平复心情,半响才说道:“九州,我知道你难受,睁开眼睛吧,给你看些东西,一些——真相。” 林九州放下手,深呼吸一口,有些迷茫的看过去,那双原本如湖水一般深邃的眼眸再也不复昔日的光彩,那么空洞,就像毫无生机的木偶,失去了生命的痕迹。 晏老头心疼的看着他,扶着他坐起身。 等他坐好,晏老头左手一挥,只见眼前一米宽的地方泛出些许微光,接着平静的空气如煮沸的水一样开始蠕动,一点点沸腾,最后终于像幻灯片一般,闪现出一个个彩色的画面来。 ——阴暗的山洞,地上横卧的尸体,鲜血斑斓,晦涩难明,还有相持而立的两个人。 一个穿着有些破损的黑色金丝玄衣,黑发如墨,耳后带着一颗闪亮的银色耳钉,身材挺拔英武。 另外一个着白衣,丝绸一般的长发披散开来,五官精致绝伦,肤如凝脂,有着蛊惑人心的美貌。 那两个人,不正是自己和楚轻寒? 林九州仰起头,呆呆注视着画面中的白衣人,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呼吸,近乎贪婪的凝视,一刻也不愿放过。 下一刻,画面再次扭曲,仿佛时光倒退,熟悉的紫衣人、穿着盔甲的中年汉子,宝蓝衣的慕仟尘,还有昔日的属下张显,一个个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是无声的争吵、打斗,曾经经历过的一幕幕再次活生生展现在自己眼前,虽然没有声音,但是林九州依旧感觉那窒息般疼痛渐渐蔓延。 一直到最后,楚轻寒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枯枝,而自己以为是慕仟尘所做的反击,当林九州眼睁睁看着自己把银色匕首送入那人体内,他终于忍不住别过了脑袋。 心痛难耐,一次次残忍的碾过,为什么?空洞的的眼眸瞅着晏老头,晏老头却没有看他,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那人熟悉的声音—— “……本来很想你死,但是现在,我找到一个比杀死你更加让你痛苦的事情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那人在黑衣男人怀里,笑得好不恶毒。 林九州僵硬的抬起头,一直无声的影片猛地响起那人声音,心脏紧缩,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最后问你一次,你有没有爱过我?” 林九州痛苦的看着,下意识捂住心口,他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现在,哪怕知道他说完之后会再次在自己面前死去,他依旧把目光转到了那人苍白的脸上。 那人会说:“……有……,但是,我更恨你……” ——“没有,我从未爱过你,也永远永远不会爱上你,哪怕世界毁灭,我也绝不会爱上你!” “嗯?” 心脏狂跳,林九州猛的瞪大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对,他的答案不是这个! 快速的转头,他迷茫的看着晏老头,期望得到回答,而同时,他听到自己那冷酷决绝的声音: “呵,是吗?绝不会爱上?哪怕世界毁灭?如此啊,那就毁灭好了!” 转向画面,白衣男人已死去,脸上是决不妥协、是大仇得报的讥诮,而画面里的自己,目光幽深绝望,笑得一脸残酷…… 那不是我! 心里急剧叫嚣着,画面如墨般漆黑。 “继续看,等你看完我会告诉你,全部告诉你。”晏老头泯灭在昏暗的烛光里,平静无波的声音淡淡吐出。 林九州强压下心里的疑问,再次仰起头。 画面微微颤动,一幕幕闪过。 他看着“自己”穿着威武的银色战甲,手拿大刀,带领着同样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冲入了某座小城,看着某个偌大的庄园在自己带领下灰飞烟灭,到处都是鲜血和断肢,妇女,老人,小孩,无一活口的全灭。 庄园的门口,是“慕容山庄”几个潇洒飞舞的大字。 接着是高高的邢台,数以万计的囚犯,一批批被押送上绞架,一个个人头落地,而自己端坐在最上方,一脸冷漠…… 再然后是早就泯灭的钟离国,旧址在现齐国境内,自己大兵压上,疯狂屠城,哪怕是投降者也一律格杀。 最后是触目惊心的立私权、禁文书、酷刑法、建华宫,加重百姓徭役等,全国上下民不聊生。 画面充斥着鲜血、绝望、冷漠,依旧无声,但正是这无声给人一种格外惨烈、悲壮的感觉,说是人间地狱也毫不为过。 林九州呆呆的看着,怔怔不语…… “这就是原本的历史!” 晏老头幽幽地开口,声音低沉嘶哑,晦涩难辨,充满了悲天悯人的伤感。 林九州沉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仙吗?”晏老头忽然说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大概有。”林九州答,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会发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晏老头轻轻点头,目光变得飘忽起来:“这个世界是有神仙的,一切要从这里开始说起。” “那一年爆发了神魔大战,所有仙人和妖魔死绝,唯一活下来的只有三个——我,还有你父母……” “我是魔,你父母是仙,当时他们追杀我到世界的尽头——莲池,却不想因此保住了一命。我和你父母冰释前嫌,一起在莲池生活了下来……” “以为时间终究会埋葬一切,尘世也会慢慢从那场大战中平复,人类是最健忘的不是么。却不料因为那场大战,导致了空间紊乱,这个世界崩裂成两条平行线,活下来的人类也一分为二,分别生活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他们自己没有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也就是我们所在的那个现代都市,以及现在的轩辕国。多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 晏老头停顿片刻,回头看了林九州一眼,但林九州觉得看的不是他。 叹息一声,晏老头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其实这个世界比你那个世界要早十年,毕竟千年过去,有些位移的很正常的,打个比方,这个世界的你其实已经36岁,而在我们原来那个时间,你才26……” 说到这里,林九州有些困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轩辕王是我的分身?那所有人都有一个分身么?也太奇怪了吧,环境不同,生死应该也不同……” 晏老头看他一下就抓住重点,半响之后才摇头说道:“你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 看他还想问,晏老头道:“你先听我说完。”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楚轻寒被轩辕亲手杀死以后,轩辕受不了打击,最后发生了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事情……那其实才是真正的历史……” 林九州注意到,他说的是“轩辕”,不是“你”。 晏老头继续道:“原本的历史是那样,但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股悲伤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林九州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情绪,果然,他说:“虽然这是他自己做的孽,但我们不能不管,我老了,魔力渐微,于是你父母用尽最后法力让时光倒退十年,回到他们初遇之时,最后用灵魂炼化成那颗耳钉,作为牵引,带着这个你的灵魂回到那个时候,因为只有你的灵魂才能和他契合,只希望可以改变历史……” 顿了顿,他轻轻笑了起来:“你看,你父母牺牲是有价值的,虽然很多事情依旧发生了,楚轻寒依旧背叛了你,但是最后他说爱过你,也化解了你的戾气,其实,这是值得的……” 说的时候,老人的眼中隐隐有些水光。 “事实并没改变,虽然楚轻寒到死都恨着你,但是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最后他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你……” 林九州微微点头,静静地靠在那里,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但即使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用,楚轻寒他还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晏老头再次启口:“你和他,是孽缘!” “嗯?” “故事没完,我们回到最初的神魔大战……” 说到这里,晏老头眼中忽然有了强烈的情绪,不再是那种超然物外、讲故事的心态,他直白的表现出一种崇敬、怨恨、怀念般的、极其复杂的感情来。 “神魔大战源自于两位神魔,一位是掌管天庭的天帝——初昭,一位是魔界至尊——墨莲……神魔两界千万年来一直征战不断,但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初昭刚掌帝位,有鸿鹄之志,遂独自下魔界,他法力高强,不着痕迹的暗杀了很多魔界统领,就在回程之时,遭小魔暗算,刚巧被墨莲救下,当时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之后发生了一切事情,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但事实上,他们相爱了。后来初昭天帝知道了墨莲的身份,于是做了一件错事,他利用墨莲对他的毫无防备,暗杀他。其实那会儿,墨莲也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选择了相信他……于是,神魔之战爆发了……” “……其实,初昭错了啊,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那个人的爱,他是魔啊,是最最高傲、自私、丝毫容不得背叛的魔啊……后来墨莲对他用了‘魔之恩赐’,不死的天帝陨落,魂飞魄散。魔王陛下大概真爱疯了他,他杀了初昭之后,用自己的不灭灵魂和整个仙魔两界为他陪葬……” “真是疯狂……”林九州不由低叹。 晏老头却怪异的瞅着林九州,缓慢吐出几个字来:“楚轻寒就是初昭,你就是墨莲。” “……”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好半响林九州才回过神来,掩着眸子问道:“不是魂飞魄散了么?” 晏老头点头:“每一任天帝和魔王诞生,都会烙印上独特的痕迹,那是生命之初的痕迹,灵魂消失,法力尽失,但是痕迹不会消失。所以,两个世界都有一个你,一个轩辕。有一个黎风后,也有一个楚轻寒。” “……痕迹?那么楚轻寒不会消失?” 仿佛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林九州惊喜的问道。 “不,他已经消失……除非轩辕死亡,到时候自会同时烙印在另外两个人身上,只是不知又要多少年……” 晏老头毫不客气的打破了他的希望。 林九州闪亮的眸子再次黯淡了下去,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晏老头看他这样,眼中闪过一缕柔和的光芒: “正因为这样,所以你会对黎风后一见钟情,所以轩辕也会爱上楚轻寒,这是你的执念,只要一见面,你必定会爱上他,不管他是男是女,亦或者是一棵树,一条鱼……不过你比轩辕幸运,墨莲的痕迹带有强烈的情绪,你继承的爱大于恨,而他……” 所以才有那些伤害、强迫、独占欲吗? 林九州咧咧唇,却笑得一脸无力。 尽管现在知道了一切,但依旧改变不了心里的绝望。 房间里的烛光依旧闪烁,富丽堂皇的寝宫,是空洞洞的寂寞。 两人相对无语,好半天晏老头才站起身,在林九州的沉默中,伸出了手来:“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不明所以的抬起头,他下意识的握住了他枯槁的右手。 微微一拉,就好像从水里面走出来,身体竟是轻飘飘的。 晏老头说:“我知道你在伤怀楚轻寒,其实大可不必,你回头看看……” 林九州回头,不期然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那是,自己? 不,那是轩辕九州! 猛地低下头,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 “……你并没有穿越,他一直都在。只是你的一丝灵魂进入了他的身体,你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他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身体的主动权在他,你明白吗?” 晏老头柔和的看着林九州,“很多时候你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你会骑马,会武功,会做那些你不愿做的事情,因此大可不必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起码你影响到他的某些行动,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林九州讶然的注视着轩辕,默默摇头,也不知那是什么意思。 半响才说道:“你不明白的。我们回去吧……” 晏老头也不多问,点点头,再也不看轩辕一眼,带着林九州踏出一步,他知道轩辕知道应该怎么做。 林九州跟着踏出,是虚空。 最后一刻,却还是忍不住回头,轩辕沉默的坐在床上,他没有再看自己,紧抿着嘴唇盯着摇曳的烛光,轮廓分明,目似朗星,给人一种冷冰冰的压迫感,但是不由自主的,林九州看着他,险些就落下泪来…… 他还是失去了最爱的人,这样的报应,够了吧。 进入虚空的一瞬间,林九州问晏老头:“楚轻寒和风后是不同的吧,楚轻寒的死会影响到他吗?” 晏老头说:“你放心吧,除了那一丝灵魂烙印,他们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他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 林九州回到了北京,他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也再没去过轩辕国,却在那之后的第二天递交了辞呈,辞去了黎风后助手的职务,黎风后虽然很惊讶,但并没多说些什么,倒是易时非挽留了一下,可林九州去意已决,易时非也不好勉强。 他并不是不想面对黎风后,只是脑子太混乱,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休息一段时间。 他回到了南方,在乡下买了一套房子,有山有水,活得很轻松。 偶尔看看电视看看报纸,偶尔关注一下黎风后的最新消息,知道他活得很好,那比什么都重要。 半年后,威尼斯。 黎风后凭借着一部《紫禁》在全球创下良好口碑,从而获得了世界影坛的关注,并受邀参加第六十九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摘得了最佳男演员的桂冠。 当天晚上,夜色朦胧,黎风后毫无睡意,坐在大大的落地窗下,他的眸子比星光还要灿烂。 仰头看着满天繁星,耳边响起轻轻的门铃声。 黎风后皱皱眉,赤脚站了起来。 拉开门的一瞬间,原本淡定的模样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在现场,恭喜你,今天的你非常帅气。” “谢谢,请进。” “不进来了,我就想问你一句话。” “嗯?” “不要当明星了,你不喜。不如我跟我走?” 黎风后讶然的看着一脸从容的男人,微微挑眉:“私奔?” “你可以这样理解,那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黎风后忽地勾唇一笑,凤目上挑,带着目空一切的高傲:“有何不可。” 男人温柔的微笑着,在黎风后平静的目光中,一把拥住了男人。 当天午夜,一辆飞往意大利的飞机上,出现了一个美得耀眼的男人。 …… 三日后,马尔凯区的乌尔比诺小镇。 乌尔比诺山顶,由费代里科?达蒙泰费尔特罗建造的都卡莱宫附近,伫立着一座文艺复兴风格的别致庭院,清晨雾气弥漫,无可挑剔的线条笼罩在薄雾下,美轮美奂。 细细的阳光无法透过层层雾霭,厚厚的玻璃也掩不住满室温馨。 男人充满爱怜的眸子注视着怀里赤裸的美人儿,梦中的睡颜也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绝美,让他沉迷其中,温柔的给美人拉拉背角,一个亲亲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整晚的注视,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当金色的光线穿透进来,怀里的人儿终于动了动,浓密卷曲的睫毛轻轻颤抖,在令人窒息的美丽中,他终于睁开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似乎有片刻的失神,在看清身侧紧挨的男人时,忽的勾起嘴角,蜜色的薄唇微张,声音慵懒而蛊惑人心: “林,刚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变成了亡国奴……” —— 完 ——